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但是,当我妈听说我留在这里的打算,她气得从家里赶过来,说我任性,真是小时候该让爸爸的掸子多落几次在我身上才不至于如此任性妄为。”榆钱话语艰难,微微哽涩。

    付清何轻轻地说:“你妈妈很爱你。”榆钱想起张阿姨今天的叹息:“唉,人老了,反应也迟钝了,现在就怕自己笨嘴笨舌的让何儿听了不高兴,我可不能在给她增添烦恼了。”

    “……是呀,清何,父母对子女的爱都是一样的,中国人有十分的爱,到嘴里也就一分的表白,更何况,关心则乱,所以有时候他们说的话难免不谙心意,故意难听。”

    付清何听出来了,一阵羞愧“嗯,谢谢老师。”榆钱感觉有话说不出口,两人各自安静了一会儿。”

    榆钱静默一会儿,缓缓笑道:“我是不是太凶了?”付清何笑,没有说没有,也没有说有。

    放下手机,付清何从后面抱住母亲:“妈,不好意思,人越大脾气越不好了,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脾气就是纸老虎,我以后都会认真考虑你说的话的。”母亲眼眶湿润,用瘦削的手使劲抹了抹,连声答应。

    清闲了几日,和母亲关系缓和不少,时不时去拜访榆钱,榆钱也学会了烤糍粑,经常听他弹的曲子,两人偶尔还带上母亲一起去附近农家乐,摘葡萄,采蔬菜,两人还认领了一棵橘子树,付清何给它取名兰舟。

    付清何对于榆钱显得心平气和了,她能看到榆钱桌子上摊开的厚厚的法律书籍和密密麻麻的笔记,她明白,榆钱需要时间。她也难免考虑起工作的事情,老周给她推荐了几个不错的公司,但她始终兴致缺缺的,更糟糕的是,她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设计灵感和动力,所以笔是拿了又放下的。

    这天和往常一样,付清何抱着个大西瓜来到榆钱家,“榆钱,吃西瓜了”,

    一个身材高挑,穿着不凡,妆容精致的女人站在她面前,付清何这段时间这家基本放飞自我了,整天顶着素颜,穿着宽大的T恤,经常扎着东倒西歪的丸子头。

    “你好。”付清何打招呼,女人微微点头。

    榆钱竟然是从外面回来的,手里拿着袋葱姜蒜,“清何!”他喊道,付清何一转身他也就看到白黎,微微一愣。

    “白黎,”榆钱打招呼。“榆钱,好久不见。”女人眼里绽放出笑意。

    西瓜被剖成八块,三人成鼎足之势坐着,“这位是……”白黎看着付清何,

    “付清何,我朋友。”

    白黎颇有意味地点点头,眼睛微狭。

    “清何,这是我高中以及大学同学,白黎。”付清何礼貌地笑笑。

    三人又是一片安静,付清何知道这是多了一个人的缘故,她开口笑道:“那个我就先回去了。”

    正要起身,被榆钱拉住了手腕:“别着急走,我给你煲了排骨绿豆汤,一会儿就好。”但又慌忙地放开了。

    白黎微微皱眉,心里觉得不可思议。缓了缓说:“榆钱,你变得成熟不少,不在是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后的小子了。”

    榆钱笑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啊”白黎微愣,脸上笑得很真实,“待会儿我们去看看班主任吧。”榆钱答应着。白黎沉默一会儿,说:榆钱……其实这次来是代替方华诚邀你一起干的!”

    “……白黎,多谢你们的好意了,但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你为什么要蜗居在这个小县城呢?而且你这样性子的人,怎么愿意只当个本本分分的教书匠呢?”榆钱没有回答。

    白黎心里一阵憋屈,她是为了谁呀?这个人,追她时说是朋友之间打赌,他还大义凛然地道歉,奈何正撞上自己对这个男生的心意呢,坏猫碰上软耗子吧。后来和她分了手自然也是风轻云淡的,之后还是每天如鱼得水的模样,她明白榆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好人,他的好是公开的,是一种性子里的善良,但还不懂得为一个人用心。

    “……其实,在来之前我拜访过阿姨,她也要我劝你性子不要太倔强,不要揽着不该承担的责任。”榆钱没有说话,但脸色变了。付清何也很不舒服,这个女孩竟然和榆钱妈妈有联系,而且看起来两人交情不浅,心里很郁闷。

    “榆钱,你难道忘了我们上学时说的,公平正义与真实?我就是怕你太糊涂,榆钱,我承认你是讲情义的人,但不是什么你都要揽在身上的,你有你自己的自由……”榆钱偏着头,心事寥寥的样子。

    榆钱看到付清何低头抠手指,他想伸手阻止她,却发现这样不妥,心里叹口气。

    付清何抬起头:“榆钱,我觉得……白小姐说得有道理。”榆钱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付清何屏声敛气。

    白黎说暂时放下了:“我这次来一为劝你,二也是回家看看,休休假。”

    榆钱看了她一眼:“那我们明天去看看班主任吧。”

    白黎心中一喜,进一步说:“怎么说也是为你办事,请我在家吃一顿饭不过分吧?”

    榆钱哭笑不得:“今天只做了我一个人的饭,你去街上吃,我转账就是了。”白黎脸部抽筋,

    “……吃饭这么早?”

    “这才是健康生活的状态啊。”

    白黎走后付清何也打算离开,站起来:“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榆钱忙道:“急什么,汤差不多好了。”

    付清何过去看厨房,灶台上真有一锅小汤被小火煨着,“真有汤啊!”

    “你以为呢?”榆钱靠在门边,颇为得意。

    “有饭吗?”

    榆钱微愣:“你要吃把我的那份给你就是了。”

    如果说付清何这段时间收到谁的信息最多,那一定是苏曼了,苏曼知道她离职后,一直在道歉,一直在问她在哪儿,最近发来的一个消息说,体育馆会以付清何苏曼联和设计为公示。

    付清何心中不平,又很不屑,但过去的就过去了,实在懒得理会。所以没有回信息。然后就是翁姐时常告诉她新烧烤院的开张与经营,付清何知道,翁姐很珍惜她们两这事业成果,付清何也很相信翁姐,只说一切听她的安排就好,自己顶多算个拎酱油瓶的。许其偶尔跟她分享分享生活感悟,最近令她烦的就是爸妈催婚催得紧。

    付清何最近耳朵也热闹不少,一个美女开着豪车从外地来找榆老师,两人经常在一起,两人在饭店里吃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很是登对。

    付清何有一个和儿童大小的毛熊,最近他很是挨揍。

    母亲看着付清何阴晴不定的样子,很是奇怪。李阿姨说“你家闺女准是恋爱了,至于到底是谁,我说了你也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问她。小丫头最近是遇到对手了,不知道怎么办。”

    付言每次都是在傍晚打来电话,经不住他的不断敲打,付清何说自己到县城里来了,“很好玩吧,记得每天给我发发小县城里悠然自得的生活动态啊,给久居大城市里的我送来一股清风。”付清何刀子嘴豆腐心,给他分享美食,日出日落,小河,有时是自己的简笔画,付言都会一一回复。付清何觉得这也挺有意思的。

    “你情绪不好?”付言声音永远不疾不徐,带着轻笑。

    “……没有。”

    “今天怎么不见你拍照片给我看啊?”

    “拜托,我又不是你的搬运工,哪有那么多照片天天哄你开心?”

    “哄?”付言轻声笑道,“原来我一直得到的是这样的照顾啊。”心情别不好了,回来请你。

    付清何三缄其口。

    “好了,心情好一点,找点有趣的事情做,回来请你喝酒。”

    但榆钱却来了,“阿姨,煲了一锅汤给你们尝尝。”却没有看到付清何。

    阿姨麻利地招待,榆钱却没有看到付清何,终于耐不住性子:“阿姨,清何呢?”“和隔壁李叔去挖藕了。”

    “……在哪儿挖?”榆钱眼皮跳,阿姨看他一眼,榆钱窘迫地低下头。

    “……在你学校后面那个水田。”阿姨说。

    榆钱飞也似的来学校后面,站在田坝上,远远看见两个人影弓着身子在抽干的泥田里。榆钱走过去,

    “我挖到了”夕阳下,女孩玉藕似的手臂举起一节裹着淤泥的藕,夕阳余晖洒在她的眉毛睫毛上,涂在她唇上绽放如花的笑容上,塘里有些许残荷。

    榆钱止不住心跳。

    女孩正好偏过头,“榆钱?”像是有点意外。榆钱走进她,脸上一时洒了好几滴泥,头发上也是。

    榆钱脱掉鞋袜,径直滑下来,池塘里还有些许残荷,深绿滚着焦边。付清何扶住他的手臂,两人对视一会儿,付清何慢慢放开榆钱。

    李叔这时过来,看到榆钱,大声说:“你就是我那个老婆子说的,付清何的男朋友吧。”这次付清何却抢先了:“李叔,不是的。李婶开玩笑的。”

    榆钱看着她,心里又小心又诧异。后者却没有看他,又弯下腰,将手探进泥潭里,付清何挽在后面的头发因为重力滑落下来,发丝纷扬,付清何大惊失色

    榆钱一把挽住,轻声说:“我帮你把头发挽起来。”榆钱绕到付清何背后,将头发挽成髻,衬托着下面细白的颈脖,榆钱愣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笔,以笔为钗,固定发型。

    付清何的头发有一股爽利的清香,散作飞扬的合欢,聚作美丽的荷苞,真是逃不过那句“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

    “……好了么?”付清何感觉脖子后面痒痒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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