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节前夕,夜晚是不寐的黄昏,怀抱着少年的赤诚,余磬音此时此刻的脑子一糊热,她不明所以,同时她又听见自己快得要死的心跳。她的手还被少年紧紧拉着。

    “我有婚约了。”

    “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是欺君之罪,你是不是傻。

    “公主殿下。”

    和我私奔吧。

    我不想在看见你掉入深渊,无法自拔,永无天日。

    “愿意和我离开这里吗?”

    “对不起。”她看向少年“给我点时间,我会去和二哥说清楚的。”

    莫致之原本低垂的目光瞬间有了光芒。

    “一言为定。”

    他们的手紧紧的拉着,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力量,看不见却把他们紧密相连。

    “那我送你。”

    桥上人来人往,不时往桥中看去,只见俊男美女站在桥中央低语。

    夜空中有着星光闪烁,远处有人间烟火,有喧嚣。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两滴大豆珠从天而降滴在了少女的发鬓,余磬音与莫致之并行,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少年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把油纸伞,撑到她头顶,一路无话,但少年冷淡的脸上多了一丝丝笑意。少女脸上的红润也并未退去多少。

    林荫殿外站着一位穿着一身黑的少年,手里拿着油纸伞,少年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似的站在那里手里抱着剑,余磬音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面前的少年是月洵,于是转身便和莫致之道别了,“月哥哥!”

    少年似乎听见了她的叫唤微微转头,看见了余磬音身后的莫致之,他眉毛微挑。余磬音过来时,月南收回视线“进去吧。”

    “嗯。”

    他带着余磬音走进殿中的主院,见月临仙也在那,便把人招呼给了她,随后便径直往门外走去,只见莫致之还站在那里,“你想好了吗?”

    “嗯。”

    “你打算带她做什么,逃婚?”

    “在看吧,我只想要她活着。”少年伸手从兜里摸索着什么,最后一无所获,只见月洵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找烟呢?这里不是现世。”

    “阿洵,你们神都像你一样吗?这么闲?”

    “或许吧。”

    他们两个人就坐在殿外的门砖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

    莫致之看着不远处有着不知道多少公里的群山就莫名其妙想起读书时王维的一首诗“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看着这群山,坐在门后面的遮蔽下,他就会想起这首诗。他也忘不掉上学时期少女呜咽着对他说:“不能走,对不起。”

    他也会想起在这个他自己求来的不知道算不算好的地方,某一世相遇时少女有着以往不一样的性格看着他说;“大木头,你怎么不喜欢说话呢。”

    因为话太多,怕你烦。

    因为感觉很不可思议,你又重新回到我身边了。

    虽然你好像真的已经永远离开我了,我好像分不清现实了,我想永远溺死在这里,看着你就好了,即使你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上学时那个天天揪着、你辫子的小男孩,每天找你给他讲题但是又看着你傻笑,每次你受委屈他就奋不顾身冲上去,不记得当时在怀安寺门口的祈愿了,不记得你自己亲口说过的那句:“莫致之,我们一起考大学吧。”

    一起考大学。

    但是你永远的活在了十八岁。活在了这个让我欣喜的年纪。

    一起看过的流星雨,一起写过五百二十遍的我们的名字,你会记得吗?

    莫致之常常想,他在遇见神的那一刻,为什么也不去死。

    他记得她说;“要是我死了,你这么烦还是别留着祸害别人了,和我一起吧。”

    他当时就是笑,但是他知道,她不想死,她想和他一起活着。

    他也记得少女之前的那句“莫致之,我想去看海。”

    “为什么?”

    “不知道,但是就是想去看,可能是因为你太烦了,我想用海水把你呼死。”

    然后他们就一起笑。

    后来遇见神了他才真正的知道,假的不可怕,真的才可怕。

    那天路过那个荒无人烟破破烂烂招牌上面写着“怀安”二字的寺庙时,他想起过去他们经常来着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心里他踏入了神的领地,走到那颗树下,他从来不信神,他甚至是厌恶的。

    他一身白衣,他刚刚参加完她的葬礼,他无比虔诚双手合十的,在庙外跪下看向那颗愿望贴,平安福,及其多的树道:“我向你许愿,不管你是什么,请高贵无私的神明大人,帮帮我,救救她。”

    神没有出现,一阵风袭来,他看见旁边挂着一座秋千鬼使神差的,在这座废弃的庙,到处都是她的痕迹,她好像看见有一位少女在秋千上玩耍,当时正值秋日,他鬼使神差的坐上了秋千,脑海里只有他们初三那年他们一起学的一首诗

    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

    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

    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

    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

    他当时想到了他的名字,过世的母亲说叫他莫致之是因为之前还没有他的时候,父亲经常不在家,母亲闲着无聊就去看诗集,就看见了这首诗,就取名字叫莫致之了。

    真的是,

    没有办法送达了。

    余磬音离开的那一天,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少年前去参加葬礼的时候只是听见了女孩家中人的那几句:“老三死了,这下没什么人可以和我争了。”

    他们敷衍了这场血亲间的离别。

    暗处的少年低头自嘲。

    少年过后经常去那座破破烂烂的寺庙,只是因为少女身前喜欢来这,他每天都会带着红色的步条在上面写下

    “阿音,吃饭了吗?”

    “阿音你喜欢的茉莉花又开了。”

    “阿音我想你了。”

    。。。。。

    树都要挂不下了,但是我还是等不到那位神明。

    直到某一天,他正要上前去挂上今天的那句“阿音,你什么什么回来?”

    面前出现一位长相艳丽的女人,他听见女人说:“我是来实现你愿望的神,你有什么愿望就快说吧。”

    他看向神说;“求求你,我知道她睡着了,永远醒不来了,但是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她。”

    神说“但是她会忘了你。”

    女人只是笑着道;“我只要她活着,忘了我又何防。”

    “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我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依托,我知道离开这代表了什么,我也明白我在坐什么,我只想和她在一起在生生世世无数个轮回里,所以求求你,救救她,也救救我。”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了少女和另外一位陌生少年相拥,他们亲热的拥抱在一起,他想真好啊,阿音,没有我在烦你了,你应该会过得很好。

    直到实现愿望的神明说:“找到她了,后悔吗?我说过她不记得你了。”

    “不后悔,可以看见她笑我就很开心了。”

    神笑了笑,并介绍了自己叫月临仙,叫他仙守就好了,带着他熟悉了一下这个为他们创造的世界道:“等余磬音死了,这个世界会对你们关闭,这里不属于你们,明白吗?”

    神给了他安身之所,告诉他在这个世界里面他是越国太子,剩下的就看他们造化了。

    莫致之某天和月洵路过了一座寺庙,叫林苑寺,寺中有一颗树,他感觉这树很眼熟,身边的少年便开口道:“这是现世的你召唤我的那颗愿望树,我给你带过来了算是留个念想,这个世界除了你和神没有任何人看得到这上面你写的东西。”

    莫致之只是点头,他想让她看见,但是她上个月刚刚成婚,听说他们过得很幸福,他也记得过去的时候当时说要将她许配给未曾谋面的他时,她情绪很大,闹了很久脾气,他顶着朋友的身份安慰着她,回去后便取消了婚约取消了行动。

    过后的她嫁给了谢故,他们生了一女,那时候余磬音纳闷问着她这个朋友“应该叫什么比较好?”

    “叫余悦怎么样?"

    “为什么叫余悦?”

    “象征天天开心,你女儿以后可以天天开心。”当然你也是要天天开心。

    “好说辞,就叫这个。”

    六月中旬,余磬音约他去庙里和她一起为孩子祈愿,他突然想起现世时在怀安寺外的他们两人,记得自己当时写的是“和阿音一起上大学。”

    余磬音的是“祝我所爱之人平安喜乐。”

    当时在寺外,他看着红绸漫天的愿望树,每一条都在诉说着自己无限的思念,只是只有他看得见,就像这些想对她说的话只是他自己的自言自语罢了。

    仿佛大梦一场,这里才是真的。

    “汝与君,与梦,真暮之。”

    他这样写道,他告诉自己回不去了,但是很庆幸可以在看你一眼阿音。

    谢谢你让我遇见了你。

    余磬音离开时,莫致之回头看了她一眼,莫名其妙的他感觉这像最后一眼,他回到林仙舍时,传来了少女的死讯,就这样这个世界对他关闭了,但是他又去到了一个新世界。

    他很庆幸她真的可以和她生生世世的活在属于他们的轮回里。

    活在属于他们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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