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侯府上下三百口人，侍妾有将近二十人，人丁却出奇地稀薄。
子嗣只有寥寥七个。
除去夭折的两个，便只剩下四个。
大姐远嫁他乡，留在候府的，只有顾景，顾霜珩，顾玉宁和小七顾念。
顾霜珩只遥遥见过小七一面，他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因为不受宠，身形单薄，看起来营养不良。
等顾霜珩回过神，他们已经走过了半个前院。
大夫人走在最前头，步伐很快，穿过层层叠叠的水榭，走过大半个前院。
檐下挂着的红灯笼被风吹得不停地打旋儿。
临近新年，却没什么年味儿，所有人都各有心事，气氛一时很凝重。
来到花厅时，顾亭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桌上煮了茶，水汽氤氲其间，顾亭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唇线紧抿，看起来满脸不悦。
顾霜珩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顾亭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此外再无交集。
顾玉宁今天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一直不说话，身边的二哥也是一直沉默着，不发一言。
这氛围怎么看都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天玉宁似乎总在有意避开顾景。
在原主的记忆里，玉宁除了粘她，也很喜欢和二哥待在一起。
二哥尚未入仕前，总会从府外带糖炒栗子回来给她们吃，玉宁每次都很开心，会缠着二哥问府外的奇闻逸事。二哥一般不会拒绝她的请求，总是很宠溺地说一些真假掺半的故事。
不论是市井奇闻，还是肃穆正史，二哥都知道不少，就像个行走的百科全书。
顾景尤其擅长用草编小动物，每次玉宁不开心了，只要他编一个，就会哄得她开怀大笑。
可惜这里毕竟没有现代那么开放，男女七岁不同席，玉宁十五岁以后，就渐渐和他疏远了。
确切来说，是顾景在有意避开玉宁。
小姑娘面上不显，心里指不定有多失落。
再后来，顾景中了探花，越来越没时间，他们之间的交流也随之慢慢变少。
顾玉宁也像赌气一样不和他说话。他们仿佛之间隔了一堵无形的墙，沉闷的窒息。
顾霜珩有些担心玉宁，侧头看向她。
“阿宁？”
顾霜珩轻轻叫了她一声，顾玉宁似乎没听到，依旧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霜珩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她才像恍然回魂一样看向她，她头上的发饰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着。
“你怎么样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顾玉宁摇摇头，垂下眼，低头去看脚尖。
顾霜珩皱了皱眉，轻轻拉了拉她，“跟阿姐说说？”
顾玉宁眼底一片青灰，声音也带着疲倦。
“阿姐，我定婚了。”
顾霜珩一顿。
“对方是江阴候世子，我没见过的。”
“我不想嫁给他。”
顾玉宁说得很平静，只是双手在微微颤抖。
顾霜珩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这门亲事已经定下，你不嫁也得嫁。”顾亭远沉着脸，眉宇间皆是厉色。
顾玉宁抬眼，眼神是少有的坚定，她直视着顾亭远，重复道：“我不嫁。”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顾景罕见地没有开口调解。
发倒是大夫人开了口。
“玉宁，你已经十七岁了，倘若再待在府里，成何体统？上京的人又会怎样看我们候府？”大夫人叹了口气，“玉宁，你记住，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所以，别任性。”
大夫人慢慢说完，抬手示意嬷嬷上来。
一旁的嬷嬷领了令，捧着一卷卷轴过来，递到大夫人手里。
大夫人把卷轴展开，是一张婚书。
“这是婚书，镇远候府和江阴候府各执一份，这份，是你的。”大夫人袅袅起身，把卷轴地递给玉宁。
“阿宁，听话。”
玉宁垂眸看着卷轴，挣扎了片刻，到最后还是妥协伸手接过。
大夫人眼底笑意渐浓，摸了摸玉宁的头，“玉宁，娘看过了，陈世子是一个重情重义，英俊有礼的良人，你嫁过去，定然不会受委屈，所以，听阿娘的话，我们阿宁穿嫁衣会很美的。”
大夫人拍了拍玉宁的手，顾玉宁拽紧了婚书，眼底所有生气似乎都被抽干，只余留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她没有哭，可眼底绝望之色更为悲楚。
大夫人转着佛珠，转身坐回主坐。
顾霜珩上前，低声问，“阿宁，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玉宁没有说话，一直盯着卷轴，随即缓缓展开。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顾霜珩看到最后，顾玉宁和陈世子的名字旁边，还附带了生辰八字。
顾霜珩眉目一敛。
生辰八字……
顾霜珩恍然惊觉，似乎在迷雾中捉住了一根绳索，有什么东西渐渐浮现。
原主当初因为一个生辰八字就被断定为是天煞孤星，难道生辰八字不可以伪造吗？为什么她好端端的要被污蔑成天煞孤星？让世人皆知她是天煞孤星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仅仅一天，这个消息就流遍上京？侯府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阿姐，等回到房间，我再跟你说。”她勉强地笑笑，声音很轻。
顾玉宁合上卷轴，轻轻放在桌上，“父亲，母亲，女儿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
说罢，她看了一眼顾霜珩，转身离开了花厅。
顾亭远和大夫人看着，没有阻拦。
顾霜珩看着她的背影，蹙了蹙眉。
她转头，恰好看见顾景对着顾玉宁的背影出神。
等到那抹鹅黄身影消失，他才回过神。
下一秒，顾景收回视线，恭敬地对顾亭远行了个礼：“父亲，孩儿还有公事要忙，就不陪您了。”
顾亭远应了一声，挥挥手让他离开。
顾霜珩紧随其后，也借口有事，跟着离开。
她温顺地福福身，身后青芜也亦步亦趋地跟着，离开了花厅。
离开花厅以后，顾霜珩径直走过了垂花门，走进后院。
还没走过转角，就听见交谈声。
后院的花园站着几个丫鬟，正七嘴八舌地谈话。
“前几天二公子南下巡灾回来，颇得圣心，陛下赏赐了好些金银珠宝，侯爷也高兴，就下令翻新了宅子，就连柴房都重新翻了翻，就清水榭还是那么破败，侯爷莫不是忘了这茬？”一个粉衣丫鬟娇笑出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小声点，那还算半个主子呢。”另一个丫鬟劝道。
“主子？我们府里有二公子就够了，哪还需要那个病秧子。”那粉衣丫鬟手上工作不停，语气里都是嫌恶。
“春华，嘘！”一个丫鬟连忙拉了拉粉衣婢女。
那粉衣丫鬟不满地看向后方，离她不远处正站着一个肤色极白的少年。
少年身形单薄，穿着简单的布衣，脸颊瘦削，眼底有一圈浓郁的青黑，薄唇紧抿，周身气质冷冽。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那个婢女，拳头紧握。
他身旁还跟着一个用白布蒙着眼的小女孩，看起来不到十岁，她有些害怕的躲在少年身后，紧紧地拽着少年的衣服。
是小七顾念。
粉衣丫鬟见了，非但没有羞愧之心，还当着他的面嘲笑，“哟，这不是七少爷吗，怎么啦？今天又没吃饱？又想去厨房偷东西啊？”
少年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着。
春华以为他是怕了，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春华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顾霜珩看着她的嘴脸，厌恶地皱眉。
青芜也在一旁看着，攥紧了拳头 “主子，她也太过分了吧……”
顾霜珩忍不了，抬步走了过去。
“见过三小姐。”
那群人很快发现了她，诚惶诚恐地行礼。
顾霜珩冷着脸，走到那个叫春华的婢女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春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一变，张皇失措地跪下。
“三小姐，我不是有意的，你听我解释……”
这令人无语的恶毒女配模板。
永远都只会说“你听我解释”，从来都不会客观阐述事实。
“行了，在背后妄议主子，下去领三十大板。”
顾霜珩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在心里补充：其实是当着主子的面妄议主子。
春华听到这话，瘫倒在地，双目无神，浑身颤抖。
要知道，三十大板，成年男子都不一定受得住，更何况是她。
她是真的怕了，不断地哀求顾霜珩。
然而顾霜珩不看她一眼。
很快她就被拖了下去。
旁边零星的几个婢女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很快就一哄而散。
“多谢三姐。”身后冷不丁传来少年的声音。
顾霜珩转过身，对上他漆黑的双眸。
他真的很白，是那种很不健康的白，没有一点血色，冷冰冰的，像是常年没见过阳光。
顾霜珩温柔地笑笑，“不客气，小七，如果她们再这样欺负你，你就来找我……”顾霜珩一顿，她似乎也不是常年都在府中。
当她再想开口的时候，小七说话了，“多谢三姐，不劳三姐费心，我自己能处理好。”
他说得不卑不亢，没什么情绪。
他身后的小姑娘探出头来，她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准确地把头转向她的位置。
“多谢三小姐。”她的声音很小，声音软软的，很好听。
她虽然蒙着白布，但还是能看见小半张脸。
她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但现在的脸型圆润，鼻子小巧，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太过瘦小，身高也比同龄人矮，看起来发育不良。
顾霜珩心都被萌化了，很心疼他们俩，当即吩咐青芜去账房给他们拨吃食用品，当然，用的是她的钱。
小七一下子慌了神，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顾霜珩看出他的顾虑，笑道：“没关系，这是三姐自愿的，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还没等小七回答，一旁的小姑娘忽然抓住了小七的手，她的头对着一个空旷的地方，不知道在“看”什么，声音隐隐带了哭腔，“公子……”
小七脸色陡然一变，他咬着牙，反握住她的手，把她护进怀里，飞快地对顾霜珩说：“多谢三姐的好意，我们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很快消失在了后院。
顾霜珩看着他们的背影，拧了拧眉。
方才，那个小女孩在看什么？是她的错觉吗？
候府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她抬眼看向天边，天空是压抑的黑色，飞鸟没入天边，无迹可寻。
子嗣只有寥寥七个。
除去夭折的两个，便只剩下四个。
大姐远嫁他乡，留在候府的，只有顾景，顾霜珩，顾玉宁和小七顾念。
顾霜珩只遥遥见过小七一面，他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因为不受宠，身形单薄，看起来营养不良。
等顾霜珩回过神，他们已经走过了半个前院。
大夫人走在最前头，步伐很快，穿过层层叠叠的水榭，走过大半个前院。
檐下挂着的红灯笼被风吹得不停地打旋儿。
临近新年，却没什么年味儿，所有人都各有心事，气氛一时很凝重。
来到花厅时，顾亭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桌上煮了茶，水汽氤氲其间，顾亭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唇线紧抿，看起来满脸不悦。
顾霜珩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顾亭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此外再无交集。
顾玉宁今天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一直不说话，身边的二哥也是一直沉默着，不发一言。
这氛围怎么看都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天玉宁似乎总在有意避开顾景。
在原主的记忆里，玉宁除了粘她，也很喜欢和二哥待在一起。
二哥尚未入仕前，总会从府外带糖炒栗子回来给她们吃，玉宁每次都很开心，会缠着二哥问府外的奇闻逸事。二哥一般不会拒绝她的请求，总是很宠溺地说一些真假掺半的故事。
不论是市井奇闻，还是肃穆正史，二哥都知道不少，就像个行走的百科全书。
顾景尤其擅长用草编小动物，每次玉宁不开心了，只要他编一个，就会哄得她开怀大笑。
可惜这里毕竟没有现代那么开放，男女七岁不同席，玉宁十五岁以后，就渐渐和他疏远了。
确切来说，是顾景在有意避开玉宁。
小姑娘面上不显，心里指不定有多失落。
再后来，顾景中了探花，越来越没时间，他们之间的交流也随之慢慢变少。
顾玉宁也像赌气一样不和他说话。他们仿佛之间隔了一堵无形的墙，沉闷的窒息。
顾霜珩有些担心玉宁，侧头看向她。
“阿宁？”
顾霜珩轻轻叫了她一声，顾玉宁似乎没听到，依旧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霜珩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她才像恍然回魂一样看向她，她头上的发饰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着。
“你怎么样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顾玉宁摇摇头，垂下眼，低头去看脚尖。
顾霜珩皱了皱眉，轻轻拉了拉她，“跟阿姐说说？”
顾玉宁眼底一片青灰，声音也带着疲倦。
“阿姐，我定婚了。”
顾霜珩一顿。
“对方是江阴候世子，我没见过的。”
“我不想嫁给他。”
顾玉宁说得很平静，只是双手在微微颤抖。
顾霜珩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这门亲事已经定下，你不嫁也得嫁。”顾亭远沉着脸，眉宇间皆是厉色。
顾玉宁抬眼，眼神是少有的坚定，她直视着顾亭远，重复道：“我不嫁。”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顾景罕见地没有开口调解。
发倒是大夫人开了口。
“玉宁，你已经十七岁了，倘若再待在府里，成何体统？上京的人又会怎样看我们候府？”大夫人叹了口气，“玉宁，你记住，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所以，别任性。”
大夫人慢慢说完，抬手示意嬷嬷上来。
一旁的嬷嬷领了令，捧着一卷卷轴过来，递到大夫人手里。
大夫人把卷轴展开，是一张婚书。
“这是婚书，镇远候府和江阴候府各执一份，这份，是你的。”大夫人袅袅起身，把卷轴地递给玉宁。
“阿宁，听话。”
玉宁垂眸看着卷轴，挣扎了片刻，到最后还是妥协伸手接过。
大夫人眼底笑意渐浓，摸了摸玉宁的头，“玉宁，娘看过了，陈世子是一个重情重义，英俊有礼的良人，你嫁过去，定然不会受委屈，所以，听阿娘的话，我们阿宁穿嫁衣会很美的。”
大夫人拍了拍玉宁的手，顾玉宁拽紧了婚书，眼底所有生气似乎都被抽干，只余留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她没有哭，可眼底绝望之色更为悲楚。
大夫人转着佛珠，转身坐回主坐。
顾霜珩上前，低声问，“阿宁，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玉宁没有说话，一直盯着卷轴，随即缓缓展开。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顾霜珩看到最后，顾玉宁和陈世子的名字旁边，还附带了生辰八字。
顾霜珩眉目一敛。
生辰八字……
顾霜珩恍然惊觉，似乎在迷雾中捉住了一根绳索，有什么东西渐渐浮现。
原主当初因为一个生辰八字就被断定为是天煞孤星，难道生辰八字不可以伪造吗？为什么她好端端的要被污蔑成天煞孤星？让世人皆知她是天煞孤星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仅仅一天，这个消息就流遍上京？侯府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阿姐，等回到房间，我再跟你说。”她勉强地笑笑，声音很轻。
顾玉宁合上卷轴，轻轻放在桌上，“父亲，母亲，女儿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
说罢，她看了一眼顾霜珩，转身离开了花厅。
顾亭远和大夫人看着，没有阻拦。
顾霜珩看着她的背影，蹙了蹙眉。
她转头，恰好看见顾景对着顾玉宁的背影出神。
等到那抹鹅黄身影消失，他才回过神。
下一秒，顾景收回视线，恭敬地对顾亭远行了个礼：“父亲，孩儿还有公事要忙，就不陪您了。”
顾亭远应了一声，挥挥手让他离开。
顾霜珩紧随其后，也借口有事，跟着离开。
她温顺地福福身，身后青芜也亦步亦趋地跟着，离开了花厅。
离开花厅以后，顾霜珩径直走过了垂花门，走进后院。
还没走过转角，就听见交谈声。
后院的花园站着几个丫鬟，正七嘴八舌地谈话。
“前几天二公子南下巡灾回来，颇得圣心，陛下赏赐了好些金银珠宝，侯爷也高兴，就下令翻新了宅子，就连柴房都重新翻了翻，就清水榭还是那么破败，侯爷莫不是忘了这茬？”一个粉衣丫鬟娇笑出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小声点，那还算半个主子呢。”另一个丫鬟劝道。
“主子？我们府里有二公子就够了，哪还需要那个病秧子。”那粉衣丫鬟手上工作不停，语气里都是嫌恶。
“春华，嘘！”一个丫鬟连忙拉了拉粉衣婢女。
那粉衣丫鬟不满地看向后方，离她不远处正站着一个肤色极白的少年。
少年身形单薄，穿着简单的布衣，脸颊瘦削，眼底有一圈浓郁的青黑，薄唇紧抿，周身气质冷冽。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那个婢女，拳头紧握。
他身旁还跟着一个用白布蒙着眼的小女孩，看起来不到十岁，她有些害怕的躲在少年身后，紧紧地拽着少年的衣服。
是小七顾念。
粉衣丫鬟见了，非但没有羞愧之心，还当着他的面嘲笑，“哟，这不是七少爷吗，怎么啦？今天又没吃饱？又想去厨房偷东西啊？”
少年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着。
春华以为他是怕了，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春华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顾霜珩看着她的嘴脸，厌恶地皱眉。
青芜也在一旁看着，攥紧了拳头 “主子，她也太过分了吧……”
顾霜珩忍不了，抬步走了过去。
“见过三小姐。”
那群人很快发现了她，诚惶诚恐地行礼。
顾霜珩冷着脸，走到那个叫春华的婢女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春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一变，张皇失措地跪下。
“三小姐，我不是有意的，你听我解释……”
这令人无语的恶毒女配模板。
永远都只会说“你听我解释”，从来都不会客观阐述事实。
“行了，在背后妄议主子，下去领三十大板。”
顾霜珩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在心里补充：其实是当着主子的面妄议主子。
春华听到这话，瘫倒在地，双目无神，浑身颤抖。
要知道，三十大板，成年男子都不一定受得住，更何况是她。
她是真的怕了，不断地哀求顾霜珩。
然而顾霜珩不看她一眼。
很快她就被拖了下去。
旁边零星的几个婢女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很快就一哄而散。
“多谢三姐。”身后冷不丁传来少年的声音。
顾霜珩转过身，对上他漆黑的双眸。
他真的很白，是那种很不健康的白，没有一点血色，冷冰冰的，像是常年没见过阳光。
顾霜珩温柔地笑笑，“不客气，小七，如果她们再这样欺负你，你就来找我……”顾霜珩一顿，她似乎也不是常年都在府中。
当她再想开口的时候，小七说话了，“多谢三姐，不劳三姐费心，我自己能处理好。”
他说得不卑不亢，没什么情绪。
他身后的小姑娘探出头来，她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准确地把头转向她的位置。
“多谢三小姐。”她的声音很小，声音软软的，很好听。
她虽然蒙着白布，但还是能看见小半张脸。
她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但现在的脸型圆润，鼻子小巧，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太过瘦小，身高也比同龄人矮，看起来发育不良。
顾霜珩心都被萌化了，很心疼他们俩，当即吩咐青芜去账房给他们拨吃食用品，当然，用的是她的钱。
小七一下子慌了神，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顾霜珩看出他的顾虑，笑道：“没关系，这是三姐自愿的，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还没等小七回答，一旁的小姑娘忽然抓住了小七的手，她的头对着一个空旷的地方，不知道在“看”什么，声音隐隐带了哭腔，“公子……”
小七脸色陡然一变，他咬着牙，反握住她的手，把她护进怀里，飞快地对顾霜珩说：“多谢三姐的好意，我们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很快消失在了后院。
顾霜珩看着他们的背影，拧了拧眉。
方才，那个小女孩在看什么？是她的错觉吗？
候府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她抬眼看向天边，天空是压抑的黑色，飞鸟没入天边，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