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秦问清妹己、幺玄,饭也没吃几口。这兄妹二人和自己出身差不多,但他们的爹得先王看重给了兵权,所以身份想来比自己这个在朝中并无实权得爹要尊贵。

    只是现在变天了,如今当朝理政的可是太后。这个有着兵权的周老王爷,并不一定就比自己的爹生活滋润。

    事实是,游秦所料不假。此刻千里外的边疆军营中,周老王爷便是身处这等水深火热之中。

    “王爷。此次回咸阳宫述职,华阳宫太后竟将妹己女君也留在宫中……和当初幺玄公子被留在宫中得说辞一样,都说是宫中同您的儿女有缘,实则是让二位幼子入宫为质用来牵绊您,这明摆当我们好欺负!新王尚小妖后理政,在朝中兴风作浪……”

    “够了,不必再说。先王对我们墨阳军有大恩,没有先帝恩赐,我们墨阳军也不能重整军旗,发展至今十万余将士……”周老王爷脑海中浮现那人的雄姿,心中感怀。

    “王爷!墨阳军只认王爷,况且先王已然薨逝,妖后百般为难我们。王爷可知,军队中各将士的军饷、粮草每月的份例都已被宫中减半。墨阳军现在已到饥一餐饱一餐的境地。”这忠心的下属想到十万大军在极寒边疆无怨驻守之时还要忍受饥肠辘辘的煎熬滋味,心中苦涩,说到激动之处已然潸然泪下。

    “可王爷请细想,现在华阳宫太后无疑是温水煮青蛙。先将您一双儿女挟入宫中,又将墨阳军用度一律减半……属下恐怕下一步就是……撤下您大将军的位子,到时墨阳军要易帜了……”

    主位的周老王爷安静的坐着,眼神深邃而又平静,岁月在颌面留下的痕迹在烛光的映射下更加神秘,他未发一言,军帐中静默许久。

    “各位先请回帐吧,容我再做打算。”老王爷右手握着酒盅,垂下眼眸饮下。

    “诺。”众下属已将心中所想尽数诉与将军,余下是何打算也全依靠他作出。

    游秦已经知道妹己、幺玄因着出身同这周弋一向交好,便知那日赵政为何问自己若非假托他兄妹二人是否与他一同拜访这周王室旧址。幺玄、妹己身在宫中,又同周弋有交情,怎得上次王宫夜宴不见他二人呢?

    她知道太多将军世子、邻国太子被父亲送到王宫为质的故事,心中了然兄妹二人在宫中的处境必是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艰辛。他们的父亲身居要职,手握军权,太后一党定十分忌惮,想要除之后快也不是全无可能。游秦心里有些宽慰,幸好周弋的老父亲只担虚衔,她想护下周府比幺玄、妹己要容易些。待床榻上的少年亲政,还有十年之久,太后一党等得了吗?太后垂帘听政,要依靠这少年在十年间护住父亲母亲,此事难成。她想到远在百里之外的素练:你已动身回楚国了么?楚国山高水远,万要顾好自己。又想到自己那虎头呆脑的老父亲,心中哑然:老头,知道么?你媳妇回娘家了,之后就是你我父女二人相依为命。

    一想到自穿越到此处,素练和老王爷是真心疼她。自己没却替周弋拦下素练而放她回楚国,游秦心中悲恸,不知道周弋是否会怪她?

    起身走到窗柩边,泪落无声,待觉察之时已湿了窗前的砚台。听到身后有人靠近,她胡乱的擦掉眼泪,欲要转身便被熟悉的怀抱圈住。

    “怎了?鸢鸢哭的如此伤心。”

    少年不知何时苏醒,见心上人站在窗边,背影微颤显然是在低泣。

    “我……”游秦不愿将早知素练决心合离回楚国一事告诉他,又一时找不到缘由解释为何哭的这般伤心,只能语塞。

    “你……下次能不能顾好自己,别再……受伤。”少年闻心上人为自己如此伤心,泣不成声,既是心疼又感动。便轻抚少女薄背:“以后不会了。”

    二人窗边相拥许久,但彼此的心意却并非全然得知。也许,许多年之后当他们再回忆起今日,才能厘清今夜各自情绪。

    今日空了一间下房出来,蓝婴已去住下。这间上房今日便只有他二人,少年看着面前的娇俏身影忙着拿东西到外室去睡。他很想留她在身边,又恐她觉得自己轻薄。

    犹豫许久,少年才开口:”鸢鸢,今日宿在……这里可好?“

    游秦心下一惊,他箭伤未愈,到底在想什么力不从心的事儿啊?放下手中的衣衫,“不成亲就能同塌而眠,这是秦国的规矩?”少年羞得低下头,“不是……可你我已有肌肤之亲,我已将你视作我妻。便是这样,也不和规矩么?我并未想非分之举,只想和衣而眠。此外这外室稍冷,鸢鸢身子弱。我已受伤,你若再着凉生病,此行便真是我的罪过了……”

    少年未敢抬眼,游秦也知他面色全绯。他一身素衣,头发未束语气尽是乞怜,活似一只奶狗,叫人怎能不疼惜。

    “……好,只这一次,下不为例。”说完游秦便翻身躺好,她心里倒是坦然,这受伤的身子骨就算有什么非分只想也是难以实现。

    少年将火烛熄灭,躺在外侧。游秦自己也没意识到,同他一起,就算没有光亮,也没那么害怕了。想到今日初尝红唇,心爱之人又躺在身侧,赵政心跳加速。

    游秦一天之中尽是担惊受怕和一身疲累,躺下不久便睡着。“鸢鸢?你睡了么?”少年听着身侧之人呼吸吐气逐渐匀和,才敢将眼抬起。细细打量,她当真是极美……

    他大手覆着少女平坦的小腹:鸢鸢如此娇小之躯,以后却要为我孕育孩儿,到时怕是辛苦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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