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周里，贺离每天都在和巨龙玩。她发现龙先生和村里的传说种那条恶龙完全不一样。
从来没有感受过爱和尊重的贺离实在太贪恋这种感觉了。她愈发觉得自己不去上学的选择是正确的。人类很讨厌，和巨龙过一辈子才是快乐地选择。
一个星期之后，姐姐从学校回来了。贺离和姐姐其实没什么过多交流，她很喜欢姐姐，姐姐教了她很多很多知识。而且她那种小动物似的雷达告诉她，姐姐对她是没有恶意的。但是姐姐总是很沉默，她也是，于是两个人除了学习之外从未有过谈心的时刻。
贺离看到姐姐回来，笑眯眯的跟她打了个招呼。
姐姐看到贺离现在的样子，有点惊讶。
姐姐当然知道贺离不去上学是因为在学校过得不开心。但她也没想到，短短五天，贺离在这个房子里能开心成这样。贺离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但她以前从不会笑的这样明显，说话声音也比之前大了很多，语气上也有明显变化，语调上扬了不少。
但她心里还记着事，所以并没有在这上面过多的纠结。只是说道：“你现在有事吗？方便跟我聊聊吗？”
贺离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姐姐会主动找她聊天。但姐姐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她隐隐能猜到原因。于是她点点头站起身，往姐姐的房间走去。
贺离从没去过姐姐房间，她是很有分寸的人，在某些情况下很像小动物，有明显的领地意识。姐姐敏锐地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拦住了她：“去你房间吧。”
贺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下去了。她点了点头，调转方向，带着姐姐来到了自己房间。
进房间之后，贺离首先坐在了床上，于是姐姐就拉开了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上去。
贺离房间的窗帘关着，进来时也没有开大灯。只开了一盏台灯，整个房间被笼罩在昏暗的暖色光中，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姐姐看着贺离慢吞吞的踢掉拖鞋，把腿也放在床上，抱膝坐着。开口问道：“你这周没去上学吗？”
贺离听到这句话，没有说话，还是把头放在膝盖上，点了点头，喉咙里闷闷的发出“嗯”的一声。
姐姐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问道：“在学校过的不开心吗？”
贺离能想象，姐姐在学校的生活和她不会有什么区别。她能讲出来的东西，姐姐当然也全部体会过一遍。所以她还是没有开口解释的欲望。只是继续点了点头。
姐姐也想到了贺离不会开口，所以没有继续细问下去，只是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学校，但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抵触。”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能理解你不去上学的决定，但我希望你在家里也可以继续学习。”
虽然早就知道姐姐想说什么，但真的听到之后，贺离还是没有沟通的欲望，只说：“不想。”
她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太没礼貌了，于是又补了两个字：“没用。”
姐姐没在继续劝，只是温柔的说：“我来这个屋子里的时候，我也有个姐姐。我也和你一样，在这个屋子里先学了一些知识再去上学，但我学的比你慢得多的多的多。我从教你的第一天就意识到，你很有天赋。”
姐姐喘了口气，似乎声音更温柔了，接着说：“后面我意识到，你当然是聪明的。但你学的快，不只是因为你聪明，你很努力。你拼了命的学我教的每一个字。”
“我从没跟你说过学这些有什么用，村子里的人更不可能告诉你读书有用。但你好像有种直觉，立刻感受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你的直觉才是你的天赋，这是可以帮助你彻底摆脱这里的天赋，我希望你不要浪费。”
贺离听着那些夸赞，毫无反应，但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终于开口了：“摆脱这里......你说的是村子，还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屋子？”
姐姐说：“都是的。只有摆脱巨龙，才能真正摆脱村子。我明白，你也明白。”
贺离一直没有抬头，她看着自己的床单，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说：“可是，我没有想要，摆脱这里啊。”
姐姐这时终于意识到，贺离不想读书，不仅是出于对人类的厌恶，还出于对这条龙的喜爱。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村里的人那么害怕这条龙吗？”姐姐问她。
贺离确实不知道，在相处的过程中，贺离发现巨龙远比人类温柔。虽然她并不知道龙和人类以前发生过的事，但她对龙先生信任极了，下意识地就觉得他不可能主动伤害人类。她也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其它人类如此害怕恶龙。于是她对着姐姐摇了摇头。
姐姐并没有直接给她一个答案，而是继续问道：“你想象一下，如果村子里进了妖怪。是村长更惊讶、更害怕，还是小海更害怕？”
贺离知道谁是小海。这是距离贺离最近的一户人家家里的儿子，在贺离被掳走的前一年，也就是贺离在村子里的最后一年才刚刚出生。贺离还记得那天送到自己屋子门口的饭格外好吃，很少见的吃到了肉。
又走神了。意识到这点的贺离把思绪重新拉回来，开始思考姐姐的问题。她突然明白了：“村长会更惊讶。因为他活得更久，已经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妖怪了。”
姐姐露出一点笑容，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告诉贺离这个故事和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但贺离已经明白了。
她看姐姐没有开口的打算，于是接着说道：“我们平时跟村里其他人接触就不多，对恶龙到底有多坏并没有什么概念。所以很容易的就接受了恶龙其实并不是恶龙的事实。但村子里大部分人对恶龙的印象已经太深了，所以哪怕恶龙没有来伤害他，他也坚持认为龙和人是互相对立的。”
姐姐的笑容更明显了，她又点了点头，并且补充道：“不仅如此，因为我们注定要成为恶龙的祭品。所以村子里的人甚至在谈起恶龙的恐怖时会有意避开我们。这就更加削弱了我们对龙的刻板印象。”
这个词对贺离来说还很新鲜，她其实不是喜欢问问题的人。但今天谈话的氛围太好了，于是她小小的纠结一下之后问道：“刻板印象？”
她问的很模糊，但姐姐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说道：“刻板印象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就是当人们对某一个事物，或者某一种概念形成了固定的概念之后，会把它推而广之，并且扩散给其他人。最后以偏概全地给这一整类东西下个统一的结论，而忽略了个体差异。”
姐姐的解释有些生硬，以贺离现在的语言功底而言，甚至有些过于文绉绉的。但贺离在听完这个解释之后，突然就理解了很多东西。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看了一眼姐姐，姐姐知道她有话要说，还在静静的等她的下文。于是她又一次张开嘴，说道：“我们和龙先生是一样的。”
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姐姐听懂了。但她好像并不赞同，说道：“一样，也不一样。”
贺离没有接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乖乖的仰起头，等着姐姐的下文。
姐姐似乎也没有指望她一下子理解，自顾自地说道：“我们都因为刻板印象被人类排挤，这是一样的地方。可是龙始终是龙，人始终是人。我知道你很喜欢他，把他当作好朋友。但他拿你当朋友吗？”
没有犹豫的，贺离点了点头。
姐姐好像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他告诉过你吗？”
贺离摇摇头，又点点头：“龙先生不会说话，但他的行为告诉我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姐姐听了这话，更笃信自己的想法了：“人话都不会说，怎么能是一样的？”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点重，她放软了调子继续说道：“你叫他龙先生，我知道。这个称呼已经很能体现你对他的态度了。他对你好，我也知道。他对我也很好，对之前被他抓回来的女生也很好。”
贺离对这句话似乎反应很大，她第一次打断了别人说的话，纠正道：“我们不是被龙抓回来的，我们是被人类献给他的。”
她的反应太大了，把以为自己很了解她的姐姐都吓了一跳。不过姐姐心里很明白，贺离这句话再正确不过了。于是她顺从的修改了措辞接着说：“他对所有被人类抛弃、献给他的女孩都很好。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大黄对小海也很好，难道大黄和小海是同类吗？”
大黄是小海家养的狗。贺离似乎被这个话说懵了，只下意识的反驳道：“当然不一样！龙先生是可以变成人的！”
姐姐早就猜到了她的话，没有丝毫停顿的接上说：“是的，这条龙和大黄不一样。他不是一个动物，他是妖怪。他不仅不伤人，甚至还养着我们。说明他是个好妖怪。但好妖怪也是妖怪，而我们是人。”
贺离觉得这话不对，但她发现自己完全找不到可以反驳姐姐的点，于是没有开口。但她还是把眼神转向了窗外，表明自己的态度。
姐姐看到她沮丧的样子，已经有些于心不忍了。但她觉得这是把话说清楚的好机会。她很喜欢贺离，喜欢她念书的天赋，喜欢她成熟努力的样子。因此她比任何人都殷切的希望她可以走出这里，把握住改变命运的机会，而不是和一个妖怪过一辈子。
于是姐姐咬咬牙，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你喜欢的是他，还是他身上，和人类相似的那一部分。”
听到这句话，贺离猛地抬头。但姐姐认为这场谈话已经走向终点了。于是坦然地看着贺离的眼睛，从椅子上站起来，再俯身给了贺离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轻轻的，跟上次贺离和龙先生的拥抱完全不同。这是属于两个人类女性之间的拥抱：姐姐的怀抱很温暖，拥抱的动作也很自然。她自然的俯身抱住她，再自然的松开手退开。
姐姐没有再开口，而是转身打开房间门，离开了房间。
这个拥抱很舒服，但是并没有起到任何安慰的作用，反而使贺离更难过了——她第一次直面这个事实，哪怕她把恶龙叫做龙先生，他也始终是龙，是妖怪，而不是人。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周里，贺离每天都在和巨龙玩。她发现龙先生和村里的传说种那条恶龙完全不一样。
从来没有感受过爱和尊重的贺离实在太贪恋这种感觉了。她愈发觉得自己不去上学的选择是正确的。人类很讨厌，和巨龙过一辈子才是快乐地选择。
一个星期之后，姐姐从学校回来了。贺离和姐姐其实没什么过多交流，她很喜欢姐姐，姐姐教了她很多很多知识。而且她那种小动物似的雷达告诉她，姐姐对她是没有恶意的。但是姐姐总是很沉默，她也是，于是两个人除了学习之外从未有过谈心的时刻。
贺离看到姐姐回来，笑眯眯的跟她打了个招呼。
姐姐看到贺离现在的样子，有点惊讶。
姐姐当然知道贺离不去上学是因为在学校过得不开心。但她也没想到，短短五天，贺离在这个房子里能开心成这样。贺离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但她以前从不会笑的这样明显，说话声音也比之前大了很多，语气上也有明显变化，语调上扬了不少。
但她心里还记着事，所以并没有在这上面过多的纠结。只是说道：“你现在有事吗？方便跟我聊聊吗？”
贺离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姐姐会主动找她聊天。但姐姐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她隐隐能猜到原因。于是她点点头站起身，往姐姐的房间走去。
贺离从没去过姐姐房间，她是很有分寸的人，在某些情况下很像小动物，有明显的领地意识。姐姐敏锐地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拦住了她：“去你房间吧。”
贺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下去了。她点了点头，调转方向，带着姐姐来到了自己房间。
进房间之后，贺离首先坐在了床上，于是姐姐就拉开了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上去。
贺离房间的窗帘关着，进来时也没有开大灯。只开了一盏台灯，整个房间被笼罩在昏暗的暖色光中，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姐姐看着贺离慢吞吞的踢掉拖鞋，把腿也放在床上，抱膝坐着。开口问道：“你这周没去上学吗？”
贺离听到这句话，没有说话，还是把头放在膝盖上，点了点头，喉咙里闷闷的发出“嗯”的一声。
姐姐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问道：“在学校过的不开心吗？”
贺离能想象，姐姐在学校的生活和她不会有什么区别。她能讲出来的东西，姐姐当然也全部体会过一遍。所以她还是没有开口解释的欲望。只是继续点了点头。
姐姐也想到了贺离不会开口，所以没有继续细问下去，只是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学校，但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抵触。”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能理解你不去上学的决定，但我希望你在家里也可以继续学习。”
虽然早就知道姐姐想说什么，但真的听到之后，贺离还是没有沟通的欲望，只说：“不想。”
她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太没礼貌了，于是又补了两个字：“没用。”
姐姐没在继续劝，只是温柔的说：“我来这个屋子里的时候，我也有个姐姐。我也和你一样，在这个屋子里先学了一些知识再去上学，但我学的比你慢得多的多的多。我从教你的第一天就意识到，你很有天赋。”
姐姐喘了口气，似乎声音更温柔了，接着说：“后面我意识到，你当然是聪明的。但你学的快，不只是因为你聪明，你很努力。你拼了命的学我教的每一个字。”
“我从没跟你说过学这些有什么用，村子里的人更不可能告诉你读书有用。但你好像有种直觉，立刻感受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你的直觉才是你的天赋，这是可以帮助你彻底摆脱这里的天赋，我希望你不要浪费。”
贺离听着那些夸赞，毫无反应，但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终于开口了：“摆脱这里......你说的是村子，还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屋子？”
姐姐说：“都是的。只有摆脱巨龙，才能真正摆脱村子。我明白，你也明白。”
贺离一直没有抬头，她看着自己的床单，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说：“可是，我没有想要，摆脱这里啊。”
姐姐这时终于意识到，贺离不想读书，不仅是出于对人类的厌恶，还出于对这条龙的喜爱。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村里的人那么害怕这条龙吗？”姐姐问她。
贺离确实不知道，在相处的过程中，贺离发现巨龙远比人类温柔。虽然她并不知道龙和人类以前发生过的事，但她对龙先生信任极了，下意识地就觉得他不可能主动伤害人类。她也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其它人类如此害怕恶龙。于是她对着姐姐摇了摇头。
姐姐并没有直接给她一个答案，而是继续问道：“你想象一下，如果村子里进了妖怪。是村长更惊讶、更害怕，还是小海更害怕？”
贺离知道谁是小海。这是距离贺离最近的一户人家家里的儿子，在贺离被掳走的前一年，也就是贺离在村子里的最后一年才刚刚出生。贺离还记得那天送到自己屋子门口的饭格外好吃，很少见的吃到了肉。
又走神了。意识到这点的贺离把思绪重新拉回来，开始思考姐姐的问题。她突然明白了：“村长会更惊讶。因为他活得更久，已经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妖怪了。”
姐姐露出一点笑容，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告诉贺离这个故事和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但贺离已经明白了。
她看姐姐没有开口的打算，于是接着说道：“我们平时跟村里其他人接触就不多，对恶龙到底有多坏并没有什么概念。所以很容易的就接受了恶龙其实并不是恶龙的事实。但村子里大部分人对恶龙的印象已经太深了，所以哪怕恶龙没有来伤害他，他也坚持认为龙和人是互相对立的。”
姐姐的笑容更明显了，她又点了点头，并且补充道：“不仅如此，因为我们注定要成为恶龙的祭品。所以村子里的人甚至在谈起恶龙的恐怖时会有意避开我们。这就更加削弱了我们对龙的刻板印象。”
这个词对贺离来说还很新鲜，她其实不是喜欢问问题的人。但今天谈话的氛围太好了，于是她小小的纠结一下之后问道：“刻板印象？”
她问的很模糊，但姐姐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说道：“刻板印象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就是当人们对某一个事物，或者某一种概念形成了固定的概念之后，会把它推而广之，并且扩散给其他人。最后以偏概全地给这一整类东西下个统一的结论，而忽略了个体差异。”
姐姐的解释有些生硬，以贺离现在的语言功底而言，甚至有些过于文绉绉的。但贺离在听完这个解释之后，突然就理解了很多东西。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看了一眼姐姐，姐姐知道她有话要说，还在静静的等她的下文。于是她又一次张开嘴，说道：“我们和龙先生是一样的。”
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姐姐听懂了。但她好像并不赞同，说道：“一样，也不一样。”
贺离没有接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乖乖的仰起头，等着姐姐的下文。
姐姐似乎也没有指望她一下子理解，自顾自地说道：“我们都因为刻板印象被人类排挤，这是一样的地方。可是龙始终是龙，人始终是人。我知道你很喜欢他，把他当作好朋友。但他拿你当朋友吗？”
没有犹豫的，贺离点了点头。
姐姐好像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他告诉过你吗？”
贺离摇摇头，又点点头：“龙先生不会说话，但他的行为告诉我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姐姐听了这话，更笃信自己的想法了：“人话都不会说，怎么能是一样的？”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点重，她放软了调子继续说道：“你叫他龙先生，我知道。这个称呼已经很能体现你对他的态度了。他对你好，我也知道。他对我也很好，对之前被他抓回来的女生也很好。”
贺离对这句话似乎反应很大，她第一次打断了别人说的话，纠正道：“我们不是被龙抓回来的，我们是被人类献给他的。”
她的反应太大了，把以为自己很了解她的姐姐都吓了一跳。不过姐姐心里很明白，贺离这句话再正确不过了。于是她顺从的修改了措辞接着说：“他对所有被人类抛弃、献给他的女孩都很好。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大黄对小海也很好，难道大黄和小海是同类吗？”
大黄是小海家养的狗。贺离似乎被这个话说懵了，只下意识的反驳道：“当然不一样！龙先生是可以变成人的！”
姐姐早就猜到了她的话，没有丝毫停顿的接上说：“是的，这条龙和大黄不一样。他不是一个动物，他是妖怪。他不仅不伤人，甚至还养着我们。说明他是个好妖怪。但好妖怪也是妖怪，而我们是人。”
贺离觉得这话不对，但她发现自己完全找不到可以反驳姐姐的点，于是没有开口。但她还是把眼神转向了窗外，表明自己的态度。
姐姐看到她沮丧的样子，已经有些于心不忍了。但她觉得这是把话说清楚的好机会。她很喜欢贺离，喜欢她念书的天赋，喜欢她成熟努力的样子。因此她比任何人都殷切的希望她可以走出这里，把握住改变命运的机会，而不是和一个妖怪过一辈子。
于是姐姐咬咬牙，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你喜欢的是他，还是他身上，和人类相似的那一部分。”
听到这句话，贺离猛地抬头。但姐姐认为这场谈话已经走向终点了。于是坦然地看着贺离的眼睛，从椅子上站起来，再俯身给了贺离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轻轻的，跟上次贺离和龙先生的拥抱完全不同。这是属于两个人类女性之间的拥抱：姐姐的怀抱很温暖，拥抱的动作也很自然。她自然的俯身抱住她，再自然的松开手退开。
姐姐没有再开口，而是转身打开房间门，离开了房间。
这个拥抱很舒服，但是并没有起到任何安慰的作用，反而使贺离更难过了——她第一次直面这个事实，哪怕她把恶龙叫做龙先生，他也始终是龙，是妖怪，而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