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保镖，却不是原来的保镖。
白日他身形高壮，一身虬结的腱子肉加上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站在普通人面前如同一座铁塔。
此刻浑身长满灰色的毛发，裸露在外的肌肤呈现怪异的青色，瞳孔缩成一条竖线。以一种野兽的姿态四肢着地，无比轻盈地在旅店长廊奔走跳跃，却没发出一点声响。
隔着一道门，老宋透过猫眼看着门外那个怪物的身影。更恐怖的是，那怪物似乎察觉到了偷窥的视线，几步窜到老宋门口，手掌已经触摸到房门了，抬头露出獠牙般锋利的犬齿。
老宋的视野突然出现一片绿色，正疑惑之时那绿色闪动了一下，原来保镖正透过猫眼盯着自己。
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保镖开始用手挠门，那只手被长毛覆盖，长出了尖锐的指甲，或许用爪来形容更加合适。老宋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看着门口半人半猫的怪物，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容。
“猫可以吃。”
“人也可以吃。”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胃部翻江倒海，仿佛几天未进食，五脏六腑都在述说自己的渴望。
老宋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把，千钧一发之际，几道惊雷同一时间落下，一息之后，老宋和保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老宋做了一个漫长又瘆人的梦，梦里他变成了古代的农户赵五。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家中做主娶了一房媳妇儿，隔年妻子替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后来又生了一个小女儿，儿女双全凑了一个好。
日子虽然艰难，但温柔的妻子与乖巧懂事的儿女总能带给自己一丝慰藉。
偏偏好景不长，妻子得了一场疾病，自己寻遍乡里和镇里的大夫，收获的只是大夫的摇头摆手，眼见妻子日渐憔悴，赵五最终决定卖掉田产，带妻子去州府看病。
他已经想好了，以后自己就在州府寻个活计，大不了去码头卖苦力，总能养活家人。
赵五花了几天寻找买主，就在快要谈妥的时候，妻子投了河，因为不愿拖累自己。
田产保住了，赵五的心气却没了，人也苍老了不少，但是日子还要过下去，至少要将一对儿女拉扯长大。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五心中的伤痕逐渐被岁月抚平，生活也有了盼头。
然而饥荒来了，时年大旱，农户几乎颗粒无收。
一时粮价飞涨，赵五这样的农户自然买不起粮食，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去啃树皮、草根。
饥荒岁月，女娃是被第一个放弃的，赵五将女儿卖给人牙子，换了一袋大米。
女儿哭得稀里哗啦，赵五亦是肝肠寸断，知晓此生再无可能相见。他不愿去想女儿会被卖去何处，只能向上天祈求女儿能被卖进富庶人家，哪怕做个下等丫头也好。
不久后隔壁州府也遭了蝗灾，再也运不过来粮了。
半月后，山上的草根、树皮都没了，赵五的肋骨一天天凸起，饿得昏昏沉沉的，只能带着儿子去吃观音土。隔壁镇甚至因为挖观音土挖空一座山，山头塌陷砸死了上百人，却有更多的人活了下来，因为人肉也是肉呀。
后来开了菜人市，赵五过不去心头的坎，更不忍心把孩子送去菜人市。
几天后，儿子因为吃多了观音土胀气而死，赵五带着儿子的尸体第一次去了菜人市。
看到这里，老宋挣扎着想挣脱梦境，却始终不能脱离这人间地狱。
好在他很快就能解脱了，赵五并没能多坚持多久，半个月后也因为吃多了观音土胀气而亡。
像赵五这样的农户千千万万，只在史书上留下一句“岁大饥，人相食。”
梦境的最后一刻，老宋隐约听到有人在念《菜人哀》。
夫妇年饥同饿死，不如妾向菜人市。
得钱三千资夫归，一脔可以行一里。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
两肱先断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汤。
不令命绝要鲜肉，片片看入饥人腹。
男肉腥臊不可餐，女肤脂凝少汗粟。
三日肉尽余一魂，求夫何处斜阳昏。
天生妇作菜人好，能使夫归得终老。
生葬肠中饱几人，却幸乌鸢啄不早。
天亮了，老宋睁开双眼，一时间还有些缓不过劲。清晨的风吹在脸上冰冷刺骨，伸出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满是泪水。
回忆起梦境中的一切，这个坚强的汉子又一次痛哭起来。
没一会儿，老宋听到另一道痛苦的哭声，隔着一道帘子听着耳熟，正是昨夜变成半人半猫的保镖。
不过他没了昨夜的记忆，只记得自己吃完晚饭就昏昏沉沉睡着了，之后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醒来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到底是哪里？
老宋这才有空打量起四周，自己躺在一个架子床上，身上盖着的是医院常见的白色被单，有些破旧但挺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味，墙壁上挂着一张宣传海报，写着谨慎行医，善待患者。
所以这里应该是镇里的卫生院，不对我怎么进医院了？
“呜呜呜，太可怜了。”
“没人性的畜生，畜生呀！”
隔壁的哭声凄凄惨惨，老宋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一把拉开帘子。
果然见到保镖小王正在抱头痛哭，一米九的铁骨壮汉竟然哭肿了眼睛。
开门的是一个保镖，却不是原来的保镖。
白日他身形高壮，一身虬结的腱子肉加上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站在普通人面前如同一座铁塔。
此刻浑身长满灰色的毛发，裸露在外的肌肤呈现怪异的青色，瞳孔缩成一条竖线。以一种野兽的姿态四肢着地，无比轻盈地在旅店长廊奔走跳跃，却没发出一点声响。
隔着一道门，老宋透过猫眼看着门外那个怪物的身影。更恐怖的是，那怪物似乎察觉到了偷窥的视线，几步窜到老宋门口，手掌已经触摸到房门了，抬头露出獠牙般锋利的犬齿。
老宋的视野突然出现一片绿色，正疑惑之时那绿色闪动了一下，原来保镖正透过猫眼盯着自己。
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保镖开始用手挠门，那只手被长毛覆盖，长出了尖锐的指甲，或许用爪来形容更加合适。老宋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看着门口半人半猫的怪物，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容。
“猫可以吃。”
“人也可以吃。”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胃部翻江倒海，仿佛几天未进食，五脏六腑都在述说自己的渴望。
老宋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把，千钧一发之际，几道惊雷同一时间落下，一息之后，老宋和保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老宋做了一个漫长又瘆人的梦，梦里他变成了古代的农户赵五。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家中做主娶了一房媳妇儿，隔年妻子替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后来又生了一个小女儿，儿女双全凑了一个好。
日子虽然艰难，但温柔的妻子与乖巧懂事的儿女总能带给自己一丝慰藉。
偏偏好景不长，妻子得了一场疾病，自己寻遍乡里和镇里的大夫，收获的只是大夫的摇头摆手，眼见妻子日渐憔悴，赵五最终决定卖掉田产，带妻子去州府看病。
他已经想好了，以后自己就在州府寻个活计，大不了去码头卖苦力，总能养活家人。
赵五花了几天寻找买主，就在快要谈妥的时候，妻子投了河，因为不愿拖累自己。
田产保住了，赵五的心气却没了，人也苍老了不少，但是日子还要过下去，至少要将一对儿女拉扯长大。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五心中的伤痕逐渐被岁月抚平，生活也有了盼头。
然而饥荒来了，时年大旱，农户几乎颗粒无收。
一时粮价飞涨，赵五这样的农户自然买不起粮食，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去啃树皮、草根。
饥荒岁月，女娃是被第一个放弃的，赵五将女儿卖给人牙子，换了一袋大米。
女儿哭得稀里哗啦，赵五亦是肝肠寸断，知晓此生再无可能相见。他不愿去想女儿会被卖去何处，只能向上天祈求女儿能被卖进富庶人家，哪怕做个下等丫头也好。
不久后隔壁州府也遭了蝗灾，再也运不过来粮了。
半月后，山上的草根、树皮都没了，赵五的肋骨一天天凸起，饿得昏昏沉沉的，只能带着儿子去吃观音土。隔壁镇甚至因为挖观音土挖空一座山，山头塌陷砸死了上百人，却有更多的人活了下来，因为人肉也是肉呀。
后来开了菜人市，赵五过不去心头的坎，更不忍心把孩子送去菜人市。
几天后，儿子因为吃多了观音土胀气而死，赵五带着儿子的尸体第一次去了菜人市。
看到这里，老宋挣扎着想挣脱梦境，却始终不能脱离这人间地狱。
好在他很快就能解脱了，赵五并没能多坚持多久，半个月后也因为吃多了观音土胀气而亡。
像赵五这样的农户千千万万，只在史书上留下一句“岁大饥，人相食。”
梦境的最后一刻，老宋隐约听到有人在念《菜人哀》。
夫妇年饥同饿死，不如妾向菜人市。
得钱三千资夫归，一脔可以行一里。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
两肱先断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汤。
不令命绝要鲜肉，片片看入饥人腹。
男肉腥臊不可餐，女肤脂凝少汗粟。
三日肉尽余一魂，求夫何处斜阳昏。
天生妇作菜人好，能使夫归得终老。
生葬肠中饱几人，却幸乌鸢啄不早。
天亮了，老宋睁开双眼，一时间还有些缓不过劲。清晨的风吹在脸上冰冷刺骨，伸出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满是泪水。
回忆起梦境中的一切，这个坚强的汉子又一次痛哭起来。
没一会儿，老宋听到另一道痛苦的哭声，隔着一道帘子听着耳熟，正是昨夜变成半人半猫的保镖。
不过他没了昨夜的记忆，只记得自己吃完晚饭就昏昏沉沉睡着了，之后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醒来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到底是哪里？
老宋这才有空打量起四周，自己躺在一个架子床上，身上盖着的是医院常见的白色被单，有些破旧但挺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味，墙壁上挂着一张宣传海报，写着谨慎行医，善待患者。
所以这里应该是镇里的卫生院，不对我怎么进医院了？
“呜呜呜，太可怜了。”
“没人性的畜生，畜生呀！”
隔壁的哭声凄凄惨惨，老宋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一把拉开帘子。
果然见到保镖小王正在抱头痛哭，一米九的铁骨壮汉竟然哭肿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