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为何做此决策?姜似锦,一介女流如何能上阵杀敌!”勤政殿内,太子压在内心的不满,他不解父亲为何要让一个女子随他出征。

    战场是个血雨腥风的无情地,女子自来多愁善感,且身娇体弱,难道是在城墙关口上哭长江么?

    明黄加身的皇帝腹部一拧,热流从胃中逆流而上,嘴里顷刻尝到血腥之味。

    皇帝拧眉成川,手掌硬撑着桌面,才把血生生咽了回去。

    后方的李公公起步欲上走馋着主子,被皇帝凌厉地扫了眼,顿在原地。

    太子心中不悦,又不敢违抗父亲的指令,眼睛落在地上,闷闷不乐。

    皇帝缓了几息,压下腹内翻涌,“皇儿,姜家二姑娘不是常人。”

    “自出生便有神力,去年末已是能徒手耍关刀。这样的神力,天生就该冲锋上阵,杀敌护国。”

    “父皇可亲眼瞧见姜似锦能耍关刀?”太子不信,一把关刀重达十五六斤,军中无一男儿可灵活使用,姜家那二姑娘多半也是吹嘘神力,夜郎自大。

    不然就姜家家主那好大喜功的性子,早就寻机在父亲面前一番引荐展示。

    “再说她一个女子冲锋陷阵,还没出场就得被敌军轻蔑嘲讽,笑话我大魏男儿全都是没种的货!”太子说着就来气,不由丢了气度,出词市井粗鄙。

    皇帝沉眸,姜家二姑娘这场战必须去,这场由太子统领的边防战役,只能赢不能输!

    有了姜似锦出战,他才能彻底放下心,在朝中静候佳音,届时大胜归来的太子才能威震天下,坐稳金銮殿上的那把高处不胜寒的龙椅。

    他时日有限,江山稳固就看这一战!

    “太子,不必再说!朕心意已决,此战姜家二姑娘领副将一职,全程协助太子作战。”皇帝身形一转,不再商议,抬手,“宣姜侍郎进殿。”

    …………

    姜府

    “姑娘,你快下来!太高了,仔细摔下来就没救了!”近三层楼阁高的百年老榕树下,丫鬟琴叶担忧地喊着。

    然后声音过于柔细,随着风动,没能传到高处的枝干。

    和成年男子上臂一般粗的树枝上,倚着一名上身着浅紫锦面段对襟上衣,下身着鸦青色半裙,内里穿锦裤的姑娘,这姑娘头上扎着双发髻,绑着带珍珠的浅绿发带,一瞧便知还未到及笄的年纪。

    姜似锦是近日才发现这个宝藏地儿,能躲一切干扰,尤其是姨娘那边不时来问她东问她西的小丫头,老嚒嚒。

    不过还是被她贴身丫头发现,姜似锦头往旁边侧去,一双洁亮眼睛又黑又大,透过层层树叶,就着一巴掌的空隙和底下顶着头往上望的琴叶来了个猝不及防的对视。

    这若是旁人,定是要被突然晃出来的一对黑眼睛吓得坐地,但琴叶不一样,她已经被姜似锦训练出了惯性,接受自如。

    “姑娘,时间不早了,下来吧!待会老爷回来了就不好说了。”琴叶皱着两条柳眉,好声好语地劝道

    姜似锦挑眉,看了眼天色,瘪了下嘴巴,没想到一睡就过去好几个时辰。

    果然人一旦闲着,除了吃就是睡。

    眨眼功夫,姜似锦便身轻如燕地落了地。

    “今天院子来了隔壁小鬼么?”姜似锦整了整裙子和上衣,又挪了挪头顶的发包。

    她手里的动作是想把头发整好,奈何自己眼睛没长在头顶看不见,越弄越乱。

    一旁的琴叶看不下去,上前抬手。

    姜似锦便是双腿叉开,把身量降下。

    琴叶不由自主微叹出声,姜似锦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

    像只猫似的睁睁看。

    琴叶无奈地笑了笑,踮起脚,边给她整头发发饰边道,“姑娘可不能再长高了。”

    这话姜似锦不乐意听,她还嫌自己个子矮,正愁再长高一个拳头呢!

    “祖父说参军个矮的会被嫌弃!”

    琴叶微顿,姑娘自小就养在府里太爷膝下,深受太爷的影响,张嘴闭口都是长大了要去参军,保家卫国。

    但到底是女子,没人当真,都是听听就过,一笑了之。

    如今姑娘即将及笄,从言行到举止,半点都没有出嫁的心思,别家姑娘嘴里那些个世子佳郎,在姑娘眼里还没一根草来的有趣。

    姑娘眼里最爱玩意是刚刀是能砸开墙的大铅球,诺不是姨娘勒令收了姑娘平时训练的兵器,这会儿准时一身汗涔涔地擦刀抹球。

    “姑娘,今日张嬷嬷递话,明日一早小夫人就会来检查女红。”琴叶不禁提醒道

    姜似锦精神气被女红两个字瞬间卸去大半,耸拉着肩,怀念,“要是祖父在,哪有什么唠子刺绣花的!”

    “姑娘若是想念太爷,只要把小夫人哄好了,便是可以去清国寺探望。”琴叶整好了姜似锦的头发,退到一旁说道

    姜似锦抿唇,犹豫半天,磨磨唧唧地从腰包里拿出一方白帕,帕子上绣着七彩的图案。

    “你觉得这玩意能哄人么?”姜似锦嫌弃地摇了摇帕子,“不瞒你说,我这么自负都不敢说这绣得其实是只老虎!”

    琴叶闻言,垂眸扫向躺在冷白手心的方帕,洁白的方帕中间绣了只看着像马又像猪但是头顶有王字的三不像。

    “姑娘绣得可是山海志中的神兽?”琴叶基于鼓励的说道,毕竟她主子能拿起针绣完已经是很顶好了。

    姜似锦没看过山海志,兴致勃勃地细细看了眼自己的杰作,抬眸好奇,“哪头神兽,叫什么名?改明儿我去书阁查查。”

    琴叶尴尬地沉默一息,顾左而言它,“姑娘能绣完就已经很努力了,相信小夫人也会欣慰几分。”

    “真的?”姜似锦原本不怎么瞧得上自己绣得破玩意,听完有学问的琴叶这么一说,便是小心折好,放进腰包里袋中,“明日只要能凭这玩意讨回一样我的兵器就谢天谢地。”

    琴叶听着,张了张嘴,想告诉她,夫人是不会再把兵器还回来,眼下在夫人心里是给姑娘找夫家,目前任何事在这件事面前都得往后放。

    然而看到开心起来的姑娘,琴叶又没能说出口。

    自太爷出府去,去清国寺养病两月,姑娘已经很久没这般欢快了。

    姜似锦整好腰包,便提步往自己的落梅院,刚走到廊道拐角便和归府的姜父姜文鸣撞个正着。

    往日姜父见她走路步子大又快准要当场说上几句,但今时不同,只拧着眉睨了她一眼,便越过她急步往正院赶。

    姜似锦直觉今日姜父有事,她脚步一转,跟在姜父后面。

    琴叶欲跟着,被姜似锦遣回了落梅院。

    姜似锦前脚刚猫在正院的墙角,后脚姜父就出了石拱门,大步不停地出了府。

    这是出大事?

    姜似狐疑,眼珠一转,便跑去后院灶房,蹲着听墙角

    果不其然,姨娘身边的嬷嬷边来通知这三天早晚饭都端到各院,各吃各的。

    姜二爷要出门三天?去办公差么?他一个挂闲职的礼部侍郎还有要外出的公干?皇上想不开?朝中没人呢?

    不对,要真是皇上派的任务,就姜二爷性子,必定喜形于色,欢天喜地地出发,而不是这般沉重颜色。

    姜似锦想了会儿,决定得去隔壁正院探探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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