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榆与陈雪蟠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才到了杜康城。一路上,陈雪蟠对池榆极尽冷嘲热讽。池榆提心吊胆,生害怕晏泽宁从天而降把她给带回去,就心不在焉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回陈雪蟠两句。

    到了杜康城,池榆心才落在肚子里。

    师尊若是想捉她回去,早就来捉她了,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动静,肯定是暗中允许了。

    池榆这才有心情好好观察杜康城的一切。杜康城不愧是杜康城,整个城中都弥漫着酒香,让人有晕熏之感。池榆不由得闭上眼睛,沉醉地长吸一口。

    街边三步一酒坊,五步一酒楼。

    她一步一顿,每在酒坊前停顿,就细细品味这酒香。

    “这是女儿红……”

    “哦——有香甜的味道,这是百桃酒。”

    “还有……还有……莲、花、清。”

    池榆几乎快醉倒过去,她太久没有闻到酒味了。

    她以前为了躲避灵根断掉的疼痛折磨,一直在喝酒,早已经染上了酒瘾。

    但在一剑门,晏泽宁就以身体健康的缘由,不许她喝酒。阙夜峰上的所有人都以晏泽宁马首是瞻,池榆根本没有机会沾到一点酒水,她的心时不时就被酒瘾挠得痒痒。

    当她看到杜康城名字由来时,她就知道这杜康城她来定了!

    “池猪,你在干嘛?”陈雪蟠远远坠在池榆身后,脸上全是不耐烦。

    “池猪?”池榆硬着拳头转过头。

    陈雪蟠头上戴着鹤冠,身着宝蓝色窄袖骑射服,腰间挂着彩色琉璃珠,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再加上虽然眉目阴翳,但貌若好女,惹来街上女子摇着罗扇频频回头。

    池榆穿了一身湖绿色襦裙,襦裙腰间还自带了鲤鱼形状的镶银玉佩。她的衣服全是晏泽宁给置办的,平日里都没穿,准备行李时随意薅了几件素净简单的,到了杜康城才换上。

    池榆不客气地还嘴:“你嘴真贱,怎么……又想尝尝你师姐我的拳头了。”池榆冲着陈雪蟠挥了挥拳头。

    “池猪,你敢不敢再跟我打一场,现在可没什么管事的来帮你了,师尊也不在这里,我们各凭本事。”

    老实讲,池榆现在没有把握能打赢陈雪蟠。

    但她怎么能示弱呢。

    于是她环着胸冷笑一声,“陈雪蟠,宗门让我们到杜康城来,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降妖除魔的。你看看你,整日只知道为了虚名与师姐内斗,还给师姐取这么难听的绰号,我若报给师尊,看师尊怎么罚你!”

    “你……”陈雪蟠咬牙切齿,“阴险小人!”

    “我就是阴险小人又怎么样了呢,只要方法管用就行。”池榆歪头笑了笑,“你说是吧……陈狗。”

    池榆看着陈雪蟠难看的脸色,笑得更大声,“你能给别人取绰号,别人为什么不能给你取绰号,你看看你脸色发青哟,回去多吃点蔬菜,这样才不会便秘哦——”

    池榆话还未讲完,一把小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向她的脸,池榆连忙偏过头,才堪堪躲过毁容。

    “陈雪蟠!”池榆跳脚,“君子动口不动手!玩不起是吧!”

    陈雪蟠手上捏着那把小剑,下颌微扬,目露傲慢,“你不配让我当个君子,还有——”他眉间一沉,“我真想刺穿你的嘴。”

    “你你你……”池榆后退了两步,发髻间的小剑发出阵阵轰鸣,她按住了小剑,环视了一周,周围人或有意无意地看着他们,她低声劝阻小剑:

    小剑,我知道你战意大发,杀心大起。但是……但是现在不是个好时机。有机会我一定会让你与陈狗的剑一决生死。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狗血淋头、生不如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你在嘀嘀咕咕什么?”

    池榆瞪了陈雪蟠一眼,“关你什么事?”

    池榆好不容易才把小剑给劝回去,便不想节外生枝。

    她把话题一转,“宗门到底给了我们什么任务?”话一出口,池榆立即想到这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就与陈雪蟠在附近找了一个酒楼谈事情。

    ……

    “客官,有事喊一声就行了。”小二说完,退下关上了门。

    桌上有着满满当当的菜,但池榆的眼里只有那一壶酒。她忙不迭把酒斟满酒杯,一口闷。心满意足叹道:“好酒!这酒是竹叶青。”

    陈雪蟠满脸嫌弃,“不是来说宗门历练的事吗?怎么还喝上酒了?”

    池榆连连摆手,“不打紧,一边喝一边说也是使得的。”

    他刚想说什么,但想到还要从池榆口中套话,便由得池榆喝酒,这样套话也容易些。

    “宗门给了我们三个任务。”

    池榆点点头。

    “杜康城城西有个林子,叫枯叶林,里面有一群以人眼为食的乌鸦,路过的行人深受其害。”

    “有人还亲耳听见一只乌鸦口吐人言,想来快要化形了。为防这乌鸦成大祸害,宗门让我们杀了它,取下心脏作为我们完成任务的凭据。”

    “还有呢?”池榆红着脸问道。

    陈雪蟠看了池榆一眼,“还有狐妖在城内娶亲,吸男人精气。”

    “那我们要杀了这狐妖?”

    “杀了狐妖,把它妖身带回宗门。”

    “哦……”池榆点头,抖着手又斟满了酒杯。

    “最后一件事,是要求我们查一下为什么最近杜康城内酿出的酒都很难喝。”

    池榆五官拧成一团,“酒,难喝?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又不是酿酒的。”池榆猛拍桌子站起来,大喝道:“我们可是来降妖除魔的。”

    陈雪蟠冷冷看着池榆,“这是杜康城城主的请求,若酒难喝卖不出去,给一剑门上供的金银就少了,怎么不关我们的事。”

    “是的,你说的对。”池榆摇晃身子走到柱子旁,紧紧抱着柱子,“酒难喝的确卖不出去……卖不出去……”

    陈雪蟠走到池榆身边,看着她的动作,低下头说着:“你醉了。”

    池榆红着眼睛看陈雪蟠,“我没醉……”

    陈雪蟠叫道:“池猪。”

    “哎!”池榆高兴答道。

    看来的确是醉了。

    陈雪蟠从胸前拿出咒娃,上面的灵息已经很淡了。他着迷般轻轻嗅着,想要灵息的意愿越发强烈。

    他自小便很难睡觉,从小到大,能安稳睡着的日子屈指可数。父亲只说这是他娘胎带来的病,根本无法医治。

    可他怎么甘心。他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身世、天赋、才能哪一样不是顶尖。除了父亲,周围人自小被他视为猪狗耳,都是该与他做牛做马的存在。

    就算到了仙门,他也觉得有朝一日自己能化神。

    他现在的师尊——晏泽宁也是被他以后踩在脚下的存在。

    那些猪狗都能得到的安眠,于他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这对于不可一世的他,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他一直在找能安眠的法子,用尽手段。

    如今法子找到了,但要面对的是晏泽宁这个元婴真人,硬的肯定不行,因此他多方打探晏泽宁的信息,想找到弱点或是能利益交换的地方,来得到晏泽宁的灵息。

    晏泽宁的信息他几乎收集齐备了。

    晏泽宁这个人,真的毫无破绽。

    唯一的空白之处,便是晏泽宁金丹被毁后回晏家后的那一年。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那一年,只有这个人陪在晏泽宁身边。

    陈雪蟠看向池榆。

    他这个所谓的师姐。

    “你跟你师尊关系怎么样?”陈雪蟠问着池榆。

    池榆半阖着眼皮,“很好啊……”

    “怎么个好法?”

    “师尊……师尊在我灵根断了的时候一直照顾我,还帮我恢复了灵根……”

    陈雪蟠一听就抓住了重点,“你的灵根为什么断了?”

    “呃……”池榆不舒服地蹭了蹭柱子,“因为我求他们不要杀师尊……他们说……只要我灵根断了他们就不杀师尊了……”

    “他们是谁?”

    池榆捂住脑袋,“记不起来了……”池榆哼哼了两声。

    见问不出来,陈雪蟠换了一个问题,“在你灵根断了的时候,你师尊怎么照顾你的……”

    “唔……怎么照顾的啊……师尊帮我穿衣服……喂我吃饭……哄我睡觉……替我梳头发……背着我一直走一直走……”

    “那你觉得,你师尊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老喜欢摸我脸和头……脸摸多了会摸大的……头摸多了会长不高的……我以前就说过很多次很多次了……他不听的……”

    听到此处,陈雪蟠不由得审视着池榆。

    正常的师徒会这样吗?

    他这个师尊和这个所谓师姐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啊。

    陈雪蟠又问:“你师尊有什么弱点吗?”

    “弱点……”池榆傻着脸摇头,“没有……”她又点头,说:“有。”

    “什么?”

    “师尊他说他怕我受伤。”

    陈雪蟠又问:“那天晚上,就是你快死的那天晚上,你师尊到底是怎么救你的?”

    “啊……他让我打开识海……”

    陈雪蟠立即追问,“你怎么做了?”

    池榆睁大眼睛,“当然是师尊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啊!”

    “所以你们识海相交了一晚上?”陈雪蟠大骇。

    池榆点点头,低着头摇头晃脑道:“这样师尊才能救我啊……但身体很热……特别的不舒服……又……特别的舒服……”

    陈雪蟠呵呵冷笑了两声。

    怪不得那天他领了二十鞭,池榆只是禁足。

    好啊,弱点在这儿呀。

    晏泽宁,他这个战功赫赫、高高在上、清冷疏离的师尊,哄得眼前的这个蠢货与他神交,不顾尊卑上下,秽/乱仙门,真是个佛口/淫/心的伪君子。

    不过……

    陈雪蟠捏住池榆的下颌,他得好好利用这个蠢货……

章节目录

师尊在修无情道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水凼凼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水凼凼并收藏师尊在修无情道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