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里呵气成雾,水池旁的温度更是寒冷,池子里浑身银白的鲛人仿佛是霜雪造就的冰雪精灵,空灵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然而这等美人并不能打动白薇,她拇指轻挑,鸣刀出鞘,可破万物之坚的鲛人之爪与锋利的刀刃交锋间杀机四起,鲛人出手极快但动作生涩且缺少实战经验,没过几招便落了下风。

    白薇闪避过朝着自己面门袭来的利爪,抓住她抬手时的空挡,锋利的刀刃划过鲛人雪白的锁骨,刀锋所过之处留下一道不浅的血痕。

    一直以为白薇是来救鲛人的图音南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白薇下手并没有收敛的意思,刚刚那一刀不仅仅是试探,更是存了几分杀意,此时她身上浓烈的杀气也不带丝毫掩饰。

    一旁观战的图音南急忙喊道:“白姐姐不要!”

    清脆的童音撕破这郁重的氛围,白薇收势将刀尖停在鲛人细长的脖颈处。

    因为早年服用了过多的药物,她的嗓音相较于一般女子而言较为低沉,更多了些颗粒感,压低了之后更带有几分危险的蛊惑意味。

    “都说东海的鲛人有倾世之貌,如今一见,才知传闻也并非都是夸大。”

    白薇将刀尖下移,堪堪停在她心口处,锋利的刀刃折射出危险的光。

    “这般绝世的容颜,当真是冰雪造其肤,魄玉锻其骨,可谓是是我见犹怜,我都舍不得下手了。”

    鲛人覆雪般秾长的银睫轻颤,抬眼看她的神情似广袤无垠的大海,盛着无限的悲伤和寂寥,让人不敢深看。

    白薇敛了敛眸说:“很抱歉,我现在需要一颗鲛珠,你现在可还有什么愿望?我可以帮你杀了那些欺负你的人,帮你实现完愿望我就送你上路,我的刀很快,不会让你疼太久的。”

    鲛人死后尸体化为鲛珠,他们此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什么惩恶扬善,调查真相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寻找鲛珠,眼前就有一个最快的法子能够解决。

    真是遗憾,她对什么拯救迷途少女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如果微生凛不想继续玩了,想直接拿到鲛珠,死在她手里可比死在微生凛手里要痛快得多。

    得知她的来意,鲛人的反应十分平静,空灵清冷的声音泛于水面之上。

    “我想见行凯。”

    白薇忍不住啧了一声,收刀入鞘的动作都重了几分,她偏头问道:“还有吗?不用我杀了他?”

    鲛人摇了摇头,“我有话想对他说。”

    白薇眸光微敛,伸手将人抱到岸边的石头上,脱下披风盖到她身上,蹲身与她平视。

    “你不怨吗?”

    灰色的瞳孔宛若清澈的湖面,清楚的倒影着她的身影,澄澈的眼波里映出一丝迷惘。

    “怨?”

    这一刻白薇觉得自己提出的问题十分愚蠢,自小便被这一方水渠困住,对世间万物的感知仍是一片懵懂的鲛人连她口中词语的含义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给她答案。

    她轻叹一声,“罢了,我带你去见你想见的那个人吧,最起码还能道个别。”

    正当她想背起眼前这人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抚掌叫好声。

    “齐小姐还真是心地善良呢,先别着急着走啊,我这里有位小兄弟倒是想和你叙叙旧呢。”

    每次谢思穆出行身边都有一大堆人随侍在身侧,但这次他身边随侍的人明显和以往都不一样,穿着深色短打的侍卫身材健壮,吐息均匀,步伐沉稳有力,每一个都是练家子。

    谢思穆扬唇一笑,拍了拍手唤道:“墨青,见了故人怎么不打招呼呢?”

    白薇皱了皱眉,队伍中一名面容冷峻的侍从默不作声地出列,还没看清他拔剑的动作,锋利的剑锋便擦着她的刀背从她脸旁划过,短兵相接,最直白的杀气自四周腾然而起。

    白薇抬手便是下意识的抵挡,纵使她的动作已经十分迅速,却也免不了被削去一截头发。

    那人上来便是一整套连贯的招式,这热情的‘打招呼’方式让白薇有些难以招架,有些艰难地开口,“三公子招待客人的方式还真是别致啊。”

    没有内力的她对上卫陆本就没有什么胜算,如今谢思穆又带了一堆人,她都不需要挣扎,果断举起双手,坦然的说:“三公子有事不妨直说,您身边这么多高手在,我一个人难道还能跟你们一群人抗衡不成?”

    看到她如此识大体,谢思穆没有再让其他人动手,却也没有让卫陆停手。

    “齐姑娘果然识大体,近来东苑里的梅花开了,在下只是想邀请请姑娘一同观赏这梅园之景罢了。”

    卫陆手上并不留情,白薇躲得实在辛苦,身上已经挂了彩,她苦笑着说道:“不过是赏梅罢了,三公子盛情邀请,我怎么敢推辞?公子还是让人收了神通吧。”

    谢思穆闻言挑眉,一脸看戏的表情,并没有下令让卫陆住手,只作壁上观。

    “墨青可不是我的手下,愿不愿意停手还得看他心情,齐姑娘倒不如求求他看在你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放过你。”

    白薇: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话,这还要我自己亲自求人家,还能不能有点反派的排面了?

    实力上的差距过于悬殊,这场打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墨青一脚踢在白薇肩头上,白薇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砸在水池旁的岩石上。

    墨青这一脚不留余力,白薇只觉得整个后背撞得生疼,四肢好像都要散架了,肺里似乎有股压抑不住的浊气,张口咳出一口血沫。

    白薇瘫倚在岩石边上无力的咳喘着,黑色的靴子踩在她的肩头,冷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站起来。”

    白薇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是在讲述一件事实却又无比嘲讽,“别了吧,我现在不过是个废人罢了,打不过你的,再打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墨青握着剑柄的手用力攥紧,手背上的青筋虬结凸起,长剑抵住她的喉头,低哑的嗓音带着黯怒。

    “你给我站起来!”

    几分钟前还是自己拿着刀威胁别人,没想到报应来得竟然这么快,不过几刻钟的时间就逆转攻势换她被人拿剑威胁着了,白薇不禁想到。

    谢思穆看她确实是被踢伤到了,拦了墨青一把。

    “够了,留着她还有用呢,等事情结束了之后你再跟她好好算账也不迟。”

    墨青冷着脸收起剑,头也不回的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谢思穆缓步走到小姜身前,挑起她的下巴,言语戏谑。

    “都已经这样了还对我那好二哥念念不忘,该说你痴情呢?还是说你愚蠢呢?”

    “看在你痴心一片的份上,我便好心带你看一眼我那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好二哥吧。”

    说着,他便让手下的人将白薇一行人押解下去,带着他们浩浩荡荡的前往听竹轩。

    一踏入听竹轩,谢思穆便高声喊道,“二哥,你看看我带谁来看你了。”

    谢思穆径直走向院内,踹开房门,室内只有谢行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突如其来的踹门声吸引了他的视线。

    谢思穆拽着鲛人的头发直接将人扔到谢行凯面前,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

    “半年未见,二哥可还记得这张脸?”

    看着谢思穆的动作,在现代时饱受掉发困扰的白薇感同身受的感到头皮一痛,这一拽肯定扯掉不少头发,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难怪这家伙只配跟他们这些炮灰反派为伍。

    看清眼前之人的容貌,谢行凯拍案而起,正要上前,便有人制住他的动作,他挣扎着怒吼道:“谢思穆,你疯了吗?”

    谢思穆笑得张狂,松手放开鲛人,站直身子嘲讽的看着被人压制着的谢行凯。

    “这鲛人临死前都想着见你一面,我好不容易把她带来,二哥就这么无情吗?”

    他挥了挥手,让人将谢行凯压到小姜面前,一脚将他的头踩在地上。

    “仔细看看这张脸,等会我要等的人到了,你就再也看不到了。”

    谢行凯神情担忧的看着眼前虚弱的鲛人,忍不住对谢思穆质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谢思穆并没有回答他,他环顾四周,转身来到白薇面前,好心情的问道:“齐姑娘可知道我要做什么?”

    白薇双手被绳索绑住,找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坐在地上,闻言咧了咧嘴道:“做什么?你现在不就在折磨他们吗?”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明明早就知道鲛人的心脏可以解你身上的毒,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对她下手,而是选择风险最大的将鲛人怨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她意味深长的说:“三公子,我也不明白你的想法啊……”

    谢思穆眉头微挑,张嘴露出森森白牙。

    “齐姑娘果然心思缜密,那你不妨再猜猜,你能不能活过今天?”

    白薇偏头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缓缓道:“我能不能活过今天我不知道,但你大概率是活不过今天。”

    谢思穆冷笑一声,“你不会以为我只带了这些人来对付江鹤亭吧?”

    “正房那边沏了些好茶,派了好些人手好好招待他,他现在正自顾不暇呢,即使他能从那里出来,你觉得他还有余力来救你吗?”

    他从一开始遇到白薇他们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不会简单,早就准备好人手对付他们,如今守在这个院子的护卫力量坚固,即使是寻常世家的府卫也不能轻易踏入这个院子。

    白薇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既然到现在都没杀我,不就足以证明我的价值了吗?”

    没能在白薇脸上看到他想见到的神情,谢思穆的表情一瞬间冷了下来,话语中夹杂了一丝阴冷。

    “但愿你等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似乎是为了印证谢思穆的说法,没过多久院门外便响起了嘈杂的打斗声,行军齐整的士兵破门而入,为首的并不是破坏力爆表的小暴君微生凛,而是身穿甲胄钟毓和他身旁一身青色衣衫,头戴面纱的柳雾禾。

    这个场面和谢思穆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他预想中此时进来的应该是行迹狼狈的微生凛,而现在闯进院子里的却是正规行军,领头的这两个人他完全没有见过。

    谢思穆眉头狠狠一拧,此时他才发觉这其中的不对劲。

    钟毓对着府内众人喊道:“叛党谢辰、谢思穆欺压乡邻,勾结南境,行巫蛊之事,外通北齐,泄露军中机密,反贼谢辰现已伏诛,承上御令,抄没谢府,贼子谢思穆,就地绞杀!”

    指令一下,门口的金麟卫便与谢思穆的护卫们厮杀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等到想等来的人,白薇轻叹一声,趁着谢思穆无暇理会他们,垂眸看了眼地上的人说道:“你应该庆幸当初没有带她离开谢府,那池子就是专门用来困住她的,只要离了那池子,不出半日,她便会五脏衰竭而死。”

    她的声音清醒而无情,“谢行凯,无论你做什么都救不了她,你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姜,谢行凯脸上的神情绝望又无助,眼眶通红,行迹散乱,唇缝溢出一道猩红,被人压制着,他连触碰她都做不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想要得到最珍贵的宝物就要有配得上她的能力,谢行凯没有那个能力护住他的珍宝,让这件宝物落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纵使痛苦万分却也无能为力。

    地上的小姜手指动了动,无力地从地面上撑起身子,用手肘撑着身子想要向前移动,却是一次次的跌下。

    在最后一次尝试失败之后,她抬起头看向谢行凯,雾灰色的瞳孔如海上的云雾,宽和而温柔,空灵浩渺的声音说着:“谢谢你。”

    她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快要消散在空气中的声音落在谢行凯耳中却字字清晰。

    “不怪你。”

    谢行凯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悲伤与无助,从喉间传来压抑破碎的呜咽声。

    这一声‘不怪你’将谢行凯的自尊架上了绞刑台,他情愿从她口中听到一句怨他恨他。

    自那晚之后他不敢再见她,他怕看到她眼里的怨恨,但再次相见之后他才知道,他害怕的是从她眼里看到不堪的自己,那个懦弱又自私的自己。

    看着痛苦不堪的谢行凯,白薇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初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她冷眼看着他痛苦挣扎,内心已经无法再掀起一丝波澜。

    两拨人马混战,白薇抬眸与不远处的柳雾禾对视了一眼,对方颔首示意,对她说道:“阿柒,鲛珠就在谢思穆体内!”

    白薇挣脱手上的绳索,唇齿间药丸苦涩在口腔中泛开,她拔刀向谢思穆身前砍去,破损的衣衫下,他的身上覆盖着的墨蓝色鳞片状表皮展露出来,刀锋划过,只在坚硬的鳞片上留下一道划痕。

    耳边有劲风刮来,白薇迅速闪身避过,堪堪避过迎着她面门而来的一击。

    老话说得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最佳机会,让他们心生警惕,想要再一次得手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这一番打草惊蛇,谢思穆身旁的护卫上前将他围住,白薇便再也不能轻易靠近他。

    此时柳雾禾又开口解释道:“那是鲛人咒在他身上长出的鳞甲,鳞甲坚韧,寻常刀剑劈砍是不能穿透的。”

    一旁的图音南对着白薇喊道:“他的弱点是丹田!”

    白薇心里有些无奈,这些人到底把她当什么了,谢思穆身边这群人是摆设吗,那是她想杀他就能杀他的?不先解决眼前这座杀神才她都别想靠近谢思穆一步。

    墨青提剑向她袭来,白薇抬刀抵挡,两人对彼此的招式都十分熟悉,没了继续演戏的心思,白薇难得正经与他过了几招,一套招呼下来,却见对面没有想停手的意思。

    白薇偏头躲过袭来的剑锋,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语气隐隐带着些恼怒,“我说你到底几个意思?你不是谢行凯的人吗?怎么还护着他?”

    墨青唇角微抿并不作答,手上的攻击不减,半晌从口中挤出一句。

    “我不是他的人。”

    他抬手削掉白薇大片头发,慢悠悠地补上后面的话。

    “他有西域藏红花和天山雪莲。”

    这个他指的是谢思穆,很明显,眼前这人完全就是收钱卖命的。

    白薇:???????为什么自己的队友总是干一些让她始料不及的事?

    她答应过墨青一个要求,只要他有所求,只需拿着月令来找她,她必履约。

    墨青在那封鬼画符的信里写着他要一颗鲛珠,要她去杀鲛人取鲛珠,结果她才刚找到人,他一上来就是给她一通乱砍。

    白薇咬牙道:“所以你刚刚那一脚是故意的是不是?”

    他在试探她是不是真的成了一个内力尽失的废人。

    墨青声音冷冷,“如果你真是个废人,我也就不再跟你动手了。”

    有在旁观战的护卫想借此趁机上前,还没碰到白薇的衣角就被墨青一剑抹了脖子,

    一旁的人见状纷纷拔刀,神情警惕地看着他。

    猩红的血迹喷溅在墨青脸上,他随手拿袖子一擦,声音暗哑沉冷。

    “洛隐卫办事,闲杂人等退避。”

    他转身提剑指向白薇,剑锋寒光乍现。

    “洛隐卫柒杀害同门,弑主叛逃,你认是不认?”

    白薇忍不住吐槽他的话,“喂喂喂,我那时候都被除名了,被打落山崖半死不活的,哪里叛逃了?”

    墨青没有接她的话,质问道:“卫贰是不是你杀的?”

    白薇神情默然,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回答。

    一直等待她回答的墨青没有等到她的答案,又问道:“神策将军是不是死于你手?”

    这一次白薇没有再沉默,她干脆利落的回道:“是,侯昌悯是我杀的。”

    不远处的柳雾禾一直在观察着这边的动静,眼看着墨青明显是误解了白薇话语中的意思,她急忙对墨青喊道:“卫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侯昌悯是我让卫柒杀他的,你要是想知道真相可以听听卫柒怎么说,你要是不信,等卫壹醒了再问他也不迟啊。”

    墨青偏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冷淡。

    “公主,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在乎真相是什么吗?”

    在追查真相的漫长时间里,他或多或少都已经能猜到事情的答案了,当年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如今所剩不过四五人罢了,其他人对整个事情的真相都一知半解,而知道真相的两个人,一个身残濒死,一个‘尸骨无存’。

    墨青最后问她,“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白薇抬眼看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卫肆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

    回想起卫肆临死前的话,她的神情有些哀怮又带着温柔。

    “她说,她盖头其实早就已经绣好了,只是太丑了,只好与你说不想绣罢了,今生无缘与你做夫妻,来世她想当你的丈夫,生孩子真的太痛了,还是你来吧。”

    一语话毕,墨青早就红了眼眶,持剑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卫肆死在他们成婚前的半个月,他临时被派了任务外出没能在她身边,特地交代了白薇照看,等到他回来的时候神策府已成一片废墟,他连她的尸骨都没能找到,而造成这一切的‘凶手之一’就是他托付的白薇,如今看到这人重新站在这里,他心中如何不恨。

    白薇拔出一直未出鞘的另一把刀,双手持刀起势。

    两人隔着空气遥遥对视,只一眼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墨青运气提剑全力向白薇刺来。

    感受到体内虚无的内力正一点点的重新充盈运转起来,白薇对上他也毫不退让,两厢攻势冲撞,两人都被这股力量冲击得后退了几分。

    不消一刻,两人便已交锋数几,身上都多了好几道伤痕,在以前,他们俩没事就经常切磋,向来是白薇赢得多,但今时不同往日,虽说白薇手上的招式仍灵活,但她的身体机能已经跟不上了。

    就在她想要抬刀砍向墨青的胸腹时,突然感到胸口一闷,一瞬间耳边充斥着耳鸣,手上的动作一顿,不过一瞬,锋利的剑锋便穿透了她的右胸,她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背靠着树干滑坐在地上。

    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自嘲道:“果然是将死之人,现在连刀都提不动了。”

    她抬头对墨青说:“卫肆的事我很抱歉,是我没能力保护她,侯昌悯让发狂的卫贰对我们进行绞杀,我们四个人卫玖自爆,卫肆身死,卫壹被砍断左臂,我在掉下无雁崖前砍了卫贰的脑袋,剩下的事只有卫壹知道了。”

    白薇在树下无力的倚坐着,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一直未露面的微生凛姗姗来迟,金麟卫自发地为他开辟了一条道路,他恍若无人般径直走向白薇。

    微生凛在她身旁蹲下,俯身将人揽进怀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过是去取了点东西,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

    白薇也很是无奈,她也不想的,似乎每次她想装逼的时候都会出一些状况,总是帅不过三秒。

    白薇倚在他怀里,压低了咳嗽声说:“本来想装一下的,没想到玩儿脱了,有点儿疼。”

    微生凛垂眸看她,手掌抚摸着她的脸颊。

    “虽说你不喜欢我插手你的事,但是现在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贴了贴她的脸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度,在她耳边说:“你稍微等一下,我很快就好。”

    他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刀,动作轻柔地将人放下,站起身来举起刀尖指向墨青。

    微生凛唇角微勾,脸上笑意淡淡,看不出来一丝恼怒。

    “都说夫妻一体,既然我夫人与阁下恩怨未解,那剩下的便由我来替她清算吧。”

    听着微生凛的话,白薇隐隐感觉接下来似乎有人要倒霉了。

    微生凛的动作快到墨青都没能看得清他的动作,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靠近的,墨青只感觉到胸口一痛,锋利的刀刃贯穿他的胸口,微生凛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虽说不能杀你,但是……”

    “得让你感到成倍的痛苦才能让我宽心啊。”

    微生凛握着刀柄缓缓转动,眼里溢满了浓墨般的阴郁,直到墨青额上沁满了冷汗,忍不住痛呼出声他才收手。

    微生凛抽出刀身,又一刀穿透墨青的掌心。

    “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带着你要的东西快滚,不然等会儿我会留下你的手还是腿就不知道了。”

    看着沾满了鲜血的刀身,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反手一挥,刀上的鲜血抖落在地,心头的焦躁仍旧盘桓不去。

    微生凛仰头吐出一口浊气,手里提着刀向谢思穆走去。

    谢思穆连忙让身边的几名高手上前,微生凛冷冷一笑,手上的动作极快,以往他还会逗弄几下,但他现在迫切想要杀几个人缓解一下心里的烦躁,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送他们去见了阎罗。

    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这些人临死惊惧而又不敢置信的神情让微生凛感觉自己的心情好像好了一些,看向谢思穆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温度。

    微生凛抬步向着谢思穆走去,沾上了鲜血的脸庞恍若地狱里的修罗。

    “你不是想见我吗?现在想好遗言了吗?”

    谢思穆眼里的惊惧难掩,他不禁问道:“你到底是谁?”

    微生凛嗤笑一声,缓缓靠近他,一手贯穿了他的腹部,在他不可思议的眼神里掏出了沾满了鲜血的鲛珠。

    “既然你到现在还不清楚的话,还是到阎罗殿里仔细问问阎王吧。”

    拿到了想拿到的东西,微生凛一脚将谢思穆踹到在地,神情厌恶地踩断他的四肢,用力地将他的头踩到泥里,让他像摊烂泥一样躺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起身往回走,路过怀里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小姜的谢行凯时,一脸麻木的谢行凯拦住了他。

    “你杀了我吧。”

    他拉住微生凛的衣角,声音哀求的对着他说:“求求你,杀了我吧!”

    微生凛勾唇一笑,声音无比和缓。

    “我看起来像是什么有求必应的大善人吗?”

    “连求死都要祈求别人,也难怪你什么都护不住。”

    微生凛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扔到他面前,凤眼上挑的弧度满含恶意。

    “既然你都求我了,不如这样吧,你亲手挖出这个鲛人的心,我就满足你的愿望给你个痛快……”

    匕首冰冷的锋芒映射在谢行凯的眼里,他拿起匕首干脆的划过自己的喉间,一辈子受制于人的他终于自己做主了一回。

    喷涌而出的血液飞溅到微生凛身上,他脸上的笑意被抹平,眼底凝了一层寒霜,他起身不再看地上的人,转身回到白薇身边,俯身将人抱起往门外走去。

    路过钟毓的时候说道:“都杀了,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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