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嫔跪在陆云峰面前,神情恳切道:“皇上,云姑娘定然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年纪小,不懂规矩,行事娇纵些,所以才会当着皇上的面冲撞李姐姐,求皇上饶她这一次。”

    “滚!颠倒黑白,明明是她冲撞了我!”小星一听怒不可遏,冷不防出手拔出一边侍卫的佩剑,剑锋直指刘嫔,一招剑刺长空,平刺过去,“你!其心可诛。”

    剑尖堪堪刚靠近刘嫔,手腕便被陆云峰紧紧握住,沉了脸色道:“这是皇宫内苑,你怎可当众如此任性?”感觉到她手腕的无力,心头一紧,缓了口气再问:“究竟怎么回事,要一而再,再而三?有什么事朕会查清楚的,何至于闹成这样?”

    小星看着剑尖,“有什么好查的,不过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环环相扣,各人有各人的不可告人心思,懒得弄明白!”

    说完不顾还被握着的手腕,举剑再刺,陆云峰本能地手上用了几分力,剧痛传来,剑咣当落地。

    小星定定地看着他道:“她们都是你朝臣之女,再怎么样,看在她们家族份上你都会护着她们几分。我呢?不过浮萍!”突然声音加大,“所以我不要嫁给你了,我不要跟她们混在一起,我不屑算计她们,更不想被她们算计欺负。所以我不要嫁给你了!”

    只听到那声“不要嫁给你”,陆云峰立即炸了毛,气红了脸,抓着她肩膀,咬牙切齿地说:“你敢,你再说一回试试?”

    用力推开他的手,毫不示弱地瞪着他:“就不嫁了,不嫁,我讨厌你,讨厌这里,我要出宫!”

    “还想出宫,做梦,来人把她给我关起来……关进思过殿,没我的令,不许她出来!”

    “都给我滚开,我自己会走!”

    “你……”陆云峰被气得身体微颤,才要跟上去争个清楚,被人扯住了衣摆。

    “皇上” 刘嫔一脸惊吓过度的样子,说:“臣妾,对天发誓什么也没做,臣妾不知道云姑娘误会什么,才会如此。臣妾……”

    陆云峰拉过衣摆,不耐听她说完,便道:“先带这两人下去,在未查清前都在自己院子里拘着。”又吩咐侍卫,“好好守着”,说完便走了。

    气呼呼地回到蓁蓁院才想起小星被自己关进思过殿了。叫来一干随小星出门的奴才,问起今日之事。

    赦免

    二十回:“姑娘在去书房的路上被刘娘娘的琴声吸引,便去了凉亭,刘娘娘建议姑娘弹琴,姑娘便弹了……”

    “如何?”陆云峰心头一紧。

    “姑娘弹得不十分美妙。”其实是很差。二十不敢说。

    陆云峰却懂了,目色晦暗。

    二十接着又说:“柳娘娘听了,说……说……”二十觉得有些不好开口。

    “说什么?”厉声问。

    “说这跟她家琴奴被挑手筋的症状一样。”

    陆云峰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心里一阵绞痛。

    “然后姑娘跑了,没看路,不小心撞了李娘娘,李娘娘还推了姑娘,要不是八月扶住,姑娘就摔了,李娘娘还骂姑娘来着,说她是个‘不长眼的’,姑娘这时候回了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话?”陆云峰垂目问。

    “姑娘说‘来人,帮本公子把这臭不要脸的奴才给我拉下去。’”

    许久未见声响,二十偷偷抬眼看。见皇上直直站在屋内一手遮着眼睛,一手攥紧拳头。

    好长一会儿,二十跪得脚酸,再次偷眼看去,人早已走了。

    没多久,便见皇上抱着姑娘匆匆而来,姑娘身上、裙摆上大片的水迹,面色潮红。叫来御医,才得知大热天竟是风寒了。

    “思过殿”顾名思义,是后妃犯错,思过之所。殿设在后宫僻静之所,除了每隔一半月前来打扫的宫女,几乎终年无人。

    陆云峰打开殿门,便有一股阴冷之气袭来,抬眼看去,殿里不知何时放了十多个冰盆子,许多都已化了,水溢了满地。小星侧身躺在一边的榻上,睡得无知无觉。

    他走近才发现,已是盛夏,榻上却铺着厚厚的垫子,摸摸垫子,垫子是湿的,冰凉入骨,显然用冰水浸过。赶紧抱起小星,发觉人烫得厉害,一侧的衣服全湿了。

    待听御医说,姑娘这次受寒颇重,又兼之前受过重伤,若不善加调理,恐引起宫寒,继而影响子嗣时。

    陆云峰却几乎是暴怒地不问缘由将李刘二人,打入冷宫,柳妃申诉禁足。其余众人都拘在各自宫内,不得随意出入。他什么原由都不想听了,小星说得对,不过就是些弯弯道道害人的心思,纵容她们,她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小星主意。

    后宫的风雨一下子波及到前朝,当夜,李臣相求见。

    御书房内,李臣相叩首问:“皇上,臣孙女所犯何罪,要被打入冷宫?”

    陆云峰并不答,叫人传来李轻雪,道:“今日你是存何心思,说来与你祖父听听。”

    李轻雪看着陆云峰冰冷的眼神,神思清明,瞬间想得明明白白,自己不过推了她一下,不仅被人当众折辱,还被打入冷宫,削去封号成为废妃近在眼前。那人敢当众如此娇横,发起脾气来,连皇上的脸面也毫不顾及,定是被从小宠惯了。那个一味纵着她的人除了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还能有谁?

    李轻雪苦涩地想,皇上定是爱极了她,哪会舍得让她受委屈,定是要帮她讨回公道的。可何来公道?自己比之她更委屈,更冤。可总要有个来承担这份怒火。

    横竖一死,她大着胆子,跪地求饶:“皇上,臣妾确有罪,不敢有怨言,只求皇上看在祖父年迈的份上,容臣妾归家服侍。”

    与其在宫里受折辱等死,不如搏上一搏,让皇上看在李家的份上,让自己回家,至少家中母亲是真心疼自己的。沈星不是说她是重臣之女,再怎么样也会看在她家族份上饶她几许。那便仗着家世拼一拼罢。

    饶是经历风浪的李相也被自己孙女大胆言词惊呆了,却见,陆云峰皮笑肉不笑地说:“准了。”

    李轻雪松了口气,又听见陆云峰道:“李妃病逝于宫中,朕特准李妃陪嫁宫女、嬷嬷即日出宫。”

    到底还是因她家世,而放她一马。陆云峰自嘲。

    “叩谢,皇上。”

    李相虽有些失落,但皇上也没有因为李妃之错而迁怒李家已算幸运,还放了李轻雪,看来在皇上心中李家份量不轻,想到此,心中最后一点不快也没有了。

    打发了祖孙俩,陆云峰回到苑里己是深夜。

    小星大热天受了冻,这次风寒来得气势汹汹。人己烧得迷迷糊糊,面色潮红嘴唇干裂,眉头紧皱,忽听得她喃喃低语:“先生救我,先生救我,……好多人都死了,都是血,先生带我回家,我想回家。”

    陆云峰听了个清楚,瞬间变了脸色,抓着她的手,低声问:“都想起来了么?”

    床上的人却自顾反反复复地说:“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黎明时分,烧终于退了,人也安静下来。

    陆云峰匆匆打发完早朝,刚想回院里,就听见人说恭王来了。

    恭王来的路上不停地暗骂李相。今早听说,昨天皇上的未婚妻沈星与李妃争执,李妃当晚薨逝,他找到李相想和他一起来问皇上讨说法,可恶李相那厮,死了亲孙女还支支唔唔不不肯随他来。

    柳儿不过说了二句话便被申诉禁足,在宫中失宠丢尽颜面,今后如何立威?而沈星不过去了思过殿一个时辰便被接出来了。这皇上也太偏心了,过份宠溺便是不详之兆啊。恭王不禁想起他先先皇兄弟和当年的萧后。

    一阵冷风吹来,皇上的四位一品妃,三个都死了啊,二个直接被赐死,一个算是病死的,只剩柳儿了,哎呀,这是要团灭的节奏啊。怎生是好,柳儿可是柳家花费了大精力培养的孩子,当然自己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大家都指望着她能在后宫之中说得上话,帮衬一二呢,若毁了多可惜。

    “李妃与柳妃乃宫中最高地位的妃嫔,两妃一夜之间一死一禁,请皇上查明真相,以告天下,方显皇家气度。”恭王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大义凛然,“宫中最高阶的一品妃如何能以一句暴毙便打发了。”

    “不敢有劳王爷。”上面的人似笑非笑地说。

    “皇上,如今柳妃已是后宫最高品阶活着的妃子,皇上怎么说也得稍给她些脸面,不能因为一二句话把人拘在宫里。这于宫规不附合哪,让人如何揣测圣意,宫里人惯会拜高踩低,让她如何立足。”

    不过吃了点小亏,便一个个来这里叫嚣,可小星如今还病着,便没人替她说句话。

    “……”。

    “自从云姑娘入宫以来,皇上已数度处置后宫妃嫔,这不得不让人想到,与云姑娘有关。”

    陆云峰的眼神变得危险,捏捏拳头,萧四叔若在怕是要一拳头打过去了吧。

    “来人,去请李相。”

    李芮之匆匆来到御书房,心中暗骂恭王多管闲事,“臣孙女乃暴病而亡,与人无干,此事臣孙女宫中的贴身宫女嬷嬷皆可作证。”

    “李相,你这棵墙头草,冷血小人,自家孩子死得不明不白,也不愿一查!”

    “恭王慎言,臣孙女,无不白之怨,何来不明不白之死?倒是王爷自小栽培妻族外孙女,不过是想送进宫争宠,为王爷谋利而己!如今棋子废,王爷可惜罢了。”哼,也不知谁才是真正冷血小人?

    “你胡说!”

    “柳妃乃宫中妃嫔,自有皇上作主,何需恭王多言!恭王你的手伸得太长了。”

    “你这个借风使舵的小人。”

    “臣借的是皇上的东风,忠心耿耿。”

    “你……你……”

    两人互不相让,唇枪舌战。李相当年乃状元及递御使出身,恭王不敌铩羽而归。

    小星的风寒渐渐好起来了,人却没有以前开朗,眉间总有些沉郁之色。

    陆云峰细细观察,也不见她有恢复记忆的迹象,那日几句先生救我,倒仿佛只是错觉,心里虽暗自松了口气,可也纠心她的不开心。

    一日深夜,批完奏折刚要熄灯就寝,小星绕过屏风走出来,轻声唤他,“晔哥哥。”

    “嗯?”这么晚还未入睡?己是夏未,深夜里不免带些凉意。见她穿得单薄,为她披了件薄衫,拉着她在床边坐下,“小星,有事?”

    “晔哥哥,我的手能好么?”

    “能好。”陆云峰心疼地抚着她的头,“等高修远拿来续玉膏,便可全好。”

    “我手上伤是怎么来的?是被人挑了手筋么?废了武功么?”

    看着陆云峰瞬变的神色,小星明白,她猜对了。

    “我一直在想为何晔哥哥,武功那么好,而我却什么都不会,原来我是被人废了。”她看着陆云峰期盼地问:“我以后还能再练武么?”

    被问的人垂目摇头,问的人眼眸变得黯淡。

    陆云峰紧握住她的手,说:“有我在,不会也没甚关系。”

    沉默良久小星低声道:“晔哥哥,你曾告诉过我,我的伤是因救你而受。可我想不明白,那些人如此伤我却为何不取我性命?拿我来威胁你?可不对啊,他们应该连你都要杀了才对。萧党失了皇子最好的办法便是杀光余下皇子,再从宗族中选出一个孩子来继位或干脆取而代之才是。他们权倾朝野多年,必不会连这点也看不破。晔哥哥,我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受这样的伤?”

    昏黄的烛火摇曳,映得陆云峰脸色异常苍白,眼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颤抖的暗影。

    未等他答,小星伸手抱住他,“对不起,晔哥哥,我不问了,前日我不该乱发脾气,更不该说那样伤人话。”

    陆云峰反手紧紧抱住她,“是我没能护好你。”

    “晔哥哥,这些日子做梦,梦到的都是不好的场景,我一人在屋子里坐了好久,没人理我,满眼都是红色,我掀开蒙着眼睛红布,却看见到处是尸体,满地鲜血直流,我手上,剑上也是鲜血直淋。我觉得是我杀了很多人,很多人因我而死。没有人帮我,也没有人来救我。”

    “小星很好,没有杀人,没有人因你而死。”

    小星狐疑地看着陆云峰,不相信他的话,“晔哥哥,有很多事瞒着我,也撒了很多谎来骗我吧?”

    陆云峰尴尬,语塞。

    “在这宫里,哪怕是人人知道的事,若是你想瞒着我,便不会有人来告诉我。”

    屋内默然一片,落针可闻。

    许久,忽又见她抿嘴一笑,苑如春日破冰,头埋进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道:“瞒便瞒呗,我知道,晔哥哥疼我,总是为我好的。我也不愿不想那些不好的事了。”

    一时间陆云峰如蒙大赫,可转念一想,这丫头怕是想得简单了,又里又低落几分。那样冰雪聪明的人,要不了多久便会堪破一切吧,希望到时,她能像今天一般……一般豁达。

    几日后,高修远回来了,带回了续玉膏,还带回一个不算好的消息,顾随安已多月没有音讯了。虽然顾随安一直云游在外,但一直都会跟回春谷保持联络,从未像现在这样失去音讯。

    燕卿容

    燕国三皇子忽然到访。燕卿容十五时便美名远播,如今已有十七,正是“陌上谁家少年”年纪,坐车入楚都时,掷果盈车整个楚都沸腾了。男女老少都上街一睹他的风采,整条大街围得水泄不通。

    小星得了信,拉住十七问:“是那个燕国第一美人么?是他来了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叫来二十,问:“可有晔哥哥年少时的衣裳?”

    “回姑娘,刘公公像是有说过,当年容妃娘娘给皇上做了几箱子衣裳,都放在库房内。”

    小星命人打开库房,找到那几个箱子,打开一看,从孩童到成年四季衣衫俱全,全是新的。“呵呵,便宜我了。”小星乐了。

    又见五个大的红木箱子整整齐齐地放在脚落里,上面还都落了大锁,便问:“这是什么?”

    二十垂目,回:“回姑娘,奴才不知,这是皇上命刘公公从先帝寝宫搬来的。”

    小星听了,虽心存怪异,为何要放在院里的库房,但也没再纠结此事。兴冲冲地拿着衣衫走了。

    御书房内,燕卿容正极力游说楚国卖马匹给燕国。燕地寒冷,不宜马儿生长,倒是楚国西北之地,大片草场,养了无数战马。

    陆云峰面无表情地看着燕卿容说得唾沫横飞,心里却想着当初在集雪,小星说见过燕卿容,不知两人是否认识。

    刘顺探头探脑地往屋内张望,被陆云峰看见,一记冷眼扫来。刘顺背后被人推了一把,跌进书房,他只好硬着头皮禀报:“皇上,沈星求见。”说到沈星二字,口齿含混不清,低不可闻。

    陆云峰眼皮跳了跳,抬眼瞧见,门外有一个身穿宝蓝衣衫的少年。一如初见!心里还没想清楚要不要让这个麻烦进来,口中已道:“进来。”

    小星进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陆云峰看来人穿了一身宝蓝色祥云衣衫,戴着白玉冠。衣衫针脚绣纹都很熟悉,是母妃为他做的。

    深宫寂寥,闲暇时,母妃就爱给他做衣裳,每次一做便是一大一小二套。从小到大,一直到成年都有给他做。这件就是给他十二三岁时穿的。可母妃没想到,过了七岁他便出了宫,再也没能穿这些衣衫了。如今小星穿着……甚好……

    嘴角不经易地向上微勾,却见小星偷偷地看向燕卿容,刚弯起的嘴角瞬间垂下。

    小星再次朝燕卿容看去,却被正主逮了个正着。

    燕卿容一看清来人,顿时脸色苍白,目瞪口呆,手足无措。接着又像想起了什么,脸颊迅速飞红,越来越红,拼命地调整呼吸想让脸白下去,可脸完全不受控制。他自知这一番变幻莫测不可自控的脸色全被在场的二人看在眼里。实在呆不下去,匆匆告退。

    人一走,陆云峰皮笑肉不笑地问:“他可好看?”

    小星还在想,刚才那人的脸色太诡异,随口便答:“还没来及细看。”

    陆云峰恨恨地朝她嘴唇咬了一口,一口犹不解恨还想再来第二口时,刘顺在外报:“各位大臣求见。”

    小星一听,捂着嘴,赶紧溜了。

    燕卿容走在出宫的路上,忽然被一个少年拦住去路。一张俏脸笑着问:“你认识我?”

    心中惊疑不定,什么意思?

    “认识我,又想装作不认识?”

    “……”说对了,燕卿容想:还真想从不认识你。

    “得罪我了?”那人狐疑地问。

    明明是你大大地得罪了本皇子。

    “从实招来,你在哪里?怎么得罪我的?”

    燕卿容这时才听出来,那人居然把那件事忘记了,一时间不禁五味杂陈。虽然他巴不得此事从未发生过,也从不认识这个人。但如今,自己心里却有些酸楚,自己时时想起,时时想起的事和人居然被忘得干干净净,一如被风吹散的烟云。

    “你忘记了。”燕卿容是肯定的语气,也对,不过戏弄,你这样的人怎么能记得住。那人身边的公子天下无双,自己自愧不如,有这样的人陪着宠着,怎么还能想起别人来。

    “不是你得罪我,而是我戏弄你?”小星有些尴尬,声音软和下来,“既是这样,你躲什么?”

    燕卿容定定地看着他,二年未见,身形高了不少,也少了些稚气,却还是一会儿凶神恶煞一会儿又软语温存,泼皮无赖的样子跟以前一模一样,哼,更甚往昔。

    “小星”不知何时陆云峰来了,他匆匆打发掉大臣,便往出宫的路上走,果不其然,看到两人正在说话。燕卿容神色更是微妙。他手揽上小星的腰,问:“三皇子还有事?”

    燕卿容看到二人亲密的样子,象受了奇耻大辱,指着小星说:“你果然……哼,当年我以为你年纪尚幼,不懂事,才会如此,想不到你如今更是公然……哼。”

    “当年我怎么了?”小星好奇地问。

    燕卿容忽地又红了脸。

    陆云峰的脸色更是沉了下来,说:“刚所议之事,朕与大臣商量过后,觉得实不可行。礼部已为三皇子安排好驿站,三皇子可早些去歇息。”

    这番话,终于让燕卿容记起今日来的目的,冷静下来,说:“莫不是楚皇早已跟观福楼达成协议?”说完看着小星,嘲讽地说:“小公子,真是好手段。”小小年纪招惹了一个又一个。

    小星见他面有讽色,便不依了,“哼,要何协议,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前脚刚收了观福楼的银子,后脚就来招兵买马,燕究竟是想对付谁防着谁?三皇子高调入楚,想挑拨楚业两国关系?你父皇可知道你这番所作所为?”

    “大公子可又知道你这番所作所为?”燕卿容冷冷地看着陆云峰揽在她腰间的手。

    “你说什么?”小星不解。

    “三皇子,误会了。”陆云峰对小星说:“你先回去。”

    小星看着陆云峰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只好悻悻地走了。

    等她走了,陆云峰才接着说:“三皇子误会了,朕并未与观楼福达成任何协议。”

    “观福楼小公子已登堂入室,楚皇何必欲盖迷章。”

    小星竟是观福楼的小公子么?陆云峰心口一跳,面上却不改色,问:“三皇子与小公子熟识?”

    “不熟!”燕卿容回答极快。

    “是么?”陆云峰露出完全不信的神色。

    “只见过一次。”

    “听闻,小公子身份极为隐秘,三皇子只见过一次,便能知晓他身份?”

    “小王只是偶然撞破了他的身份。”燕卿容有些窘迫,想到当日情形,脸又不可控红透了耳根。

    “寥寥一面,三皇子就如此肯定他是观福楼小公子?”

    “当日大公子也在,他与父皇商谈商贸之事,小王见过数次。他们下属当着大公子称他为小公子,这哪会有错?”燕卿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楚皇并不知刚才那人是观福楼小公子,看来他未跟观楼福有协议倒是真的。只是这小公子来楚宫干什么?又看了看陆云峰,身形修长,面如冠玉,端的是好相貌。难道是那人又……,真是可恶,有了玉枢公子还不知足!难道楚皇也是……哎呀,真是,这真是……

    燕卿容面色又变幻莫测起来,眼神更是赤裸裸很有深意地打量着陆云峰。

    陆云峰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愣了愣才想明白。原来他和当初自己一样,以为小星是断袖,可当时自己也只是怀疑,而这位明显是肯定。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楚皇” 燕卿容醒了过来,有些痛心疾首地道:“楚皇莫要被他那无害的外表迷惑。”

    “怎么?朕倒觉得小公子端方可亲,不知他如何得罪了三皇子,你要这样谝排他。他可是朕的座上宾,岂容你如此胡说八道?”说着已满脸怒色。

    “楚皇,莫要被小公子那张笑脸给迷惑了,此人诡计多端,翻脸比翻书还快。”

    “哦,莫不是三皇子在他手上吃过亏?”

    燕卿容原本己淡下去的脸色,“轰”地一下又红了个彻底。

    陆云峰幽幽地看着他的脸,心里倒动了几分真气,“哼,三皇子无话可说?,可见你居心颇测,来朕面前满口谎言,究竟是何目的?”说完作势便要叫来侍卫将人拿下。

    “不……不……”燕卿容这下真急了,结结巴巴地说。“二年前观福楼大公子向父皇提出合作事宜,一来二往,父皇便命我私下送信给大公子。那日,………”

    那日,燕卿容来到观福楼,大公子玉枢正巧外出,要第二日才回。于是他便在楼内住下。掌柜钱大富分外热情,不仅安排了上好的厢房和饭菜,还派专人陪他逛业城。

    由于他这次来业国甚为隐密,不仅燕国鲜有人知,更是绕开了业国朝庭。所以出门便戴了面罩。

    业国富庶,都城大街上更是热闹非凡,也正是在这街上,他遇到了正在街上百无聊赖瞎转悠的小公子。小公子年纪尚在稚龄,怪哉,也和他一样戴了面罩,若不是两个陪行的观福楼弟子对他行礼,是断想不到这个穿得珠光宝气,一脸孩子气的人便是大名鼎鼎的观福楼小公子。

    小公子看见他,很高兴,晃着一双亮闪闪大眼睛问:“你就是传闻中燕国第一美人三皇子?”

    燕卿容有些不好意思,“在下正是燕皇三子。”

    “哈……三皇子难得来一趟,小弟请你吃顶顶好吃的……”说完拉了他回观福楼。

    燕卿容被小公子的盛情一时冲昏了头,自动无视了,那两名观福楼弟子欲言又止的神色。

    回到观福楼,小公子拉着他七拐八绕地进了一间雅致的饭厅。指着满满一桌菜,笑着说:“这可都是业国顶顶有名顶顶贵顶顶好吃的。”

    见几名跟随的弟子,站着不动,有些不悦地吩咐:“走远点,本公子喜欢清静。”

    待到弟子们离开,乐呵呵执起一壶酒给他斟上,“这可是一壶顶顶好的好酒”,自己却倒上一杯清茶,眼里笑意满满,“三皇子请!”。

    “为何小公子不饮酒?”

    “哈?哦,先生最不喜小弟饮酒,说还年幼,需再长些才能饮。”

    “那为兄也以茶代酒,相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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