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好生热闹。”正殿进来一位华袍美人。女子肌肤雪白,明眉皓齿,额发间的坠子更是将美人衬托的娇嫩。

    “这是菱华公主,是华阳宫太后的亲侄女。”素练示意。

    华阳宫太后……哦,那位不是嬴政生母。看来是先王正式册封的王后,出身楚国王室,实乃贵女。可人生在世,一命二运三风水。出身即便如此显赫。晚年也得看芷阳宫那位太后的脸色讨生活。除了穿越过来的游秦,谁能料到吕不韦府上的下等姬妾,摇身一变成为千古一帝的生母,中年稳坐芷阳宫太后之位,激荡前朝众臣朝拜呢?

    “菱华公主,幸会。”游秦俯身行礼。对面的公主微微俯身撤步回礼:“周妹妹,你我都有楚国血脉,又年龄相仿莫要如此拘礼,疏远了些。”

    “菱华公主人品厚重,不与我这顽童一般见识。鸢鸢,不可忘记礼制规矩。菱华公主风姿绰约,在贵女之中也是翘楚。”

    游秦一直低着头,她并没有在这宫宴之中交友的心思。只顺着素练夫人的嘱咐,谨慎行事。

    “素练夫人这话说的,倒像是只有楚国女子才是色艺双绝。我大秦女娥皆是下品?竟不知,贵女之中尊卑顺序原是要素练夫人决定的?”游秦循声望去,一行宫人簇着一位妙龄佳人,这女子衣着配饰比菱华更精美奢靡,姿色甚至要更胜菱华几分。此等佳人在宫宴即将开席才不急不慢前来,一行人声势浩荡,又当众对官眷出言不逊。想必也是身份不凡,有所依仗。

    “妾不是这个意思,妾是说……”

    “罢了,谅你一个小小姬妾也不敢此般行事。”她绕着素练夫人打量一周,“何时我秦王宫席位,轮得到一个姬妾上桌?世风日下,任谁都将礼制忘了个干净么?“女子丝毫不饶人。

    游秦心里明白,这就是那些常折辱自家母亲的宫中之人。抬眼看去,菱华也似霜打了的茄子,知道想要她帮忙是没什么指望。游秦刚要上前辩白,可这对面的狂悖女子恶言不止,一个眼神斜向游秦:“怎的?周府女君子,要为你母亲出头么?”

    一口气差点儿被活生生憋在肺里,最该好好学礼制规矩的人就是你!

    “勿要在我面前演母女情深的话本烂戏。你母女二人一向不亲近,这人尽皆知。劝你给我好生呆着,别只图争一口气再把往后的路,都断干净了。”就是你这贱蹄子,痴缠我表哥?

    “芳珞,今日是我首次宴请朝中爱卿亲眷,不可失礼。”赵政站定,向席位众人望去。

    “是,表哥。芳珞下次不会了。”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恶女立即换一副乖巧模样。

    转过身落座时却狠狠剜身后一众女娇娥一眼,眸子里尽是不罢不休。

    游秦轻轻握住母亲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指尖,入席。

    “大秦民稳邦固,多亏朝中诸位爱卿。你等是我众爱卿族中最紧要之人,便也对社稷有功。今日各位不必拘礼,畅吃酣饮,只当是家宴了。”

    “诺。”

    经历刚刚那一遭,游秦不食便也被气饱。那恶女称赵政表哥,莫不是芷阳宫太后的亲戚?而且她那姿态,想必是对赵政存了心思,誓要嫁进他的后宫。

    游秦冷哼,这两宫太后前半辈子斗法就算了。后半辈子还各自派家中女眷继续宫斗,真乃富贵险中求。

    这么一推理,想那菱华,也对主位之上端坐的少年帝王有情。

    日后赵政只能将这两位公主同时纳进宫中,才能化解那般困境。毕竟两个太后,谁都不好得罪。

    游秦对感情之事虽不古板,但也没到与别人共事一夫的境地。眼瞅着这少年郎几次对自己不掩情意,可这周弋早已非当日之人。如今换了游秦灵魂的周弋,万难去做后宫三千佳丽之一。

    对一条一眼望去便知极其复杂难于上青天的情路,游秦会先浇灭自己的小火苗。爱人无缘,朋友也可吧。这样一个帝王之友,足以护周府上下在这乱世几十年周全。

    游秦打量身边贵宾言笑晏晏,视线掠过正位之上。那少年目光所及并不在自己这处,而像是在环视大殿诸人。

    他在想什么呢?想太后宫中群臣策议如何处置那棠姬夫人吗?还是思忖如何扭转局势,夺得大权,实现霸业呢?

    虽如今只是个傀儡皇帝,翩翩少年便已是气场不俗。完全不现,在密道之中为自己揉腰舒筋的模样。

    游秦为一旁的素练夫人夹菜,低语:“母亲,不必为刚才之事神伤,不值得。”说罢,又给自顾自斟满杯中酒。“多喝上几杯,便能将烦心之事抛之脑后。”

    素练眼里噙着泪,身在秦国数十载,这样的遭遇并不在少次。今日当着女儿之面受辱,心中除了悲愤、不甘还有惊恐,往日她从未怕过。刚才险些害鸢鸢为自己出头,幸而秦王及时出现,使得闹剧暂时落幕。可喜的是,鸢鸢心里还是有自己这个母亲的。

    只是想到离启程回楚的日子即将到来,见她的日子也能数的清了。

    “孤今日饮得开心,各位贵眷继续。”到底都是女眷多有不便,赵政只呆了几刻钟就离席了。

    各家开始陆续散去,芳珞离开时冲门口的菱华,素练夫人和周弋一阵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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