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申城市,四月份,春。

    誉高国际高中正在举行春季运动会。

    看台上挤满了人,都在高呼的呐喊,全场沸腾,热情激昂的学生时代,鲜衣怒马的少年们跟芳华无限的少女们,蓝色的橡胶跑道上,一个个飞驰的身影,尖叫声划破云霄,高燃的运动会已拉开了序章。

    运动会维持三天,在这期间学生们可以不用穿校服,不用参加比赛的同学们,着装一个比一个好看,少女一个比一个靓丽,少年一个比一个会吸引人的眼球。

    树荫处,两个女孩背靠着树身,一人一只耳机,头相互的挨着,一个女孩闭着眼睛,嘴角带着笑意,另一个女孩轻声的哼唱着歌,哼唱歌曲的女孩长发披肩,齐眉刘海,耳迹两边的发垂落到了身前,她的头发属于黑长直,女孩低垂着眼眸,细长的睫毛扑扇着,身上穿了件简调的蓝白色长裙,腰间系了根棕色女式细腰带,脚踩一双棕色小皮鞋,白色短袜,长得没有很惊艳,只是皮肤比别人更白皙。

    在不远处的看台上,最凸显的位置,两个穿着衬衣的少年,一个身穿淡蓝色长款衬衣,灰色阔腿拖地牛仔裤,脚踩一双棕色皮鞋,衬衣的衣摆塞进在了腰间,裤头上缠绕着一根黑色皮带,他双手随意的搭在了栏杆上,周围有很多女孩盯着他,冒着星星眼,而他的目光一直紧盯树荫处,那儿有他的青春。

    周楷文,誉高的风云人物,全年级第一,参加过市奥数竞赛,并获得第一名的优异成绩,家境优越,他还是学生会会长。

    他喜欢的女孩是个艺术生,成绩还可以,相貌平平,不是很出彩,家世也挨不到边,可是,他总能在人群中找到她,他的心被牵引着。

    周围的女孩们在窃窃私语着,“你们说,他在看谁呢?”

    “操场上奔跑的人太多了,猜不出来。”

    “可能,他在发呆。”

    “也有可能他在想明天吃什么。”

    “或者,他在想为什么我们会在猜他在看谁。”

    “我们真奇怪哎。”

    “哈哈哈,你们都很奇怪哎。”

    她们的聊天真可爱,这是青春的样子,在这脸红心跳的时代,她们选择了明目张胆的偏爱,偏爱谁呢?

    周楷文。

    那周楷文偏爱的又是谁呢?你猜是谁呢?会是谁呢?

    谁又会是他青春里的女主角儿呢?

    一旁的少年后背靠着栏杆,手肘撑在栏杆上,耀眼红的衬衣穿在身,眼睛扫了下四周,嘴角的弧度过分嚣张,身子往周楷文那边挪了挪,嘴凑到他的耳畔旁,问他,“楷楷,怎么定义青春?”

    “有她在的那刻才叫青春,我的青春是把刀子在割我的心脏。”她喜欢,那就给她好了。

    裴之洐问他,“那你呢,你又是谁的青春呢?”

    周楷文说:“纪世爱的。”

    他总能毫不犹豫说出她的名字,从来都不带审题,无论题目是什么,答案永远都是‘纪世爱’这三个字。

    纪世爱是他的答案,在感情面前永远零分。

    “不,楷楷,你是那些喜欢你的,追着你跑的,又得不到你的,女孩们的青春,纪世爱只是你的青春,而你不是她的青春。”裴之洐转过身,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右手撑着下巴看向树荫处,又说,“楷楷,喜欢一个女孩子呢,你得给她写情书,你得在她面前晃悠,假装跟她偶遇,等时机成熟了,你就追她,跟她告白。”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房间里堆积着九百八十一封情书。”周楷文轻描淡写道,“没有一天是对她不心动的。”

    裴之洐嘴碎道,“喜欢她你就去追,去争取她,虽然纪世爱长得一般,脑子也就凑合吧,谁让你看上了呢?”

    “楷楷,喜欢你的人很多。”

    “但她不喜欢我。”

    “没试过怎么知道?”

    “她有个青梅竹马。”

    “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会在一起,或许纪世爱禁不起你的诱惑。”

    “她不是那种禁不起诱惑的人,在我眼里她最好。”她从不花心,不贪恋美色,不争不抢,跟这个世界很凑合。

    周楷文笑了笑,因为看到树荫处的女孩儿笑了,他也跟着笑。

    周楷文又说,“她的竹马对她很好,她应该很依赖他,我不能那么自私闯进她的世界里,她会哭。”

    “那你呢?甘心吗?”裴之洐问他。

    “没什么甘不甘心,要怪只能怪自己出现的太晚,遇见她的那刻刚好有人在。”周楷文很酷,他的暗恋也是。

    “我的楷楷啊,世界上那么多女孩,怎么就栽在纪世爱手上了呢?比她优秀,漂亮的女孩有很多。”

    “我只是被下了降头。”

    心甘情愿的被下了降头,遇见她的那刻,我确幸我的春天来了,云也开了。

    喜欢上她我也很意外,这辈子我都得完蛋。

    周围人潮拥挤,他们的声音淹没在了欢呼里。

    遇见她的那天是在2006年的春天。

    那天傍晚的申城市,天空渲染着橘红色,落日挂在了半边天,春天来了,她也跟着春天悄无声息的闯进了周楷文的世界。

    周楷文那会儿刚下钢琴课,要穿过一条巷子才能到大马路上,巷子里有两个转角,当周楷文经过最后一个转角时,被撞了个满怀。

    周楷文闻声后退了两步,转角处,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少女闯了出来,跑的好像有点急,转弯的时候没有刹住车,直直的朝着周楷文方向摔了过去。

    周楷文下意识的举起了双手,少女撞进了他的怀里,撞了个满怀,不是少女的芳香,是尼古丁味,他愣了好几秒,也没有把她推开。

    少女从他怀里退了开,伸手在头上胡乱的抓了把头发,抬头看向他,气息不稳道,“不好意思啊,没弄伤你哪儿吧?”

    周楷文放下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盯着她看。

    “那就行,有机会的话请你吃冰淇淋。”少女朝着他单挑了下眉,转身一蹦一蹦的哼着歌,貌似心情很好。

    少女的发尾在他的心坎上划过,心侧漏了半拍

    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停住步伐,半回身问他,“忘了问你名字了。”

    周楷文看着她说,“周楷文。”

    又说了句,“帝曰汝楷文且勤,敕之宰相书其勋。”

    “我叫纪世爱,世界都有爱的世爱。”她说。

    他问,“记性好吗。”

    她歪了下头,笑着说,“永远都不会失忆。”

    周楷文抿唇,无下文。

    看着眼前走远的少女,她捧着一个奖杯,笑靥如花的转着圈,属于她的尼古丁还停留此刻。

    她跟别人不一样,她有一种吸引力。

    一件黑色单调的长袖长裙,一双棕色的女士小皮鞋,以及一双白色花边袜,背着一个英伦风背包,扎着高马尾,额前的碎发被汗珠浸湿,她长的白皙,不是很漂亮,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她的五官比例很好,只是差了点儿意思,她有点爱笑。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少女哼唱的歌曲,是一首英文歌,她的歌声环绕在了他的脑海里。

    “When you think happiness

    当你认为幸福

    I hope you think that little black dres

    Think of my head o

    想想我的头在你胸口”脑海里浮现出了她的样子。

    地上还有少女落下的学生徽章,周楷文弯腰捡起,上面写着-初二(A)班-纪世爱,很巧的是跟他同一所学校。

    有一次,裴之洐到周楷文家玩的时候,看到他衣帽间的鞋柜上摆满了棕色皮鞋,还都是不同款式的,“周公子,你是打算开家鞋店专卖棕色皮鞋吗?”

    后来,周楷文确实开了家店,不过不是卖鞋的,名字叫“Crush.”

    看台上,周楷文想起她跟自己的承诺,侧头跟裴之洐说,“请你吃冰淇淋。”

    “你最近发了什么疯?哪有人春天吃冰淇淋的?咱这身体还要不要了?”裴之洐白了他一眼。

    随后,裴之洐准备把手背伸到他额头上时,周楷文的头往旁边歪了下。

    后面又听到周楷文说,“她说春天是最适合吃冰淇淋的季节。”

    高一第二个学期那年,三月天。

    在学校名叫‘LAWSON’的便利店,又再次遇见了她,依稀记得她手里拿了一瓶茉莉牛乳跟一包加州西梅,身上穿着春季校服,淡蓝色衬衣套了件灰色开衫毛衣马甲,系着一根黑色徽章领带,一条过膝裸粉半身裙,她还是很爱棕色小皮鞋。

    周楷文看见她走向另一边的冰箱,拿出一根冰淇淋,也给她朋友拿了一根。

    听见她朋友疑惑的问她,“你确定三月天吃冰淇淋?”

    “春天是最适合吃冰淇淋的季节。”纪世爱歪头看她,华丽的转身走向收银台。

    那天,周楷文什么都没买,就只拿了根最贵的冰淇淋。

    哪怕在耀眼的人站在她面前,她都不舍得分一个眼神。

    “楷楷,你疯了。”裴之洐摇了摇头,叹息道,“哪有人像你一样喜欢到疯掉的人。”

    周楷文没回他,而是右手掌撑着下巴,看着他的青春。

    笑容凝固了,看到了什么呢?

    哦,原来是青春的竹马降临。

    一个长得很酷的少年,是个混血儿,金发,棕色双眸,纪世爱的竹马——时寅晟。

    树荫处,时寅晟坐在了纪世爱旁边,把手里的气泡水跟一个黑色袋子扔在了她面前,直接躺在了草坪上,“秋季运动会我就不陪你了。”

    纪世爱没回他,而是从草坪上,大拇指低着罐子底座,食指跟中指挨着罐子上边边缘,拿起气泡水,还能感受到冰冰的,直接放在闭着眼睛的女孩脸上。

    “纪世爱,你又发疯了?”蓝晚晴被冻醒,伸手在女孩手背上用力的打了下,顺手将她手里的气泡水抢了过来,“你真的是个疯子。”

    纪世爱无视她的不满,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下。

    蓝晚晴再次拍开她的手,看到躺着的人,喊了一声,“哥,怎么每次都没我的份?”

    声音带着不满,每次时寅晟买东西都只买一份,偏偏就蓝晚晴没有。

    “以后我要是跟纪世爱结婚,你也要一起吗,咱三一起过。”时寅晟调侃了她一句。

    “时寅晟!”蓝晚晴生气的喊了声儿他的名。

    纪世爱背靠树,闭着眼睛,听着这两兄妹幼稚的顽劣,顺嘴说了句,“我们有没有以后还说不定呢。”

    “我们注定会结婚。”时寅晟坐起身子看着她,又朝着蓝晚晴伸了伸手,“我买的。”

    “给你给你,我才不稀罕!”蓝晚晴嘟着嘴,把手里的气泡水递了给他,把头瞥向另一边,像个孩子似的,生着气。

    “疼吗,我心疼。”时寅晟一手拿着气泡水,一手牵过女孩的手,看着女孩手背红了一片,气泡水直接放在女孩手背上,犯贱道。

    “神经病。”纪世爱骂了句,手往后缩了缩,她天生怕冷。

    听到时寅晟说,“别动,皮肤娇嫩的要死。”

    他很小题大做哦,没办法他也犯病的没救。

    纪世爱直接翻了个白眼。

    某个罪魁祸首听到后,侧过头往纪世爱那偷瞄了眼,纪世爱的皮肤很白,随便一打就红的明显,也跟着翻了个白眼,白眼是对着时寅晟翻的。

    时寅晟给她敷了有一会儿后就没再敷了。

    “你迷妹还真不少啊。”纪世爱掀起眼帘,看到不远处窝在一起的少女们,都朝着这边看来,调侃了下他。

    “怎么,醋了?”时寅晟单手打开气泡水,仰头喝了口,又说,“整个年级都知道我单恋你,世爱啊,不要怕。”

    时寅晟怕她会发疯,不是为爱而疯的疯。

    “我只是替你感到欣慰。”纪世爱说。

    “虽然喜欢我哥的人很多,但我敢保证我哥只喜欢你一个。”一旁的蓝晚晴突然开口道,凑过去挽着女孩的胳膊。

    纪世爱低垂着眼眸,看不清眼里的情绪,低声说了句,“疯子。”

    在这个坏透了的世俗里,我们都像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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