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瑟伦城堡（三）
他定定地望着慕歆，口中缓缓吐出一句：“倘若漫漫生命终有尽头，我惟愿赠予你永不凋零的玫瑰。”那样缠绵，又是那样地情深意重，就好像，这句话是他对她说的一样。
水晶灯的灯光闪了几闪，而她的心也随之咚咚跳动。
过了好一会儿，慕歆才反应过来，兰洛说的是画像下方刻着的那一行字，并不是什么告白。
慕歆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她逃也似的移开目光：“…画中的少女，是你认识的人吗？”
兰洛将她深深望住：“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哗”，一捧水泼在脸上，慕歆从黑暗中微微仰起脸来。水珠湿了鬓发，顺着她的脸庞慢慢滑落。
任是清水也浇不灭慕歆脸上的燥意。
这里只是一个幻境，不要对不存在的虚影动心——哪怕那个人存在于真实世界中。她对自己说道。
灯灭了。
昏暗的盥洗室，光滑的镜面……慕歆的呼吸忽地一滞。有人。除了她以外，这静悄悄的洗手间附近隐藏着第二个人。
然而慕歆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不是人。来者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绝对不是人类。
仔细回想起来，这种感觉在刚才就已经有了。现在她静下来了，因此能更加清晰、更加明确的感知到“他”的存在。在摸清“他”的意图之前，她没有轻举妄动。
慕歆没有转头，只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眼睛却紧紧望着面前的镜子，只能隐隐乜见身后拐角处黑咕隆咚一片，基本照不出什么。
“他”似乎没有现身的打算。
慕歆暗自决定当做没有发现对方，先回房间。
是谁在监视她？城堡里的，还是城堡外的？幻境内的，还是幻境外的？又或者……几者兼有？
这种未知的恐惧感比直观的人或怪物更加恐怖。慕歆觉得自己背后的毛孔都缩小了，汗毛几乎要竖起来。明明身处温暖明亮的房间，被人窥探的阴冷感却挥之不去。她极力忍住打颤的欲望，只有抓紧枪支才能稍稍镇定下来。
窗外有细微的响动。慕歆拉开窗帘，看见一张惨白的脸——慕歆第一个反应是拿起枪对准这只吸血鬼的心脏。
“嘿，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托瑞多举起手，作出投降的姿态。
“如果倒挂在别人窗口偷窥叫做没有恶意的话，那我的子弹穿过你的心脏也没有恶意。”慕歆冷冷道。
托瑞多连忙解释：“停停停，不要这么凶残嘛！蝙蝠能有什么坏心眼，不就是喜欢倒挂嘛～说好了啊，我可没有偷窥，我刚要和你打招呼，你就举枪了。当然，就算你不举枪，我也不会干那种没格调的事。”
“刚才在洗手间的不是你？”慕歆将信将疑，依旧将枪口对着他。
托瑞多摸了摸下巴：“看来不光是我，大家都对勒森布拉的未婚妻很感兴趣呢。”
慕歆相信了他的说辞，不过她依旧没有收起枪：“你还是正过来吧，倒着讲话很奇怪诶。”
托瑞多同意了：“行，那我进屋说，你先开个窗……啊！”
电光火石之间，他一声惨叫。慕歆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托瑞多就保持着头朝下的姿势从窗户上掉了下去，惊起数只渡鸦。
一时间窗外黑色的羽毛乱飞，混合着托瑞多的惨叫声，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不是说蝙蝠死了都不会从挂着地方掉下来吗，对方这是什么情况？
估摸着他不会回来，慕歆就没有再管他，毕竟托瑞多是吸血鬼，他有翅膀，用不着她操心。她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偷窥者是血族其他氏族，还是什么其他的生物？”
如果是普通人遇到偷窥这种事，可能会吓得缩进被子，先躲一晚上再说，然而慕歆不能坐以待毙。当务之急是利用好现有资源，比如尽快把城堡的结构打探清楚。
除了现代住房必须的那些房间，还有会客室、医疗室、观察室、训练场、击剑室、舞厅、牢房等等，应有尽有。除此之外，有很多屋子是空置的，也有个别屋子是上锁的。
穿过长长黑暗的旋梯和过道，慕歆看见一间唯一亮着灯的房间，里面似乎有人。
这是一间空旷的书房，从左至右都是书架，从上至下满满当当地摆放着书籍。书架上一点也没有积灰，看得出主人平时很重视书房的整洁。
兰洛在摊开的古老的羊皮纸上，用颜色鲜艳的羽毛笔写着什么，字体是流畅圆润的花体字，他时而驻笔沉思，时而疾笔书写。昏黄的光晕落在他身上，营造出一种朦胧又静谧的氛围。
兰洛平时温文尔雅，偶尔戴个半框金丝眼镜，加上两边细细的链子，那种禁欲与雅痞感就更为突出。他注意到门外的慕歆：“怎么不进来？”
“我没什么事，而且也怕打扰你。”慕歆诚实道。
兰洛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如同让人沐浴在和煦的春风之中：“你来找我，永远不会是打扰。没事也欢迎你来找我。”
慕歆想到，幻境之外他也说过类似的话：“有事没事都可以打这个电话。”
于是她道：“好，不过我现在打算回去休息了。”
兰洛起身：“我送你。”
慕歆受宠若惊地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这点路，哪敢劳烦亲王殿下大驾，而且她还没有探索完古堡呢！
不过兰洛很坚持，她就没有再拒绝。
长蜡烛散发着幽幽的白色光晕，烛光映照着兰洛朦胧的面容：“慕歆，晚安。”
慕歆也回了个“晚安”。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总归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这种话是和亲密的人说的。
她和兰洛，有可能变得亲密吗？慕歆胡思乱想着。
好在兰洛已经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门。
慕歆想：今晚兰洛还真是周到，得连管家的事也一并做了——虽然他一向也很有风度就是了。
那之后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慕歆和兰洛的作息不同，一个白天活动，一个晚上活动，双方只有夜幕降临时才能碰面。
某天晚上，忙完事情的慕歆感到口渴，她下楼倒杯水。
经过书房的时候，她朝里张望，兰洛不在书房。她有些微地疑惑：他这个时间点一般都是在书房的，今天去哪儿了呢？
今天晚上大多数房间都关着灯，似乎特别安静。不如趁机去没去过的后院逛逛吧。
慕歆来到后院。
入口有几座或狰狞或精巧的大理石雕像，栩栩如生。
只是这里也太暗了，路灯都没亮。慕歆驻足。
像是感应到她的存在，两侧的蜡烛自近而远地亮起。
慕歆朝前迈步。
虽然她有意识地记忆路线，可由于后院地方大，岔路多，她还是逐渐迷失了方向，只得顺着有光的地方走。
走着走着，慕歆忽然发现：咦，前面怎么有两条路？
路口分别插着两个指示牌。
左边的牌子画着一个头上长犄角，手持三叉戟的小恶魔，右边画了一个手持魔法棒，头顶光环的小天使。两边都是Q版的卡通头像。
慕歆无语凝噎。这两条路有什么区别啊？要她说，这分岔路口可以挂一副对联。上联：往右走上天堂，下联：往左走下地狱，横批：反正都要死。于是慕歆凭直觉选了一条。
等慕歆走过去以后，木牌上的小恶魔咧开嘴，小天使则耷拉下嘴角。
慕歆经过夜风吹拂的长廊，看见兰洛就站在对面。
周围空气清奇，花草芳香，他立在路尽头的黑暗中，似乎等待着她朝自己走来。
慕歆就像被蛊惑了一样，一步步向他走去。
“哗”，一股水流冲天而起，遮住了她的视线。原来是喷泉。
几米高的水柱蹿到半空又回落，最顶端的水珠变成雾气，蒸发于空中。雾气渐渐消散，兰洛的轮廓由模糊到清晰。
一圈圈烛光渐次亮起，喷泉水柱交汇摇曳，就像她走向他时欢喜的心情。
慕歆在距离兰洛一米的地方站定：“你怎么会在这里？”
兰洛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我在等你。”
他等待着慕歆不畏艰险，心怀期待地朝他而来。这一天，他已经等了许久。
慕歆总觉得这句话别有深意，她追问：“等我干什么？”
兰洛莞尔：“邀你共赏夜景啊。”
慕歆笑道：“这里的景色确实很美，不过我还想要加一点东西。”
她手中银光闪过，一个个水晶球飞上天幕，球体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线吊挂在空中，高低不同，错落有致。那些水晶球漂浮在空中，犹如无垠宇宙中的星球，孤独而美丽。
慕歆的手上凭空出现一个复古而典雅的奶油蛋糕：“生日快乐，兰洛！祝你万事顺意，梦想成真～”
白天她借用厨房的的模具，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做出这样一个让她满意的蛋糕。
慕歆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要在幻境里做到这种地步？
原因无他，幻境中的兰洛太过逼真，简直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慕歆有时不自觉地要把这个虚影当成兰洛本人对待。
水晶灯的灯光闪了几闪，而她的心也随之咚咚跳动。
过了好一会儿，慕歆才反应过来，兰洛说的是画像下方刻着的那一行字，并不是什么告白。
慕歆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她逃也似的移开目光：“…画中的少女，是你认识的人吗？”
兰洛将她深深望住：“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哗”，一捧水泼在脸上，慕歆从黑暗中微微仰起脸来。水珠湿了鬓发，顺着她的脸庞慢慢滑落。
任是清水也浇不灭慕歆脸上的燥意。
这里只是一个幻境，不要对不存在的虚影动心——哪怕那个人存在于真实世界中。她对自己说道。
灯灭了。
昏暗的盥洗室，光滑的镜面……慕歆的呼吸忽地一滞。有人。除了她以外，这静悄悄的洗手间附近隐藏着第二个人。
然而慕歆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不是人。来者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绝对不是人类。
仔细回想起来，这种感觉在刚才就已经有了。现在她静下来了，因此能更加清晰、更加明确的感知到“他”的存在。在摸清“他”的意图之前，她没有轻举妄动。
慕歆没有转头，只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眼睛却紧紧望着面前的镜子，只能隐隐乜见身后拐角处黑咕隆咚一片，基本照不出什么。
“他”似乎没有现身的打算。
慕歆暗自决定当做没有发现对方，先回房间。
是谁在监视她？城堡里的，还是城堡外的？幻境内的，还是幻境外的？又或者……几者兼有？
这种未知的恐惧感比直观的人或怪物更加恐怖。慕歆觉得自己背后的毛孔都缩小了，汗毛几乎要竖起来。明明身处温暖明亮的房间，被人窥探的阴冷感却挥之不去。她极力忍住打颤的欲望，只有抓紧枪支才能稍稍镇定下来。
窗外有细微的响动。慕歆拉开窗帘，看见一张惨白的脸——慕歆第一个反应是拿起枪对准这只吸血鬼的心脏。
“嘿，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托瑞多举起手，作出投降的姿态。
“如果倒挂在别人窗口偷窥叫做没有恶意的话，那我的子弹穿过你的心脏也没有恶意。”慕歆冷冷道。
托瑞多连忙解释：“停停停，不要这么凶残嘛！蝙蝠能有什么坏心眼，不就是喜欢倒挂嘛～说好了啊，我可没有偷窥，我刚要和你打招呼，你就举枪了。当然，就算你不举枪，我也不会干那种没格调的事。”
“刚才在洗手间的不是你？”慕歆将信将疑，依旧将枪口对着他。
托瑞多摸了摸下巴：“看来不光是我，大家都对勒森布拉的未婚妻很感兴趣呢。”
慕歆相信了他的说辞，不过她依旧没有收起枪：“你还是正过来吧，倒着讲话很奇怪诶。”
托瑞多同意了：“行，那我进屋说，你先开个窗……啊！”
电光火石之间，他一声惨叫。慕歆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托瑞多就保持着头朝下的姿势从窗户上掉了下去，惊起数只渡鸦。
一时间窗外黑色的羽毛乱飞，混合着托瑞多的惨叫声，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不是说蝙蝠死了都不会从挂着地方掉下来吗，对方这是什么情况？
估摸着他不会回来，慕歆就没有再管他，毕竟托瑞多是吸血鬼，他有翅膀，用不着她操心。她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偷窥者是血族其他氏族，还是什么其他的生物？”
如果是普通人遇到偷窥这种事，可能会吓得缩进被子，先躲一晚上再说，然而慕歆不能坐以待毙。当务之急是利用好现有资源，比如尽快把城堡的结构打探清楚。
除了现代住房必须的那些房间，还有会客室、医疗室、观察室、训练场、击剑室、舞厅、牢房等等，应有尽有。除此之外，有很多屋子是空置的，也有个别屋子是上锁的。
穿过长长黑暗的旋梯和过道，慕歆看见一间唯一亮着灯的房间，里面似乎有人。
这是一间空旷的书房，从左至右都是书架，从上至下满满当当地摆放着书籍。书架上一点也没有积灰，看得出主人平时很重视书房的整洁。
兰洛在摊开的古老的羊皮纸上，用颜色鲜艳的羽毛笔写着什么，字体是流畅圆润的花体字，他时而驻笔沉思，时而疾笔书写。昏黄的光晕落在他身上，营造出一种朦胧又静谧的氛围。
兰洛平时温文尔雅，偶尔戴个半框金丝眼镜，加上两边细细的链子，那种禁欲与雅痞感就更为突出。他注意到门外的慕歆：“怎么不进来？”
“我没什么事，而且也怕打扰你。”慕歆诚实道。
兰洛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如同让人沐浴在和煦的春风之中：“你来找我，永远不会是打扰。没事也欢迎你来找我。”
慕歆想到，幻境之外他也说过类似的话：“有事没事都可以打这个电话。”
于是她道：“好，不过我现在打算回去休息了。”
兰洛起身：“我送你。”
慕歆受宠若惊地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这点路，哪敢劳烦亲王殿下大驾，而且她还没有探索完古堡呢！
不过兰洛很坚持，她就没有再拒绝。
长蜡烛散发着幽幽的白色光晕，烛光映照着兰洛朦胧的面容：“慕歆，晚安。”
慕歆也回了个“晚安”。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总归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这种话是和亲密的人说的。
她和兰洛，有可能变得亲密吗？慕歆胡思乱想着。
好在兰洛已经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门。
慕歆想：今晚兰洛还真是周到，得连管家的事也一并做了——虽然他一向也很有风度就是了。
那之后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慕歆和兰洛的作息不同，一个白天活动，一个晚上活动，双方只有夜幕降临时才能碰面。
某天晚上，忙完事情的慕歆感到口渴，她下楼倒杯水。
经过书房的时候，她朝里张望，兰洛不在书房。她有些微地疑惑：他这个时间点一般都是在书房的，今天去哪儿了呢？
今天晚上大多数房间都关着灯，似乎特别安静。不如趁机去没去过的后院逛逛吧。
慕歆来到后院。
入口有几座或狰狞或精巧的大理石雕像，栩栩如生。
只是这里也太暗了，路灯都没亮。慕歆驻足。
像是感应到她的存在，两侧的蜡烛自近而远地亮起。
慕歆朝前迈步。
虽然她有意识地记忆路线，可由于后院地方大，岔路多，她还是逐渐迷失了方向，只得顺着有光的地方走。
走着走着，慕歆忽然发现：咦，前面怎么有两条路？
路口分别插着两个指示牌。
左边的牌子画着一个头上长犄角，手持三叉戟的小恶魔，右边画了一个手持魔法棒，头顶光环的小天使。两边都是Q版的卡通头像。
慕歆无语凝噎。这两条路有什么区别啊？要她说，这分岔路口可以挂一副对联。上联：往右走上天堂，下联：往左走下地狱，横批：反正都要死。于是慕歆凭直觉选了一条。
等慕歆走过去以后，木牌上的小恶魔咧开嘴，小天使则耷拉下嘴角。
慕歆经过夜风吹拂的长廊，看见兰洛就站在对面。
周围空气清奇，花草芳香，他立在路尽头的黑暗中，似乎等待着她朝自己走来。
慕歆就像被蛊惑了一样，一步步向他走去。
“哗”，一股水流冲天而起，遮住了她的视线。原来是喷泉。
几米高的水柱蹿到半空又回落，最顶端的水珠变成雾气，蒸发于空中。雾气渐渐消散，兰洛的轮廓由模糊到清晰。
一圈圈烛光渐次亮起，喷泉水柱交汇摇曳，就像她走向他时欢喜的心情。
慕歆在距离兰洛一米的地方站定：“你怎么会在这里？”
兰洛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我在等你。”
他等待着慕歆不畏艰险，心怀期待地朝他而来。这一天，他已经等了许久。
慕歆总觉得这句话别有深意，她追问：“等我干什么？”
兰洛莞尔：“邀你共赏夜景啊。”
慕歆笑道：“这里的景色确实很美，不过我还想要加一点东西。”
她手中银光闪过，一个个水晶球飞上天幕，球体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线吊挂在空中，高低不同，错落有致。那些水晶球漂浮在空中，犹如无垠宇宙中的星球，孤独而美丽。
慕歆的手上凭空出现一个复古而典雅的奶油蛋糕：“生日快乐，兰洛！祝你万事顺意，梦想成真～”
白天她借用厨房的的模具，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做出这样一个让她满意的蛋糕。
慕歆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要在幻境里做到这种地步？
原因无他，幻境中的兰洛太过逼真，简直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慕歆有时不自觉地要把这个虚影当成兰洛本人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