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微雪。
昨夜定更,忽而雪至,四下岑寂,万籁之声恍若融进绵绵静雪间,月光直泻,银光雅然,雪月辉映,三两层薄纱似的,轻笼睡意正浓的广泠城。
沿岸人家炊烟袅袅,左一户右一户的青烟与青烟间交杂错乱,作伴似的相挟以流动,极淡极轻,却很会把握,抓住这短短几瞬,吻触拥抱于天际,身形变幻不止,直至一缕一丝没入晨间湖面上的水汽里。
广泠街巷繁华至盛,正红热烈,暖流涌动,绵延数里。家家户户门前高悬灯笼,嫩黄的穗绦迎风飘扬,偶有孩童奋力跃起,够着玩弄着,嬉笑打闹声不绝于耳。大街小巷,叫卖声欢喝声两音相汇,好不欢腾!
真真是一年中最欢腾的节日!广泠太守兼越家家主越珩微微颔首示以满意,泯了口清茶。
五年下来,在越珩的治理之下,广泠百姓生活愈发蒸蒸日上,在本就良实的基础年年更上一层楼。
越府门口也不失远来拜谢贺岁的百姓 ,广泠太守尊奉先贤与民同乐的理念,即使非亲非故,也会请他们进府,共酌一盏茶水。如若是百姓有什么对于治理方面更为高深亦或是更为贴近民意的见解,越大人更是不会摆一点官架子,民众可畅言抒意,无须顾虑,甚至连越知州的一些不当之处,也但说无妨。
政通人和,与民齐乐。
盛景哪,实为盛景!
但是吧,哪哪总会有那么一抹不太和谐的身影——比如现在越府东墙角那朵蠢蠢欲动的“绛紫色大花”。
越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越子窈那可不想错失良机,逮着个缝子,亲戚仆人疏于看管,她攀上窗沿,一跃而下,身轻如燕,无人察觉就那么出了闺阁。
算下来,这是越子窈今年第四十一次出逃了。
越某对她的一番“战绩”深表得意。
“放眼整个广泠城,何人能有本小姐这般潇洒!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往往在越老爹介于难看和不难看的脸色之间渐渐消退。
难看,是觉得丢脸;不难看嘛……
要说这越珩办起官事来几乎是事事顺心,再棘手的难事到他这儿都不成问题,却唯独奈何不了这个越子窈。
追根究底,还是儿时给惯出来的结果。
越珩膝下育有两儿两女,越子窈是其间最小的那个,年方二八,且一贯被视作掌上明珠,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宠着她,加之她幼时冰雪聪明,恬静乖巧,又生得明眸皓齿,可谓才貌双绝,爹娘师友都难以不疼爱。综上而言,这丫头自然是要捧在手心里的,悉心呵护,众星捧月般,万人景仰。
越子窈儿时并没有恃宠而骄,府中内外,低调且内敛,文文静静,甚至于有点闷,越珩都曾怀疑过宝贝闺女是不是“间歇性失声”,有时话说了才一半,便只是张张口,欲言又止,就好像后半段是什么听不得的话。其实这也是有理可寻的,子窈思维比较跳脱,思想方面也有异于常人 ,有悖于当朝固有观念,倒也遭来不少人背后的质疑声,堪堪五岁的小姑娘也是有些惧怕的,干脆闭上嘴,做个乖乖淑女。偶尔一激动,话已出口,她也得想办法及时止损——我不说了,后半段你们随意想,横竖不是我说的,爱怎么想怎么想。
子窈六岁那年,发生了两天的“小插曲”,此后三个月里,更加严重,她除家人之外的一概不见,而且在府中也是一天凑不齐三句话,往往神色木然,自我封闭于闺阁中,只是单单对着铜镜望呆,或是漫无目的玩弄着笔墨,思想放空。越珩也是愧疚又无奈,毕竟谁也不晓得那两天期间子窈究竟经历何事,他便也没多干涉,反正说了也没用,那三个月她越子窈油盐不进,不听劝的,大哥二哥越闻和越然轮流变着花样哄她,也迟迟不见成效。
三个月后的一天 ,晓雾氤氲,子窈早起,听闻院墙边有了动静,凭窗观望,墙头掉下一只信笺,书有一行方方正正的小字——“子窈亲启”。此后事情转了个弯,几日之后,越老爹惊奇地发现越子窈肯出阁了,说话也有了回应。
这信中究竟是何种“灵丹妙药” ,能让千金“舒颜”,渐渐地,人竟也愈发明朗。
明朗是明朗了,只是不想,这丫头长大了却愈发难以管教,逐步褪去往昔的一身乖巧。每每想及此处,越大人都愤愤地看向俩无辜儿子——越然和越闻,一心认定是这两个“坏”小子把宝贝女儿“带坏”了。
“冤有头债有主”,这俩“广泠第一背锅侠”的每次的任务自然就是抓某位“不听话的小姑娘”。
貌似……好像,也不是那么自然……没办法,老子说了算。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儿个毕竟是新春佳节,便暂且放子窈一马吧。越父想着,毕竟——大过年的,想必没人会有兴致听她那一堆的冗长的文辞(瞎话)。
还记得她上次出逃的理由——去抓逃跑的白菜,那只豢养在她闺中的同她作伴的白猫。
资深“背锅侠”白菜:“喵喵喵……”
“ 欲哭无泪啊……”
“冤枉啊冤枉啊……”
“越子窈那丫头自己想出去玩,还拉上我这个垫背的……呜呜呜她翻墙的时候,我他喵的吃午饭吃得好好的 ,倏地背后被人就是一提,她把我拎着顺道一块儿捎走了,还美其名曰要抓逃出来玩的我……”
“呜呜呜可怜我的午饭啊……”
反正那丫头每次溜出来都有不同的说辞,也没少冤枉大白菜,天知道那猫有多懒,成天四仰八叉搁那陬角一赖,压根儿就不想动弹,唯一能催动它的,恐怕也只有对门家那只在它眼中帅气逼人的大橘了。
越珩也是无奈,说谎都不带不打草稿的。
此时此刻,墙上。
越子窈翻墙多年,阅“墙”无数,早已有一套翻墙秘籍烂熟于心,既出闺房,越墙出府自是不碍事的。
说起来,话本子里那些小故事,妙龄少女翻墙而出,一个不小心落入某个小公子怀中,一见钟情,从此结为连理,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听起来似乎有些无脑,但足以满足某些花季少女的幻想抑或是一朝穿越异世,成了江湖中人,仗剑走天涯,闲散快哉,时不时除暴安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名震江湖后归隐深山,做一逍遥山客。
越小姐曾“深度思考”过这个问题,显然,她更倾向于后者。
江湖侠客越子窈,于某年某月为民绞杀恶霸,救一方百姓于水火,飘荡江湖,行踪糜定,没人找得到她,但民间处处是她的传奇——美哉美哉!
也正应了她那本小话本子的女主形象。
想及此处,子窈不觉有些许欢喜,不过——她的行武侠梦和话本子回忆都等推到后头,当务之急还是得把某件正事做完,了她一个近十年的心结。
此即越小姐屡次三番出逃的由头。
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铺垫已久的惊喜,一个同十年前的回音。
每每念及于此,少女心思悄然无息爬上两颊,轻轻抹上些极淡的胭脂,眸色也是柔情似水。
拐角处一道暗影愈渐欺近,子窈尚未注意到,“专心”找地方翻下来。
要说,翻个墙其实不必这般繁杂,一跃即可,但不知“是否有人故意而为”,此处外围小路是个比较陡的斜坡,越老爹这个月刚弄的,顺带把墙又筑高一层,还留了个心眼,把“好路”——用各色花花草草给阻断了,还是带点棘刺的品种。若是在低些的地方下来,还得一头扎进墙边栽种的几株红梅间,惹了这一番本就为布置府院而被“糟蹋”得不像样的春意;倘若寻着个稍高些的位子,“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又怕万一摔出个三长两短,大过年的怪扫人兴致,传出去又生怕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总之,地形有变,得另寻良策,毕竟子窈是这儿又嫌高,那儿又嫌扎人的,死活不肯跳下来。以前这片可没这么奇葩,子窈翻得与顺利之类的说辞也大差不差,现在都考虑要不要换堵墙了。
左手边墙后小路处隐隐传来脚步声,一团阴影逐步欺近,却又止于拐角处,越子窈察觉异样,以为是自家老父亲发现人又不见了,特遣人来捉她回府,现在停在那个角落找准时机呢。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奈何人已坐在墙头,短时间内,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实属两难。
眼下只能干等着被捕。
“没想到这次失手竟如此迅速,还是想想编什么理由好吧。”她颓废地想着,这次定是不能寻巷口的阿婆打探消息了,她那绸缪三年的计划想来是得推到来年了。
正想着,那抹黑影也有了动作,缓步前行,终是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子窈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旋即乱了分寸,方欲转身,却动作也慌乱了不少,一个没稳住,翩然坠落。
来人反应迅捷,射步上前。
万幸,少女没摔伤,而是不偏不倚落入那人怀中。还真应了她早前的那番“遐想”。
前者的“遐想”……
墙角几树红梅依稀,唯几丝花香仍存,便随晨风在空中“恣肆”,墙沿沾染上梅的清芬。突如其来的相遇,二人不觉对视一眼,梅香蔓绕于少女衣袖间,气氛缠绵着几分暧昧,活脱脱一双渐入佳境的对食,羡煞旁人。
“子窈。”
少年唇瓣翕动,声音宛若三月的春雨,绵柔得恰到好处。
想来他应当是想安慰某人刚才不慎坠落到现在仍看起来惴惴不安的心,故而才显现出来分外的温柔感。
但他可想错了,毕竟,能惊动越子窈的,那可远不仅仅是今日这场突发的“坠墙事件” 。
昨夜定更,忽而雪至,四下岑寂,万籁之声恍若融进绵绵静雪间,月光直泻,银光雅然,雪月辉映,三两层薄纱似的,轻笼睡意正浓的广泠城。
沿岸人家炊烟袅袅,左一户右一户的青烟与青烟间交杂错乱,作伴似的相挟以流动,极淡极轻,却很会把握,抓住这短短几瞬,吻触拥抱于天际,身形变幻不止,直至一缕一丝没入晨间湖面上的水汽里。
广泠街巷繁华至盛,正红热烈,暖流涌动,绵延数里。家家户户门前高悬灯笼,嫩黄的穗绦迎风飘扬,偶有孩童奋力跃起,够着玩弄着,嬉笑打闹声不绝于耳。大街小巷,叫卖声欢喝声两音相汇,好不欢腾!
真真是一年中最欢腾的节日!广泠太守兼越家家主越珩微微颔首示以满意,泯了口清茶。
五年下来,在越珩的治理之下,广泠百姓生活愈发蒸蒸日上,在本就良实的基础年年更上一层楼。
越府门口也不失远来拜谢贺岁的百姓 ,广泠太守尊奉先贤与民同乐的理念,即使非亲非故,也会请他们进府,共酌一盏茶水。如若是百姓有什么对于治理方面更为高深亦或是更为贴近民意的见解,越大人更是不会摆一点官架子,民众可畅言抒意,无须顾虑,甚至连越知州的一些不当之处,也但说无妨。
政通人和,与民齐乐。
盛景哪,实为盛景!
但是吧,哪哪总会有那么一抹不太和谐的身影——比如现在越府东墙角那朵蠢蠢欲动的“绛紫色大花”。
越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越子窈那可不想错失良机,逮着个缝子,亲戚仆人疏于看管,她攀上窗沿,一跃而下,身轻如燕,无人察觉就那么出了闺阁。
算下来,这是越子窈今年第四十一次出逃了。
越某对她的一番“战绩”深表得意。
“放眼整个广泠城,何人能有本小姐这般潇洒!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往往在越老爹介于难看和不难看的脸色之间渐渐消退。
难看,是觉得丢脸;不难看嘛……
要说这越珩办起官事来几乎是事事顺心,再棘手的难事到他这儿都不成问题,却唯独奈何不了这个越子窈。
追根究底,还是儿时给惯出来的结果。
越珩膝下育有两儿两女,越子窈是其间最小的那个,年方二八,且一贯被视作掌上明珠,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宠着她,加之她幼时冰雪聪明,恬静乖巧,又生得明眸皓齿,可谓才貌双绝,爹娘师友都难以不疼爱。综上而言,这丫头自然是要捧在手心里的,悉心呵护,众星捧月般,万人景仰。
越子窈儿时并没有恃宠而骄,府中内外,低调且内敛,文文静静,甚至于有点闷,越珩都曾怀疑过宝贝闺女是不是“间歇性失声”,有时话说了才一半,便只是张张口,欲言又止,就好像后半段是什么听不得的话。其实这也是有理可寻的,子窈思维比较跳脱,思想方面也有异于常人 ,有悖于当朝固有观念,倒也遭来不少人背后的质疑声,堪堪五岁的小姑娘也是有些惧怕的,干脆闭上嘴,做个乖乖淑女。偶尔一激动,话已出口,她也得想办法及时止损——我不说了,后半段你们随意想,横竖不是我说的,爱怎么想怎么想。
子窈六岁那年,发生了两天的“小插曲”,此后三个月里,更加严重,她除家人之外的一概不见,而且在府中也是一天凑不齐三句话,往往神色木然,自我封闭于闺阁中,只是单单对着铜镜望呆,或是漫无目的玩弄着笔墨,思想放空。越珩也是愧疚又无奈,毕竟谁也不晓得那两天期间子窈究竟经历何事,他便也没多干涉,反正说了也没用,那三个月她越子窈油盐不进,不听劝的,大哥二哥越闻和越然轮流变着花样哄她,也迟迟不见成效。
三个月后的一天 ,晓雾氤氲,子窈早起,听闻院墙边有了动静,凭窗观望,墙头掉下一只信笺,书有一行方方正正的小字——“子窈亲启”。此后事情转了个弯,几日之后,越老爹惊奇地发现越子窈肯出阁了,说话也有了回应。
这信中究竟是何种“灵丹妙药” ,能让千金“舒颜”,渐渐地,人竟也愈发明朗。
明朗是明朗了,只是不想,这丫头长大了却愈发难以管教,逐步褪去往昔的一身乖巧。每每想及此处,越大人都愤愤地看向俩无辜儿子——越然和越闻,一心认定是这两个“坏”小子把宝贝女儿“带坏”了。
“冤有头债有主”,这俩“广泠第一背锅侠”的每次的任务自然就是抓某位“不听话的小姑娘”。
貌似……好像,也不是那么自然……没办法,老子说了算。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儿个毕竟是新春佳节,便暂且放子窈一马吧。越父想着,毕竟——大过年的,想必没人会有兴致听她那一堆的冗长的文辞(瞎话)。
还记得她上次出逃的理由——去抓逃跑的白菜,那只豢养在她闺中的同她作伴的白猫。
资深“背锅侠”白菜:“喵喵喵……”
“ 欲哭无泪啊……”
“冤枉啊冤枉啊……”
“越子窈那丫头自己想出去玩,还拉上我这个垫背的……呜呜呜她翻墙的时候,我他喵的吃午饭吃得好好的 ,倏地背后被人就是一提,她把我拎着顺道一块儿捎走了,还美其名曰要抓逃出来玩的我……”
“呜呜呜可怜我的午饭啊……”
反正那丫头每次溜出来都有不同的说辞,也没少冤枉大白菜,天知道那猫有多懒,成天四仰八叉搁那陬角一赖,压根儿就不想动弹,唯一能催动它的,恐怕也只有对门家那只在它眼中帅气逼人的大橘了。
越珩也是无奈,说谎都不带不打草稿的。
此时此刻,墙上。
越子窈翻墙多年,阅“墙”无数,早已有一套翻墙秘籍烂熟于心,既出闺房,越墙出府自是不碍事的。
说起来,话本子里那些小故事,妙龄少女翻墙而出,一个不小心落入某个小公子怀中,一见钟情,从此结为连理,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听起来似乎有些无脑,但足以满足某些花季少女的幻想抑或是一朝穿越异世,成了江湖中人,仗剑走天涯,闲散快哉,时不时除暴安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名震江湖后归隐深山,做一逍遥山客。
越小姐曾“深度思考”过这个问题,显然,她更倾向于后者。
江湖侠客越子窈,于某年某月为民绞杀恶霸,救一方百姓于水火,飘荡江湖,行踪糜定,没人找得到她,但民间处处是她的传奇——美哉美哉!
也正应了她那本小话本子的女主形象。
想及此处,子窈不觉有些许欢喜,不过——她的行武侠梦和话本子回忆都等推到后头,当务之急还是得把某件正事做完,了她一个近十年的心结。
此即越小姐屡次三番出逃的由头。
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铺垫已久的惊喜,一个同十年前的回音。
每每念及于此,少女心思悄然无息爬上两颊,轻轻抹上些极淡的胭脂,眸色也是柔情似水。
拐角处一道暗影愈渐欺近,子窈尚未注意到,“专心”找地方翻下来。
要说,翻个墙其实不必这般繁杂,一跃即可,但不知“是否有人故意而为”,此处外围小路是个比较陡的斜坡,越老爹这个月刚弄的,顺带把墙又筑高一层,还留了个心眼,把“好路”——用各色花花草草给阻断了,还是带点棘刺的品种。若是在低些的地方下来,还得一头扎进墙边栽种的几株红梅间,惹了这一番本就为布置府院而被“糟蹋”得不像样的春意;倘若寻着个稍高些的位子,“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又怕万一摔出个三长两短,大过年的怪扫人兴致,传出去又生怕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总之,地形有变,得另寻良策,毕竟子窈是这儿又嫌高,那儿又嫌扎人的,死活不肯跳下来。以前这片可没这么奇葩,子窈翻得与顺利之类的说辞也大差不差,现在都考虑要不要换堵墙了。
左手边墙后小路处隐隐传来脚步声,一团阴影逐步欺近,却又止于拐角处,越子窈察觉异样,以为是自家老父亲发现人又不见了,特遣人来捉她回府,现在停在那个角落找准时机呢。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奈何人已坐在墙头,短时间内,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实属两难。
眼下只能干等着被捕。
“没想到这次失手竟如此迅速,还是想想编什么理由好吧。”她颓废地想着,这次定是不能寻巷口的阿婆打探消息了,她那绸缪三年的计划想来是得推到来年了。
正想着,那抹黑影也有了动作,缓步前行,终是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子窈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旋即乱了分寸,方欲转身,却动作也慌乱了不少,一个没稳住,翩然坠落。
来人反应迅捷,射步上前。
万幸,少女没摔伤,而是不偏不倚落入那人怀中。还真应了她早前的那番“遐想”。
前者的“遐想”……
墙角几树红梅依稀,唯几丝花香仍存,便随晨风在空中“恣肆”,墙沿沾染上梅的清芬。突如其来的相遇,二人不觉对视一眼,梅香蔓绕于少女衣袖间,气氛缠绵着几分暧昧,活脱脱一双渐入佳境的对食,羡煞旁人。
“子窈。”
少年唇瓣翕动,声音宛若三月的春雨,绵柔得恰到好处。
想来他应当是想安慰某人刚才不慎坠落到现在仍看起来惴惴不安的心,故而才显现出来分外的温柔感。
但他可想错了,毕竟,能惊动越子窈的,那可远不仅仅是今日这场突发的“坠墙事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