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苒万万没想到周辰川少年时期竟参加过CCF,在那里学到的野外求生技能正好让他们在荒无人烟的原始丛林里派上用场。

    弃车后他们徒步走在丛林中。周辰川走在前面探路,边走边提醒寒苒不要抓碰到周围的树枝枝干,上面的倒刺会划破皮肤,并且倒钩会留在皮肉里面。寒苒听了他的话,每一步都走得更小心翼翼,观察入微。

    没有手机或手表观测时间,在周围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丛林环境中,人很容易迷失方向和时间。

    寒苒紧跟在周辰川身后,她无法得知自己究竟向前行走了多少路,只觉得体力一点点被透支,呼吸越来越费力,耳边却不断传来蚊蝇毒虫嗡嗡的振翅声。

    寒苒忍了又忍,体力实在撑不住,她停下脚步很想靠在身旁的大树树背上休息,可周辰川刚才提醒过她不要随意靠近树木。

    “周辰川,我好累,而且很渴,我们能不能先停下来休息一下?”

    “再往前走一点,我能听见我们离水源越来越接近。”周辰川跟着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我实在走不动了,现在连抬脚都费力。”寒苒单手支撑在自己的膝盖上,她头晕目眩感觉自己正在脱水。

    周辰川抬头观察太阳的方向:“现在估计是下午两点左右,我们大约走了三个小时,我刚才计过步数。”周辰川退到她面前转身蹲下来,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上来,我背你。”

    “竟然走了三个小时。”

    寒苒惊叹。她自从大学军训后再也没有承受过体力消耗如此之大的运动。

    周辰川就蹲在她面前,随时准备好背起她继续赶路。可他的脸色分明也很疲惫。

    寒苒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起来,不用背我,你也一样走了三小时体力消耗太大,再背我你会脱力的。”

    “在赤道地区太阳下山后二十分钟天就会黑,每分每秒对我们而言都十分宝贵。别再耽误时间,快点上来,我们争取在天黑前走出这片丛林。”周辰川侧过头,索性伸手握住寒苒的手臂,将她拉到背上。

    寒苒被他的力道一扯,惯性地趴到他的背脊上,顺理成章地被他背起来。

    趴在他的后背上,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衣传递过来。真的太久没有这样贴近他,太久没有被他背在身上过,久到这样突如其来的紧贴让寒苒有些无所适从。

    寒苒搂着他的脖颈,胸口与他的背脊刻意地保持一小点距离并不完全贴上去。两人间这样近的距离,寒苒能清晰地看见他脖颈上出了一层薄汗,也能轻易地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依旧是那股淡淡的薄荷的烟草气息。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这几日出差跟在他身边,寒苒并没有看见过他抽烟的样子。更何况他从前是不抽烟的。

    周辰川背着她,走得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头顶上挂下来的树枝上的倒刺刮伤她。

    “几年前,具体什么时间记不清。”

    “经常抽吗?”

    “白天少一点,晚上偶尔失眠的时候会抽几根。”其实他说的是比较轻的状况,这七年来他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整夜无法入眠,只能依靠烟草纾解压力和烦闷。这些他是不会告诉寒苒的。

    寒苒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能不抽还是别抽了吧,这东西虽然不是违禁品,但对身体也没有好处。”

    “好,知道了。”他应了一声,再没有说其他。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安静下来,显得丛林中流动的水声更加明显。

    “你听见了吗?我们已经靠近河流。”周辰川停下脚步,转头辨认方向。

    寒苒动了动耳尖,仔细地辨听四周声响:“嗯,我也听到有水流声,好像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寒苒抬手指了个方向。

    周辰川仔细停了会儿确认方向后,背着寒苒往前走。

    越往前走水流声越发清晰,拨开层层树丛后,寒苒惊奇地低呼一声,密林深处一处瀑布群跃然眼前,大约有五个瀑布群,低的只有两三米,最高的一处是一道长约二十米的瀑布。上游的水势并不算湍急,水如白练倾泻而下,溅起一簇簇水花。下游是一潭墨绿的湖水,一眼望下去深不见底。

    周辰川把寒苒放下来,手脚利落地摘了较为宽阔的树叶,卷成圆锥形下到河边去打水。

    “喝点水。”他捧着盛了清澈河水的树叶,亲手喂到寒苒嘴边。

    寒苒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冰凉的清水入喉,浑身的疲乏感似乎也减轻了一些。她推了推周辰川的手:“你也快喝点儿,从离开寨子起就没喝到过水,刚才你又背着我走了一段路,体力消耗这么大,身体都要脱水了。”

    “你先喝,我一会儿再去河边打水。”周辰川坚持把水喂给寒苒。将近四个小时没有沾水又是在密林中步行赶路,他口干舌燥,可第一时间仍最在乎她的身体状况。

    寒苒几口喝完,要去河边打水,被周辰川拦下来后待在原地。周辰川返回河边第二次打水,回来后仍喂给寒苒,直到第三次才自己喝。

    喝完水后寒苒整个人舒服许多,东张西望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周辰川正从河边走回来,寒苒一眼望过去,目光忽然定在周辰川衬衣胸口的位置。

    “站住。”寒苒对周辰川喊了一声,他刚收住脚步,寒苒便朝他跑过去,伸手揪住他胸口的衬衣,满脸担心地贴上去仔细查看。她抬起头眼神里涌起紧张情绪,“你衬衣上怎么会有血迹?你受伤了?他们打你?”

    “血迹?”周辰川被她问的一头雾水,也低头去看自己衬衣胸口的位置,果然有几滩血迹,血印面积都不大只有硬币大小。几乎是立刻,他推测出这几滩莫名出现的血迹的来源。

    “看来是刚才行走在树林间被蚂蟥叮了。下过雨以后蚂蟥会爬到树上,不小心就会落到衣服里。”他转了个身,迅速解开衬衣纽扣,背对着寒苒脱下上衣。低头一看,果然是蚂蟥咬的。周辰川手脚利落地揪住蚂蟥的头,用力一扯把蚂蟥从伤口处扯出来,而后丢在地上踩灭。

    寒苒小时候去外婆住的古镇子里,也曾在地里看到过蚂蟥,但每次见到这种吸饱血肉乎乎蠕动的虫子,还是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周辰川身上的蚂蟥虽然都已被他清除,可伤口仍在流血。蚂蟥咬人时会向人体内注射一种抗凝血剂,阻止血液凝结。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恐怕会因失血导致身体低温。

    “周辰川,你还在流血怎么办?该怎么止血?”寒苒手足无措,身上没有带任何物品,也无法为他止血。

    “没事的,这附近应该有野牡丹,它能帮助血液凝结,也能促进伤口愈合。我下去找一找。”

    “我和你一起去。”寒苒跟在周辰川身后往河岸边走去,“野牡丹长什么样子?”

    “叶子很长很薄,根茎是红色的,在能照射到阳光的河岸边很常见。”

    “那边就是向阳面!”寒苒朝有阳光洒落的方向跑去,她弯下腰认真地寻找。可还没等她找到周辰川口中描述的那种叶子很长很薄的野牡丹,已经被他从身后轻握住手臂。

    “苒苒,把衣服脱下来。”

    “为什么?”寒苒愕然转头,诧异地看着她。

    却见周辰川指着她的衣服:“你背后有血迹,我想你可能也被蚂蟥叮了。”

    话音落地,寒苒顿时僵直。

    “我……我害怕……周辰川。”

    “别怕,把蚂蟥揪出来不疼,一会儿我帮你用野牡丹止血。”周辰川放缓语速,低声安慰。

    寒苒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坠入冰窖浑身微颤。她是真的害怕,刚才亲眼目睹周辰川把蚂蟥从皮肤里揪出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苒苒,你需要快点,否则会被蚂蟥吸食更多血液。”

    “我……我……”

    寒苒双手捏住上衣下摆,有种无法言说的紧张尴尬感。虽然他们之间早已将坦诚相见,曾有过难以忘怀的初次亲密。可是七年的隔阂让寒苒仿佛回到了当初的少女时期,紧张青涩,需要鼓足勇气才敢将身体袒露在喜欢的人面前。

    她背过身深呼吸了几口气做足心理准备,却见周辰川站在一旁并没有特意回避的意思。

    “你转过身去啊。”

    周辰川望着她,眼神里有藏不住的笑意,分外认真地回答:“我转过去了,谁帮你把背后的蚂蟥揪出来?嗯?”

    明明是暧昧不清的话语,从周辰川口中说出来却正经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寒苒羞恼地咬了咬下嘴唇,最后只能妥协地背过身,红着脸脱下自己的上衣。

    “你快点……我怕虫子,特别是吸血的。”

    寒苒轻咬着下嘴唇,不安地站在原地等待周辰川用指尖触碰她肌肤的那一瞬。周遭微妙的气氛让她的呼吸有点不舒畅,连背脊都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

    “耳朵怎么红了?”周辰川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指尖悬停在寒苒背后那双轮廓清晰的蝴蝶骨之上。

    明知故问!

    寒苒又羞又恼侧过脸瞪了他一眼,却察觉到周辰川那双黑瞳深处浮动着一抹藏匿于冰川之下的笑意。他的视线缓慢地从她涨红的脸蛋向下巡视,寒苒陡然反应过来他目光的落点。

    寒苒连忙转回身,双手抱在胸前。她涨红着脸大呼:“周辰川你!”

    周辰川摸了摸鼻尖,心情好的无法遮掩。

    “抱歉。”

    “你……你快点帮我捉虫!”寒苒红着脸憋了会儿,气鼓鼓地抛出这句话。

    “嗯。”周辰川的目光落在寒苒瘦削的蝴蝶骨上,越发耐人寻味。他伸出手指,指尖滑过她的脊柱,一路下滑到腰窝。

    寒苒忍不住跟着他指尖的动作而颤栗。面前是原始野性的森林,潺潺溪流击打着岸边的岩石,她光着上半身,在周辰川目光巡礼之中,将自己的后背全然交于他的掌心。

    “你帮我揪出蚂蟥没有?”

    “嗯,这里还有一条。”

    周辰川的手在寒苒的腰窝间轻抚,眼底燃起一把火,他无法抑制自己的身体不被她吸引发生不可控的反应。

    身体忠诚地显露着他的情感,可理智却警告他必须忍住,就算向前一步就能将她纳入怀中与她共赴云雨。

    周辰川克制地收回手:“好了,蚂蟥都已经揪出来。”

    周辰川从寒苒的身体里揪出两条蚂蟥,它们吸了不少血,被揪出来时都有银筷粗细。周辰川直接用自己的衬衣替寒苒擦了擦背脊上的血迹。

    “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找野牡丹。衣服先别穿,一会儿直接给你上药。”

    周辰川行动迅速,不等寒苒转头回应,他已经下到河岸边去寻找野牡丹。

    不到两分钟,周辰川带着野牡丹返回。他把顶部的几片嫩叶摘下来,想了想,问道:“你怕苦吗?”

    “怎么突然这样问?”寒苒没穿上衣,只能背对着周辰川,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要把野牡丹的叶子嚼烂,才能敷在伤口上止血。”

    寒苒犹豫地小声问:“野牡丹的叶子很苦?”

    “嗯,有点苦。”

    寒苒从小到大最怕苦味的东西,连喝中药都是要加大把的冰糖才能勉强下咽。她抗拒地摇摇头,嗫嚅道:“周辰川,我怕苦。”

    “……”

    周辰川没有回应,寒苒等待了几秒钟,经不住好奇心,她疑惑地转过头去瞧。周辰川仍站在她的身后,神色从容,正不声不响地把叶子送进口中细细咀嚼。

    寒苒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噗哧一声笑出来:“你好像在吃粮草的兔子啊。”她捂着嘴巴,笑得肩膀微颤。

    周辰川被她的笑容感染,眼底沉郁的黑染上点点星光,他打趣:“好了,请你现在转过头去,‘兔子’先生要帮你上药。”在寒苒面前他无条件妥协,接受这个孱弱形象的比喻。

    寒苒偷笑着回过头,感受着周辰川的手指在她背脊上轻触,动作温柔地将药草涂抹在她的伤口处。

    帮寒苒擦完药草后,周辰川又低头用剩余的药草为自己上药。

    两人穿起衣服,正要沿着瀑布一路往河水的下游走。毫无预兆的,一场疾风骤雨侵袭了这片丛林。

    河岸边没有任何遮挡物,周辰川一手挡在寒苒的头顶上为她挡雨,另一只手拉起她的手,带着寒苒往树林的高处奔跑。

    内陆的骤雨来势汹汹,河水水位涨势迅速,有时甚至只用不到十分钟时间,就能把低矮的河岸淹没。他们必须尽快到达高处。

    周辰川把寒苒护在怀里,尽可能让她少淋到雨。

    幸运的是他们很快发现了一处山洞,洞口宽阔看起来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此时有地方遮风挡雨已是大幸,周辰川顾不上其他带着寒苒躲入山洞中。

    虽然有周辰川护着,寒苒的头发和身上依旧被雨水淋湿,刚停下脚步她鼻间酸痒似乎感染风寒,她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也停不下来。

    周辰川转过头视线落在寒苒身上。他浑身湿透,衬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寒气正在侵入身体,可此刻他最在意最担心却是他曾经的小姑娘。

    “等外面的雨小一些我去拣一些柴火回来生火取暖。”

    “捡柴火会不会太浪费时间,我们不是要在日落前尽快走出丛林吗?”

    “这场雨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你是说我们今天很可能要在这个山洞里过夜?”寒苒忍不住担忧。

    他们要在丛林山洞里过夜吗?可这里没有食物,更没有帐篷,万一半夜遇到毒蛇猛兽袭击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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