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梦中,黄瑶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车辆刹车的声音。随着车门被关上的重响,过了很久,直到听到车外传来几声响动。她才艰难地撑起眼皮,车内一片静寂。黄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向车窗外小心翼翼地看去,她只能模糊地看见一个背影。

    那人似乎手抖着点了根烟,因为她看见窗外只剩一点火星在黑暗中抖动着闪灭。

    看身影应该是虎叔。

    但是刚刚那几声响动…

    黄瑶瞬间没了困意,但是当她看着窗外那个模糊的背影仍靠在车旁,心中的不安又顿时消散。

    “……”过了一会,随着车门的重新打开,一股血腥味混合着烟味扑鼻而来,熏得黄瑶难受。她看见唐小虎靠在驾驶位上将身上的外套脱下,她觉得车内的气味又重了几分。

    “虎叔……”黄瑶将身子往前探去,却差点吓了唐小虎一跳。在车里昏暗的灯光下,她似乎看见了他手臂上长长的伤,以及衣服上浸染的暗红色。看到这,她只觉得心惊肉跳。

    “你先坐好,我们得先走了。”唐小虎皱了皱眉,轻微动了一下却牵扯到了伤口。

    只是连他也不会想到,在路上居然有人埋伏他们。

    幸好他发现得早,下车解决了那麻烦。如果他没发现,他们会不会就……唐小虎不敢细想下去。

    他没时间再多说,忍着痛把车启动。他只觉得伤口随着他的动作有种撕裂的疼,手也止不住地发抖。但是为了他们的安全,只能先把车开到安全的地方。因为他不确定会不会还有人埋伏他们,他得先保证黄瑶的安全。

    黄瑶安分地坐好,看了眼他的右手,心里又乱了起来。唐小虎开着车,他只觉得他的衣袖已经被那湿热的液体所浸湿,手已经痛得发麻。只是当听到后排传来的翻找东西的声音和黄瑶的声音时,他又感觉安心下来。

    起码,现在的黄瑶是安全的。

    唐小虎慢慢停下车来,巨大的疼痛已经使他疲惫。他已经开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现在的他只想休息一下。于是他提醒黄瑶乖乖待在车里,便闭上了眼。

    只是过了一会,后排的车门被开启的声音吓醒了唐小虎。他太累了,努力地想睁开眼想要知道是谁。

    原来是黄瑶。

    她打开车门,手里抱着些碘酒和绷带,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她把他上车时脱下的外套放在后排,拿起时,只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幸好这次出去她有所准备。

    “虎叔,我帮你处理一下。”黄瑶看着唐小虎,拿着碘酒的手又紧了紧。唐小虎有些疼得受不了地点了点头,从车里的储物箱拿了把剪刀,忍着痛把粘在伤口上的衣袖剪下来。

    黄瑶有些发愣,她没有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她拿着蘸有碘酒的棉签的手有些发抖,只敢轻轻地给他消毒。

    “……别抖。”唐小虎突然握住她的手,给自己消毒。黄瑶只感觉到他覆上来的手上粗糙的茧突然摩擦到她的手背,她觉得有点紧张。

    在碘酒碰到伤口时,他还是忍不住喘了口粗气。

    可在看见黄瑶垂眸细心替他处理伤囗时,他却莫名觉得有些细微的痒。

    她抬头看向他时,唐小虎发现她的眼睛里盈满了眼泪。他松开了她的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

    他们都没说话,黄瑶小心翼翼地帮唐小虎缠上绷带,她不敢用力,怕不小心又会弄到他的伤口。等到再抬头时,却对上他的目光。

    他们都不知道,车里两人暗自的情愫已经在不断地蔓延生长。

    黄瑶也看着他,两人眼神交汇,却不曾言语。

    其实他们不用多说,一个眼神就能清楚彼此的心思。这是他们相互之间早已所养成的默契。

    “瑶瑶,我想抽根烟。”唐小虎挠挠头,最后还是败下阵来,艰难地用手把车窗打开后,叫黄瑶帮忙把后排外套里的烟盒和打火机拿出来。

    夜晚的风很凉,经过刚刚的事,他的心情很些复杂。

    他每次觉得难受就只想抽烟。

    他有些受不了。

    受不了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

    唐小虎按了几下打火机,窜出的火苗时隐时现。

    他动作有些别扭地把烟叼在嘴里,低头凑近打火机上的火。黄瑶一直坐在他旁边,没怎么说话,在看向他时才发现他的脸上也有点伤。

    唐小虎把烟夹在手里,伸出窗外。车内却也烟雾缭绕。

    他们两人之间似乎隔了一道屏障,带着些许疏离。唐小虎用手往外弹了弹烟灰,又看向黄瑶。

    车里很安静。

    在他想说点什么让黄瑶不那么紧张时,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虎叔,你生日在什么时候?”黄瑶只能也觉得太过安静,看着他放在一旁的打火机,突然问他。她突然想起唐小虎的生日好像在最近几个月,在看到他的打火机,她又想到男人在窗边手抖着点烟,他受伤时有些颤抖的背影。

    她莫名想送他一个打火机。

    黄瑶的想法太过突然,连着自己都觉得意外。

    车里又静了下来。

    “……下个月。”唐小虎吐了囗烟,咳嗽了几声,却也没有对她突然的问题产生任何的疑问。

    下个月。

    黄瑶想到,那时候他们应该回到京海了吧。

    那时候,她还会不会记住今晚有人愿意为自己挡刀。

    黄瑶不再乱想,听见他的回答后点点头,看了眼手表,她觉得应该让自己和唐小虎先休息一下。所以她正准备打开车门坐回到后排。在开门时,她却发现车门上了锁,打不开。

    “你先坐着,你在后面我看不见你。”唐小虎目视着前方,话里却带着几分柔和。黄瑶愣在那,她的手还握在车门把手上。

    你在后面我看不见你。

    黄瑶瞬间想了几百种可能,但是现在她觉得哪个想法都不太合适。就只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你在这我更容易保护你。”唐小虎看她一直呆在那里,只好接着解释。他眉头紧皱,看见黄瑶泛红的双眼,他心里莫名地慌张。

    黄瑶点头,握着把手的手收回来,用余光想看一眼唐小虎现在怎么样了。

    他坐在驾驶位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而受伤的右手因为疼痛而无意识地发抖。

    黄瑶低头把视线收回,她觉得自己的手也似乎有些发痛,她莫名地很想哭。

    但是她不想再麻烦虎叔了。

    黄瑶最终忍住了眼泪,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

    明明与现在相隔了几年,但她还是对此记忆清晰。

    高中时,她知道虎叔总会在放学的夜路上默默跟着自己回家。但是在她回头时,却看不见他的身影。

    黄瑶只有一次发现过他。

    那是毕业晚会的结束后她独自一个人回家。

    因为毕业晚会上好友说要出国留学,和她告别,她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小声抽泣了起来。

    走了一段路后,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紧张地回头,却意外在街口的转角看见他。

    唐小虎毫无掩饰地靠在墙边,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在见到黄瑶走过来,他只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那天晚上,她似乎只看见了唐小虎手中打火机上窜出的模糊火光。

    “毕业快乐,瑶瑶。”这是他对18岁的她的第一句话。

    也是对她的安慰。

    像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在陪伴和保护她。

    所以在18岁的那晚,她的心里埋下了喜欢的种子。

    唐小虎对于她来说,已经是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所以,她的心会在看见唐小虎受伤时突然难过起来。

    为他所受的伤。

    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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