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盛夏的蝉鸣和烈日，是可以让人模糊世界界限的东西。当阳光透过叶隙洒在窗棂，被遗忘的记忆就会被重新唤醒。
返校日的枫阳一中非常热闹，暑气未消的夏末正是从学生爪下逃生的蝉大放厥词肆意妄为的时候。景观大道的两侧，梧桐与桂树正繁茂，主教学楼门口横幅上书“热烈欢迎新生入校”，喷泉池的周围是迎新的吆喝，右侧是贴着分班表的告示栏。
穿着校服和不穿校服的学生来来往往，间或飞过去几个行李箱。人仰马翻的青春气氛与轮椅上的漂亮女孩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林桉被刺眼的光线激得蹙起好看的眉，抬手堪堪覆在眼上。林槭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吵吗？”
“吵。”林桉适应了光线，放在额上的手改为揉了揉眉心。
“乖，”林槭轻声哄着她，“等你涵与哥看完表格回来，我们去跟老师见个面就走了。报道和开学仪式你不用管，我会处理的。”
林桉没出声，只是抬头向着云边的两只白鸽望了一眼，然后不着痕迹地垂下了眸。
她好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蓝的天了。
“林槭！桉桉！”一道阳光的少年声音将她的思绪从天边拽了回来，“这儿呢。”
林槭推着轮椅向喷泉池后台阶上的少年走去。
姜涵与开心地冲他们挥挥手，快步走下了楼梯，浅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中透出细软的金色：“桉桉在一班，咱们直接去初中部行政楼。书包先给我吧。”
然后不由分说地把林桉的黑色书包从林槭手臂上扯了下来，松松垮垮地背在了自己肩上，笑得爽朗意气，看着更有了温柔学长的感觉。
“涵与哥，”林桉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浅浅的，但勾得人心痒。
她悄悄凑近。姜涵与配合地弯腰，就听见小姑娘半开玩笑地低声询问，“你还是把书包还给我哥吧，一进校门就让两大校草给我拎包，很容易让我有正当理由教导校园隐藏黑暗势力好好做人。”
“谁还能比你更黑暗势力，”姜涵与学着她的样子低声说，“你可庆幸你景然哥今天没来，就他那风格，不拿出三辆超跑十个保镖护送你进校门都对不起他这几年的花天酒地和在你手上吃的苦头。”
林桉一乐，转而又敛起了笑意。
在她转学这件事情上，顾景然一向是吵得最凶的，巴不得林桉跳级上来跟他和钟郁宁同班。返校日不来找她，只能说明顾二少还有更紧急的戏码要演。
这戏是谁起的头，用波棱盖儿想想都知道。
林槭无奈地看着他们咬耳朵，实在是不知道这俩人到底在演个什么劲儿。
林桉做事一向有自己的考量，姜涵与亦是。姜涵与人缘好得不用说，桃花也好得不用说，敢这样高调地来，肯定是提前做了工作，既能表明林桉身后也有他撑腰，也能避免妹妹被追求者找麻烦。
林桉知道这一点，也并不在意那些女生的小打小闹。哪怕她断了腿，这种程度的东西对她来说也是不够玩的，开这种玩笑纯属犯浑。
她只是在内涵自己亲哥哥，排队买杯奶茶都要拿亲妹妹挡枪来拒绝不认识的女孩子加微信。
想通这一点的林槭默默地推着轮椅，假装自己只是个路过的工具人。
姜涵与从班主任那里借来了权限卡，三人来到初中部，坐上了教职工专用的电梯。
“我来之前打听过了，”姜涵与低头解释，“你们年级组长人很和善，班主任不太管闲事，就是教导主任脾气不太好，但也算能讲道理。不用担心请假不批。”
林桉颔首表示知道了。
三人不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校长室。
校长非常热情——尤其在看了林桉现场做完的上一届竞赛卷之后，脸都笑出了褶子，主动要带着他们参观校园，被林桉拒绝了。
林槭和姜涵与不免显出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深情，唯独林桉本人，不论写题还是走程序，全程都表现得沉默而平静。
“麻烦，”林桉的语气礼貌又疏离，“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校长爽朗地笑笑，大手一挥，连带着她不定期翘课的请求都批准了。
这样的学生，只要在他们学校挂个学籍，有事没事出去搞几个比赛，连着好几届的招生和投资就都不用愁。
签了合同，林槭带着林桉离开了学校。姜涵与是学生会长，下午的开学典礼还等着他上台发言，只能遗憾地送二人出门。
“感觉怎么样？”林槭坐在黑色林肯的驾驶座上系安全带，回头问道。
“还可以，”林桉单手扣上安全带，从座位夹层里抽出笔电，纤长白皙的十指在键盘上轻巧地跃动，“就是不知道这里能翻的墙会不会比医院多。”
林槭失笑，拆了一根棒棒糖塞在她嘴里，不再看副驾驶位的情况，换挡开车。
林桉手上没停，舌尖一转，吧唧了两下嘴里的东西，果然是姜涵与最喜欢的甜橙味。
代码在黑色的屏幕上一串接一串地跳动，荧蓝色的幽光在林桉深紫色的眼瞳中闪烁。
一行秀丽的宋楷出现在屏幕上。
——『欢迎进入暗网。』
另一边，活在队友口中的顾景然正忙着摔东西。他大吼着掀翻了餐桌，正中央的玻璃花瓶在地上惨烈地碎成一片：“我说了我不去！要去你去啊，你带着你那野种去啊！”
顾父站在楼梯上看着，气得火冒三丈，撸起袖口就要上去揍他：“你这个逆子，这是你跟你爹说话的态度吗！景梁是你哥哥！”
“老公，喝口茶消消气。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顾玫挽住丈夫的手臂，送来一杯凉茶。她假意劝阻，瞟向顾景然的眼神却只有奚落和得意。
“我他妈可去你的！”顾景然啐了一口，“谁他妈要跟你们一家人，也就你会把这种狗东西当宝贝！”
“你！”顾父额头青筋暴起，作势要抄家伙揍他。
“你打啊！”顾景然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邪笑。
顾父要朝他扔茶杯的手悬停在半空。
顾玫看得心头一窒，指甲嵌进掌心。
这个小贱种，要不是当年她舍不得顾景梁受苦，才不会便宜顾景然捡这个漏！如今顾景然不仅活着出来，还有了那个地方的人脉和本事，叫她的景梁怎么和他争！
“滚，你个不孝子给我滚！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你就一辈子别回来了！”顾景然坐在客厅沙发上，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模仿着自己生物学上的亲爹暴跳如雷的场景，金色的中长发在空中上下晃悠，末了还不忘再翻个白眼。
钟郁宁咂巴着奶麻薯啧啧称奇：“这老逼登还能这么横？”
不日前顾氏的公司刚被林氏假公济私敲打了一通，就是因为顾景然被家里赶出门来只能在基地煮泡面吃，恰巧被从医院翻墙出来加班的留守儿童林桉发现了。
接到亲妹通风报信的林槭当即就吃了顾氏一份大合同，理由是他看不得后妈欺小。
更何况这个爬床的后妈，还是亲爹的养妹？
“他不敢。”林桉咬着吸管，一双紫眸静静地看着顾景然，像黑暗中的狐狸，乖巧而安逸，却能将猎物一击毙命，“顾家现在是大厦将倾，他们离不开赌徒。”
顾景然面容一静：“你说得对。”
这下钟郁宁也觉出不对味儿了。她握着奶茶杯站起身，拍了拍顾景然的肩膀，一个人去仓库收拾东西了。
林桉语气认真：“你打算怎么办？”
“再装一会儿。”顾景然露出一个痞气的笑。
“动手那天记得喊我吃席。”林桉淡淡地收回目光，抬手看了看左腕的表。
“差不多收拾收拾，我们出发吧。”林槭从楼梯上走下来，环视了一圈，“郁宁呢？”
“火药库。”林桉声音清浅。
“诶来了来了来了！”钟郁宁从底下一路小跑过来，身上大包小包鼓鼓囊囊，不用看就知道全是炸弹引子。
顾景然站起来转了转手里的跑车钥匙。
林桉从懒人沙发上站起身，浅浅活动了一下手腕，随意地挑起桌上那支口红扔进了口袋。
“好，”林槭手上提着沉重的黑箱，“全体准备。”
“收到。”三人的语气各具特色，一个嚣张一个兴奋一个冷淡，声音却意外训练有素的整齐。
“今日行动组都有，”林槭单手拉上口罩，“出发。”
林桉指间的刃转出一个刀花。
次日一早，林桉坐上了林槭的车，准备去学校迎接人生中的第一天学院生活——归功于林广成对她的厌恶，过去的十五年里，她从未踏进学校半步。
“紧张吗？”林槭声音温柔，“有人欺负你就报我和你涵与哥的名字。可以找秦慕河，但是别提顾景然，也别打架。”
“嗯。”林桉坐在轮椅上乖巧点头。
她才不会大白天的在外面打人，她揍的全是畜生。
林槭一直把她送到了教室里，又跟班主任多嘱咐了好几句才舍得离开。
班主任是个看起来有点严的中年男教师，讲话却声音不大乃至音量很小，戴着个黑框眼镜，挺瘦但不高，头发略显稀疏，但靠着发型还能救。
林桉不由得感叹还好自己英文不差。
不然翘课都成问题了。
林桉是到得最早的学生，不免被老师扯着聊了两句——不难看出他对林桉充满了兴趣。
整个枫阳谁不知道高三那两个放弃名牌保送也要跟对方争个全国状元的文理第一？谁又不知道林槭是个篮球队团建都不忘给妹妹带小蛋糕的妹控呢？
现在妹妹本人以一个丝毫不逊于他的姿态出现在了枫阳，不知道多少老师学生正摩拳擦掌各怀鬼胎。
“老师看过你卷子，”班主任端着保温杯一脸惋惜和同情，“英文作文都可以当范文喽。腿是怎么弄的？”
“在家里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林桉礼貌地笑笑，带着些病气的精致眉眼尽显乖巧。
老师点点头：“小心啊。体育免修办了就好，每天还有时间可以休息一会儿，就是不能参加户外活动太可惜了。”
“谢谢老师，”林桉笑得青涩又甜美，漂亮的五官都灵动起来，“我觉得能看看书做做题也挺好的。”
班主任颔首，算是同意了这个说法，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林桉识趣地垂眸，从包里拿出一本很厚的全英书籍，细碎的发丝笼住巧克力棕的瞳眼，不再多发一言。老师给她留的座位靠窗，第二排，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将女孩清冷的轮廓勾勒出一抹暖色的神性。
她要足够乖，足够优秀，才能让林广成觉得她有能力成为一步有用的棋——然后把她用掉。
第二个到的是她半个熟人。栗色短发的少年打着哈欠走进班里，看见老师就是一激灵：“老师好。”
“找个位子坐。”张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
姜弈环顾教室，看见林桉又是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升天灵盖：“诶？？？”
“早。”林桉微微颔首。
“早啊，”姜弈笑起来，露出两颗明晃晃的虎牙，“你还记得我吗？”
“姜弈。”林桉声音清浅，算是认下了他的话。
“那就好办了，”姜弈笑嘻嘻地朝着老师挥手，“老师，我申请跟林桉同学做同桌，我哥耳提面命叫我照顾她呢。”
张老师略显惊讶地挑眉，随即又想起姜弈的表哥姜涵与：“好，你过去坐吧，一会儿就不给你们换了。”
姜弈欢欢喜喜地坐到了林桉的右手边。
上一次在医院见到她的情形实在不算太美妙，虽然女孩长得祸国殃民也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但那阴郁的气质和被两个医护没收水果刀时的一瞬狠戾还是让他后背发凉。
今天第一眼见到林桉，他都差点以为这个漂亮妹妹被掉包了。
直到他看见漂亮妹妹翻开手里那本厚得可以当凶器的硬壳黑书，并且从封皮夹层里摸出了一把翻页纸刀：“……”
不错，还是那个手边没有刀玩就会不舒服的林桉。
“没开刃。”林桉轻轻地说。她头也不抬，一丝眼神也没有分给姜弈，声音很淡，仿佛风一吹就能散了。
姜弈后知后觉地收回自己无礼的目光：“对不起。”
“没事。”林桉没什么反应。
毕竟姜弈不是塔厄斯，人家受了嘱托好心过来送点心，让他一来就看到自己拿水果刀当飞镖玩确实有点为难他。
咱们出门上学主打的就是一个安分守己。
开学第一天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不过就是安排序言课，让各科老师混个脸熟再讲一讲这学期的大体计划。
不用上课的姜弈很快乐，但林桉觉得很无聊。她用意念把整个元素周期表都用摩斯密码转译了一圈，回过神来发现化学老师还没讲完她往届学生用化学反应方程式表白的狗血故事。
神他妈你的镁偷走了我的锌。
姜弈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鼓掌叫好，俨然一个气氛组长。他回头看了一眼林桉，深深觉得以后她桌子上的化学式只会多不会少。
说不定能打破他哥的绯闻数量记录。
林桉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是她又不能逃课回去做她的留守儿童——其实本来是可以的，如果没有昨天那档子事儿的话。
她昨晚一刀劈开玻璃从十二楼跳下来，结果忘记打开被顾景然和钟郁宁占用来吵架骂街的队内音频，以至于没有得到南侧大楼有敌方狙击手的信息，右边高跟鞋的鞋跟从十一厘米变成了七厘米。
就为这点破事，林槭罚她一个星期不许翘课。
她那个空中转体躲避后接飞刀反杀的操作难道不优秀吗？几个塔厄斯能在高空下落的过程中保持这样的方向判断？
窗外的阳光很好，但林桉现在的心情一点也不明媚。
这破学到底有什么好上，她要回去当她热爱搞钱的基地留守儿童。
好不容易熬走四个老师，林桉在午休的铃声中长出一口气。姜弈热情地想要帮她推轮椅去食堂，被林桉礼貌性拒绝了。
于是林桉一个人摇着轮椅，慢悠悠地往高三楼晃了过去。
枫阳一中有个特点，就是教学楼和宿舍楼的电梯设计比较狗——只有教师卡和宿管卡刷开了才能用，学生用不了。林桉持伤行凶拿了班主任的副卡，这会儿正在借这个机会勘察地形，记忆着两栋教学楼的电梯口和楼梯位置。
方便她下次出任务跑路。
高三午休时间比高一高二晚5分钟，比初中部晚20分钟。因此林桉完全不急，等她晃悠到高三一班门口，距离林槭和姜涵与下课还有将近十分钟。
林桉左看右看，和走廊尽头那个楼梯口上方的监控探头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三秒钟。
轮椅上的小姑娘露出一个乖巧又张狂的微笑，巧克力棕的眼瞳浮现出一抹妖异的紫色。下一秒，一朵冰花浮现在摄像头的玻璃镜上，监控崩碎花屏。
高危异感k101·极渊王座。
好好的一个“元素系最强异感”之一，天天被用来崩镜头，塔里那群老头老太听到都要哭出来了。
林桉心满意足地拿出手机，划拉开锁屏又一顿戳戳戳，白色的代码跳动在黑屏上，俨然是暗网的后台界面。
［您有新的订单］
林桉挑眉。
没有署名，不是熟人，没有写明目的，没有交代事因，总而言之一句话，不守规矩，差评。
林桉把这不长眼睛的一百万叉了出去。
下一秒同一个委托再次跳出。
［您有新的订单］
林桉挑眉。
林桉把这自以为是的两百万叉了出去。
下一秒，同一个委托人卷土重来。
［您有新的订单］
林桉皱着眉把这头铁的五百万叉了出去。
［您有新的订单］
林桉拧着眉头把这脑子进水一般非要往她钱包里钻的七百万叉了出去。
［您有新的订单］
林桉拉黑了这个来自A国的委托人。
世界安静了。
略做思考了一下，林桉就着这个界面刷了一刷暗网论坛。
广场上顶头一行加粗字体：“李涛那个不长眼睛碰瓷殿下的神秘委托人”。
点进去一看，全是帮助新人复习少主接单规则、科普黑客帝国行为准则的老油条们，还有实时播报战况并为不知名A国新号持有者上香的点蜡大军。
还有华国黑客在吹电子唢呐。
林桉满意地关掉帖子，看来不是她拿不动刀了。大部分暗网冲浪选手还是记得她的规矩的。
剩下的三个热帖，一个是八卦昨晚是谁得罪了ER导致郊区大楼被砸，一个是讨论帝国和K州序列打起来谁会赢的引战帖，还有一个是开盘下注A国的卡列金家和海图斯家谁能拿到威宁港口管理权。
卡列金啊……林桉陷入沉思。
刚才那个不长眼的，八成是他们的人了。
林桉实在是想不出除了这群头脑简单的群架爱好者还有谁能干出委托黑客帝国造谣海图斯继承人的蠢事。
……虽然在外人看来，黑客帝国的少主和海图斯的大小姐只是建立在金钱交易上的姐妹情。
威宁港作为A国第一大港口，对于地下联盟的各大家族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资源。海图斯当了几十年的第一军火商，老爷子又还坐镇着，林桉完全不觉得卡列金有能力从中分一杯羹。
心很大的黑客少主放心地退出了论坛。
只要是没闹到她眼前的事情都是小事情。
下课铃声响起，林槭几乎是夺门而出：“等久了吧？”
“还好，”林桉收起手机，“涵与哥呢？”
“这儿呢这儿呢，”姜涵与从林槭身后的门里钻出来，温柔地笑着把门板恶狠狠地推了回去，“先去吃饭吧，不能把幺儿饿瘦了。”
被无情拍在门里只能趴着小玻璃窗围观漂亮妹妹的同学和老师：……
隔着两位哥哥和一群学长学姐对视的林桉：……
不愧是你姜会长，永远用最温柔的嘴脸干着最狠辣的事。
“走吧。”林桉决定装瞎。
于是林槭推着轮椅，姜涵与回头对着班里人微笑着实施眼神震慑，兄妹三人朝着食堂走去。
“你又崩镜头了？”林槭眼睛一瞥，将走廊尽头监控上的裂痕尽收眼底。
“我只崩了镜片。”林桉理直气壮。一块小玻璃能值几个钱。
林槭表示服气：“那也不是你这个崩法的。”
“你还好意思说她，”姜涵与很不给面子地开始拆台，“别听你哥瞎掰，他上个学期光宿舍楼的监控就拆了五个。”
林槭：“……咳。”
林桉一乐呵：“那我岂不是拯救了骂街的宿管和加班的校工大爷？”
本来林槭和姜涵与住宿就是为了方便跑警务，姜涵与能避开家里人出任务，林槭也能多跟留在医院的妹妹走动。
为了照顾出院的林桉，林槭可是二话不说退了宿，连带着姜涵与都写了申请。现在整个高三年级都在激烈讨论是不是走读会对成绩帮助大一点。
“现在我，你哥，你秦哥，郁宁和阿冉都是坚持走读派的重要论据，”姜涵与耸了耸肩膀，“住宿派的人失去了我跟你哥这两个重要赛点，在听说初三那个插班小学神也不住宿之后都疯得差不多了。”
“等一下，”林桉要素察觉，“什么插班小学神？”
姜涵与怜爱地摸摸她的发顶：“你的全科竞赛卷子在昨晚校长喝醉了到处炫耀的时候就被挂在他的朋友圈里了。”
“现在你哥是林神，你是小林神。”文科第一毫无负担，尾音里带了点幸灾乐祸。
莫名其妙封神的林桉：……
突然知道了刚才趴窗的学长学姐哪里来。
早知道她就故意错个一两题了。
枫阳七大风云人物之三，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向着食堂开始进发。
返校日的枫阳一中非常热闹，暑气未消的夏末正是从学生爪下逃生的蝉大放厥词肆意妄为的时候。景观大道的两侧，梧桐与桂树正繁茂，主教学楼门口横幅上书“热烈欢迎新生入校”，喷泉池的周围是迎新的吆喝，右侧是贴着分班表的告示栏。
穿着校服和不穿校服的学生来来往往，间或飞过去几个行李箱。人仰马翻的青春气氛与轮椅上的漂亮女孩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林桉被刺眼的光线激得蹙起好看的眉，抬手堪堪覆在眼上。林槭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吵吗？”
“吵。”林桉适应了光线，放在额上的手改为揉了揉眉心。
“乖，”林槭轻声哄着她，“等你涵与哥看完表格回来，我们去跟老师见个面就走了。报道和开学仪式你不用管，我会处理的。”
林桉没出声，只是抬头向着云边的两只白鸽望了一眼，然后不着痕迹地垂下了眸。
她好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蓝的天了。
“林槭！桉桉！”一道阳光的少年声音将她的思绪从天边拽了回来，“这儿呢。”
林槭推着轮椅向喷泉池后台阶上的少年走去。
姜涵与开心地冲他们挥挥手，快步走下了楼梯，浅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中透出细软的金色：“桉桉在一班，咱们直接去初中部行政楼。书包先给我吧。”
然后不由分说地把林桉的黑色书包从林槭手臂上扯了下来，松松垮垮地背在了自己肩上，笑得爽朗意气，看着更有了温柔学长的感觉。
“涵与哥，”林桉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浅浅的，但勾得人心痒。
她悄悄凑近。姜涵与配合地弯腰，就听见小姑娘半开玩笑地低声询问，“你还是把书包还给我哥吧，一进校门就让两大校草给我拎包，很容易让我有正当理由教导校园隐藏黑暗势力好好做人。”
“谁还能比你更黑暗势力，”姜涵与学着她的样子低声说，“你可庆幸你景然哥今天没来，就他那风格，不拿出三辆超跑十个保镖护送你进校门都对不起他这几年的花天酒地和在你手上吃的苦头。”
林桉一乐，转而又敛起了笑意。
在她转学这件事情上，顾景然一向是吵得最凶的，巴不得林桉跳级上来跟他和钟郁宁同班。返校日不来找她，只能说明顾二少还有更紧急的戏码要演。
这戏是谁起的头，用波棱盖儿想想都知道。
林槭无奈地看着他们咬耳朵，实在是不知道这俩人到底在演个什么劲儿。
林桉做事一向有自己的考量，姜涵与亦是。姜涵与人缘好得不用说，桃花也好得不用说，敢这样高调地来，肯定是提前做了工作，既能表明林桉身后也有他撑腰，也能避免妹妹被追求者找麻烦。
林桉知道这一点，也并不在意那些女生的小打小闹。哪怕她断了腿，这种程度的东西对她来说也是不够玩的，开这种玩笑纯属犯浑。
她只是在内涵自己亲哥哥，排队买杯奶茶都要拿亲妹妹挡枪来拒绝不认识的女孩子加微信。
想通这一点的林槭默默地推着轮椅，假装自己只是个路过的工具人。
姜涵与从班主任那里借来了权限卡，三人来到初中部，坐上了教职工专用的电梯。
“我来之前打听过了，”姜涵与低头解释，“你们年级组长人很和善，班主任不太管闲事，就是教导主任脾气不太好，但也算能讲道理。不用担心请假不批。”
林桉颔首表示知道了。
三人不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校长室。
校长非常热情——尤其在看了林桉现场做完的上一届竞赛卷之后，脸都笑出了褶子，主动要带着他们参观校园，被林桉拒绝了。
林槭和姜涵与不免显出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深情，唯独林桉本人，不论写题还是走程序，全程都表现得沉默而平静。
“麻烦，”林桉的语气礼貌又疏离，“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校长爽朗地笑笑，大手一挥，连带着她不定期翘课的请求都批准了。
这样的学生，只要在他们学校挂个学籍，有事没事出去搞几个比赛，连着好几届的招生和投资就都不用愁。
签了合同，林槭带着林桉离开了学校。姜涵与是学生会长，下午的开学典礼还等着他上台发言，只能遗憾地送二人出门。
“感觉怎么样？”林槭坐在黑色林肯的驾驶座上系安全带，回头问道。
“还可以，”林桉单手扣上安全带，从座位夹层里抽出笔电，纤长白皙的十指在键盘上轻巧地跃动，“就是不知道这里能翻的墙会不会比医院多。”
林槭失笑，拆了一根棒棒糖塞在她嘴里，不再看副驾驶位的情况，换挡开车。
林桉手上没停，舌尖一转，吧唧了两下嘴里的东西，果然是姜涵与最喜欢的甜橙味。
代码在黑色的屏幕上一串接一串地跳动，荧蓝色的幽光在林桉深紫色的眼瞳中闪烁。
一行秀丽的宋楷出现在屏幕上。
——『欢迎进入暗网。』
另一边，活在队友口中的顾景然正忙着摔东西。他大吼着掀翻了餐桌，正中央的玻璃花瓶在地上惨烈地碎成一片：“我说了我不去！要去你去啊，你带着你那野种去啊！”
顾父站在楼梯上看着，气得火冒三丈，撸起袖口就要上去揍他：“你这个逆子，这是你跟你爹说话的态度吗！景梁是你哥哥！”
“老公，喝口茶消消气。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顾玫挽住丈夫的手臂，送来一杯凉茶。她假意劝阻，瞟向顾景然的眼神却只有奚落和得意。
“我他妈可去你的！”顾景然啐了一口，“谁他妈要跟你们一家人，也就你会把这种狗东西当宝贝！”
“你！”顾父额头青筋暴起，作势要抄家伙揍他。
“你打啊！”顾景然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邪笑。
顾父要朝他扔茶杯的手悬停在半空。
顾玫看得心头一窒，指甲嵌进掌心。
这个小贱种，要不是当年她舍不得顾景梁受苦，才不会便宜顾景然捡这个漏！如今顾景然不仅活着出来，还有了那个地方的人脉和本事，叫她的景梁怎么和他争！
“滚，你个不孝子给我滚！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你就一辈子别回来了！”顾景然坐在客厅沙发上，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模仿着自己生物学上的亲爹暴跳如雷的场景，金色的中长发在空中上下晃悠，末了还不忘再翻个白眼。
钟郁宁咂巴着奶麻薯啧啧称奇：“这老逼登还能这么横？”
不日前顾氏的公司刚被林氏假公济私敲打了一通，就是因为顾景然被家里赶出门来只能在基地煮泡面吃，恰巧被从医院翻墙出来加班的留守儿童林桉发现了。
接到亲妹通风报信的林槭当即就吃了顾氏一份大合同，理由是他看不得后妈欺小。
更何况这个爬床的后妈，还是亲爹的养妹？
“他不敢。”林桉咬着吸管，一双紫眸静静地看着顾景然，像黑暗中的狐狸，乖巧而安逸，却能将猎物一击毙命，“顾家现在是大厦将倾，他们离不开赌徒。”
顾景然面容一静：“你说得对。”
这下钟郁宁也觉出不对味儿了。她握着奶茶杯站起身，拍了拍顾景然的肩膀，一个人去仓库收拾东西了。
林桉语气认真：“你打算怎么办？”
“再装一会儿。”顾景然露出一个痞气的笑。
“动手那天记得喊我吃席。”林桉淡淡地收回目光，抬手看了看左腕的表。
“差不多收拾收拾，我们出发吧。”林槭从楼梯上走下来，环视了一圈，“郁宁呢？”
“火药库。”林桉声音清浅。
“诶来了来了来了！”钟郁宁从底下一路小跑过来，身上大包小包鼓鼓囊囊，不用看就知道全是炸弹引子。
顾景然站起来转了转手里的跑车钥匙。
林桉从懒人沙发上站起身，浅浅活动了一下手腕，随意地挑起桌上那支口红扔进了口袋。
“好，”林槭手上提着沉重的黑箱，“全体准备。”
“收到。”三人的语气各具特色，一个嚣张一个兴奋一个冷淡，声音却意外训练有素的整齐。
“今日行动组都有，”林槭单手拉上口罩，“出发。”
林桉指间的刃转出一个刀花。
次日一早，林桉坐上了林槭的车，准备去学校迎接人生中的第一天学院生活——归功于林广成对她的厌恶，过去的十五年里，她从未踏进学校半步。
“紧张吗？”林槭声音温柔，“有人欺负你就报我和你涵与哥的名字。可以找秦慕河，但是别提顾景然，也别打架。”
“嗯。”林桉坐在轮椅上乖巧点头。
她才不会大白天的在外面打人，她揍的全是畜生。
林槭一直把她送到了教室里，又跟班主任多嘱咐了好几句才舍得离开。
班主任是个看起来有点严的中年男教师，讲话却声音不大乃至音量很小，戴着个黑框眼镜，挺瘦但不高，头发略显稀疏，但靠着发型还能救。
林桉不由得感叹还好自己英文不差。
不然翘课都成问题了。
林桉是到得最早的学生，不免被老师扯着聊了两句——不难看出他对林桉充满了兴趣。
整个枫阳谁不知道高三那两个放弃名牌保送也要跟对方争个全国状元的文理第一？谁又不知道林槭是个篮球队团建都不忘给妹妹带小蛋糕的妹控呢？
现在妹妹本人以一个丝毫不逊于他的姿态出现在了枫阳，不知道多少老师学生正摩拳擦掌各怀鬼胎。
“老师看过你卷子，”班主任端着保温杯一脸惋惜和同情，“英文作文都可以当范文喽。腿是怎么弄的？”
“在家里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林桉礼貌地笑笑，带着些病气的精致眉眼尽显乖巧。
老师点点头：“小心啊。体育免修办了就好，每天还有时间可以休息一会儿，就是不能参加户外活动太可惜了。”
“谢谢老师，”林桉笑得青涩又甜美，漂亮的五官都灵动起来，“我觉得能看看书做做题也挺好的。”
班主任颔首，算是同意了这个说法，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林桉识趣地垂眸，从包里拿出一本很厚的全英书籍，细碎的发丝笼住巧克力棕的瞳眼，不再多发一言。老师给她留的座位靠窗，第二排，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将女孩清冷的轮廓勾勒出一抹暖色的神性。
她要足够乖，足够优秀，才能让林广成觉得她有能力成为一步有用的棋——然后把她用掉。
第二个到的是她半个熟人。栗色短发的少年打着哈欠走进班里，看见老师就是一激灵：“老师好。”
“找个位子坐。”张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
姜弈环顾教室，看见林桉又是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升天灵盖：“诶？？？”
“早。”林桉微微颔首。
“早啊，”姜弈笑起来，露出两颗明晃晃的虎牙，“你还记得我吗？”
“姜弈。”林桉声音清浅，算是认下了他的话。
“那就好办了，”姜弈笑嘻嘻地朝着老师挥手，“老师，我申请跟林桉同学做同桌，我哥耳提面命叫我照顾她呢。”
张老师略显惊讶地挑眉，随即又想起姜弈的表哥姜涵与：“好，你过去坐吧，一会儿就不给你们换了。”
姜弈欢欢喜喜地坐到了林桉的右手边。
上一次在医院见到她的情形实在不算太美妙，虽然女孩长得祸国殃民也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但那阴郁的气质和被两个医护没收水果刀时的一瞬狠戾还是让他后背发凉。
今天第一眼见到林桉，他都差点以为这个漂亮妹妹被掉包了。
直到他看见漂亮妹妹翻开手里那本厚得可以当凶器的硬壳黑书，并且从封皮夹层里摸出了一把翻页纸刀：“……”
不错，还是那个手边没有刀玩就会不舒服的林桉。
“没开刃。”林桉轻轻地说。她头也不抬，一丝眼神也没有分给姜弈，声音很淡，仿佛风一吹就能散了。
姜弈后知后觉地收回自己无礼的目光：“对不起。”
“没事。”林桉没什么反应。
毕竟姜弈不是塔厄斯，人家受了嘱托好心过来送点心，让他一来就看到自己拿水果刀当飞镖玩确实有点为难他。
咱们出门上学主打的就是一个安分守己。
开学第一天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不过就是安排序言课，让各科老师混个脸熟再讲一讲这学期的大体计划。
不用上课的姜弈很快乐，但林桉觉得很无聊。她用意念把整个元素周期表都用摩斯密码转译了一圈，回过神来发现化学老师还没讲完她往届学生用化学反应方程式表白的狗血故事。
神他妈你的镁偷走了我的锌。
姜弈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鼓掌叫好，俨然一个气氛组长。他回头看了一眼林桉，深深觉得以后她桌子上的化学式只会多不会少。
说不定能打破他哥的绯闻数量记录。
林桉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是她又不能逃课回去做她的留守儿童——其实本来是可以的，如果没有昨天那档子事儿的话。
她昨晚一刀劈开玻璃从十二楼跳下来，结果忘记打开被顾景然和钟郁宁占用来吵架骂街的队内音频，以至于没有得到南侧大楼有敌方狙击手的信息，右边高跟鞋的鞋跟从十一厘米变成了七厘米。
就为这点破事，林槭罚她一个星期不许翘课。
她那个空中转体躲避后接飞刀反杀的操作难道不优秀吗？几个塔厄斯能在高空下落的过程中保持这样的方向判断？
窗外的阳光很好，但林桉现在的心情一点也不明媚。
这破学到底有什么好上，她要回去当她热爱搞钱的基地留守儿童。
好不容易熬走四个老师，林桉在午休的铃声中长出一口气。姜弈热情地想要帮她推轮椅去食堂，被林桉礼貌性拒绝了。
于是林桉一个人摇着轮椅，慢悠悠地往高三楼晃了过去。
枫阳一中有个特点，就是教学楼和宿舍楼的电梯设计比较狗——只有教师卡和宿管卡刷开了才能用，学生用不了。林桉持伤行凶拿了班主任的副卡，这会儿正在借这个机会勘察地形，记忆着两栋教学楼的电梯口和楼梯位置。
方便她下次出任务跑路。
高三午休时间比高一高二晚5分钟，比初中部晚20分钟。因此林桉完全不急，等她晃悠到高三一班门口，距离林槭和姜涵与下课还有将近十分钟。
林桉左看右看，和走廊尽头那个楼梯口上方的监控探头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三秒钟。
轮椅上的小姑娘露出一个乖巧又张狂的微笑，巧克力棕的眼瞳浮现出一抹妖异的紫色。下一秒，一朵冰花浮现在摄像头的玻璃镜上，监控崩碎花屏。
高危异感k101·极渊王座。
好好的一个“元素系最强异感”之一，天天被用来崩镜头，塔里那群老头老太听到都要哭出来了。
林桉心满意足地拿出手机，划拉开锁屏又一顿戳戳戳，白色的代码跳动在黑屏上，俨然是暗网的后台界面。
［您有新的订单］
林桉挑眉。
没有署名，不是熟人，没有写明目的，没有交代事因，总而言之一句话，不守规矩，差评。
林桉把这不长眼睛的一百万叉了出去。
下一秒同一个委托再次跳出。
［您有新的订单］
林桉挑眉。
林桉把这自以为是的两百万叉了出去。
下一秒，同一个委托人卷土重来。
［您有新的订单］
林桉皱着眉把这头铁的五百万叉了出去。
［您有新的订单］
林桉拧着眉头把这脑子进水一般非要往她钱包里钻的七百万叉了出去。
［您有新的订单］
林桉拉黑了这个来自A国的委托人。
世界安静了。
略做思考了一下，林桉就着这个界面刷了一刷暗网论坛。
广场上顶头一行加粗字体：“李涛那个不长眼睛碰瓷殿下的神秘委托人”。
点进去一看，全是帮助新人复习少主接单规则、科普黑客帝国行为准则的老油条们，还有实时播报战况并为不知名A国新号持有者上香的点蜡大军。
还有华国黑客在吹电子唢呐。
林桉满意地关掉帖子，看来不是她拿不动刀了。大部分暗网冲浪选手还是记得她的规矩的。
剩下的三个热帖，一个是八卦昨晚是谁得罪了ER导致郊区大楼被砸，一个是讨论帝国和K州序列打起来谁会赢的引战帖，还有一个是开盘下注A国的卡列金家和海图斯家谁能拿到威宁港口管理权。
卡列金啊……林桉陷入沉思。
刚才那个不长眼的，八成是他们的人了。
林桉实在是想不出除了这群头脑简单的群架爱好者还有谁能干出委托黑客帝国造谣海图斯继承人的蠢事。
……虽然在外人看来，黑客帝国的少主和海图斯的大小姐只是建立在金钱交易上的姐妹情。
威宁港作为A国第一大港口，对于地下联盟的各大家族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资源。海图斯当了几十年的第一军火商，老爷子又还坐镇着，林桉完全不觉得卡列金有能力从中分一杯羹。
心很大的黑客少主放心地退出了论坛。
只要是没闹到她眼前的事情都是小事情。
下课铃声响起，林槭几乎是夺门而出：“等久了吧？”
“还好，”林桉收起手机，“涵与哥呢？”
“这儿呢这儿呢，”姜涵与从林槭身后的门里钻出来，温柔地笑着把门板恶狠狠地推了回去，“先去吃饭吧，不能把幺儿饿瘦了。”
被无情拍在门里只能趴着小玻璃窗围观漂亮妹妹的同学和老师：……
隔着两位哥哥和一群学长学姐对视的林桉：……
不愧是你姜会长，永远用最温柔的嘴脸干着最狠辣的事。
“走吧。”林桉决定装瞎。
于是林槭推着轮椅，姜涵与回头对着班里人微笑着实施眼神震慑，兄妹三人朝着食堂走去。
“你又崩镜头了？”林槭眼睛一瞥，将走廊尽头监控上的裂痕尽收眼底。
“我只崩了镜片。”林桉理直气壮。一块小玻璃能值几个钱。
林槭表示服气：“那也不是你这个崩法的。”
“你还好意思说她，”姜涵与很不给面子地开始拆台，“别听你哥瞎掰，他上个学期光宿舍楼的监控就拆了五个。”
林槭：“……咳。”
林桉一乐呵：“那我岂不是拯救了骂街的宿管和加班的校工大爷？”
本来林槭和姜涵与住宿就是为了方便跑警务，姜涵与能避开家里人出任务，林槭也能多跟留在医院的妹妹走动。
为了照顾出院的林桉，林槭可是二话不说退了宿，连带着姜涵与都写了申请。现在整个高三年级都在激烈讨论是不是走读会对成绩帮助大一点。
“现在我，你哥，你秦哥，郁宁和阿冉都是坚持走读派的重要论据，”姜涵与耸了耸肩膀，“住宿派的人失去了我跟你哥这两个重要赛点，在听说初三那个插班小学神也不住宿之后都疯得差不多了。”
“等一下，”林桉要素察觉，“什么插班小学神？”
姜涵与怜爱地摸摸她的发顶：“你的全科竞赛卷子在昨晚校长喝醉了到处炫耀的时候就被挂在他的朋友圈里了。”
“现在你哥是林神，你是小林神。”文科第一毫无负担，尾音里带了点幸灾乐祸。
莫名其妙封神的林桉：……
突然知道了刚才趴窗的学长学姐哪里来。
早知道她就故意错个一两题了。
枫阳七大风云人物之三，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向着食堂开始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