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玉藻不禁再次又看了他一眼,“何以见得?”

    陈子杭就那么定定的望他,他从未料到堂堂皇家子弟,脑子居然如此不开窍。

    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让陈子杭也愿意对他全盘托出。

    “我们沿路来,都是没有蒙眼的,说明敌人并不在意让我们知道路线,之所以进了培安城才蒙,说明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所在的具体地址。你们说,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戴玉藻把自己有些冒出短茬的下巴摸摸,“故意让我们知道是往培安而来?那我沿路丢下的东西···?”

    陈子杭斜乜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好一会才道,“你以为你很聪明?他们不知道?也许,他们早就发现,是故意装作没瞧见而已。”

    众人哑然,继续看他。

    待遇在更是有些惊慌,“那···我岂不是把自己人引来?”他骤然开始坐立不安,“岂不是早在他们计划之中?我们人来了便是被瓮中捉鳖?”

    “也不一定···”眼神望向黑暗中,有些自豪,“···不是还有我姐姐么?”

    “滚吧你,怎地就是你姐姐?”戴玉藻才有的一丝好感,瞬间消弭,甚至,他故意把陈子杭垫着的棉被抢过来,直接垫在自己身下。

    “这就不对了啊,咱们要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戴玉藻,可不要仗着你哥是皇帝,就仗势欺人。”程耀宗直接把那床只垫了一半的棉被抢过来,扔给陈子杭。

    两人相视笑,然后,窝在一起,唧唧喁喁中,也不知在说什么。

    戴玉藻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甚至,他一伸想,觉得陈子杭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不然,怎会选酒楼下手?

    从京城出来,趁人少的时候下手,岂不是知道的人更少?

    查起来也更难不是?

    卿卿,也不知卿卿知不知道?

    她才受到惊吓,最好不要。

    他哥也会想法子救他出去。

    可,他好想她来,他来了,就不用了自己动脑了,太累。

    头疼,有些晕,戴玉藻慢慢闭上眼。

    他希望,救他的人,最好是卿卿。

    **

    孟卿卿得知的消息,是王恒特意奉命来说的。

    又一拨人马开拔前去,由在大殿前哭的说不出话的程平领队,外加兵部派出的指挥使崔琦。

    孟卿卿当即穿衣出门,让立夏回去和她娘亲说一声。

    她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

    等到一行人赶到云台山脚下,林野和高铁已经汇合,暮夜笼罩,灯烛早已燃起。

    酒楼,成为临时驻地,酒楼的人员,已经被分开看押。

    孟卿卿询问一圈,确实毫无有效讯息。

    不过得知三人都替她求了平安符,她还是十分感激,连带着等消息时,大家一起进餐,她都难以平静。

    最先走正确路线的鸠鹰卫,传来消息,三人进了培安城。

    是秦天柱问了守城的官兵,得到的准确消息。

    秦天柱,已经拿着令牌让郡守封城。

    这边迅速组织人马,大力开拔,全速前进。

    崔琦带领他的人,走了一条更近的山路,同时一起的还有大昌的禁卫军。

    而孟卿卿和程平一起,和其他人马顺路而行。

    等到她到达培安城,已经是三更梆子响。

    城墙上高挑的灯笼,在暗夜中,被风吹得一摇一晃,

    宽阔冗长的城道内,是另一个城池的模样。

    孟卿卿和程平坐在同一辆马车上,沿路已经听了太多程平对于程耀宗的讲述,包括他几岁断奶,几岁才不尿床,字字句句,无不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炙炙疼爱。

    有了秦天柱的铺垫,一行人直接驻扎在秦勉安排的一处大宅子里。

    孟卿卿就着昏黄街灯望去,黄雀街。

    所有人全由秦天柱统筹,值夜巡逻的排好班去周围巡查一遍,最后来的崔琦一行,继续派人查找。

    而鸠鹰卫,早就散到各个街道和城里。

    只是当秦天柱和孟卿卿、大昌还有程平一起谈论案情时,孟卿卿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说了和陈子杭一样的话。

    “感觉是栽赃到周家人身上,那秦勉和李又璋如果想要起兵的话,咱们这进城来的人,可不少,他怎会毫无动静?”

    “还有那秦勉···”望向大昌,“刚才巡查一番,可有异常?”

    大昌摇头。

    孟卿卿再次绕着偌大的正厅打转,“说是故意,处处都有佐证,说不是故意,却找不到一个理由。

    培安城不小,挨家搜查,只会打草惊蛇。或者,这正是对方的诡计。

    肯定是藏着一处,咱们谁也猜不出的地方,不然,他们大张旗鼓的进城戏码,岂不是一场空?

    现在,咱们都已经进城,等于入了瓮,就看敌人怎么来捉。

    栽赃给周家,这次像,上次四城雷击也像,还有以前的游船事件,这桩桩件件,都指向周家。

    再加上不久前周皇后的死·······事情好像都是一环套一环,”孟卿卿转向已经哭得眼睛红肿的程平,“程大人,朝堂上,有谁和周将军不对付?“

    这话直白,问的也敏感,程平顿了顿,斟酌一番后,还是捻起他下巴上并不存在的短须,“有几个,兵部尚书饶进,户部侍郎王之民,还有···”

    正在这时,秦天柱的手下进来,双手抱拳,一躬到底,“各位大人,查到一处兵工库,里面全都是火铳和炸药。问其仓管,他竟然说不知道是谁存放的,文书记录都没有。”

    “立刻通知崔琦,查封,继续查。”

    有军火,不是小事。

    更何况,作为培安城的驻军级别,不应该有这么多的军火装备。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行人各自离去,只有程平在那角落唉声叹气。

    孟卿卿也不知该怎么劝,只好独坐一旁,望天冥想。

    将关于周家的所有事,从头想起,越想越觉得周凛松能够安然无恙的可能,好像越来越小。

    这些人,完全是把周家,在往谋反的路上引。

    这里发现的火铳和炸药,有可能就有京城游船暗藏有关。

    毕竟,这是两座相隔不远的都城。

    她没想到,到了后半夜,事情的发展摧枯拉朽般剧烈。

    仓库居然爆炸了,好在这边人马因天黑,并未完全进入。

    炸死了几个进去探查的侍卫,还有仓管。

    可,这件事刚一发生,培安城郡守官邸被放了火,烧了东侧的所有厢房。

    而这处,是刚一进城时,推荐给他们的下塌处。

    因为秦天柱觉得不安全,才选了现在住的大宅院。

    程平早就吓得出去帮忙,孟卿卿坐为姑娘,秦天柱派了两名侍卫保护,不让她离开半米。

    这不是周严正会做的事。

    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即便是把他们全炸死,相反还引得圣上暴怒,讨不到好。

    这是别用用心的人在捣鬼,最后栽赃到周家身上。

    晨曦初露,雄鸡高鸣时,空气里那股刺鼻的硫磺味,还未完全散去。

    培安城并不大,却一夜之间,遭受两次动荡。

    等到尘埃落定,抓了一大批人,将本就不大的郡守牢房,塞的满满当当。

    人多,自然就有心性不坚定的告密者。

    等到高铁带人找到戴玉藻一行人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三人身上没一处干净的地方,就连鞋帮子,都是污渍满满。

    各家小厮迅速去街上搜罗衣裳鞋袜,在这期间,又开始攀比起来。

    程耀宗懒得理,自顾自被他爹牵着,就像小时候一般,

    戴玉藻见到孟卿卿也在,当即抱住就不撒手,不停的唠叨一句话,“我就知道你会来。”让孟卿卿当场好不尴尬,却又只得苦笑。

    陈子杭讥诮的眼神,挡不住,他最是淡定,被孟卿卿丢了个湿帕子之后,自己躲一旁擦脸擦手,其他一概不说。

    等到衣裳买到,三人被带去沐浴梳洗。

    孟卿卿被吵得嗡嗡叫的耳朵,总算能够清净一会。

    程平边抹眼泪边说,“抓到条‘大鱼’,意料之外。”

    他的讯息范围,比起孟卿卿来,不知要高出多少。

    既然他说是‘大鱼,’那肯定便是‘大鱼’。

    试图将他们一网打尽,同时又能嫁祸到周家认身上,这笔买卖,着实划算。

    只要不暴露的话。

    可惜,一盘好棋,就因为一个小环节出岔子,满盘皆输。

    戴玉藻先洗完,见惯了锦衣华服的他,猛然穿了身青灰色清雅简朴的大众货,多少让孟卿卿不禁多瞧了几眼。

    “小爷我帅吧?卿卿,昨天我···”又来唠叨,孟卿卿指按太阳穴。

    秦天柱和崔琦是一起回来的,那条‘大鱼,’此刻就被他们押着关在后院。

    大昌和高铁在花厅安排餐食,打算大家伙吃完之后,便启程回京。

    哪知,郡守差使的人,饭菜还没摆上桌,后院便进了匪。

    明显,是冲这条‘大鱼’来的。

    顾不上许多,高铁和大昌直接往后奔。

    秦天柱和高崎在前厅刚要坐下喝茶,听到动静,也立刻往后院去。

    孟卿卿有些好奇,这宅子已经是铜墙铁壁,居然还敢往里闯。

    这简直就是找死。

    可见这位‘大鱼’,是何等重要。

    戴玉藻拉她袖子,两人走在最后。

    前面人太多,她透过肩膀之间的缝隙瞧,浑身陡然像浇了个透心凉。

    鸡皮疙瘩,立刻竖起。

    这位已经瘫倒在地,被刺了一刀的人,她居然认识。

    可真是条‘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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