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围观人群越来越多,船长也被吵闹声吸引过来了。船长估摸了一下现场情况,好声好气地劝慰两方,“各位都是昆仑的贵客,实在不必因为一点小事儿伤了和气。来人,带二位贵客去更衣。入夜了,着凉了可不划算呢。”

    在场的人都知道修道者体格肯定不会因为吹风而受凉,而且掐个诀就能解决衣服湿透的问题,但是两个紫衣男还是选择沉默不言地接受船长给他们的台阶。

    这两个人不知是哪门哪派,竟然半分万蛇门的面子都不给,等自己查清楚了,一定要狠狠报复回来,紫衣男心中愤恨地想道。

    跟船长打了个招呼后,时蓁与斩罗也回了房。众人见主角都走了,不多一会儿人群便自然散开了。

    深夜。

    两个背对着,躺在各自的床上。

    四周很安静,只听得见海浪的声音。

    时蓁脑海里满是之前阿月说过的话。

    斩罗的母亲本来也是人鱼族中的一员,但后来却被一个外来的男性给带走了。

    她想到自己好像从来不了解斩罗的过去,他到底是如何变成昆仑奴的?他父母又去哪里了?

    时蓁转过身,在黑暗中看向斩罗的方向,“阿罗,你从来都没说过你的父母。”

    对面一片安静,仿佛已经睡着了。但时蓁知道对方没有睡。

    又等了许久,久到时蓁以为对方不愿意说的时候,斩罗轻轻开口,“母亲在我五岁时就没了。至于父亲......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夜远离了那片给他带来无尽痛苦折磨的大地,他竟然告诉了时蓁那些他深埋在心底的记忆。

    “母亲身体不好,从我记事起来就这样,等到我三岁时已然是油尽灯枯,但她还是再陪了我两年。”斩罗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当时失去母亲的痛彻心扉与无助已经随着时间淡化。

    “村子里的人本来就不喜欢我们,在母亲走后,很快我就被卖到了昆仑。”

    “那你的父亲呢?这期间他从来没来找过你们吗?”

    斩罗提起自己的父亲就像提起一个陌生人,“没有。我不知道他是谁,甚至不知道他是妖还是人。”

    “你母亲有提起过他吗?”

    “......只有一次。”

    斩罗那段遥远的记忆已经逐渐模糊,但当时的感觉却历历在目,他的母亲用那双盛满忧伤的眼睛望着他,“阿罗,娘亲犯了一个错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娘对不起你。等你长大之后,他一定会来找你的,你要小心......”

    “为什么你娘嘱咐你要小心?难道你的父亲还会伤害你吗?”时蓁万分不解。

    斩罗也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且他十八岁便过了成人礼,但是却一直没有等来那个男人。他有时候都觉得对方是不是死在外面了。

    “说来,我对她知之甚少。”他与母亲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他并没有太多机会了解她......

    “要不你回人鱼族看看吧,说不定族长知道关于你母亲的事。”

    时蓁说的没错,斩罗要回去问清楚。不止关于他的母亲,还有那个男人。为什么他和其他人鱼有如此大的不同?为什么他的眼睛能看破万千幻象?为什么他的血能提升修为?为什么他的灵脉能够让□□超速再生?又为什么他的鳞片刀枪不入?为什么这些能力其他人鱼没有?为什么自己是特殊的?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不同......

    此时突然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大半夜的敲门啊,太恐怖了!时蓁猛然坐起身。眼神死死盯着前方的木门。

    “咚咚咚——”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不是在敲门,而是在敲窗!

    手中的折光已经半出鞘。此时窗户被拉开了一条缝隙,然后缝隙慢慢地变大,最后从窗口外猛然伸进一只脑袋。

    “阿月!”时蓁惊呼,“怎么是你?”

    “是我让他来的。”斩罗走到窗前,把整个窗户都推开。

    阿月很激动,心想这人脑子总算清醒过来了,如果他们一起回到族群,族长一定会很高兴的。

    阿月对斩罗说:“我们生活的那片海域可美了,你要想吃什么鱼都可以逮到。想晒太阳的话也可以去无人岛上躺着,当然,虽然我们人鱼一般都不怎么喜欢晒太阳,但凡事总有那么几个另类嘛。”阿月叽叽喳地介绍着他们未来的美好生活。

    斩罗没有反驳。他准备问清楚他心头的疑惑就离开,压根就没有打算留下来生活。他对时蓁点点头,轻声道,“去去就回。”

    阿月一听就瞪大了眼睛,“什么,你还要回来?!哼哼,等你到了那里,你就不会想离开了!”说完便负气地将脸撇向了一旁。

    斩罗已经坐在窗沿上,只要轻轻向后一倒,便会消失在这个长夜里。

    “斩罗......”时蓁上前抓住他的手。突然间,时蓁有一种离别的伤感。这种感觉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五年前,一夜之间,所有的亲人都离开了自己,如潮水般的孤寂感将她吞没,仿佛世间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

    后来遇见了斩罗,才有了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如果斩罗真的能在新的地方开始一段幸福生活,那何尝对他不是一种解脱呢,这地狱自己一个人去就好。

    “如果那边真的很好也可以不回来的,我会帮你把你的东西都找回来。”时蓁的笑容在今夜的月光下有一种透明感,好似下一秒就要破碎。

    斩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回来。”

    时蓁笑着点点头。

    斩罗向后一仰,身影便如蝴蝶般翩飞而下。小小的落水声在海浪的撞击声中显得微不可闻。

    第二天一早,时蓁忘记换脸就背着手到船四处溜达,冷不丁被人撞见,对方看见时蓁大惊,连忙掏出怀里的牛皮纸,几番对比后大喊:“是银环山拜仙宗的叛逃弟子时蓁!”

    “?”时蓁赶紧摸摸脸,发现自己顶着真脸在这儿逛了一早上。

    对方边大喊着“拜仙宗的灵石在下收入囊中了!”,边拔剑向时蓁冲过来。

    时蓁拔腿就跑。

    时蓁从一楼饭堂被追到三楼甲板,这里人很少。听到身后逐渐变嘈杂的脚步声,她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幻化了一张普通男子面容,唰得一声展开折扇,摆好一副凭栏观海的姿势。

    身后扛着重剑的壮汉气喘吁吁地踏上甲板,观望片刻后,立马就锁定了这里的可疑之辈,“喂——是你吧,时蓁!”

    时蓁大惊转身,不敢相信自己完美的伪装竟然被一莽夫轻易识破,“你是怎么发现的?”

    壮汉用同情的眼光看向时蓁,仿佛在同情对方脑子不太好,“这里总共就两三个人,在我提着剑上来后,他们都无一例外很惊讶地回头看我。只有你,还在很做作地看海。”他着重强调了“很”。

    “原来如此。”时蓁敲了敲脑袋,决心下次一定提升细节方面的把控。

    时蓁也不慌,抱着手胸有成竹地对壮汉道:“白无心花多少钱买你来杀我?我给你两倍。”

    壮汉:“一百万。”

    时蓁:“......他倒是舍得的。”

    壮汉:“还有三个上等宝贝。”

    时蓁果断出手,“一式——水月镜花。”

    壮汉没想到对方不讲武德,话都没说完就搞偷袭。

    眨眼的瞬间,壮汉面前就出现了数十个一模一样的时蓁,只见时蓁嘻嘻一笑后,她们就跑向了船舱的各个方向。

    壮汉咬牙道,“可恶”。只好凭本能选中了一个他认为是本体的身影追了上去,然而刚刚追到下一层,那个人影就散作光点消失在原地,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真正的时蓁此时已经悠哉悠哉地来到了一楼大堂,点了一壶小酒,开始惬意地偷听。

    有人在边喝酒边抱怨,“妈的,这船票也太贵了,一把就花光了老子十几年辛辛苦苦做任务积攒的点儿家底。”

    “你十几年才攒这么十万灵石啊,这也算辛苦?我看你是真的懒。”

    “他妈的,做任务可是要把命搭上的,老子这不得边保命边赚钱,我容易吗我?”

    “那你还来这儿做什么?还不如留着你那点棺材本,回山里继续做你的任务去?”

    “切,要不是说来了的人都可以和十方镜对话,老子才不愿意把老子的血汗钱给他们这帮子奸商!”

    “哈哈哈哈,那你的算盘可要落空了,虽说都可以和十方镜对话,但十方镜可不一定会回应!”

    “切,就当买个机缘,这也值了......”

    “是啊,钱好赚,机缘可难得哟~”

    “不过我有一事想不通,那个和铁公鸡一样吝啬的昆仑岛主,怎会心甘情愿把他家神器拿来给大家分享?”

    “是啊,这倒是怪哉!”

    众人七嘴八舌,争论不休,但谁也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时,传来一声轻哼,声音的主人似嘲讽似不屑,“当然是因为十方镜生出了灵智,它在找寻答案,它要见更多的人。”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一群乌合之众凑什么热闹,男人心中不屑地想道。

    看样子他也只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打算告诉周围的这些人真相,他放下酒杯起身离开。

    因为男人的声音太小,而周围人又吵得面红耳赤,因而只有时蓁一人听到了那人刚才的话语。

    时针倒了一杯酒浅浅啄着,心中想着刚才那个男人留下的信息。十方镜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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