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里的肥肉,只觉得这一早上真是热闹,她还怕第一天来书院没什么节目,搞不清楚状况,还得谢谢孙晓瑜,要不是她跳得好,哪有这热闹可看。

    教室建在书院内的春柳湖边,正是风光最好之处,楼阁外侧挂着给室内遮阳的薄纱,顶上又卷着雨布,一下雨就放下来,遮风保暖,丫鬟们就站在一层的亭台上,亭台中又砌了半人高的庭室,是以姑娘们在庭中听讲,边上没有太多的人碍眼,而有需要的时候,稍一弯腰就能招唤女侍。

    于意是班里最高的,却和唐芙的位置在第一排,显然这座位不是按照大小个儿排的。

    周棠问了系统才知道,原来唐芙的大舅是开远侯,母亲是皇帝封的郡主,虽然父亲不在朝中,却也是赫赫有名的书法家。

    周棠在第二排,她右边的位子空着,云霜趁着给她准备用具时告诉她另一位是伯爵家的千金,那位身体不怎么好,请假是日常,来了才是特例,算得上是春柳书院的稀客。

    户部尚书的女儿在她后面,长得很是甜美,也不参与孙晓瑜她们拉帮结派的,闲聊了几句感觉性格还不错,脑子应该比孙晓瑜好用太多了。

    周棠的右后方是孙晓瑜,估计此时正在回味刚才的失败,不知道她是能消停下来还是越挫越勇。

    再后头就是孙晓瑜那些小姐妹了。

    这学堂里拢共才不到二十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比得上五百只鸭子。

    “咳咳,”夫子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留着长长的胡子,看着倒是很有老学究的感觉。

    “各位,请肃静,”他坐下,摊开书卷,“昨个儿我们讲到了……”

    晌午。

    “这课程设置很不合理啊,一讲一头午啊,坐得我屁股都麻了。”

    好不容易下课了,周棠赶紧抻抻懒腰。

    于意转过来,“夫子不一直这样,讲得兴起了就忘记让咱们休息。”

    唐芙拉着蒲团凑过来,“还好夫子今天只讲上午,下午是嬷嬷教咱们插花呢。”

    三人让丫鬟拎着食盒,一起到小饭厅用餐。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了,只要每月额外再多付三十两,就能在尊贵的VIP小雅间用餐了。

    于将军原先驻守西南近十年,后来立下战功升了将军才搬到京城。虽然于意自小长在京城,但她娘亲是西南那边的女子,一直习惯不了京城的口味,所以家中又另外聘请了位西南的师傅,专给母亲做些家乡菜。她也觉得鲜香麻辣的比京城这边清淡精致的饭食更带劲,因此午饭常是西南菜色。

    倒是周棠家里从商,父亲早些年经常跟着商队到处跑,别家的商队都是哪里有特产就带点儿回来给家里尝尝鲜,只有周金宁,每次都会带回来位当地大厨,教会了自家的厨子再给人家一笔可观的费用给送回去。

    再次感叹,有钱真好。

    “昨儿我让黛儿摘的鲜桂花,一摘下来我就做了桂花糕,你们快尝尝。”

    唐芙招招手,黛儿赶快把食盒里的桂花糕拿出来,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对面的春栀也是一样的表情。周棠一扭头,于意的完美微笑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还不知道,她的闺蜜小唐每年都是到了什么季节,就一直做什么味儿的糕点,虽说样式和配方每年都有更新,但谁也架不住这种爱心投喂。

    “春栀,让厨房把菜热热。”

    “哎,小姐。”

    周棠也赶紧让云霜把自己带的饭菜拿去热。

    “哎呀,我去热,”唐芙热情地招呼着,“黛儿,拿着她俩的食盒,跟我去厨房。”

    这应当算是唐芙的一项特权了,她家又多付了十两,厨房里给唐小姐留了一个专用的灶台。

    不过这个特权倒是没什么人羡慕,放着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做,却要去厨房里烟熏火燎的。

    趁着唐芙去厨房,于意赶紧问,“小芙送去的桂花糖你都吃了?”

    “我和娘吃了些,剩下的给丫头们分了,让她们也甜甜嘴。”

    于意点点头,“我也是,到桂花季了,我已经想象到小芙接下来一个月的菜谱了,桂花糖,桂花糕,桂花蜜,桂花酒,桂花鸭,桂花……”

    被报菜名支配的周棠赶快打断于意,“别说了别说了,我已经感觉我这喉咙里头齁甜了。”

    用过午饭后,大家又回到教室,有些小姑娘趴在桌上小憩,有些则凑在一起小声聊天。

    这氛围还是很好的嘛。

    周棠也趴在桌上。

    “统,今天咋这么安静呢?”

    “你这么喜欢家长陪读?”

    “呸,臭不要脸,一天老想占我便宜。”

    “叫声爸爸听听。”

    “滚吧,多余关心你。”

    99心里默默吐槽了句周棠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她上学这一白天自己也没闲着啊。

    昨天和周棠有了新发现之后,99好奇心爆棚,居然真的有穿行者会给后来者留下线索,一般的穿行者可想不到。99用一个月的餐饮券软磨硬泡了上司好久,上司才答应它给它看一眼周棠之后要进入的世界。

    要知道餐饮券在系统界可是很值钱的资源,宿主过一个世界,主系统才会给它们发一张餐饮券,就这一个月的餐饮券,够99攒好久的了。

    99现在还觉得自己跟被周棠下了咒似的,居然好奇到用券贿赂上司,以前它可从来没这么爱管事儿,反正主系统派到哪个世界,它就带宿主去哪儿。

    虽然上司只给它看了一眼,但也足够它记住所有信息了,这一看差点给99cpu干烧了。

    除了这第一个世界是B级,其余的都是A级,最后一个更是S级。

    通常体验系统的宿主很少有进入S级世界的,毕竟S级世界的设定不同于普通世界,往往是修真、灵异或者是星际世界,难度高得不是一点半点儿。

    对于体验系统的宿主来说,简直可以说是——有去无回。

    99一早上都忙着查询这些世界的资料。

    如果现在周棠也是系统,就会发现99手边堆着一摞子的材料,连显示屏里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小世界更改记录。

    没错,周棠要进入的世界,都被改写过。

    也就是说有穿行者曾进入这些世界留下痕迹,但是最终主线任务失败。

    这些痕迹都是昨天那位穿行者留下的吗?

    难道她的任务轨迹和周棠一样?不可思议,不过也未尝没有可能。那么她是否在每个世界都留下线索了呢?

    小世界的内部资料是保密的,公开的只有原有背景线,未成功的宿主对世界进行了什么样的改变,系统们无从知晓,它们也要进入世界之后根据宿主应对的情况来推测上一任穿行者留下了怎样的痕迹。

    如果是留下了有用的线索还好,如果是留下了一个烂摊子,那可是又把它们的工作难度提升了一个档次啊。

    就在刚刚,上司来它的办公室视察,看到99手边的材料,还以为它终于要奋发图强,这家伙一向是个咸鱼,所以上司狠狠鼓励了99一番,顺便再次警告它可不许检举自己。

    听到了99一系列保证的上司这才满意离开,临走之前还掏走它一包薯片。

    99感觉自己快老花眼了,它敲了敲隔壁的门,“52,你知不知道上一个进入B603世界的系统的资料?”

    没办法,它次次评选垫底,权限比其他系统收窄了很多。

    但也因为99咸鱼一条,它人缘倒不错。

    “你不是能看见记录吗,直接问去呗。”

    坐在办公桌后头的系统头都没抬,它手下的宿主很是叛逆,净和它对着干,搞得它天天上火,手里仅剩的餐饮券都用来兑换菊花茶了。

    “看得见我就不问你了嘛,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维护的时候它没上传,”99拿起52桌上的菊花茶闻了闻,“咋还喝上菊花茶了,没有气泡的统生还有什么意思。”

    52:“没上传我上哪儿给你查去?别提了,我这宿主,整个儿一个叛逆期爆发,哎哟我去,这一天天的,给我气冒烟了都要。”

    99:“那就抹了记忆送他回去呗。”

    52叹气,“那倒也不至于,他在自己的世界已经宣告死亡了,回去也是白费,还不如作穿行者。”

    99:“你带孩子呢啊?”

    52又喝了一口菊花茶,“他也挺可怜的,从小到大一直被抛弃,叛逆点儿情有可原,还能忍受。你呢,你带的宿主怎么样?”

    99挠挠脑壳,“挺好的,就是有点碎嘴子,一没人就老逮着我说话,什么都问啊,天马行空的,最气人的是,她居然说我的梗太烂了。”

    52深深地看了99一眼,“你真心觉得你的梗不烂吗?”

    99:“难道你也觉得很烂?”

    52不好意思的笑笑:“呵呵,你出去问问,谁觉得你的梗不烂。”

    99撇撇嘴,“带你孩子吧,走了。”

    傍晚,小姑娘们都乘着自家马车回家,唐芙与周棠道别前还兴致勃勃地让她千万别忘了赏花会的事,一定回去之后把这事儿告诉周夫人,并且好好准备行头。

    一进家门,云柳已经带着云甜在前院儿等着了。

    “小姐!”

    云柳兴冲冲地叫了声,云甜跟在她身后怯怯的,不敢开口,求助一样地看着姐姐。

    云霜很抱歉地小声跟周棠说,“小姐,云甜失礼,她胆子小,回去我说她。”

    周棠安慰她,“说她做什么,云甜和我还不熟悉,不当事。”

    云甜在云柳的鼓励下,小心翼翼地叫了声,那声音跟小蚊子似的,不过周棠看见小姑娘鼓起勇气开口了,就高高兴兴地应了声。

    “吃什么啊,我饿了。”

    云柳像小喜鹊似的叽叽喳喳凑过来给周棠说今天各院儿的新鲜事。

    云霜和云英伺候了一天,脸上都有些疲态,不过到底年轻、精力旺盛,听到了八卦就精神了。

    拐进了廊亭,云柳四周看了看,凑到周棠耳边小声说,“小姐,表小姐今天惹老夫人不开心,正在老夫人院儿里罚跪呢,老夫人说不许表小姐吃晚饭,让跪一晚上反省呢。”

    周棠还没见过这位表小姐,吃饭时也只是一家三口在莲亭,夫妻俩没提过,她也就没开口问过。

    因为系统也没提醒她注意这位,她就自然而然地将这位划到了非关键npc阵营里。

    “啊?因为什么啊?”

    “听说是表小姐用了早饭后在花园里赏花,一眼看见了老爷新买回来的芙蓉花,感怀亡母,在花园里忍不住哭了,正好被老夫人房里的老妈妈看见了。”

    “就这?”

    云柳点点头,云霜也了然地点点头。

    这下给周棠好奇心勾起来了,她问系统,“99,这表小姐咋回事啊,快给我说说。”

    99刚歇一会儿,听见周棠发问,顿时有种老父亲在外勤恳搬砖,回家后闺女巴着自己讲故事的感觉。

    不过谁让这是自己的小棉袄呢,虽然极大可能是黑心棉的。

    “我看看啊,”99翻着人物介绍,

    “找到了,刘静月,是周老爷子的小妾的女儿周金蓉所出,老夫人年轻时与这位小妾很不对付,可以说斗了半辈子,后来周金蓉不顾老爷子劝阻,铁了心要嫁给在花灯节结识的穷秀才。”

    “然后呢?”

    “私奔了,后来秀才遇到山贼惨死了,周金蓉带着刚满月的女儿又跑回了周家,经不住老夫人搓磨,回来三四年就魂归黄泉了。”

    “这老太太挺吓人啊。”

    “可不么。”

    “刘静月就一直养在府里,秀才家里没有来找的?”

    “找什么啊,她爹是孤儿,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呢。”

    “哟,那能中秀才也挺厉害呢。”

    99过了一遍秀才的生平,“确实,这位和云柳爹不一样,是有真才实学的,假设没遭遇意外应当是能在朝为官的,周金蓉不算看走眼。”

    “哎,刘静月也是个可怜人。”

    “是啊,还有更可怜的呢,她都没自己的院子,被养在老夫人那边呢,住在老夫人东边的屋头,是周金蓉当年的老妈子一直在伺候她,哦,现在有了,就俩丫鬟还是前年周妙妙塞过去的。”

    “不是,我爹娘不管?”

    “姜桃儿不会管的,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周金宁倒是想说说,但每次都被老夫人顶回来了,管什么啊,就这么下去了。”

    周棠不禁有些唏嘘,同在周府,她是集万千宠爱的掌上明珠,刘静月却是真真的小可怜。

    周金宁傍晚出去买了只烧鹅回来,想着他闺女上了一天学,他得买点好吃的给闺女补补脑子。可闺女神色恹恹,味同嚼蜡一般。

    “不好吃?”

    姜桃儿:“你老爹亲自去买的呢,给个面子吧。”

    周棠叹了口气,“谢谢爹,辛苦了,不怪大鹅,大鹅很香,是我没什么胃口。”

    姜桃儿撂下筷子,“今儿谁欺负你了,孙家的又说你了?”

    周棠:“早上说了两嘴,我也说她了,没吃亏。”

    姜桃儿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看你以前对上她跟个鹌鹑似的,真气死我。”

    周金宁给周棠夹了一筷子菜,“对,别自己憋着生闷气,再憋坏了。”

    周棠点点头,“这个好吃,爽口。”

    周金宁又加了几筷子,给周棠的碗堆成个小山,“好吃多吃点儿,这个是咱家厨子新学的。”

    姜桃儿:“没人欺负你怎么还不高兴?”

    周棠纠结,不知道这事儿要不要开口,刘静月应该不是关键人物,都没见过,不知道她什么品性,再说了,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就算现在让她从老太太院儿里出来了,之后呢?

    不过小可怜儿受苦,自己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说吧,又想干嘛?”

    姜桃儿看着她,显然已经看透了,这是又想管闲事了。

    “啊,我听说表姐……”

    周棠只开了个话头,也是想看看夫妻俩的态度,再决定说不说。

    “哪个小麻雀嚼舌头了?”

    姜桃儿瞥了云柳一眼,吓得她不敢说话,身子绷得溜直。

    “静月养在你祖母那儿,用不着你操心。”

    “可是祖母罚她不许吃晚饭,还要跪一晚上呢。”

    姜桃儿:“她犯了错呗。”

    周棠嘟囔:“她是想娘亲了呀,这怎么能算是错?”

    周金宁和周金蓉没什么感情,都不是一个妈生的,何况两位老娘还不对付,没得什么兄妹之情,可左右小孩是无辜的.

    “我去看看。”

    说罢就要起身。

    姜桃儿叫住他,“你去有什么用,这些年去了多少回了,有一次有用的么。”

    周金宁又坐下,“那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他垂着头,看着也是苦恼。

    “静月过得不好,外头说我这个当舅的排挤她,才把她扔给老娘带。那时候娘就非要把静月留在她那儿,老太太就是记恨着当年的事儿,我也没办法,不然静月和妙妙一起长大,做个伴儿也挺好的。”

    姜桃儿呷口茶,“要我说,不赖你也不赖老太太,真要说起来得怪爹。”

    周金宁点点头,他也觉得都是老头子风流成性的错。

    “是呗,他倒是快活了,后院儿里姨娘们争得不可开交,他两眼一闭装看不见,留下这么一堆烂摊子。”

    “说话注意点儿,孩子还在呢。”

    周金宁:“我很注意了,我都没说细节。”

    周棠:“爹你说说细节呗,我想听。”

    周金宁:“去去去,姑娘家家的不害臊。”

    姜桃儿:“你回回去都说娘不对,她本就心里有怨,你还说她,她能让静月出来才怪。”

    周金宁:“那你说我怎么办,桃儿,你教教我。”

    姜桃儿:“我说了多少回,你也不听啊。”

    周棠:“爹,娘怎么说的?”

    周金宁摆摆手,“你娘说那法子不行。”

    周棠急了,“快别跟我打哑谜了,”她拽拽姜桃儿的衣袖,“娘,什么法子啊?”

    姜桃儿用帕子擦擦嘴,“我说让你爹好好劝劝你祖母,别一去就和老太太叫唤,哄着捧着的,把静月送去京郊的庄子里养着。”

    周金宁:“不行不行,养在家里,外头都说我排挤孩子,要是送去庄子里,外头更不知道怎么说呢。”

    周棠:“娘,离得那么远,有什么事怎么办啊?”

    姜桃儿翻翻眼皮子,“叫两个亲近的过去,好生伺候着,也比在你祖母那儿好。老太太吃东西清汤寡水的,你静月姐也跟着吃斋,那孩子瘦的,看着还没你长的大。”

    “不吃点营养的,身体能好吗,你闺女掉水里歇上两天就活蹦乱跳的,要是静月,一阵风都能吹跑了,还抓鱼呢。”

    周金宁被说得有点脸红,“我叫静月来跟咱们一起吃了,她不干。”

    姜桃儿忽然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她敢吗,前脚来吃了,后脚老太太就罚她跪一宿。”

    “啊,女人的事儿真烦。”

    姜桃儿不乐意了,“还不是你们男人管不好自己,才把这后院搅合得不得安生。要是人人都跟你一样洁身自好,谁愿意斗来斗去啊,听听曲儿养养花不好么。”

    周金宁又美上了,“那是,媳妇儿,你跟我可是享老福了,妙妙,以后爹就照爹这个标准给你相看。听爹的,样貌再好也没用,又不当饭吃,他就算有爹长得俊,也不一定有老爹对媳妇好,这个找夫家啊,可是个技术活儿,你得听爹娘的,爹娘给你把关。”

    姜桃儿:“瞧你爹,又要上天了。”

    周棠:“爹,你急着给我嫁出去了啊?”

    周金宁:“那倒不是,这不是女大不中留么,强留遭女恨啊,要不爹恨不得让你在家一辈子。”

    周棠:“我不想嫁人,我就想一辈子在家。”

    周金宁:“那正好,爹也这么想的,到时候爹给你找个听话的,咱们给他娶进来做上门女婿。”

    周棠:“爹,咱们说静月姐的事儿呢,你怎么扯到我这儿来了。”

    “哦对对对,静月的事儿,我再想想。”

    “爹,要我说你别想了,你再想一宿,静月姐膝盖都烂了,咱们问问静月姐,她要是愿意去庄子,咱们就送去,像娘说的,多派几个贴心的妈妈过去就是了。”

    周金宁一拍脑门,“是啊,倒是从没问过静月的想法。”

    姜桃儿:“她要是自己愿意去,你当舅舅的,问心无愧就是了,被说几句就说几句呗。”

    周金宁:“是了是了,我吃完了,我这就去。”

    姜桃儿:“咱们一起去吧,妙妙好了之后还没去给祖母请过安呢,过去陪老太太说说话解解闷吧。”

    周棠本来没什么胃口,就着闲聊,倒是扒了一碗饭进去,她抹抹嘴,“饱了饱了,走呀走呀。”

    采菊轩——

    刘静月跪在院子里,跪了这些年,她早习惯了。

    见到舅舅一家过来,她小声叫了声舅舅舅母。

    往常舅舅也有在自己罚跪的时候来看过,他总是跟祖母吵起来,最后铩羽而归。老太太心疼儿子,最后还是会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不过是罚跪一夜,白天再抄经罢了,就当练字了。

    “静月姐姐,你想离开这儿吗?”

    周妙妙凑过来小声问。

    刘静月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舅舅一家不打算再留自己了?

    她试图在周妙妙眼里找到点答案。

    以前周妙妙来采菊轩的时候,也常常嘴上不饶人,但是走的时候,她总能在自己的房间里看见些零嘴和小玩意儿。

    她知道是周妙妙留的。

    老太太可不会给她准备这些东西。那些仗势欺人的老东西就更不会了。

    周妙妙看着不谙世事,实际聪明得很,她要是和自己好声好气,老太太反倒不高兴。俩人的默契就在这些年里形成了。

    “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你想不想去京郊的庄子住?你要想去,我爹娘今天必定让祖母松口,你要不想,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刘静月心里感动,前些日子周妙妙一直没来,她问了晚娘才知道是出去玩儿时落水生病了,她心里关心,但是出不去这院子也没辙。

    今儿个见了,舅舅一家竟是来为自己寻出路的。

    “我想去!”

    刘静月声音不大,但很坚定。只要能离了这一方院子,以后的事儿再筹谋便是。

    “行,那我们进去了,等会儿出来给姐姐消息。”

    十多年了,她终于要见亮了。

    “爹,姐姐巴不得现在就去呢,你快跟祖母说吧。”

    周棠小声通知了老爹结果,就像撒欢的小鸟似的进了祖母的屋。

    “祖母,我来啦!”

    “妙妙来啦,来来来,让祖母瞧瞧,”

    周棠第一次见老太太,她以为婆媳矛盾如此,这老太太该是一脸刻薄相,甚至会对周妙妙恶语相向呢,可是瞧着,是个慈眉善目的圆脸老太太,对周妙妙也挺亲热的。

    她转了一圈儿,祖母便把她搂在怀里,“心肝儿呀,可给祖母心疼坏了,以后可不能去河边玩了,都是大姑娘了,该端庄些了。这嫁了人,就更不能随心所欲了,须得恪守礼节,好好侍奉夫家才是。”

    害,知道哪儿不对劲了,说是心疼,可几天了都没叫人过去问过一嘴呢。一见面就是嫁人嫁人的。

    周金宁:“娘,妙妙还小,不急。”

    老太太不愿意了,“窝在家里做老姑娘不成?”

    周金宁:“静月比妙妙还大两岁呢,怎不见您给她相看相看。”

    “她也配我老太太给相看?”

    “那我就做主,让我媳妇给静月相看人家。静月大了,在您这儿住也不方便,扰您清静,明个儿给静月送到京郊的庄子住去。”

    姜桃儿心里叹气,她这丈夫好啊,也不知道铺垫铺垫,直不楞腾的就说。

    “你!”

    老太太剜了一眼姜桃儿,“我儿可没这么多心眼子,是不是你这贱妇出得主意,撺掇我儿,挑拨我们母子关系!”

    姜桃儿还不等说话,周金宁先炸了。

    “娘,我同您好好说话,您怎的开口就骂桃儿,我媳妇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好媳妇,您可别给她泼脏水。”

    “我给她泼脏水?”老太太瞪圆了眼,“她不过是个侍郎家的庶女,咱家好歹是开国功臣,不说娶个名门望族,也得娶个有名有姓的才女吧?你倒好,被她这张狐媚子脸迷了心窍,让她进门我那些姊妹们都笑掉了大牙,你竟还为她顶撞我!”

    “娘,您的那些姊妹们是老掉了牙才对,再说了,您别总是开口闭口就开国功臣的,曾祖父不要御赐的爵位,让子孙们世代从商,不就是为了避开这开国功臣的名头,这东西可以是免死金牌,也可以是抵在脖子上的剑,您不知道么。”

    老太太端起茶碗,也是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她手抖的厉害,复又放下,“她进了门,就该好好孝顺公婆,早点给周家生儿子,开枝散叶。她倒好,嫁进来小二十年,不过生个丫头片子,还不给你纳妾,这是要周家绝后啊!”

    “您别扯这个,您当着妙妙的面就这么说,背后不知道怎么戳她们娘俩儿心窝子呢,”周金宁更生气了,妙妙是他的心肝宝贝,谁都不能说。

    “我周金宁这辈子就妙妙一个孩子,您也是女子,怎的就如此瞧不上女子?我还就告诉您了,这周家,以后我就要传给妙妙,甭管她是经营起来了,还是败花光了,就算到了地底下,列祖列宗打的我魂飞魄散,那也是我周金宁担着!”

    他还嫌不够,“我总想着,您自己在这院子里没意思,让桃儿带着妙妙来同您说说话解解闷,每每回去,妙妙都垂头丧气的,桃儿还说是孩子不懂事儿,合着是您根本看不上您孙女。”

    “娘,我就问一句,我要是个丫头,或者我哥哥要是没死,您还会这么为我筹谋吗?”

    老太太不说话了。

    周金宁看着沉默的老娘,霎时明白了她不宣于口的心意,是了是了,自己若不是男子,哪还能活到今天?

    说不难过是假的。

    周金宁再开口,已经平静下来了,“娘,我今天来压根就不想跟您吵吵,是桃儿说妙妙这些天没来给祖母请安,正好下了学,过来同您唠上几句,有个消遣。”

    “也别叫静月跪着了,您倒是痛快了,您是不知道外头怎么说我的,好像我是那小心眼儿的没心胸的,还记恨着姨娘,才容不得静月。今儿就叫她去妙妙那儿凑合一晚,明个儿给送出去。”

    周金宁一看闺女,“妙妙,告诉静月去,甭跪着了,回房收拾东西去。”

    “哎!”

    被内涵小心眼没心胸的老太太气得哆嗦,“你这个不孝的,枉我辛辛苦苦给你养大成人,当年那贱人害得娘多苦你不是不知道,现如今,你竟为了这小贱蹄子!”

    “娘,我总想着小时候您过得不容易,可您这些年愈发地变本加厉了,原本孩子小时候只是一两个月罚一次,谁家孩子不立规矩,也就罢了。现在呢?”

    周金宁失望道:“三天两头就要跪一夜,还不许用饭,她是刘静月,不是吴姨娘。”

    “闭嘴!”

    老太太气得扑上来打他,“你竟敢和我提那贱人!”

    “您生气我也得说,静月是长得像吴姨娘,可她不是吴姨娘,您不能总把当年的气撒在孩子身上,再说真要怪,您得去怪我老爹,要不是他风流成性,家里哪来这么多箩烂,要我说,您这么折腾孩子纯是给自己添堵!指不定我老爹在地底下和吴姨娘恩恩爱爱呢!”

    老太太拿着杖子打他,可到底年纪大了,只挥了两下就喘得不行,再加上周金宁这一通,更是觉得呼吸不畅。

    “你!她害死你两个哥哥,你竟然,你竟敢替那贱人说话!”

    周金宁跟只斗鸡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娘,您就别自己骗自己了,哥哥那是出了意外,和吴姨娘根本没关系,要真是吴姨娘害死的,爹还会对她那么好吗?”

    姜桃儿知道周金宁也是憋了太久了,不过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她拉着周金宁示意他差不多得了。

    老太太却不领情,“你这狐媚子,我儿一向孝顺,都是你唆使我儿!”

    周金宁冷哼一声,“娘,我不会被任何人唆使,您也一样。我就明说了,您对待静月如此,比吴姨娘还要不堪,吴姨娘只是与您争宠罢了,对您不好的是爹,娘,您什么时候才能睁开眼看看啊,别再骗自己了。”

    “滚,你给我滚出去,你这不孝子,都给我滚出去!”

    周棠心里颇为震撼。这么多年来,要是老太太装得不好,周金宁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早就看出来了,一看这老太太以往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今儿也是被激着了才撕下伪装,周金宁不仅几句话间就察觉到了老太太对她们娘俩儿并不像之前表现出的那么爱护,更是不要自己的脸面,捅破了这层维持了十多年的窗户纸,只为了给妻女撑腰。

    更可贵的是,他尊重女性,并不因为自己吃了男人的福利就对女人的苦楚视而不见。

    周金宁也不管她,牵着姜桃儿,“媳妇,咱走,娘累了,让娘好生休息。”

    “滚!以后你们一家子都别来!”

    周金宁都领着媳妇儿出门了,又在门外转过来给老娘行了一礼,“儿子替媳妇谢谢娘,那以后早上我们便不来请安了。”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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