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栩下意识转身，腿比脑子反应更快地走向校门。
周词远见他突然走神，也望过去，只看到一个离开的背影。
盛夏的白昼漫长，但时间在一刻不停地走着。太阳将落未落时，场上的人一一离开。
散场后，周词远和他闲聊。
“我刚好像看到7班的宁栩了。”
“你认识她？”
“我单方面认识。你不是认识喻燃吗，没见过她同桌宁栩？虽然她不比校花惊艳，可清冷型美女也招人喜欢。”
“？”冷漠脸。
“？”疑惑脸。
“你有兴趣？”
“我没兴趣啊，哎不过……”说起八卦，周词远又来劲了：“你知不知道我隔壁班一哥们上学期向她表白？”
两人从小学认识，后来初、高中都是同校不同班，就如现在木迟是一班，周词远在十班。
木迟再次冷漠，满脸写着：你觉得我应该知道吗。
“宁栩她平时看着挺温柔，和人聊天笑靥如花的，听说全是假象！那哥们说他当时表完白，被礼貌拒绝也就算了。可她那个眼神，嚯，就像在看一个死物。”
被讨论的主人公宁栩，在回家的路上进了一家便利店里写作业。
她不急着回去，一直以来那个地方比并不宽敞的教室还令人感到压抑。
木迟在玻璃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小姑娘趴在桌前，微低着头，细密的刘海轻遮眉目眉目，鹅蛋脸上两颊微红，店内的冷白灯光衬得她肤若凝雪。
可能是碰到难题了，执笔的手呆愣着，迟迟未见下笔。目光清冷又专注，从他看见她到走近她身旁，宁栩一直没有发现他。
“由（1）知F（0，1），由抛物线的对称性，可以设x1大于0”
怕吓到她，木迟说话时声音平缓。可她显然还是被吓到了，转过头看着他，眼神从震惊逐渐恢复平静。
……
一时无言，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是：
看活物也是这种眼神啊。
听木迟讲题的时候宁栩脑子是懵的。
从木迟突然出现，到他自然的拿起笔陈述解题思路，她都在一种“他怎么会在这”的迷惑状态中。
“听懂了吗？”木迟讲完，抬头问她。
听懂了，收银的小姐姐一直在和边上的小哥夸你帅。
“我们认识吗？”她其实想问，你认识我吗。
“……木迟。”
“宁栩。”
“我找喻燃说事的时候，见过你。”
“哦。”
见她没了下文，木迟只好再问一遍：
“这题会了吗？”
宁栩很想说自己会了，但她刚刚确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尴尬地摇了摇头。
……
真老实啊。
木迟偏头轻哂，很快压住嘴角，回过头来问她：“学生走神的话，宁老师一般会怎么做？”
！
这声“宁老师”让她感到一阵热意爬上面颊。顿了顿，她强作镇定地说：
“那就再讲一遍呗。”
看着她脸上漫开红晕，木迟的笑意逾浓。估摸着时间不早了，以及宁栩莫名执拗地盯着他，他便收了继续逗她的心思，更详细地为她讲解题目。
离开便利店，他们并排沿着路边走。
“你刚怎么…”
不回家？
会在便利店？
宁栩听懂了他的省略号，但她反问：
“你家是这个方向？”
一中门口沿着的那条道路只有两个方向，向左和向右。右边的公交站台很近，出校门后走几步就是。左边最近的公交站点和地铁口都需要走过一个路口，宁栩就是往左的一员。
她很羡慕那些能在校门口等车的。高一刚开学不久，有天放学宁栩被老师叫去帮忙，出来的时候刚好错过放学高峰，她看门口的站台没人，便过去碰碰运气。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一溜串的公交数字，她看出花来也看不到一辆适合她坐回家的。
而她之所以这么问木迟，归因于她那天转身离开时，存在感极强的身影在她的余光里一闪而过。
木迟看她恢复了冷静和疏离，回道：“陪朋友绕路买东西。前面路口左转，我去坐公交。”又解释：“昨天是去的我小姨家。”
“哦。”她没傻到认为家教的地方恰好是木迟家，不说姓氏不一样，工作了一个月只有最后一天碰见他，也就料到了两家是亲戚或朋友。
到了十字路口，两人告别，宁栩继续往前走。
不急于回家的时候她都会选择步行，不仅省下两块钱，还可以尽情放松大脑。
到家后的世界立刻与外面割裂了。
母亲和弟弟还在餐桌上，两人听见门口的动静皆往那看了一眼，未发一言。
宁栩权当没看见他们，放下书包后走到桌边兀自坐下吃饭。
“才刚开学，就回来这么迟啦。”电视上还在放着无聊的肥皂剧，过高的音量和怪异的语气一并冲击着她的耳膜。
“真够有福气，一回来就有饭吃。”不管有没有人搭理，都不影响宁桂茹的发挥，她接着说：“家里什么事都指着我一人忙活，一个两个的只会张嘴等饭吃。”
“你那学上的有什么用，是能少张嘴吃饭怎么着。我早说过你没必要考什么好大学，上个技校过两年找人嫁了…”
哐——
拖开椅子，宁栩起身去洗碗，然后迅速回到房间把门关上。
客厅还在唱着独角戏，一扇门掩不住的絮絮叨叨干扰着她的思绪。
这种时候她只能任由嘲讽声在耳边徘徊，她努力的让大脑放空。
不要回应，不要理睬。
不要在乎。
直到外面的声音消失，她才拿出复习卷。
后来几天宁栩都没有碰见木迟。放学后她有时在教室里多坐一会儿，有时会去那家便利店里写作业。
直到周末，喻燃约她一起去市图书馆复习。
南屿市图书馆靠近市中心，里面有开放的自习区，交通方便环境方便，每天都有很多人前往。
宁栩一早便出门了，到了后坐在一楼窗边等喻燃。
自习区外有饮品店，很快喻燃提着两杯奶茶进来。
馆里学习氛围浓厚，两人在这里不知不觉学到了下午。
“你们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双双抬头，见是两个男生想和她们“拼桌”。
这是四人桌，她们面对面坐着，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有人。”
男生相互对视一秒，其中一人又问：“我们在这找了很久座位，这里好像一直是空着的？”
宁栩颦眉，安静的环境下一点动静都会引人注意，她明显感觉到越来越多的目光从周围投来。
宁栩很讨厌这种，被人围观、被人看热闹的感觉。
更关键的是，对方穷追不舍的意味，让她有些反感。
正常拼桌当然没问题，可宁栩不瞎。
她的视线之内就有一张四人桌目前只坐了一个人的，并且在她看来那桌的光线还比这桌好。
是桌上有刺还是椅上有钉呢，有这多问一嘴的功夫他们早就能走到那坐下了。
“有人。”
短短两字，宁栩态度强硬。
这时，宁栩见喻燃忽然向她的身后招手，她顺着视线回头。
木迟正朝她们走来。
他也很意外。刚进图书馆，本打算上楼找周词远，路过这片自习区时随意朝里面瞥一眼，瞬间就注意到了窗边的人。
很快喻燃也看到了他，挥手示意他过去。
“我们等的人来啦。”
木迟走到宁栩身旁站定。
眼看这个座位真的有人，两男生尴尬地匆匆离开。
木迟虽然没听到之前的对话，但看这情形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还有人在看向这边，他干脆演戏演到底，拉开椅子坐下。
宁栩看着凭空出现的他，硬生生憋出一句：
“好巧。”
木迟挑眉，“是很巧。”
见这段插曲已经皆过，众人又埋头研习。喻燃轻声问：“你一个人？”
......
“是。”
“那要不和我们一起？”
他点头，神色自如地翻开练习册。
宁栩心中默许。木迟坐在这总好过陌生人，还是几天前…几天前也坐在她旁边的人。
这里一楼岁月静好，二楼的周词远盯着手机上的对话框，开始陷入沉思。
一小时前木迟说他到了，结果迟迟未出现。
[粥不好喝：？]
[粥不好喝：到哪了？]
[粥不好喝：人呢？？？？？]
石子投进水里还能溅起水花，他的消息却直接溶于大海。他看着对面的尤一一，认真发问：“阿迟该不会迷路了吧？”
尤一一也疑惑，但他答道：“不至于，可能临时有事。”
“啧，什么事儿啊。”
周词远见他突然走神，也望过去，只看到一个离开的背影。
盛夏的白昼漫长，但时间在一刻不停地走着。太阳将落未落时，场上的人一一离开。
散场后，周词远和他闲聊。
“我刚好像看到7班的宁栩了。”
“你认识她？”
“我单方面认识。你不是认识喻燃吗，没见过她同桌宁栩？虽然她不比校花惊艳，可清冷型美女也招人喜欢。”
“？”冷漠脸。
“？”疑惑脸。
“你有兴趣？”
“我没兴趣啊，哎不过……”说起八卦，周词远又来劲了：“你知不知道我隔壁班一哥们上学期向她表白？”
两人从小学认识，后来初、高中都是同校不同班，就如现在木迟是一班，周词远在十班。
木迟再次冷漠，满脸写着：你觉得我应该知道吗。
“宁栩她平时看着挺温柔，和人聊天笑靥如花的，听说全是假象！那哥们说他当时表完白，被礼貌拒绝也就算了。可她那个眼神，嚯，就像在看一个死物。”
被讨论的主人公宁栩，在回家的路上进了一家便利店里写作业。
她不急着回去，一直以来那个地方比并不宽敞的教室还令人感到压抑。
木迟在玻璃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小姑娘趴在桌前，微低着头，细密的刘海轻遮眉目眉目，鹅蛋脸上两颊微红，店内的冷白灯光衬得她肤若凝雪。
可能是碰到难题了，执笔的手呆愣着，迟迟未见下笔。目光清冷又专注，从他看见她到走近她身旁，宁栩一直没有发现他。
“由（1）知F（0，1），由抛物线的对称性，可以设x1大于0”
怕吓到她，木迟说话时声音平缓。可她显然还是被吓到了，转过头看着他，眼神从震惊逐渐恢复平静。
……
一时无言，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是：
看活物也是这种眼神啊。
听木迟讲题的时候宁栩脑子是懵的。
从木迟突然出现，到他自然的拿起笔陈述解题思路，她都在一种“他怎么会在这”的迷惑状态中。
“听懂了吗？”木迟讲完，抬头问她。
听懂了，收银的小姐姐一直在和边上的小哥夸你帅。
“我们认识吗？”她其实想问，你认识我吗。
“……木迟。”
“宁栩。”
“我找喻燃说事的时候，见过你。”
“哦。”
见她没了下文，木迟只好再问一遍：
“这题会了吗？”
宁栩很想说自己会了，但她刚刚确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尴尬地摇了摇头。
……
真老实啊。
木迟偏头轻哂，很快压住嘴角，回过头来问她：“学生走神的话，宁老师一般会怎么做？”
！
这声“宁老师”让她感到一阵热意爬上面颊。顿了顿，她强作镇定地说：
“那就再讲一遍呗。”
看着她脸上漫开红晕，木迟的笑意逾浓。估摸着时间不早了，以及宁栩莫名执拗地盯着他，他便收了继续逗她的心思，更详细地为她讲解题目。
离开便利店，他们并排沿着路边走。
“你刚怎么…”
不回家？
会在便利店？
宁栩听懂了他的省略号，但她反问：
“你家是这个方向？”
一中门口沿着的那条道路只有两个方向，向左和向右。右边的公交站台很近，出校门后走几步就是。左边最近的公交站点和地铁口都需要走过一个路口，宁栩就是往左的一员。
她很羡慕那些能在校门口等车的。高一刚开学不久，有天放学宁栩被老师叫去帮忙，出来的时候刚好错过放学高峰，她看门口的站台没人，便过去碰碰运气。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一溜串的公交数字，她看出花来也看不到一辆适合她坐回家的。
而她之所以这么问木迟，归因于她那天转身离开时，存在感极强的身影在她的余光里一闪而过。
木迟看她恢复了冷静和疏离，回道：“陪朋友绕路买东西。前面路口左转，我去坐公交。”又解释：“昨天是去的我小姨家。”
“哦。”她没傻到认为家教的地方恰好是木迟家，不说姓氏不一样，工作了一个月只有最后一天碰见他，也就料到了两家是亲戚或朋友。
到了十字路口，两人告别，宁栩继续往前走。
不急于回家的时候她都会选择步行，不仅省下两块钱，还可以尽情放松大脑。
到家后的世界立刻与外面割裂了。
母亲和弟弟还在餐桌上，两人听见门口的动静皆往那看了一眼，未发一言。
宁栩权当没看见他们，放下书包后走到桌边兀自坐下吃饭。
“才刚开学，就回来这么迟啦。”电视上还在放着无聊的肥皂剧，过高的音量和怪异的语气一并冲击着她的耳膜。
“真够有福气，一回来就有饭吃。”不管有没有人搭理，都不影响宁桂茹的发挥，她接着说：“家里什么事都指着我一人忙活，一个两个的只会张嘴等饭吃。”
“你那学上的有什么用，是能少张嘴吃饭怎么着。我早说过你没必要考什么好大学，上个技校过两年找人嫁了…”
哐——
拖开椅子，宁栩起身去洗碗，然后迅速回到房间把门关上。
客厅还在唱着独角戏，一扇门掩不住的絮絮叨叨干扰着她的思绪。
这种时候她只能任由嘲讽声在耳边徘徊，她努力的让大脑放空。
不要回应，不要理睬。
不要在乎。
直到外面的声音消失，她才拿出复习卷。
后来几天宁栩都没有碰见木迟。放学后她有时在教室里多坐一会儿，有时会去那家便利店里写作业。
直到周末，喻燃约她一起去市图书馆复习。
南屿市图书馆靠近市中心，里面有开放的自习区，交通方便环境方便，每天都有很多人前往。
宁栩一早便出门了，到了后坐在一楼窗边等喻燃。
自习区外有饮品店，很快喻燃提着两杯奶茶进来。
馆里学习氛围浓厚，两人在这里不知不觉学到了下午。
“你们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双双抬头，见是两个男生想和她们“拼桌”。
这是四人桌，她们面对面坐着，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有人。”
男生相互对视一秒，其中一人又问：“我们在这找了很久座位，这里好像一直是空着的？”
宁栩颦眉，安静的环境下一点动静都会引人注意，她明显感觉到越来越多的目光从周围投来。
宁栩很讨厌这种，被人围观、被人看热闹的感觉。
更关键的是，对方穷追不舍的意味，让她有些反感。
正常拼桌当然没问题，可宁栩不瞎。
她的视线之内就有一张四人桌目前只坐了一个人的，并且在她看来那桌的光线还比这桌好。
是桌上有刺还是椅上有钉呢，有这多问一嘴的功夫他们早就能走到那坐下了。
“有人。”
短短两字，宁栩态度强硬。
这时，宁栩见喻燃忽然向她的身后招手，她顺着视线回头。
木迟正朝她们走来。
他也很意外。刚进图书馆，本打算上楼找周词远，路过这片自习区时随意朝里面瞥一眼，瞬间就注意到了窗边的人。
很快喻燃也看到了他，挥手示意他过去。
“我们等的人来啦。”
木迟走到宁栩身旁站定。
眼看这个座位真的有人，两男生尴尬地匆匆离开。
木迟虽然没听到之前的对话，但看这情形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还有人在看向这边，他干脆演戏演到底，拉开椅子坐下。
宁栩看着凭空出现的他，硬生生憋出一句：
“好巧。”
木迟挑眉，“是很巧。”
见这段插曲已经皆过，众人又埋头研习。喻燃轻声问：“你一个人？”
......
“是。”
“那要不和我们一起？”
他点头，神色自如地翻开练习册。
宁栩心中默许。木迟坐在这总好过陌生人，还是几天前…几天前也坐在她旁边的人。
这里一楼岁月静好，二楼的周词远盯着手机上的对话框，开始陷入沉思。
一小时前木迟说他到了，结果迟迟未出现。
[粥不好喝：？]
[粥不好喝：到哪了？]
[粥不好喝：人呢？？？？？]
石子投进水里还能溅起水花，他的消息却直接溶于大海。他看着对面的尤一一，认真发问：“阿迟该不会迷路了吧？”
尤一一也疑惑，但他答道：“不至于，可能临时有事。”
“啧，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