精灵歌者
又过了一会儿,兰洛的长腿似乎也因为没有地方摆放,伸了一些过来。
慕歆实在是有些恼了,她想到一个可能性:他不会是故意的吧?越想越有可能。
于是她悄悄瞪了兰洛一眼。
兰洛察觉到她的注视,侧过头:“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他稍稍睁大了眼睛,表情一派无辜,没有对慕歆打扰他欣赏表演表现出任何的不高兴。
他浅紫色的眼睛清澈又明朗,透着些许疑惑,倒映出一个心猿意马的女色魔。
“没有没有。”慕歆脸一热,赶紧转过头去。
然而一旦注意到原来不曾注意到的那些东西,哪怕是慕歆最爱的歌者伊琳,也难以让她再度集中注意力。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兰洛悄悄勾起唇角。
说起来,十三城最近发生的事情很是魔幻,反堕胎法和反控枪法一致通过,新上任的总统更是致力于使买淫、代孕、毒品合法化,某餐厅甚至推出了大/麻披萨……然而究其根本,一切都逃不开“权力”、“利益”四字。
世界好像倒退了几十年,议员彻底分裂成了两派,激进派和保守派。人也被划分成了两类,富人和穷人,他们分别住在亿万豪宅和贫民窟中。
上层讨论着“怎样才是真正的跨性别者”,底层人民在人吃人。
难以相信21世纪的世界是这样一番景象,堪称魔幻现实主义。
在这种时候,剧院的生意反而火爆起来,人们急于寻找精神慰藉。
舞台上,伊琳像往常那样表演着固定曲目。一阵悠扬动听的旋律从她口中飘出,抚慰着每个人的心灵:
“Leaving again and again,(一次次的离开)”
“is it the so-called pursuit of dreams, (到底是所谓追逐梦想,)”
“or just escape?(还是仅仅只是逃避?)”
“Will I be farther(我到底会离梦想更远)”
“or ?(还是更近?)”
“A(理想主义者)”
“or a visionary?(抑或是空想家?)”
“But this is me,(但这就是我,)”
“who everyone loves.(大家所喜爱的我。)”
“I o choose a safer way, (从来都不想选择更安全的路)”
“just go the way I want to go.(我只走我想走的路。)”
“Bee the person I want to be, (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the person I yearn for.(那个我向往的自己。)”
这首歌的名字叫做《自由颂》。
身穿枷锁的人,却高唱着自由,这多可笑啊!
伊琳并不像人们眼中那般快乐。她在舞台上一展歌喉,看似光芒四射,实际上是戴着镣铐的舞蹈。剧院老板毫不在意她的心情和想法,只是把她当成摇钱树,逼她不停地唱歌赚钱,一首接一首。
她以为,剧院老板会是她的救赎,可是他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除了唱歌还会什么,想再回到养殖场去吗?你是不是忘了,你落难的时候是谁救了你,谁给你这个舞台?现在我只是在讨取应有的酬劳!”——如果他对她有过恩情,这么些年过去,她早就还清了。剧院老板不愿放她离去,只不过是由于贪婪。
她也以为,恋人迈克会是她的救赎,可他对她抱怨:“你就不能像个普通女人一样,做家务、带孩子、孝顺公婆。我知道你热爱唱歌,我以前也喜欢听,可是现在我们要结婚了,你总不能继续抛头露面吧?歌唱家的梦想能比活着更重要吗?”——是的,如果不能唱歌,她宁愿死去。
可是——
剧院老板也曾对在笼中歌唱的她伸出双手:“伊琳,你拥有百灵鸟一般动人的嗓音,这简直是神赐的声音。你是天生的歌者,不应该被埋没在养殖场。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歌唱家,你可以唱你想唱的歌,也能赚到许许多多的钱,请你在舞台上尽情地歌唱吧!”
迈克也曾对舞台下因剧院老板责骂而哭泣的她递去纸巾:“伊琳,你唱出了我的心声。我每次都会被这天使般的美妙歌喉打动,忘却一切烦恼。你呢,你为什么忧愁,王国百灵也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吗?我明白你的才华,你不该被剧院老板当做摇钱树。我心疼你,想要把所有的爱都给你。我愿意仰望你,直到你看见我——一个卑微却忠实的歌迷。”
伊琳曾以为,他们会是她的救赎,可都不是。
没有人会是她的救赎,她唯有自救。
在求得她以前,他们都是亲切友好的,在得到她以后,他们便揭开假面,暴露出丑陋可憎的真实面目。
从养殖场,到歌剧院,再到迈克家……他们为她量身打造了一个金子做成的鸟笼,供养她这只金丝雀。
从地下养殖场出来的时候,伊琳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实际上她只不过从一个笼子辗转到另一个笼子,从有形的笼子到无形的笼子。
到处都是笼子,世界是由一个个笼子组成的。又或许,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笼子,所有人都困于其中。人们或主动、或被动地做着生命中“必须”要做的事情——上学、毕业、工作、结婚、生子、上学……按部就班,一直到死亡。
无意识的人们,认为做这些这些出于他们的自主意识;意识到这点的人,如果不选择麻木,就成为了世俗眼中“离经叛道的人”、“傻子”、“疯子”、“怪人”。
可人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过活?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迈克说的时候,只得到了一个评价:“你想太多了。”
要么就是另一句——
“人们不都是这样活着吗?”
这时候便要借用鲁迅的话:“向来如此,便对么?”
迈克怀疑伊琳在找茬。他知道伊琳的脑海中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但他的忍耐限度最多只能到热恋期。
热恋期一过,他就开始觉得对方烦了。早知道就找个正常点的女友,不会有这么多事。迈克想。但他也知道,自己就是被伊琳身上那种特殊的气质所吸引,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但他就是能够感受到,伊琳的生长环境,她的思想,所受到的教育让她显露的气质异于常人。迈克总怀疑伊琳有一天会离他而去,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使他更想要“扭转”伊琳的思想,改变她。
伊琳当然也爱迈克,否则就不会与他交往。她想让爱人明白自己的心。然而他爱她,也是真的不懂她,为此二人经常爆发争吵:
“你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像是浑身长满了刺?你就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乖巧、温顺、懂事吗?你为什么老要追求自由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看点实际的东西——比如在你面前的我,以及我们这个家,这样不好吗?”
“你觉得我有刺,为什么?它刺痛到你那可怜的自尊心了吗?”
“是我市侩、庸俗,我想要钱、权、妻子、孩子,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家——一个世俗男人的再普通不过的追求,这有错吗?”
“你没有错,但你说话的对象错了。一个贤惠的妻子,几个可爱的孩子……这些,我给不了你。你爱上的就是这样的我,我爱你,可我不会因为你改变。我也不会强求你成为我心目中的模样,所以也请你不要逼迫我。”
……
两人吵得精疲力尽,但这种争论永远没有结果,只会伤害感情。
演唱会上,慕歆发现了伊琳的变化。
大多数时候,伊琳都唱着热烈又活泼的歌。然而她本身的演绎让人总感觉隐隐有那种被桎梏着,身不由己的悲哀,就像用歌唱燃烧自己的生命。
歌唱完了,生命也就结束了。是歌唱,也是求救;是面对生命时的不辜负,也是迎接死亡的盛宴,有一种时间、生命不断在流逝的丧失感和宿命感。
但这次格外不同,伊琳的声音里有着暮气,像是濒临死亡的人,挣扎着睁开无神的双眸。她张开双唇,仿佛用尽力气进行最后的歌唱。
伊琳的状况也正如慕歆感知到的那样。
在这场不属于她的游戏中,她的耐心是有时限的,她能忍受压迫的时间越来越短,目前正处于忍无可忍的边缘。
但慕歆没有空管别人的事,因为她受到了一条短信,是拍卖会老板的,催促她买回“真爱之心”。
慕歆心急如焚,又不好在兰洛面前表现出来。如果兰洛知道,他肯定会直接买回来,她不想再承他的情。慕歆想凭自己把“真爱之心”拍回来。
慕歆实在是有些恼了,她想到一个可能性:他不会是故意的吧?越想越有可能。
于是她悄悄瞪了兰洛一眼。
兰洛察觉到她的注视,侧过头:“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他稍稍睁大了眼睛,表情一派无辜,没有对慕歆打扰他欣赏表演表现出任何的不高兴。
他浅紫色的眼睛清澈又明朗,透着些许疑惑,倒映出一个心猿意马的女色魔。
“没有没有。”慕歆脸一热,赶紧转过头去。
然而一旦注意到原来不曾注意到的那些东西,哪怕是慕歆最爱的歌者伊琳,也难以让她再度集中注意力。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兰洛悄悄勾起唇角。
说起来,十三城最近发生的事情很是魔幻,反堕胎法和反控枪法一致通过,新上任的总统更是致力于使买淫、代孕、毒品合法化,某餐厅甚至推出了大/麻披萨……然而究其根本,一切都逃不开“权力”、“利益”四字。
世界好像倒退了几十年,议员彻底分裂成了两派,激进派和保守派。人也被划分成了两类,富人和穷人,他们分别住在亿万豪宅和贫民窟中。
上层讨论着“怎样才是真正的跨性别者”,底层人民在人吃人。
难以相信21世纪的世界是这样一番景象,堪称魔幻现实主义。
在这种时候,剧院的生意反而火爆起来,人们急于寻找精神慰藉。
舞台上,伊琳像往常那样表演着固定曲目。一阵悠扬动听的旋律从她口中飘出,抚慰着每个人的心灵:
“Leaving again and again,(一次次的离开)”
“is it the so-called pursuit of dreams, (到底是所谓追逐梦想,)”
“or just escape?(还是仅仅只是逃避?)”
“Will I be farther(我到底会离梦想更远)”
“or ?(还是更近?)”
“A(理想主义者)”
“or a visionary?(抑或是空想家?)”
“But this is me,(但这就是我,)”
“who everyone loves.(大家所喜爱的我。)”
“I o choose a safer way, (从来都不想选择更安全的路)”
“just go the way I want to go.(我只走我想走的路。)”
“Bee the person I want to be, (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the person I yearn for.(那个我向往的自己。)”
这首歌的名字叫做《自由颂》。
身穿枷锁的人,却高唱着自由,这多可笑啊!
伊琳并不像人们眼中那般快乐。她在舞台上一展歌喉,看似光芒四射,实际上是戴着镣铐的舞蹈。剧院老板毫不在意她的心情和想法,只是把她当成摇钱树,逼她不停地唱歌赚钱,一首接一首。
她以为,剧院老板会是她的救赎,可是他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除了唱歌还会什么,想再回到养殖场去吗?你是不是忘了,你落难的时候是谁救了你,谁给你这个舞台?现在我只是在讨取应有的酬劳!”——如果他对她有过恩情,这么些年过去,她早就还清了。剧院老板不愿放她离去,只不过是由于贪婪。
她也以为,恋人迈克会是她的救赎,可他对她抱怨:“你就不能像个普通女人一样,做家务、带孩子、孝顺公婆。我知道你热爱唱歌,我以前也喜欢听,可是现在我们要结婚了,你总不能继续抛头露面吧?歌唱家的梦想能比活着更重要吗?”——是的,如果不能唱歌,她宁愿死去。
可是——
剧院老板也曾对在笼中歌唱的她伸出双手:“伊琳,你拥有百灵鸟一般动人的嗓音,这简直是神赐的声音。你是天生的歌者,不应该被埋没在养殖场。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歌唱家,你可以唱你想唱的歌,也能赚到许许多多的钱,请你在舞台上尽情地歌唱吧!”
迈克也曾对舞台下因剧院老板责骂而哭泣的她递去纸巾:“伊琳,你唱出了我的心声。我每次都会被这天使般的美妙歌喉打动,忘却一切烦恼。你呢,你为什么忧愁,王国百灵也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吗?我明白你的才华,你不该被剧院老板当做摇钱树。我心疼你,想要把所有的爱都给你。我愿意仰望你,直到你看见我——一个卑微却忠实的歌迷。”
伊琳曾以为,他们会是她的救赎,可都不是。
没有人会是她的救赎,她唯有自救。
在求得她以前,他们都是亲切友好的,在得到她以后,他们便揭开假面,暴露出丑陋可憎的真实面目。
从养殖场,到歌剧院,再到迈克家……他们为她量身打造了一个金子做成的鸟笼,供养她这只金丝雀。
从地下养殖场出来的时候,伊琳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实际上她只不过从一个笼子辗转到另一个笼子,从有形的笼子到无形的笼子。
到处都是笼子,世界是由一个个笼子组成的。又或许,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笼子,所有人都困于其中。人们或主动、或被动地做着生命中“必须”要做的事情——上学、毕业、工作、结婚、生子、上学……按部就班,一直到死亡。
无意识的人们,认为做这些这些出于他们的自主意识;意识到这点的人,如果不选择麻木,就成为了世俗眼中“离经叛道的人”、“傻子”、“疯子”、“怪人”。
可人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过活?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迈克说的时候,只得到了一个评价:“你想太多了。”
要么就是另一句——
“人们不都是这样活着吗?”
这时候便要借用鲁迅的话:“向来如此,便对么?”
迈克怀疑伊琳在找茬。他知道伊琳的脑海中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但他的忍耐限度最多只能到热恋期。
热恋期一过,他就开始觉得对方烦了。早知道就找个正常点的女友,不会有这么多事。迈克想。但他也知道,自己就是被伊琳身上那种特殊的气质所吸引,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但他就是能够感受到,伊琳的生长环境,她的思想,所受到的教育让她显露的气质异于常人。迈克总怀疑伊琳有一天会离他而去,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使他更想要“扭转”伊琳的思想,改变她。
伊琳当然也爱迈克,否则就不会与他交往。她想让爱人明白自己的心。然而他爱她,也是真的不懂她,为此二人经常爆发争吵:
“你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像是浑身长满了刺?你就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乖巧、温顺、懂事吗?你为什么老要追求自由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看点实际的东西——比如在你面前的我,以及我们这个家,这样不好吗?”
“你觉得我有刺,为什么?它刺痛到你那可怜的自尊心了吗?”
“是我市侩、庸俗,我想要钱、权、妻子、孩子,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家——一个世俗男人的再普通不过的追求,这有错吗?”
“你没有错,但你说话的对象错了。一个贤惠的妻子,几个可爱的孩子……这些,我给不了你。你爱上的就是这样的我,我爱你,可我不会因为你改变。我也不会强求你成为我心目中的模样,所以也请你不要逼迫我。”
……
两人吵得精疲力尽,但这种争论永远没有结果,只会伤害感情。
演唱会上,慕歆发现了伊琳的变化。
大多数时候,伊琳都唱着热烈又活泼的歌。然而她本身的演绎让人总感觉隐隐有那种被桎梏着,身不由己的悲哀,就像用歌唱燃烧自己的生命。
歌唱完了,生命也就结束了。是歌唱,也是求救;是面对生命时的不辜负,也是迎接死亡的盛宴,有一种时间、生命不断在流逝的丧失感和宿命感。
但这次格外不同,伊琳的声音里有着暮气,像是濒临死亡的人,挣扎着睁开无神的双眸。她张开双唇,仿佛用尽力气进行最后的歌唱。
伊琳的状况也正如慕歆感知到的那样。
在这场不属于她的游戏中,她的耐心是有时限的,她能忍受压迫的时间越来越短,目前正处于忍无可忍的边缘。
但慕歆没有空管别人的事,因为她受到了一条短信,是拍卖会老板的,催促她买回“真爱之心”。
慕歆心急如焚,又不好在兰洛面前表现出来。如果兰洛知道,他肯定会直接买回来,她不想再承他的情。慕歆想凭自己把“真爱之心”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