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琉璃最终帮助迪奥保存下了灵魂。

    又因为“爱”,她将空条承太郎带到了迪奥身边,看着他将昔日的旧情人消灭。

    更是因为“爱”。

    她在不得不返回地狱之前,爱屋及乌,对空条承太郎说道:

    “你的孩子,将会与我的孩子相遇。”

    “她会保护她,帮助她,爱着她——直到最后。”

    是赠予她的祝福。

    是给予我的诅咒。

    琉璃在埃及战斗结束后就已经不得不回到地狱去了。

    而她在两年前,才想起了我这么一号人存在。

    如果说,他们与她的关系,都有了定论的话,那我和她的关系又是什么呢?

    母女?

    不要搞笑了……那个突然出现在承太郎眼前的孩子,才是她真正的孩子。

    就像我曾经幻想的那样。

    这个孩子,徐伦——是带着她满满的期待与爱意,在慈悲中诞生的。

    是她与真正喜欢的人的孩子。

    空条承太郎虽然不喜欢琉璃,对于这个被琉璃以血为引,从术法中诞生出来的女儿,却也是一直带着关心的。

    即使是被强制拥有了一个孩子,他也不曾对徐伦有过任何的负面情绪。

    他不讨厌徐伦,反而一直在好好地注视着她。

    虽然他在这方面相当地笨拙,却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认真地当一个父亲。

    他为徐伦遮风挡雨,扫除了外界的一切危险因素。

    缺少了母亲的角色,他郑重地拜托了花京院,在徐伦的人生中填补了这个空缺。

    徐伦的人生有我所没有的许多东西。

    明明一母同胞。

    分明是同样的……身为异类而存在。

    她的生活与我竟是天差地别。

    我曾以为,我的遭遇,或许是因为人类对于不同种族的排斥,或许是我生来就应该要遭遇这些,毕竟谁让我不是一个纯正的人类呢。

    但是……明明是一样的。

    她的生活中,充满了爱,充满了童真与快乐。

    和我的七岁……完全不一样。

    我的七岁在做什么呢?

    我在拿牛奶丢在欺负我的仆人身上,在反击着一切打压我的东西,维护着我岌岌可危的幼小自尊。

    为什么会这么不公平呢?

    那个女人……甚至,在拿我给她当垫脚石吗?

    她从来都没有为我考虑过……不,她是从来,就没有将我放在眼里过。

    你的人生与我的人生,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呢?

    徐伦。

    我或许,暂时……已经不想看到你了。

    原来是假的。

    这种异常的情感……通通都是假的。

    你竟然将魅魔的能力,早就用在我身上了吗?

    ……妈妈。

    难怪,我的内心无比笃定你的能力无法影响到我。

    原来是我早就已经察觉到了。

    真过分啊。

    因为我已经与她达成了诅咒,于是你无法给我降下其他的能力了。

    难怪……你没有办法反抗我,任由我揍了你一拳,你也只是无能为力地哭泣。

    你真是个杂种。

    恶魔也会爱着人的,这真的太可笑了。

    只有我。

    你唯独把我丢下了,是吗?

    我在你的人生中是多余的那一个啊。

    “……”

    我极为沉闷地呼出了一口气,在房间里独自一个人坐在地板上,仰头望着窗外的月光。

    冰冷的温度透过纱帘落在了我的肌肤上,我收回了手,又缩在了黑暗的角落里。

    寂静的夜晚十分适合独自一个人思考。

    现在这个时候,以往的我都会做些什么呢?

    两年前的我在和甚尔对练,估计是和他一起坐在庭院的廊下,借着微弱的月光一起吃宵夜。

    甚尔酷爱吃肉,却并不喜欢喝酒。

    他的食量颇大,每日的运动量也多,于是竟与我一样,每天都要吃上四五顿才肯罢休。

    不过他是吃肉,我是吃甜食。

    在伙食这一点上,五条家还不曾怠慢我们,总是能及时供应许多食物。

    不论是天刚破晓的黎明,还是这样的深夜。

    “小鬼,天天吃这样的食物人会变柔弱的。”他时常抨击我的伙食,一双盈着萤火般的眸子总是带着几分揶揄,一把将大块的肉塞进了我嘴里。

    “自己拿着,这才是能带来体力的东西。”

    “……唔。”

    这块肉太大了,还连着极大的骨头,于是我便直接抓着那根骨头,学着他用力地撕扯下来大口咀嚼。

    “……哈,瞧你这样子。”

    他坏心眼地戳了下我的腮帮子,险些把我嘴里的肉都挤出去。

    “不过倒也挺对我的胃口。”

    “……甚尔。”

    他懒洋洋地回过头,从鼻腔里绵长地“嗯?”了一声。

    我咽下嘴里的食物,泪水滴在了衣襟上。

    “……我想你了。”

    他一愣,却是露出了个肆意的笑容,在我脑袋上唏哩呼噜地揉了一把。

    “后悔那天没跟我走了?”

    “嗯。”

    我哭的肩膀都在抖,满脸的油渍直接和眼泪混在一起,被我用手摸了一把,直接按在了他的黑色T恤上。

    “……喂。”

    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在我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

    “一点也不疼,太讨厌了……”

    明白是梦的时候,眼泪就直接飚出来了。

    早知道那天就跟着你走了。

    如果那时候和甚尔走了的话,是不是就不用知道这么多事情了呢?

    我可以毫无负担地跟他在世界上自由自在地飞行,穿梭在各个角落里。

    生也好,死也罢,不用考虑那么多。

    什么都不必太在意了。

    一定能潇洒地、随心所欲地活着,仅凭着自己的喜恶决定一切。

    想要就去得到,讨厌就远离,不然就毁掉。

    不用想这么多,还让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哭闹着、苦恼着,陷入漩涡中迷茫又痛苦。

    正确的,错误的。

    到底哪一个是对的?

    到底为什么,我会经历这些痛苦呢?

    为什么我要承受那么多的恶意呢?

    明明我什么也没做,不是吗?

    我生来就就是有罪的吗?

    那么,我的“罪”又是什么呢?

    想不通。

    已经要疯掉了。

    “好了,不要哭了,鼻涕眼泪都混在一起了,我正吃着饭啊。”

    他一下就把我提了起来,从烤炉边移开了。

    还不忘抨击我一句:“怪恶心的,你不是还被五条家教了什么狗屁礼仪吗?都学哪里去了。”

    “你个混蛋呜呜呜……”

    我已经放弃管理卫生了,就让涕泪在脸上流淌着,反正是我的梦里,脆弱一下还不行了吗?

    “啧。”

    这家伙的反应太过真实,极为粗鲁地抽纸巾在我脸上用力地擦了擦,把我整理干净后认命地叹了口气。

    “好了,你闹得我头都痛了。”

    “既然这样,你也找不到我,那你就去找你能找到的人不就得了。”

    “……啊?”

    我懵了,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呆滞地看着他。

    “傻子,”他又骂了我一句,“去找杜王町里住着的那个人啊。”

    “你不是总跟我嚷嚷着他有多好多好吗?”

    “别告诉我,你退缩了。”

    他的眼睛就像是野兽,慵懒又危险地眯了起来,就这么打量了一下我。

    “喂,我认识的那个小鬼,可不会就这么放弃啊。”

    “那么无聊的原因,”他声音轻慢,带着笑意。

    “你甘心吗?”

    我猛地睁开了眼。

    冰冷的地板上,我不知不觉地倒在了月光之下,透过窗望去,它依旧如过往的岁月一般,亘古不变。

    这似乎给了我一点奇妙的信心,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股勇气,前所未有地想要行动起来。

    快点,再快些。

    来不及换衣服,也来不及到楼下穿鞋。

    我就这么从窗户中越了出去,一如多年前的每一天,从那树枝繁茂的墙头上越下。

    风声在我的耳边呼呼地吹着,吹不凉我沸腾着的血液,反而,内心中自由的、雀跃着的心越发清晰。

    鼓动着的,是心跳声。

    我想要去找到他。

    我想要见到他。

    我想要再一次地去靠近他。

    我想要得到他的指引。

    他总能将我带往正确的前方。

    我想要……再一次地听到他的声音,聆听他的言语。

    无论是风霜,无论是雨露。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让我不再迷茫。

    因为,那是岸边露伴啊。

    “……姐姐。”

    男人身穿睡衣,窝在床上,似乎刚刚才要歇下。

    他惊愕地睁开眼,那一道身影穿着洁白的睡裙,她蹲在窗上,眼眶红红地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让他恍惚之间几乎以为时光倒退回了从前。

    “你还能,收留我当你的小助理吗?”

    她哽咽着,边掉眼泪,颤抖着说道。

    这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了。

    她大抵不会有再一次这么冲动的时候了。

    “……啊。”

    男人怔怔地看着她,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当然了,我岸边露伴的承诺,永远有效。”

    “你随时都可以回到我身边。”

    好在,世界没有让她失望。

    他给予了同样的坦诚,看出了她的忐忑不安,岸边露伴将自己极为难得的一面展现了出来,带着少女坐在了沙发上。

    男人拿来了毯子盖在了她身上,在温暖的壁炉旁,他示意道:

    “脚,伸出来。”

    我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将已经伤痕累累的脚递了过去。

    “……也不用这么急吧。”

    他似乎有些心虚,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拿出了医药箱,修长的手拿着夹子,就开始握着我的脚一点一点地将碎石子夹出来。

    他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垂着浓密纤长的眼睫毛,俊俏的脸上满是认真,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伤口,尽量不让我感到疼痛。

    “……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我还在一抽一抽地,暂时止不下来。

    “……对不起。”

    男人知道她伤心极了,不敢说出半点刺激她的话,别扭地解释道:

    “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

    “我不在意,有谁还会在意呜呜呜……”

    我眼泪又流了出来,他吓得手一抖,剧痛就从我脚上瞬间传了上来。

    “好痛……”

    “……”他沉默了半晌,嘴巴跟麻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最终豁出去了一般,闭着眼说道:

    “别哭了,我一直等着你回来啊。”

    “……啊?”我的哭声一滞,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男人别过头去,不自在地按住了脖子。

    “你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也不说去哪了,我就找了你好久。”

    “……”

    他皱起了眉头,不适应自己的坦诚,却还是说道:

    “你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没有办法了,只能每天都不关窗户,等着你哪一天回来找我。”

    “但是——你却在东方仗助那里住下了。”

    他说着说着,有些怒气上来了,于是转过头来盯着我,表情极速变化着。

    “你居然、住在那小子家里,也不来找我!”

    “……”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恐怖,狰狞地笑着:

    “尤娜……我搬来杜王町,已经有几个月了。”

    “听说,你来的比我还要早啊。”

    “……呃。”

    我哽住了一会儿,说道:

    “……抱歉?”

    他一把就捏紧了我的脚,伤口剧烈的疼痛直接让我浑身一颤,差点从沙发上直接跳起来!

    “嘶……对不起!!!”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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