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常道:“你胡说八道!这两天的事情分别是有人蓄意报复,本意是要这镇上的人偿命,和我千山阁有什么关系!”

    “原本确实是云琢为了报复镇上的人,才布下傀儡人来折磨他们,但是之后他却将矛头对准了我们,薛公子你是聪明人,难道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这——”

    汤敬元应和道,“他们后面确实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尤其是引我们去看戏,然后想将我们一网打尽,还好有冯大侠和莫大侠相助,不然凭我们恐怕解决不了那些东西。”

    宋宁意闻言默默点头,递给他一个赞同的眼色,而后道:“信不信由你,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一切还凭薛公子做主,你若是不愿意,我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她说完信步向旁边的屋子走去,冯英在屋里休息,听见宋宁意在外面说的话,手里扭着身下翘起来的枯草不禁笑起来。

    果然他们一行人里面,吵嘴的事情最应该交给宋宁意。

    宋宁意进屋,看见冯英歪靠在墙边,还没来得及询问出声,冯英就安抚她:“挨了点刀箭,不算什么大事,不必担心。”

    他将宋宁意全身上下打量一遍,立刻松口气,“你没事就好,忽然离开,我以为是出了什么急事。”

    “打斗间看见了不寻常的事情,我和叶见云去探了探,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宋宁意没有把所见说出来,冯英叹道:“下次不能任性,尤其是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知道会有什么诡计在等着我们。”

    “是。”

    宋宁意看向旁边,杜久思睡得正酣,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他还在睡着?这么大的动静竟然一点都没感觉到,我真是、真是——”

    她真是佩服。

    “不如我们连夜走,把他撂在这边算了,如果有一日杜城主问到他,我们权当没有看见,不然跟在我们身边,出了什么事情,账定然要算在我们的头上。”

    冯英哑然失笑:“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不过你提得迟了,刚才你不在,天上忽然落下两只鸟,一直白鸽,一直山雕,各自携了信送来,其中一封便是杜城主的,他托莫以澜去寻杜久思,要护他一路周全,如果能把他送回最好,如果不能,来日弄剑山庄相见——”

    “这样岂不是好,正好替我们把这个烫手山芋解决了,把人交给莫以澜,我们只管赶自己的路就行。”

    冯英似笑非笑:“可是姓莫的那小子好像打算缠着你,你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宋宁意拧眉,忍不住回头,就听见莫以澜在外面对着叶见云和徐灵风大声使唤:“从明日起,我的手一天不好,你们就要照看我一天,我不能吃饭,你们便都挨个儿来服侍我,我不能使剑动枪拿棍,你们就必须要护我周全,不然我化作恶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

    真是烦死了……

    宋宁意嘴角颤颤,冯英又道;“那只山雕好像是来找你你,我拿了信,山雕已经飞走了,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找你。”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宋宁意望去,信没有被拆过,外面套着的封上落着红花印记,一看便知道是红袖送来的消息。

    宋宁意又独自走出去,避开薛无常那要杀人的目光,挑了个僻静一点的地把信拆开。

    信上并无他言,只是当日离开时宋宁意交代红袖查的事情。

    信里夹着三张画像,宋宁意一一翻看,除了一张自己之前给红袖的画像,剩下来两张分别是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画上分别有他们对应的名字。

    云琢、简淑、周青尤。

    云琢宋宁意倒是认得,至于简淑和周青尤……

    简淑那幅画上画的女孩是小尤,而周青尤那幅则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孩。

    “银日盟内乱,柏言救下简淑,将其藏在平阳城之中,简淑眼睛受伤,柏言为其遍寻名医,之后遇见一位姓云的江湖郎中……”

    宋宁意看着画上的青年男子陷入沉思。

    云琢……

    这件事情果然和他有关。

    “这位江湖郎中出身碎月城天水村,是被村民收养长大,十四岁离开天水村,之后一路向南,今年到达平阳城,年后返回,如今已经过了东云。”

    天水村?

    宋宁意把信又从头至尾读了一遍,信里面提及云琢的身世,和他们现在所知道的完全不同。

    逐月镇那位姓云的老郎中去世时,云琢应该只有十来岁,现在却说他在天水村长大,一直到十四岁之后才离开,两个说法十分矛盾,那么到底谁真谁假。

    宋宁意看完信便直接扔进旁边的火堆之中,那三张小像她留了一张,真正的简淑已经见过,云琢的模样她也铭记于心。

    至于周青尤——

    这小像留着将来或许还有些用。

    这间屋里没有其他的人,宋宁意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瞧见莫以澜还坐在窗下对着徐灵风和叶见云“噼里啪啦”一阵抱怨,立刻把手从窗户伸出去,点在莫以澜的头上:“莫公子别为难他们,是我不小心弄伤你的,你有什么事情,让我去做就行,我绝无怨言。”

    “当真?”

    莫以澜回头,看见宋宁意的脑袋怼在窗户边上,立即起身,昂首轻啧,“既然如此,本公子现在渴了,劳烦江姑娘替我倒一杯水来。”

    “什么江姑娘?”

    薛无常的声音突然冒出,宋宁意扭头:“薛公子听错了,他中了毒,现在口齿不清。”

    薛无常皱眉:“当真?”

    不是只有手肿么,怎么嘴巴也肿了?

    “当真,绝对真!”

    徐灵风在屋外替莫以澜应和。

    宋宁意目光扫过去,问莫以澜:“莫公子说是不是真的?”

    莫以澜:“……”

    宋宁意忽然一笑,看得莫以澜心里面一毛,便想:她确实不方便暴露真名字,以后还是跟着改口叫柳叶姑娘算了。

    于是点头,学着口齿不清的模样,道:“药效发作得迟,现在嘴巴有一点点肿,连带着脑子都有一些迷糊,薛公子不要见怪。”

    面上虽是这么说了,但语气仍不算特别的好。

    对待薛无常这样的纨绔子弟,他并不想多言。

    薛无常“哼”一声,问宋宁意:“你刚才说能帮我们解决眼前的麻烦,我且问你要如何解决?”

    宋宁意道:“你先答应我的条件,我才可告诉你。”

    “不就是要一点车马么,我借给你们便是。”

    碰巧原本还余两匹马,最近遭遇又叫队伍里有人受伤,他不想带着那些累赘上路,等出了这镇子,就把那些人替下,叫附近分舵重新派一些人马过来护送即可。

    薛无常大手一挥,“我现在就可以把车马交给你们,但是如果你骗我,呵——”

    宋宁意闻言莞尔一笑:“薛公子放心,我绝不会骗你。”

    说完两手撑在窗户上面,扫了四周一眼,随即向叶见云看去,叶见云见状当即领会,下令让旁边的弟子去挑车马,而自己则从旁边拿出一根火把来。

    这镇子边边角角不起眼的地方都长着那些无名花朵。

    如果不是今天碰巧遇见,他们大概还要被蒙在鼓里,继续和那些傀儡缠斗下去。

    原先看见那些傀儡面目变化便是因为他们受了致幻之物的影响,云琢又在傀儡上动了手脚,两者相辅才有后来的效果,现在把那些花都铲除,剩下的,只看云琢打不打算放过镇上的人了。

    宋宁意赌他不会赶尽杀绝,但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真是这样最好,但是情况如果和猜想有出入——

    宋宁意对着薛无常一笑:“薛公子早些休息,等明天早晨起来,定然是晴光大好,再也不会有人来刁难你们。”

    “你最好别给我玩什么花样。”

    薛无常扯着嘴角警告。

    队伍稍作休整,夜里再也没人敢轻易睡着。

    宋宁意和叶见云各自带着人四处游晃,拿着火把去清角落里面生长着的怪花,之后在云堂门口会合。

    那疯乞丐原本被薛无常那边扣住,后来薛无常嫌他太吵太能闹腾,又被人限制着不能直接把他杀了,只能把他放回云堂。

    宋宁意见他拿着小鞋哼歌,不禁自言自语问道:“他的家人是不是就是被云琢杀的?”

    叶见云摇头道不知,宋宁意抬步进去,边走边道:“这老头还没有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走进内屋,她又道:“正巧这里没什么人——”

    叶见云抬眸,就见宋宁意回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他没说话,喉结上下微动,随后快步跟上去。

    “我看他虽然疯了,但求生的想法还是很强,否则不会苟活到今天。”

    宋宁意在疯乞丐不远处坐下,皱起眉毛拎起地上破旧的衣服,放在腿上铺展开来,发现仍是几件孩子穿的小衣。

    “这衣服是你什么人的?”

    老乞丐道:“我孙孙的,我小孙孙的。”

    纤细的手指拂过衣服上凝结的土块,宋宁意一一把上面的土块扣去,然后小心将衣服叠起,声音有些闷沉:“虽然嘴上说着这些话,知道是自己所做害惨了他们,但是你还是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伏首认罪。”

    老乞丐闻言浑浊的目光瞬时一亮,接着又暗淡下去,继续自言自语:“是我孙孙的东西,是我孙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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