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城巡逻搜查的士兵人数越来越多,为了不引人生疑,徐恒邈又给张先传信,让他在城门附近将人马安顿好,再改到洛邑城南边的一座破败的庙宇汇合。

    张先一路小心行事,只带了几名近卫,担心有人跟踪,四处观察,稍晚一些才抵达庙宇。

    张先让两名侍卫守在外面,轻轻咳嗽一声,隐在暗处的徐恒邈和裴永才走出来。

    见二人的形容稍许有些狼狈,张先关切地迎上去,“刚刚定是撞见前来搜查的珲曜士兵了吧?刚刚我来的时候,他们增派了不少人手,若是我们仍要静待,恐怕他们会抢先一步对我们下手。我们能藏的地方也不多了,快则明早,他们便能将我们翻出来。”

    徐恒邈握着剑,脸色有些憔悴,“如今景舟加派这么多人手,无非也是想快些找到我们。我们的人马还有些零散,万一真的与景舟硬碰硬,我们的胜算不会很大。可我们杀人的事情已经暴露了,景舟也有意将刺杀他的罪名安在我的身上,不愿被耍的团团转,必定想尽办法要查出我们的下落,置我们于死地。我们被他查出来,也是迟早的事情,与其等待,不如主动出击,我们设个圈套,将他引过来,那机会便掌握在我们手上了。”

    张先点点头,“是,我来前也是这么打算的,若能将景舟引进我们的圈套里,我们便不会那么被动了,加之有沥州军的帮衬,我们行事也会容易些。沥州军中的一些人手已经悄悄潜入洛邑城了,只等我们一声号令,他们便会从城中某处赶来接应我们。可是,以景舟多疑的个性,若突然抛出我们的行踪,他可未必会信,我只怕他不会上钩。”

    裴永也认同张先的话,“是啊,郎君,景舟可没这么容易为了一个消息亲自露面。我是怕,我们这样暴露,没有引出他,反而给自己招致危险,我想,我们应当在城中发动暴乱,将人马都集结到一处,冲出封锁。”

    还没等徐恒邈再思量清楚,便听见近侍来报。

    “将军,前去营救夫人的人马说,夫人并不在珲曜王宫内,而他们反倒中计,折了一些人马,费了一些劲才逃出来。后面他们又打探清楚了,说是珲曜国主出行那日,将夫人也一并秘密带来了,现下夫人应当是在洛邑城中。”

    徐恒邈顿时愣了愣,“你说夫人如今也在洛邑城中?”

    得到近侍一声肯定的回复后,在场三人皆是一片愁容。

    如若崔凝安真被带到洛邑城来,那她便是景舟要挟徐恒邈的利器。这场战争一旦打响,势必会牵连她,影响她。

    原本崔凝安便不在计划内,他们行事也没有将这一层考虑在内,不想景舟竟狠毒至此,留有后手,妄图利用崔凝安打乱他们全盘的计划。

    景舟知道,崔凝安一定是他的弱点,徐恒邈因为她的缘由,气势也会少十分。

    徐恒邈全然失了精心布局的心思,转而又吩咐那名传消息的近侍。

    “快去打听清楚,夫人究竟在洛邑城何处,快去。”

    等夜色更深一些,打听消息的近卫便回来了。

    “回将军,我从醉酒的珲曜士兵处打听到,珲曜国主此次随行带了一位女子,住在洛邑城东边的一处别苑,我想夫人应当就在此处。”

    徐恒邈冷着脸,吩咐裴永与他一道出去。

    “无论如何,我们得先将她救出来,你随我带些人手前去,趁着夜色正黑,救人更方便些。张监察使,其他的情况便劳你照看了,我们去去就回。”

    张先快走一步,上前拦住徐恒邈,“徐将军,先等等。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情有诈吗?徐夫人的消息,才探听了一阵,便有回音了。莫不是景舟故意透漏消息,想要以徐夫人为诱饵,引你入死局,你如果中计了,以景舟的个性,他绝不会放过你的。况且,你的伤才好没有多久,即便你武艺高强,也难抵人暗算中伤。”

    裴永也有些松动,加入张先的劝说队列中。

    “郎君,我也觉得张监察使说得有道理,如果这是个圈套,那景舟必然要对您不利,您已经吃过他的亏了,此事还需三思而后行啊!”

    徐恒邈所有的理智好像都被尽数抛去了,手中握着的长剑仍没有放下,他垂着头,与面前拦着他的两个人对视。

    “我已经为了大局拖到现在了,对她犯下的错,我无论如何也弥补不回来了。如今有救她的机会,我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一定要将她救回来。”

    张先和裴永紧紧地拽着徐恒邈,不让他再往前走一步。

    “徐将军,我知道你救徐夫人心切,我也很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不是阻止你去救她。但如若这真的是个圈套,你中计了,性命攸关,又还有谁能将徐夫人救出来?难道你真的放心将这件事情交付给其他人吗?”

    裴永顺势去按下徐恒邈手中的长剑,“郎君,我们一定去救夫人,但我们需要从长计议,救出夫人的同时,也需保全你和夫人两人的安全啊!”

    徐恒邈紧紧咬着牙,最后还是放松了那只拿剑的手。

    裴永夺过那把长剑,与张先一道将他扶到一边坐下。

    张先见徐恒邈的情绪略微稳定一些,才松了一口气。

    “徐将军,景舟一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待消息放出,引你上钩。我认为我们还是要先打听清楚,徐夫人究竟在不在那个别苑里,若徐夫人不在,景舟便是放了一个假消息出来,即便你冒险前去救援,也不会有分毫的收获。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去查探清楚,徐夫人的去向。”

    裴永站在徐恒邈的身后,同样神色凝重,“郎君,查探消息的事情,还是交由我去做吧!若真有消息,我会马上传回来,若这是个假消息,您只要不亲自前去,您也会安全很多。”

    徐恒邈抬眼问,“若她真的在别苑,你们是不是不会反对我强攻?”

    张先和裴永陷入一阵沉默,良久,张先表态了,“若是徐夫人当真在别苑,我定助你一臂之力,倾尽全力将她救出来。”

    裴永亦点头,“是,只要郎君发话,我在所不辞。”

    徐恒邈见他们让步了,最后也只好点头答应让裴永去查探消息。

    得到徐恒邈的肯定后,裴永带着一些人手离开破庙,匆匆赶往探听得来的别苑位置。

    费了一番周折,摸清别苑位置后,裴永领着人手藏在别苑四周暗一些的地方。

    他们皆着黑衣,隐于夜色中,并看不清楚他们的藏身之处。

    那别苑的守卫果然森严,里里外外围了不少的士兵,看来探听的消息起码有些真实的成分,即便人不在里面,外面的功夫也是做足了。

    裴永指挥随行的人趴下,在高处静待别苑的动静,他几乎是屏着呼吸去观察底下的别苑的。

    过了一阵,别苑终于有些响动。

    只见别苑西侧的一处门打开了,屋子里的一个鹅黄色的人影慢慢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那人影走出门,却又被门口的士兵拦住了,几番争执下,那人也没了办法,只好折回去。

    可毕竟隔得太远,那人影又是侧着身对着裴永的,裴永并不能辨认这模糊的人影究竟是谁,一时也不好断定,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崔凝安。

    不过,裴永认得,那些守在别苑的都是护卫景舟的王军,裴永与他们交过手,记得他们的打扮和装束,与早些时候来盘查他们的珲曜士兵打扮并不相同。

    护卫的王军若是出现在此处,便证实了景舟与这里的关联。这些王军如果不是假扮的,便是景舟有意指派到这里守卫的。

    这么苦心孤诣地分散王军守卫此处,便有两种可能,一是此处有很重要的人,景舟必须要确保此人的安全,所以将王军分散到此处保卫,另一种情况便是,里面的人根本不重要,那人不过是个蒙骗外人的空壳子,这些守卫在别苑的王军只是让这个谎言更具真实性罢了。

    裴永不能够分辨清楚景舟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当然也不会因为他的猜测轻易判断。在营救崔凝安这件事情上,必须慎之又慎,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

    可再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裴永觉得自己应当要做些什么。

    他与身边的侍从低语几句,那侍从便领着一些人跑出去了。

    很快,别苑附近一处便起了打斗的声音,那动静越来越大,将山岭边缘的寂静打碎。

    守卫在别苑的王军领军听见前面的动静,忙派遣了几名士兵前去查探情况。

    前头的动静越来越大,却也不见有人回来,王军领军心神不定又遣了一些人前去。

    但他坐等右等,没等到派遣出去的士兵回来,反倒见有十余名蒙面的黑衣人自四处飞下,举剑朝别苑处袭来。

    王军将领马上反应过来,召集守卫在别苑的士兵共同对付这些突然出现的匪徒。

    这些匪徒的身手却是一等一的好,打了一阵,以王军为营的一干人已经有些力不从心,虽然仍将他们死死挡在院中,但其中一个身手更为敏捷矫健的人纵身一跃跳上木杆,一路向前小跑,终于将刚刚被关上的屋门踢开。

    屋门踢开后,里面的侍女被惊得大叫。

    裴永提着剑步步逼近,在看清那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面容后,裴永大惊,才发觉自己中计了。

    屋内埋伏的几个士兵趁他不备冲了出来,继而又是一场苦战。

    扫平外面残局的侍从赶来,助裴永一同制服藏身于此的伏兵。

    待屋内的敌人被制服后,裴永听见哭声,瞥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一名侍女和一名身份不明的女子,裴永提剑走过去,浮上一丝狠厉,用珲曜话逼问道,“人呢?现下在哪里?”

    地上跪着的法伊则和康伊看见裴永的长剑吓坏了,紧紧抱作一团,身体发颤得要紧。

    “我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

    正欲再问清楚时,有人冲进来,急匆匆地向裴永报告外面的动向。

    “裴将军,我刚刚好像在后院看见夫人了,但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夫人已经被带上马车离开了,马车离开已经有一会儿了,我已经派人去追了。”

    裴永急忙转身,快步奔向后院,后院的车辙印记清晰,一路通向幽黑深处,而黑色的尽头后面又是一大片灯火通明的景象。

    “我们中计了,他们这是声东击西,看样子,马车应当是向城中央去了,我先追上去,你快去给郎君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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