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有致的房屋瓦舍上,残雪斑驳,空气清冷,梅花却迎风绽放。

    粉白的梅花在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夺目,空气中隐隐约约弥漫着清幽的梅香。

    轻浮的嗓音伴随着一阵檀香袭来,顾辞安手中摇着折扇,举步生风的走了过来,“哦?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对外人言的?”

    顾辞安站在离她们二人不远处,目光所及是背对着他的司琴。

    他眯着眸子打量这具身体的背影,隐约有些熟悉感。

    好像在哪见过一般。

    司琴身体一僵,那本就悬着的那颗心骤然紧绷。

    但也只是微愣片刻,随即面带笑容,眼若桃花笑盈盈的转身作揖:“见过小侯爷。”

    顾辞安颔首一笑,遂又转过头看向宫女月儿微微一笑,“你说,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司琴,轻声道:“放心,有我在没人敢为难你。”

    顾辞安长着一张面带桃花的脸,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眼角眉梢冷漠傲慢,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姿态。

    而如今只是微微一笑,便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眼尾上挑处有颗小黑痣,更是平添了几分风流倜傥,举世无双。

    月儿在宫里的时候就常听别人提起,上到达官贵女,下到宫女嬷嬷,只要是跟男儿相关的必定离不开顾辞安。

    也是如此,她听过些不少关于顾九燃的风流韵事。

    今日顾家小侯爷为一名女子赎身,并给银钱几百辆派人护送她回家。

    明日顾家小侯爷在赌场壕掷百两黄金,宴请酒楼众客等等云云。

    甚至坊间还有传闻说顾小侯爷喜好男色,相好的那名男子就在南苑。

    说那名男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身在南苑,却饱读诗书,满腹经纶。

    模样更是出众,肤如凝脂,瞳如点漆,比女子还要俏上几分。

    世人都说,顾家小侯爷是这京城中样貌最出色的小郎君,可惜风流成性。

    哪怕世家大族的女儿中意他的样貌,中意他的家世,可也没人真的敢嫁给他。

    能在远处偷偷看上一眼,便已知足。

    前几年,大周公主要在京城中择良婿,于是便派宫中画师为京城中尚未婚配的郎君画像,到时只需呈给公主相看即可。

    公主是由贤贵妃所生的女儿,在皇家众子女中排行第三,也十分得圣上宠爱。

    那时,月儿还是公主身边的婢女,也是这样才有机会一赏顾小侯爷的尊容。

    在公主看到顾辞安画像的那一刻,月儿能明显察觉公主的脸红了。

    当得知那是顾家小侯爷后,公主便去圣上身边说要嫁给顾辞安。

    月儿记得当时顾小侯爷并不像现在这般风流、任性。

    那时圣上听闻公主要与顾家成亲,心里也是应允的,毕竟顾家满门忠烈,又手握重兵,是不错的人选。

    不过,也就是在那时,顾小侯爷突然性情大变,每天变着法的作妖。上街遛鸟、赌场豪赌、青楼会佳人……

    公主得知此事后,即使再喜欢也不想嫁了。听说当时圣旨都已拟好,就差玉玺盖章了。

    众人们都说,幸亏公主发现的早,要不然可不就是往火坑里跳吗。

    圣上也曾出面去劝解,可公主心意已定,执意不肯嫁,也只得作罢。

    最后,圣上与贤妃又为公主另择良婿,选中了与定北侯齐名的忠勇侯府嫡子程少禹。二人如今也是琴瑟和鸣。

    月儿目光仿佛凝滞了一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顾九燃看。

    现如今见到了真人,果然是如传闻中说的那样。

    言行举止具是风流。

    月儿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顾辞安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让她看,被看的时间久了他也不生气,只是露出一口白牙说道:“这位姐姐,我有这么好看吗,值得你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我看?”

    顾辞安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月儿立刻意识到自己在干嘛,脸颊噌的一下红了半边天,赶忙低下头,“奴婢冒犯了,还请小侯爷责罚。”

    小侯爷这张脸放这,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顾辞安笑道,“欸,这位姐姐言重了。脸生出来不就是给人看的吗,谈何责罚不责罚的。”

    他慢步上前,语气是说不出来低沉暧昧,“只要你告诉我方才发生什么事,我还让你继续看。”

    月儿的脸更红了,头低又往下低了低。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司琴垂在衣摆下方的手拈了一根银针。

    她手上这根银针浸过剧毒,中此毒者只要说三个字便会七窍流血而死。是当初在幽州时沈云舒师父的独门秘术。

    银针刺入身体便会融化,即使是当世名医也不可能发现。

    司琴望向月儿雪白的脖颈,只要她敢说出去一个字,这根银针就会刺进她的脖颈。

    月儿战战兢兢道:“是…是刚才王尚书家的小姐过来吵闹一番,惊到了郡主。司琴姐姐让我不要声张。”

    司琴不可思议的看着月儿,如果她记得没错,月儿是在沈云舒被封为郡主时赏下的婢女,也是皇后的眼线,皇后对沈云舒始终带着猜忌。

    沈云舒不相信自己身边的任何人。

    在这诺大的京城中,能依靠的恐怕也只有沈长风与她了。

    月儿为何会帮她们。

    顾辞安闻言微微一挑眉,“当真如此?”

    月儿抬起眼眸,语气十分肯定:“千真万确。”

    顾辞安抬眸看向司琴,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想必王大小姐骄纵惯了,扰的郡主身体抱恙。不知郡主现下身体如何,用不用请太医来看诊。”

    王若姚在这边闹事的时候他是见着了。当时他在旁边静静看戏,毕竟王家那小姐娇纵蛮横,不讲道理,也该让沈云舒吃吃苦头,谁叫她做什么不好非得招惹他。

    被这么个人缠上是她倒霉。

    正当他抬步要走的时候,眼见一身穿白衣的人从屋檐跳进了内室,也是这样才吸引了他的注意。

    如果那白衣人是个男的,那就是郡主在寺庙私见外男,这要是传出去,这桩婚事就得作罢。

    要是是个女的话……那能是谁呢?

    司琴:“回小侯爷,奴正要去给郡主煎药,就不劳烦太医了。”

    顾辞安惊叹一声,“都到要吃药的地步了吗,那王家小姐也太过分了。”

    他装的一副义愤填膺,“下次再见到她我定要好好说说她,叫她给郡主赔罪。”

    于霖站在旁边,嘴角抽了抽。

    他家小侯爷什么时候这么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这是唱的哪出戏?

    真是没眼看。

    闻言,司琴也愣住了,她皮笑肉不笑,“这就不劳烦小侯爷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郡主永远也不要再见那个王小姐。

    “这样吧,我进去看看郡主好些了没,看过了我也好放心。”说着顾辞安抬步上前,欲推开门。

    “不用——”司琴赶忙上前挡住木门,“不用,小侯爷,我家郡主只是累着了,多休息休息就好。”

    “这怎么成,郡主受了惊吓,我身为郡主的未婚夫自然是要前去慰问。万一出什么岔子,你要我后半生怎么过啊。”顾辞安伸手便要去推门。

    他今天一定要看看里面到底是谁。

    司琴张开双臂挡在门前,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真不用了小侯爷。”

    她在心里嘟囔着,“谁知道你打的什么坏主意,放你进去郡主才好不了呢。”

    月儿是这也不敢拦,那也不敢碰,只得脸颊憋得通红在旁边站着。

    “你让我看看,我就看一眼。”顾辞安一手攥住司琴小臂,一首推开了半边门,透过门缝隐约能看到床边躺着一个人。

    女子身着浅黄妆花小袄,配上同色系的罗裙。肩上还披了一件浅紫色羽纱面大氅。

    纵然身着多件衣裳,也能看出她身形瘦削,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一双白皙玉手搭在胸前,骨节分明,指骨处透着淡淡地粉红,再往上看就是脸了。

    门扉只开了一条缝,本就看不清,再来这名女使一直挡在前面,顾辞安只得将身体前倾。

    就当快要看清的时候,门扉发出一阵声响,“啪嗒”一声关上了。

    “请小侯爷自重。“司琴双手作揖,语气不轻不重,不咸不淡,“郡主虽与小侯爷有婚约在身,但还并未成亲。如今郡主身体不适,尚在休息,不便见客。”

    面前女使垂着眸,语气清淡,气势却不弱。

    顾辞安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今天怎么了?

    为何非要一探究竟?

    就算是个男的又能怎么样,陛下已然赐婚,推拒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以他在京城中的名声,怎么看也不是他吃亏。

    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混杂着清苦药味的梅花香。

    司琴面露难色,“今日之事全因奴婢而起,还望日后小侯爷不要怪罪。”

    罢了。

    左右这门亲事也推拒不了。

    顾辞安目光淡淡,“既是这样,那就不叨扰了,告辞。”说完一拂衣袖,抬步就要走。

    只是还没刚迈出一步,就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

    女子声音清冷似玉,有似流水潺潺。

    “司琴,让小侯爷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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