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辛西娅打开了桌子上的信件。
原来是她猜错了，哥伦比亚寄给她的两封信件里，其中一封确实是信，另一封是邀请函。
......邀请函？
辛西娅困惑地打开那封信，封面的火漆是一只鹰，旁边用烫金笔写了萨列里。打开后，里面的信纸微硬，印着漂亮花纹，但是没有熏上任何香味。
......以辛西娅对她短短时间内的了解，确实不太可能给信纸熏香。
信纸上的字迹很跳脱，辛西娅看完后大概懂了。
这封信的来意是是邀请她去茶话会，希望辛西娅能在这次聚会上能扩展自己的关系网。此外，在这场聚会上，哥伦比亚会介绍一个朋友给辛西娅，据说她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是帝都的社交之星，她能带领辛西娅融入贵族小姐的圈子里。
——不要害怕，辛西娅，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
她这样写道。
哥伦比亚邀请她去茶话会？
.......辛西娅沉默下来，她不太想去。
去茶话会上除了别人的冷眼和嘲讽外什么也得不到，她也不觉得那些贵族小姐会是自己的朋友。
辛西娅打开那封邀请函，里面的东西明显要比哥伦比亚的信函更有贵族腔调，花体字很漂亮，笔触优雅，辛西娅不太懂这些，但以作为画家对美学的感受来看，函上的花纹和颜色相得益彰，烫金和烫银也很明亮。
辛西娅凑过去闻了闻，上面的香味芬芳馥郁。
很明显，发出这封邀请函的是个标准贵族大小姐——也是，都主办茶话会了。
邀请函的发出人是爱丽丝-斯尔比安，是斯尔比安侯爵家的大小姐，茶话会的举办地点是在蔷薇之园，她一共邀请了十人，是个中型茶话会。
爱丽丝的措辞很优雅有礼，风度翩翩地邀请她与会。
时间是在大后天。
辛西娅茫然地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捏着邀请函，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想拒绝哥伦比亚......哥伦比亚是她的朋友，光是这点，辛西娅就不可能回绝她的邀请。
......可也是真不想去。
“小姐？小姐？”
莱拉的呼唤声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怎么了？”
莱拉捧着一个银匣子，从房间外走了进来，将它放到了辛西娅的梳妆台上。
“这是公爵大人今天给您的，”她说：“是在您份额外的用度。”
辛西娅看着那个银匣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精致华美的东西，上面有着鸢尾花和茛苕叶浮雕，混合着星星点点的宝石碎光，而鸢尾花象征光明和尊贵，茛苕叶寓意永世长存。
无论从做工、用料、还是花纹来看，这都是个珍贵无比的银器。
辛西娅摸了摸匣子的四角——已经被磨得圆润，极大避免了她因为磕到边角受伤。
辛西娅打开了那个匣子。
在银盖被掀开的那一瞬间，辛西娅差点被里面宝石折射出的华光刺到眼睛。
......太闪了！
辛西娅先是忍不住伸手挡了挡，才在莱拉的偷笑声中把手伸进匣子里。
首先摸到的是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条项链，辛西娅将它勾了出来。
那是一条吊坠银项链，吊坠是深绿色的宝石，设计很精巧，辛西娅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款式。她又摸了摸，从里面翻出来戒指、手链、耳环、颈圈.......
辛西娅的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看着这些首饰，发现了它们的共同之处——
它们都比较简单，没有缀满宝石和蕾丝，主体主要为银，看样子是都是简约低调的优雅风格。
但是，因为缀的宝石品质太高，所以根本低调不起来，反而有一种奢华格调美。
辛西娅摸着那根祖母绿项链，第一个想法是好看，第二个抑制不住的想法是如果磨成颜料会怎么样？
辛西娅在心里咳了咳，时下做成颜料的原料大部分都是矿石，辛西娅平时用的颜料是普通矿石经炼金加工后的产品，只有一幅画上的点睛部分才会用宝石颜料，这些宝石颜料用的都是被淘汰的低品质边角料，但成本价已经很高了——因为宝石真的很贵！光是一小颗低品质就已经很贵了！
也许对于贵族来讲这不算什么吧，但对辛西娅而言，她得画半辈子画才能换回来这颗祖母绿。
……所以她真的很好奇这种品质的宝石制成颜料会是怎样的。
辛西娅强行抑制住将宝石磨成颜料的冲动，把银盖合上了。
“怎么啦？小姐，您不戴着试试看吗？”
莱拉笑眯眯地问。
“我没戴过这种首饰......”辛西娅摸了摸脖子，还没戴上去呢，她就已经不自在了：“好奇怪，还是算了吧。”
“没戴过吗？”莱拉整理桌子的手停了停，“这样啊。”
辛西娅没注意到莱拉的停顿，她来来回回地翻动手里的邀请函。
......真的要去吗？
她左右拉扯，一方面她不想拒绝哥伦比亚的邀请，另一方面，也确实很畏惧贵族茶话会。
翻开，又合上，翻开，又合上，翻开，又合上......
“哎......再翻下去，那封信要断掉啦，小姐在想什么呢？”
辛西娅尴尬地说：“我在犹豫要不要参加茶话会。”
“为什么不呢？”
辛西娅低着头，一声不吭，她不去折腾那封可怜邀请函了，开始摸她那把木梳子。
理由总是很多的，比如说，她其实对帝都风尚毫不了解，贵族小姐茶话会上常聊的服饰、家长里短、或者用漂亮的辞藻言语去夸正好盛开的蔷薇花，这些她都做不到。
因为她不是作为贵族长大的，她穿的服饰不是那些服饰，她也对那些名义上家里人不怎么了解，她不善言辞，也夸不了盛开正好的蔷薇花。
见辛西娅不回答，莱拉换了个角度：“茶话会上有小姐相熟的人吗？”
辛西娅说：“有的。”
如果不是茶话会上有哥伦比亚，她也不用纠结了，直接把那封邀请函扔进垃圾桶就行。
“如果小姐缺席的话，那些贵族小姐真是遗憾呢，这场茶话会也会黯然失色吧。”
辛西娅差点把手里的梳子摔了：“你在说什么呀！”
她还第一次听见有人跟她说您的缺席是我们的遗憾这种话，简直天方夜谭。
“难道不是吗？”莱拉走了过来，在辛西娅背后半蹲下来：“看看玻璃镜子里的小姐，她的乌黑浓密的头发就像锦缎般顺滑漂亮，她的蓝眼睛清澈得像南方的浅海，随着阳光波光粼粼。”
“她就像午夜的月亮一样，”她用夸张的腔调说：“多么明澈、多么皎洁。”
辛西娅愣愣地听她吹嘘，受她的话音指引，也跟着盯住了镜子里的自己——说实话好看是挺好看的，谈不上有多美，但比较清秀，不然公爵也不会收养她。
.......但没什么气质。
看上去畏畏缩缩的，十分小家子气。
如果其他人就像蔷薇、像太阳、像冠上明珠，那样娇美又鲜艳，那么她就像妈妈临终前所说的一样，是玻璃吧。
寡淡又廉价。
莱拉还要继续吹嘘下去：“看呀，我们小姐那雪白而修长的脖颈，简直像天鹅一样优雅.......”
“什么优雅呀，”辛西娅无奈地说：“我就是个乡下姑娘。”
莱拉闭嘴了，她定定地看着辛西娅，正当辛西娅以为她要生气时，她幽幽地蹦出来一句：“毫无自觉的辛西娅小姐，好讨厌。”
喂！
“小姐明明就很好看，”她撅着嘴：“不懂的人都有难了！”
辛西娅第一次和别人这样插科打诨，莱拉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这么一通闹下来，把她也带得轻松愉快许多。
“小姐真的很出众，”莱拉说：“我保证，所有人，往人群中看一眼，看见的都是你。”
“而且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呢？”莱拉说：“她们给您发了邀请函，您应邀前往就是在给予她们荣耀，如果在茶话会上觉得无聊，也完全可以中途离场；如果有人敢冒犯你，你就往她们脸上泼红茶——小姐，这和你是不是公爵之女无关，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这么干，不喜欢的场合就离开，不喜欢的人就不搭理，有人来找麻烦就往她们脸上泼红茶。”
“这是上天赋予每个人的权利，不行使反而是种罪恶。”
辛西娅说：“其实我能明白......但就是害怕。”
莱拉好奇起来：“您曾经也试过把红茶泼到贱人脸上吗？”
辛西娅没有对莱拉不得体的措辞和那个不太好深究的“也”作出反应，要说不得体，她小时候所经历的更多，贫民窟里全都是粗口和谩骂，什么下三滥的词她都听过。
辛西娅轻声说：“不......是比这更夸张的举动。”
莱拉瞪大眼睛，感叹：“是真的吗？看不出来啊。”
辛西娅笑了起来，她微垂下头：“是的，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真是越成长越胆小。”
亦或者说。
她已经没有什么豁出命也要去保护的东西和人了.......所以他人怎么对待她，其实都没什么关系。
原来是她猜错了，哥伦比亚寄给她的两封信件里，其中一封确实是信，另一封是邀请函。
......邀请函？
辛西娅困惑地打开那封信，封面的火漆是一只鹰，旁边用烫金笔写了萨列里。打开后，里面的信纸微硬，印着漂亮花纹，但是没有熏上任何香味。
......以辛西娅对她短短时间内的了解，确实不太可能给信纸熏香。
信纸上的字迹很跳脱，辛西娅看完后大概懂了。
这封信的来意是是邀请她去茶话会，希望辛西娅能在这次聚会上能扩展自己的关系网。此外，在这场聚会上，哥伦比亚会介绍一个朋友给辛西娅，据说她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是帝都的社交之星，她能带领辛西娅融入贵族小姐的圈子里。
——不要害怕，辛西娅，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
她这样写道。
哥伦比亚邀请她去茶话会？
.......辛西娅沉默下来，她不太想去。
去茶话会上除了别人的冷眼和嘲讽外什么也得不到，她也不觉得那些贵族小姐会是自己的朋友。
辛西娅打开那封邀请函，里面的东西明显要比哥伦比亚的信函更有贵族腔调，花体字很漂亮，笔触优雅，辛西娅不太懂这些，但以作为画家对美学的感受来看，函上的花纹和颜色相得益彰，烫金和烫银也很明亮。
辛西娅凑过去闻了闻，上面的香味芬芳馥郁。
很明显，发出这封邀请函的是个标准贵族大小姐——也是，都主办茶话会了。
邀请函的发出人是爱丽丝-斯尔比安，是斯尔比安侯爵家的大小姐，茶话会的举办地点是在蔷薇之园，她一共邀请了十人，是个中型茶话会。
爱丽丝的措辞很优雅有礼，风度翩翩地邀请她与会。
时间是在大后天。
辛西娅茫然地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捏着邀请函，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想拒绝哥伦比亚......哥伦比亚是她的朋友，光是这点，辛西娅就不可能回绝她的邀请。
......可也是真不想去。
“小姐？小姐？”
莱拉的呼唤声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怎么了？”
莱拉捧着一个银匣子，从房间外走了进来，将它放到了辛西娅的梳妆台上。
“这是公爵大人今天给您的，”她说：“是在您份额外的用度。”
辛西娅看着那个银匣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精致华美的东西，上面有着鸢尾花和茛苕叶浮雕，混合着星星点点的宝石碎光，而鸢尾花象征光明和尊贵，茛苕叶寓意永世长存。
无论从做工、用料、还是花纹来看，这都是个珍贵无比的银器。
辛西娅摸了摸匣子的四角——已经被磨得圆润，极大避免了她因为磕到边角受伤。
辛西娅打开了那个匣子。
在银盖被掀开的那一瞬间，辛西娅差点被里面宝石折射出的华光刺到眼睛。
......太闪了！
辛西娅先是忍不住伸手挡了挡，才在莱拉的偷笑声中把手伸进匣子里。
首先摸到的是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条项链，辛西娅将它勾了出来。
那是一条吊坠银项链，吊坠是深绿色的宝石，设计很精巧，辛西娅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款式。她又摸了摸，从里面翻出来戒指、手链、耳环、颈圈.......
辛西娅的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看着这些首饰，发现了它们的共同之处——
它们都比较简单，没有缀满宝石和蕾丝，主体主要为银，看样子是都是简约低调的优雅风格。
但是，因为缀的宝石品质太高，所以根本低调不起来，反而有一种奢华格调美。
辛西娅摸着那根祖母绿项链，第一个想法是好看，第二个抑制不住的想法是如果磨成颜料会怎么样？
辛西娅在心里咳了咳，时下做成颜料的原料大部分都是矿石，辛西娅平时用的颜料是普通矿石经炼金加工后的产品，只有一幅画上的点睛部分才会用宝石颜料，这些宝石颜料用的都是被淘汰的低品质边角料，但成本价已经很高了——因为宝石真的很贵！光是一小颗低品质就已经很贵了！
也许对于贵族来讲这不算什么吧，但对辛西娅而言，她得画半辈子画才能换回来这颗祖母绿。
……所以她真的很好奇这种品质的宝石制成颜料会是怎样的。
辛西娅强行抑制住将宝石磨成颜料的冲动，把银盖合上了。
“怎么啦？小姐，您不戴着试试看吗？”
莱拉笑眯眯地问。
“我没戴过这种首饰......”辛西娅摸了摸脖子，还没戴上去呢，她就已经不自在了：“好奇怪，还是算了吧。”
“没戴过吗？”莱拉整理桌子的手停了停，“这样啊。”
辛西娅没注意到莱拉的停顿，她来来回回地翻动手里的邀请函。
......真的要去吗？
她左右拉扯，一方面她不想拒绝哥伦比亚的邀请，另一方面，也确实很畏惧贵族茶话会。
翻开，又合上，翻开，又合上，翻开，又合上......
“哎......再翻下去，那封信要断掉啦，小姐在想什么呢？”
辛西娅尴尬地说：“我在犹豫要不要参加茶话会。”
“为什么不呢？”
辛西娅低着头，一声不吭，她不去折腾那封可怜邀请函了，开始摸她那把木梳子。
理由总是很多的，比如说，她其实对帝都风尚毫不了解，贵族小姐茶话会上常聊的服饰、家长里短、或者用漂亮的辞藻言语去夸正好盛开的蔷薇花，这些她都做不到。
因为她不是作为贵族长大的，她穿的服饰不是那些服饰，她也对那些名义上家里人不怎么了解，她不善言辞，也夸不了盛开正好的蔷薇花。
见辛西娅不回答，莱拉换了个角度：“茶话会上有小姐相熟的人吗？”
辛西娅说：“有的。”
如果不是茶话会上有哥伦比亚，她也不用纠结了，直接把那封邀请函扔进垃圾桶就行。
“如果小姐缺席的话，那些贵族小姐真是遗憾呢，这场茶话会也会黯然失色吧。”
辛西娅差点把手里的梳子摔了：“你在说什么呀！”
她还第一次听见有人跟她说您的缺席是我们的遗憾这种话，简直天方夜谭。
“难道不是吗？”莱拉走了过来，在辛西娅背后半蹲下来：“看看玻璃镜子里的小姐，她的乌黑浓密的头发就像锦缎般顺滑漂亮，她的蓝眼睛清澈得像南方的浅海，随着阳光波光粼粼。”
“她就像午夜的月亮一样，”她用夸张的腔调说：“多么明澈、多么皎洁。”
辛西娅愣愣地听她吹嘘，受她的话音指引，也跟着盯住了镜子里的自己——说实话好看是挺好看的，谈不上有多美，但比较清秀，不然公爵也不会收养她。
.......但没什么气质。
看上去畏畏缩缩的，十分小家子气。
如果其他人就像蔷薇、像太阳、像冠上明珠，那样娇美又鲜艳，那么她就像妈妈临终前所说的一样，是玻璃吧。
寡淡又廉价。
莱拉还要继续吹嘘下去：“看呀，我们小姐那雪白而修长的脖颈，简直像天鹅一样优雅.......”
“什么优雅呀，”辛西娅无奈地说：“我就是个乡下姑娘。”
莱拉闭嘴了，她定定地看着辛西娅，正当辛西娅以为她要生气时，她幽幽地蹦出来一句：“毫无自觉的辛西娅小姐，好讨厌。”
喂！
“小姐明明就很好看，”她撅着嘴：“不懂的人都有难了！”
辛西娅第一次和别人这样插科打诨，莱拉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这么一通闹下来，把她也带得轻松愉快许多。
“小姐真的很出众，”莱拉说：“我保证，所有人，往人群中看一眼，看见的都是你。”
“而且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呢？”莱拉说：“她们给您发了邀请函，您应邀前往就是在给予她们荣耀，如果在茶话会上觉得无聊，也完全可以中途离场；如果有人敢冒犯你，你就往她们脸上泼红茶——小姐，这和你是不是公爵之女无关，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这么干，不喜欢的场合就离开，不喜欢的人就不搭理，有人来找麻烦就往她们脸上泼红茶。”
“这是上天赋予每个人的权利，不行使反而是种罪恶。”
辛西娅说：“其实我能明白......但就是害怕。”
莱拉好奇起来：“您曾经也试过把红茶泼到贱人脸上吗？”
辛西娅没有对莱拉不得体的措辞和那个不太好深究的“也”作出反应，要说不得体，她小时候所经历的更多，贫民窟里全都是粗口和谩骂，什么下三滥的词她都听过。
辛西娅轻声说：“不......是比这更夸张的举动。”
莱拉瞪大眼睛，感叹：“是真的吗？看不出来啊。”
辛西娅笑了起来，她微垂下头：“是的，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真是越成长越胆小。”
亦或者说。
她已经没有什么豁出命也要去保护的东西和人了.......所以他人怎么对待她，其实都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