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时蓁不相信斩罗的离开是因为害怕被问责。但是除了这个原因外,时蓁想不出其他合理解释。他被拐走的可能性确实很小,他只是一个黑黑丑丑的妖族,他的修为虽不错,但比他厉害的更多。

    时蓁大笑起来,如今她把一切都想通了。

    斩罗之所以会消失,不是别人对他有所求,而是因为自己对他有所求!

    原来自己体内的灵脉是斩罗的。怪不得之后修行藏月剑法进步如有神助,这都是因为之前斩罗也是修炼的同一套剑法。

    一切疑问都在今日水落石出。

    怪不得当初自己怎么找也找不到人,原来拦着自己的人是自己的父母。父母所说的高人,恐怕就是银环山拜仙宗的老掌门,斩罗是被交给了他!

    时蓁推开门,外面暴雨倾盆,雷声阵阵。

    “哈哈哈哈——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时蓁走进雨里,她无法谴责自己的爹娘,因为他们这么做是为了自己。

    但是,最无辜的是斩罗,他什么也没做错。

    自己才是让他遭遇这些不堪与磋磨的罪魁祸首。

    “蓁蓁?!你做什么?快回来!”身后是时父时母的呼唤。

    “我懂了,根本没有天阴煞,也什么没有畏罪潜逃,全都是假的。斩罗他现在就在......”时蓁义无反顾地向雨夜中跑去,“他在银环山、拜仙宗!”

    *

    闪电划破天空,伴随着隆隆的雷声,暴雨如注。雨水飘进屋檐,落在地面上溅起水花,一只手伸过来将窗户关上。窗户隔绝了视线,再看不见外面狂风骤雨的景色,斩罗这才将目光缓缓拉了回来,看向眼前的人。

    这就是银环山,拜仙宗的老掌门——白无涯。

    面前老人身材瘦弱矮小,因为岁月的流逝,皱纹深陷在他那张暗淡的老脸上。他的双眼藏匿着一种狂热的追求,让他整个人身上有一种即将燃烧殆尽的疯狂。

    他望着斩罗的眼神,就像海盗望着深海的宝藏,又像凡人见到飞升的仙丹。

    “这就是......”他嘴里兴奋地喃喃道,但因为太小声了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你不怕么,小子?”白无涯因为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宝贝,心情十分舒畅,见斩罗一脸淡漠,忍不住起了打趣的心思。

    斩罗垂眸望着地面,像是一潭死水,什么也不关心。

    老掌门发出一阵怪笑,“你不会还等着你家大小姐来救你吧?”他笑的头都仰到身后去了,“你能落到我手上,不正是因为她不要你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头心情真的很好,根本不在意斩罗无视的态度,他笑着嘲讽评判所有人,“都是些眼瞎的蠢货,都以为你只是小小昆仑奴,小小妖族?哈哈哈哈哈,殊不知你......”

    “师父。”门外传来白无心的声音。

    被打断的白无涯神情明显不满,他一把打开门,飞起眉毛对白无心沉着脸道:“找为师做什么?”

    白无心恭敬地垂下身子,“那位来了,说来取报酬。”

    老掌门闻言,骂骂咧咧地将门打开,让白无心进去,“一个二个的一天都等不得,催命似的!”

    “一周前才取了灵脉,即便是......也不得休息一会儿嘛。万一把他弄死了,我们后面怎么办......真是一群莽夫、蠢才!!”

    骂完所有人的白无涯终于心情稍微舒畅了些,他抬手示意白无心将人绑好。

    见斩罗既不闹也不动,甚至连一丝害怕的神色都没有,白无涯很惊讶,“跟老夫的徒儿比起来,你倒更像无心。”

    白无涯站在斩罗面前,看着被绑在柱子上一动不动甚至连表情都没变过的斩罗道:“老夫待会儿会把你的肋骨剃出来,你当真一点不怕?”他边说边观察斩罗的表情,然而对方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这五年间,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在斩罗午夜梦回间重演了无数次。他已经能清楚地记得老掌门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及剃骨刀碰到每一块骨头和血肉的感觉。

    今日,十方镜不过是让他又重温了一遍,这并不能让他觉得惊讶或害怕。

    白无涯笑着剖开了斩罗的胸膛,他说:“你的肋骨可以练成一把好剑,喔,不只是好剑,应该叫做——绝世神兵。”他用力一拔,就将右胸腔中第二排的肋骨取了出来。

    斩罗发出一声闷哼。

    “原来还是会痛,是吧?没关系,下次就没这么痛了,哈哈哈哈哈——”白无涯嘶哑难听的笑声充斥整个房间。

    白无涯等了很久,斩罗胸前的伤口也再没有自动愈合。他神色阴沉,“果然,没了灵脉,超速再生的能力也会随之消失。”随后,他的眼中放出点点光芒,“也就是说,这些能力都是可以转移的......”

    斩罗已经痛到视线模糊,无数个午夜梦境中,自己都在不同时机暴起反抗,每一次都抓住白无涯将其折磨至死。但是到了如今,他只是闭上了眼睛,他告诉自己,这些都只是梦罢了。他的仇人还在现实里活得好好的,他要回去,才能把梦里做的全部都付诸在现实。

    是啊,他垂着头。时蓁都能冷眼旁观一切,怎么自己却如此沉不住气呢。这些都是假的,自己计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嘭——!”坚固的大门被人一剑劈开。

    斩罗淡淡地瞟了一眼,下一刻他的瞳孔骤然变大,讶异地望着烟尘里的那个人。

    时蓁浑身滴着水,喘着粗气站在门口。

    当她看清柱子上的血人时,时蓁眼圈瞬间红了,大颗的泪珠接连滴落,她抑制不住哭腔:“阿罗——!”时蓁瞪大眼睛,看向一旁还拿着血淋淋肋骨的白无涯,折光刹那出鞘,“我、要、杀、了、你!”话音未落,时蓁便如离弦之箭射出,没留一点后手,每一招每一剑都是十成十的杀意。

    千钧之剑落下,除了斩罗那块,其余地方都被时蓁发狂后打得一片狼藉。

    时蓁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摆好藏月剑法第六式的起手式,那是藏月最强一剑——第六式,日月重光!

    斩罗无法挣脱束缚,他只好对时蓁喊道:“不可以!你现在还不能用那招!”以时蓁目前的实力,根本就无法完成第六式,反而很可能会受到剑法反噬。

    杀红眼了时蓁根本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现在她只想将自己的愤怒全部倾注于这一剑中。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时蓁遵从了内心的想法。

    白光刹时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四周的温度也瞬间上升到一个恐怖的高度。同时,时蓁体内的灵脉加速暴涨运作,上面的丝丝裂痕加速扩散......

    突然一个温热的身躯从背后讲她抱住,“时蓁......收手,这里只是十方镜的塑造的幻境,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要冷静下来。”斩罗在她耳边这样轻轻地安抚道。

    斩罗?

    温度渐渐下降恢复至寻常状态,白光褪去,四周的景象也再度显现。白无涯和白无心不见踪影,如今这里只剩他们二人。

    “阿罗?”时蓁试探性地问道。

    “嗯。”斩罗放开她,两人终于在十方镜中相见了。

    此时,时蓁想到了斩胸口的大洞,她连忙想去看,结果这才发现,他的胸口除了两道深深的伤口印记外,那个流血的大洞已不见踪影。

    时蓁抚摸着那两道疤痕,“一道剖灵脉,一道抽肋骨,是吧......”

    时蓁神色黯然,“一直都是我对不起你。”是因为自己斩罗才会落到白无涯手上,也才会经历后山五年的囚禁与折磨。

    斩罗怔怔地望着时蓁,虽说表面平静似水,然而心中却如江海翻涌。他满脑子都是时蓁看见他受伤后暴怒的场景,一帧一画全是对方维护自己的画面。

    这五年间,他无数次想象过时蓁来救自己的场景。但是他到最后都没有等来。他日日对着那块昆吾石,回忆着从前的点点滴滴。白无涯见他这副模样,便恶意地将昆吾石嵌入了他胸膛的伤口之中。

    看着他痛苦翻滚的模样,白无涯会笑得更邪恶畅快。

    三个月后,在他被取了灵脉,拔了肋骨,剜了眼睛,剥去鳞片,成为拜仙宗掌门和众长老的血库后,白无涯有一天突然对他道:“你想不想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大小姐现在在做什么?”

    “一个昆仑奴而已,丢了便丢了,我不会花一点时间在这件不起眼的小事上的,爹娘你们放心。”存音石中是他最熟悉的声音。

    这是他这几年来夜不能寐最无法释怀的一件事,时蓁不能来救他,他认了。他想,时蓁太弱了,他来的话被白无涯伤了可如何是好。但是,连他的存在都不在意吗......真的在她心中自己一点位置也没有吗......

    终于在今天,斩罗问出口了这个他本以为永远没有机会问出的问题。

    “我确实说过这句话。”

    那一瞬间,斩罗的心沉到了海底,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自己竟然是期待对方否认的么,斩罗心中自嘲道。

    “但那不是我的本意,那时我为找你花费太多的精力了,已经惊动我爹娘。如果不这样说的话,爹娘会直接将我禁足,因此只好假意给他们说了这话。没想到竟被有心人留声了。”

    时蓁的话重新点亮了斩罗昏暗无光的双眼,仿佛被点亮的夜空,迷人又闪耀。时蓁眼看着斩罗的眼神随着自己的话变得明亮起来。这种久违的感觉......时蓁不经噗嗤一声笑了。

    这是五年来,她笑得最为纯粹的一次。

    他们的面前出现了新的一扇门,门缝中隐隐透出白光。

    斩罗皱眉,“这扇门,好像跟之前的不同。”

    时蓁拉着他的手,向门走去,“走吧,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门后迎接他们的不是下一个记忆片段,而是为一处被白光包裹的空间。

    还没给时蓁发问,白光就渐渐散去,等两人再度睁眼,他们竟然回到了昆仑岛的中央石殿中,十方镜赫然漂浮在他们的头顶。

    “有人出来了!”人群中立马有人大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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