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清听到自己被许配给安王时,眼中未浮现出一丝震惊之色。就连丫鬟碧儿都急得跳脚问她老爷为什么这样做,杨婉清只是轻轻摇摇头,用手帕沾了一下唇角:“看来这两派之争,注定是要拿我杨婉清献祭。”

    “小姐您拿个主意,不然我陪您去找夫人。”碧儿跪在她身边,“我和小姐一同长大,不愿小姐深陷朝堂之中被做弃子。”

    她把碧儿扶起来示意她坐下:“不必担心。”

    “一会儿我们去求母亲将我的婚事办得隆重一些,要让母亲和父亲知道,我心甘情愿嫁与安王为妻。何况我坐有正室之名,那安王若果真如传说中一般冷面善战,我何愁不能为自己的后半生谋一个好出路?”

    碧儿胆怯:“可......若不是呢?”

    “那便是我命苦,是我生在杨家的命运。”

    杨婉清两条秀眉紧紧蹙着,伸手拿起桌上的茶饮小啄了一口,透过窗户看杨家这偌大的宅子不免心生悲凉。被指婚的结局是她已然想到的,可父亲当真这么做了,杨婉清依然感到难过。如今细细想想,从前在父亲肩头上放纸鸢的日子远在天边,飘飘渺渺的,随着这些年父亲官职的一路高升而远去了。

    怪就怪她生为宰相之女。

    次日安王府上的人就来提亲了,几队马车绑着艳红的彩布,最后那人从马上下来时默默瞟了一眼站在一旁候着的杨婉清。杨婉清见那人目光清冷,便想到以后的日子多半不会好过,手指紧张地攥了一下而后又舒展开,见父亲站在杨府大门前喜笑颜开的样子,唤了碧儿随她进去。

    无谓的希望她已经不再幻想了,父亲这样想坐稳宰相的位置,皇上又将她指婚给安王,就说明她已经成为杨家和皇室之间的桥梁。当今皇上登基没几年,朝中局势不稳,皇后一族势力刚刚衰落就有又一派纷争出现。杨婉清如是想着,站在母亲身后微微低着头,她知道自己便是稳住安王不得叛乱的重要一环。

    安王这里出现了问题会直接连累到杨家,到时候与朝廷撕破脸皮,大家谁也不会好过。

    杨婉清深深叹了口气,苏萍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杨婉清随后弯下腰。

    “你父亲此番做法,母亲相信你都明白。”苏萍环顾了四周,再三叮嘱,“母亲不求你荣华富贵,只愿你平平安安度过此生。冒险的事情不要去做,现如今你中意的夫君母亲无法替你做主,但你要时刻记得你是宰相杨知褚的女儿,要事事挺直腰板,不要让别人欺辱了去。”

    杨婉清眼中含泪,她舍不得母亲与父亲,舍不得将自己这样扔进那深不见底的沼泽中去。

    “小姐,我听说安王常年在外征战,家中并无妾室。他家中的仆人也都说见不到安王的影子,这人总是来去无踪的,府里常年无人居住。”碧儿凑到杨婉清的身边给她讲清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小姐若是觉得闷了,我随时陪您回来就是了。”

    杨婉清扫了一眼正在和杨知褚寒暄的宋廷之,悄悄回头:“他人还在这,不得无礼。”

    碧儿收了下一句话,在一旁站定不再吭声。

    宋廷之见苏萍的时候顺便冲着杨婉清行了个礼,杨婉清立刻回礼,头也始终中规中矩地并未抬起来。她用余光看着宋廷之挂在腰间的那玉佩,并无清雅之意,造型模样甚至像个小孩子的配饰。只不过这样东西的主人只是非富即贵,杨婉清自知身份不同,便匆匆挪了目光走到屏风后面去了。

    “安王殿下,臣小女婉清,您可还满意?”杨知褚落座,招呼下人上茶。

    “杨相之女自是贤惠雅致。”宋廷之不过见了杨婉清一眼,便晓得她一半的品行。一来这些天也叫项聪查了这些命官之女,二来从她刚刚打探自己又偷偷移开目光的行为上看,宋廷之对她并无厌恶之意。

    无非都是争权夺利的棋子,想那杨婉清听了父亲的意思嫁给自己,也该是个可怜人。

    宋廷之并未打算和她有何夫妻之实,大婚完成他便会请命回到边疆。

    杨婉清躲在屏风后听着宋廷之和他们的交谈,没隔多久心中便有了定数,拉着碧儿走到里院透气。

    “小姐,您如果不愿意就和老爷说,老爷最疼爱您,他应该会考虑的。”碧儿看得出杨婉清心中的难过,陪着她坐在木凳上乘凉。

    杨婉清随手摘下林子中一朵花:“家中除了我便只是放儿一个孩子,放儿还小,我和母亲都不忍他小小年纪便继承父亲那官场上翻云覆雨的一套,这时候父亲提出不同意,非但折了皇上的面子,安王那边更是根本没有理由搪塞。”

    “我嫁与他,是高攀。”

    “正如这花整日地开在院子里增光填色,哪一日被人辣手摧花折了去,也无非是给人拿去消遣罢了。多它一朵少它一朵,差的不少,但又差得了什么呢。”

    杨婉清看着手里的花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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