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越回来时,果然垂头丧气,鼓着嘴道:“我去玄都观转了一大圈,观中的房子都一间间走遍了,就连住在附近的百姓都问了不少,全都说没见过那么位宫先生,仙长可是记错了?”
我给他倒了盏茶,温声道:“当时他也不过是在那里落脚,许是换了地方下脚也是有的,这位宫先生仍在京中,总是可以找到的。”
望越瘪瘪嘴,点头表示知道了。
“今夜城南有灯会,也许有些有趣的百戏,要不要去看看?这几日你也就是跟我一起读书修行,总要出去转转,散散心。”我想寂洲既然是个卖杂耍的,城南灯会大概是会去的,或许可以找到。
望越一听眼睛就亮了,他是个好奇心重的,最是喜欢这些人多热闹的地方,最是喜欢这些杂耍百戏,听这府里的人说,五公子曾在街上一整天就为了琢磨清楚人家的戏法是怎么变的,弄清楚其中的关节后,一张嘴叭叭就把其中奥妙抖干净了,直把那变戏法的气得够呛,也是亏得这小祖宗心善,留下了不少钱打赏,也不至于那个被拆穿把戏的人太难过日子。“好呀好呀,说起来城南也新来了一个耍百戏的,听他们说很是厉害,正好去探探虚实。”
“说起来,我倒是想到一件事,你每日不过是研究些奇诡志怪之书,你有没有想过,日后该如何?”我问他。
望越咧嘴一笑,看起来单纯无辜,但我却看出了无尽的无奈:“还能如何?这是个武将之家,我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能如何,终究我这一辈子是吃穿不愁的了,以后也就是捐个小官,每天坐衙门里喝喝茶,看看书,没什么事就去街上转转。”
“你读了这么些书,为何就没想过读些圣贤书出将入相,这样好的苗子,就这样不觉得可惜吗?”说来我也是好奇了许久了,望越在外面人看来是个胆子小,一事无成的纨绔,可是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我看得出来,他很是聪明,所谓的心思单纯与其说是生来的心思单纯,不如说是不想去了解这些世事纷乱的心思单纯。
他耸耸肩,道:“何苦来,我是个胸无大志的,不如闲散一辈子,再者,研究这些诡怪之事又如何不能功成名就名垂青史了呢?”
他说的也对,我没答话,只得作罢。
“更何况我还有一大堆兄弟姐妹呢,不管是他们还是我父亲,谁也没觉得我能成个有出息的样子,所以,干脆就这样吧,我乐得清静,”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仙长我们何时启程?”
用过了饭,外面天已经黑了,我们一行人也往城南去了。城南果然热闹,街边的店面挂出颜色各异的彩灯,街上人头攒动,时不时有龙灯队举着龙灯锦鲤灯从人群中穿过,百戏园子里杂耍艺人都已摆上摊子开演了,纷纷拿出自己的拿手好把式,引得人阵阵叫好。
望越看起来很是兴奋,他在人群中穿梭,在每一个摊子前都驻足良久,叫好的声音都格外嘹亮。“你很喜欢他们的表演?”我问他。
望越低头,用手掩着嘴小声道:“并非,他们这些东西很是老套了,没什么新鲜的,把式也很一般,不过他们卖艺也是不易,今天是个好日子,也不宜拆人家的台子罢了。”
“我可是听说你当年在人家摊子前蹲了一天,就是为了琢磨懂人家的戏法,还当场拆穿呢。”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今日这般跟从前传闻里的他有不小的出入。
望越先是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下,咧嘴一笑道:“那次是因为那人自称登云传人,还说自己能演登云大师最出名的戏法踏仙归,我慕名去看,结果不过是东施效颦,唬一唬外行也就罢了,行家一看就知道这不过是学了个踏仙归的样子罢了——纵使如今踏仙归还未被破解。所以我专门琢磨了一天就是为了拆穿他,不过我多少也能理解他,都是为了生计不是吗?”
“所以这踏仙归究竟如何厉害?这登云大师又是什么来头?”我问。
望越眼睛一亮,一瞬间来了兴致,道:“这登云大师说起来可是个传奇……”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就听见前头的人群一阵骚乱,纷纷往城南最高的楼揽月阁方向去了。望越拦住一个过路人,问他:“这位大哥,请问前头这是怎么了,这一个个都往揽月阁去?”
那人急慌慌道:“前头有人说揽月阁那里要有登云传人演踏仙归,还不赶紧去,要不然就没地方了。”
“踏仙归?可当真是踏仙归?你确定?”望越很是惊奇,说什么来什么,真是可巧,他拉住那个人就想问详细一些。
那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挣脱望越的手,道:“我如何知道?我都不知道这个登云是什么,踏仙归又是个什么,不要钱看个热闹,不看白不看。”说罢转身就走。
“我们也且去看看?”我回头看向望越,问他。
望越一脸的狐疑,总是不相信那是真的,但是心中又好奇,于是也跟着人流往揽月阁那边走去。“登云乃是戏法第一人,当年入宫献艺,今上都赞一句妙,踏仙归更是其绝活,这么些年无人破解其中奥秘。可是登云大师年纪渐长,如今演起戏法来多有不便,故已隐退。他年轻之时不爱收徒,如今隐退后据说倒是收了几个徒弟,但至今没有一个真正的登云弟子出来献艺过。平常百姓看戏法大多是看个热闹,这其中奥妙自然也不大了解,真正的踏仙归也没有多少人看过了。”
“你才多大岁数,可就见过?”我反问。
“当然了!”望越大呼,“那年登云大师最后一次进宫献艺,我才只有八岁,恰好见过,宫内第一高楼探春楼上挂满彩灯花绸,那夜正巧是满月之夜,登云大师一袭白衣劲装舞剑于探春楼屋檐上,转瞬之间,烟影忽闪,人就从二层的房檐至顶层房檐,烟影又一闪,又是三层,移形换影,如同神仙临凡,当真是妙哉。”他一脸的心驰神往。
说起来,我是个仙身,并未觉得这如何神奇,但是这般景色中舞剑想来也是极为好看。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揽月阁楼下,揽月阁乃是京城第一高楼,足足有十层之高,比宫中的探春楼还高上一层,如今也是彩灯辉煌,各色丝带飘扬,楼下聚满了人,俱是抬头望向楼上。三层的房檐上立着个青年,一袭黑衣,长剑背在身后,身姿挺拔,他并未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而是抬头看着满天的烟火出神,一副恍然不知的样子。
在人群中焦急地张望,只是这位置的确不好,人太多,看不大清楚。我看向揽月楼对面,那是一排两层的商铺,二楼也是站满了人,但房顶一片空旷。我抓住望越的手臂,对他道:“放松,别怕。”然后一个纵身,便带着他上了小楼的楼顶。望越想来是第一次经历这些,着实吓住了,在房顶上没站稳几乎摔倒。骤然跃起两人,引得围观之人惊呼,以为这也是今日的表演,不少人甚至拍手叫好起来。
望越尴尬地笑笑,一抬头,却和对面揽月阁上站着的那人对视了,那人似乎也是被跃起的人影所吸引,于是看向我们。
他一身黑衣站在一片花花绿绿之中醒目极了,却又有些格格不入,仿佛那些灯火辉煌都与他无关,他看着差点因为没站稳而出丑的望越,勾唇一笑,漫天烟火霎时绽放,绚丽又夺目。
我给他倒了盏茶,温声道:“当时他也不过是在那里落脚,许是换了地方下脚也是有的,这位宫先生仍在京中,总是可以找到的。”
望越瘪瘪嘴,点头表示知道了。
“今夜城南有灯会,也许有些有趣的百戏,要不要去看看?这几日你也就是跟我一起读书修行,总要出去转转,散散心。”我想寂洲既然是个卖杂耍的,城南灯会大概是会去的,或许可以找到。
望越一听眼睛就亮了,他是个好奇心重的,最是喜欢这些人多热闹的地方,最是喜欢这些杂耍百戏,听这府里的人说,五公子曾在街上一整天就为了琢磨清楚人家的戏法是怎么变的,弄清楚其中的关节后,一张嘴叭叭就把其中奥妙抖干净了,直把那变戏法的气得够呛,也是亏得这小祖宗心善,留下了不少钱打赏,也不至于那个被拆穿把戏的人太难过日子。“好呀好呀,说起来城南也新来了一个耍百戏的,听他们说很是厉害,正好去探探虚实。”
“说起来,我倒是想到一件事,你每日不过是研究些奇诡志怪之书,你有没有想过,日后该如何?”我问他。
望越咧嘴一笑,看起来单纯无辜,但我却看出了无尽的无奈:“还能如何?这是个武将之家,我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能如何,终究我这一辈子是吃穿不愁的了,以后也就是捐个小官,每天坐衙门里喝喝茶,看看书,没什么事就去街上转转。”
“你读了这么些书,为何就没想过读些圣贤书出将入相,这样好的苗子,就这样不觉得可惜吗?”说来我也是好奇了许久了,望越在外面人看来是个胆子小,一事无成的纨绔,可是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我看得出来,他很是聪明,所谓的心思单纯与其说是生来的心思单纯,不如说是不想去了解这些世事纷乱的心思单纯。
他耸耸肩,道:“何苦来,我是个胸无大志的,不如闲散一辈子,再者,研究这些诡怪之事又如何不能功成名就名垂青史了呢?”
他说的也对,我没答话,只得作罢。
“更何况我还有一大堆兄弟姐妹呢,不管是他们还是我父亲,谁也没觉得我能成个有出息的样子,所以,干脆就这样吧,我乐得清静,”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仙长我们何时启程?”
用过了饭,外面天已经黑了,我们一行人也往城南去了。城南果然热闹,街边的店面挂出颜色各异的彩灯,街上人头攒动,时不时有龙灯队举着龙灯锦鲤灯从人群中穿过,百戏园子里杂耍艺人都已摆上摊子开演了,纷纷拿出自己的拿手好把式,引得人阵阵叫好。
望越看起来很是兴奋,他在人群中穿梭,在每一个摊子前都驻足良久,叫好的声音都格外嘹亮。“你很喜欢他们的表演?”我问他。
望越低头,用手掩着嘴小声道:“并非,他们这些东西很是老套了,没什么新鲜的,把式也很一般,不过他们卖艺也是不易,今天是个好日子,也不宜拆人家的台子罢了。”
“我可是听说你当年在人家摊子前蹲了一天,就是为了琢磨懂人家的戏法,还当场拆穿呢。”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今日这般跟从前传闻里的他有不小的出入。
望越先是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下,咧嘴一笑道:“那次是因为那人自称登云传人,还说自己能演登云大师最出名的戏法踏仙归,我慕名去看,结果不过是东施效颦,唬一唬外行也就罢了,行家一看就知道这不过是学了个踏仙归的样子罢了——纵使如今踏仙归还未被破解。所以我专门琢磨了一天就是为了拆穿他,不过我多少也能理解他,都是为了生计不是吗?”
“所以这踏仙归究竟如何厉害?这登云大师又是什么来头?”我问。
望越眼睛一亮,一瞬间来了兴致,道:“这登云大师说起来可是个传奇……”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就听见前头的人群一阵骚乱,纷纷往城南最高的楼揽月阁方向去了。望越拦住一个过路人,问他:“这位大哥,请问前头这是怎么了,这一个个都往揽月阁去?”
那人急慌慌道:“前头有人说揽月阁那里要有登云传人演踏仙归,还不赶紧去,要不然就没地方了。”
“踏仙归?可当真是踏仙归?你确定?”望越很是惊奇,说什么来什么,真是可巧,他拉住那个人就想问详细一些。
那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挣脱望越的手,道:“我如何知道?我都不知道这个登云是什么,踏仙归又是个什么,不要钱看个热闹,不看白不看。”说罢转身就走。
“我们也且去看看?”我回头看向望越,问他。
望越一脸的狐疑,总是不相信那是真的,但是心中又好奇,于是也跟着人流往揽月阁那边走去。“登云乃是戏法第一人,当年入宫献艺,今上都赞一句妙,踏仙归更是其绝活,这么些年无人破解其中奥秘。可是登云大师年纪渐长,如今演起戏法来多有不便,故已隐退。他年轻之时不爱收徒,如今隐退后据说倒是收了几个徒弟,但至今没有一个真正的登云弟子出来献艺过。平常百姓看戏法大多是看个热闹,这其中奥妙自然也不大了解,真正的踏仙归也没有多少人看过了。”
“你才多大岁数,可就见过?”我反问。
“当然了!”望越大呼,“那年登云大师最后一次进宫献艺,我才只有八岁,恰好见过,宫内第一高楼探春楼上挂满彩灯花绸,那夜正巧是满月之夜,登云大师一袭白衣劲装舞剑于探春楼屋檐上,转瞬之间,烟影忽闪,人就从二层的房檐至顶层房檐,烟影又一闪,又是三层,移形换影,如同神仙临凡,当真是妙哉。”他一脸的心驰神往。
说起来,我是个仙身,并未觉得这如何神奇,但是这般景色中舞剑想来也是极为好看。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揽月阁楼下,揽月阁乃是京城第一高楼,足足有十层之高,比宫中的探春楼还高上一层,如今也是彩灯辉煌,各色丝带飘扬,楼下聚满了人,俱是抬头望向楼上。三层的房檐上立着个青年,一袭黑衣,长剑背在身后,身姿挺拔,他并未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而是抬头看着满天的烟火出神,一副恍然不知的样子。
在人群中焦急地张望,只是这位置的确不好,人太多,看不大清楚。我看向揽月楼对面,那是一排两层的商铺,二楼也是站满了人,但房顶一片空旷。我抓住望越的手臂,对他道:“放松,别怕。”然后一个纵身,便带着他上了小楼的楼顶。望越想来是第一次经历这些,着实吓住了,在房顶上没站稳几乎摔倒。骤然跃起两人,引得围观之人惊呼,以为这也是今日的表演,不少人甚至拍手叫好起来。
望越尴尬地笑笑,一抬头,却和对面揽月阁上站着的那人对视了,那人似乎也是被跃起的人影所吸引,于是看向我们。
他一身黑衣站在一片花花绿绿之中醒目极了,却又有些格格不入,仿佛那些灯火辉煌都与他无关,他看着差点因为没站稳而出丑的望越,勾唇一笑,漫天烟火霎时绽放,绚丽又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