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由由抬起右手,细细瞧着。

    那光虽微弱,但照在舍利上,却是特别亮眼,她手缓缓转动着,那光点也就绕着舍利盘旋。

    说来也奇怪,她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等现象,但今日瞧着这手上的东西,却是极为稀罕,就是不愿挪开眼睛。

    正看得入神,不知又从哪扇窗内,钻来一丝夜风,将绳结处特意留出的线吹起,一缠一绕,好不腻歪。

    由由一顿,回想起今日亭中的场景,不免有些耳热。

    *

    小山坡上的风拂过,没有了冬日的凌厉,可许是因着游园已久,头发有些松散,即便这风已算温柔,也还是勾下不少秀发来。

    由由对此倒已是习惯,风总是爱作怪的,所以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只呆呆的瞧着那红绳,也不知是室外光线好的缘故,还是因着刚得新奇事物正欢喜的缘故,这明明是一样的东西,不过多了一小块方片,但此刻的这条红绳配在手腕上,却是更显得皮肤白皙透亮,也更衬得这红绳不俗。

    瞧着对方的反应,陆然觉着人该是满意的,否则也不会发髻散了,也无心搭理。

    陆然失笑,原本还觉着这初春的景色过于寡淡了些,如今与一人就这般对坐于此间中,倒莫名生出了些安宁来。

    她就那样端正坐着,低垂着脑袋,眉毛细细的,睫毛长长的,鼻头小小个,朱唇饱满似樱桃,两颊带着点粉,该是方才走得急了的缘故,可这般瞧着却是并不突兀,反似那神来之笔,映得人更是娇俏上几分。

    只是那风实在是作怪了些,无端破坏这美景,倒是令人烦心,于是抬手将那乱舞的发丝轻轻收住,又重新别于耳后。

    由由一颤,陆然显然也感受到了,二人四目相对,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又默契的双双撇开眼。

    过了好一阵,陆然清咳一声:“遇到实力相差悬殊的对手,妥协是可以理解的,硬拼从来不是什么好办法。”

    由由惊讶回头,知他说的是什么事儿。

    “我……只是想先保命。”

    “嗯。”陆然点头,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我知道。”

    “若今日真是贼人入府,你又与他在无人处相遇,如你偏生是个头铁的,去白白送了性命,也不过是为我提供了些贼人入府,需要加强府中戒备的信号。”

    “一个人的命,就为这点事儿便没了,很是不值当。”

    由由有些错愕于陆然的这番言论,身为主子,他没有愤怒于奴仆的背叛,反而像是在肯定她的做法,教她惜命保身,当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我那些个做法,确实是暂时的妥协,主要还是想拖上一阵,等您出现,我知道您一定能解决的。”

    陆然轻笑:“你这是什么道理,我就一定能处理好这些事儿?”

    “公子的能力,自是不必置疑的。”

    陆然此刻不想听她这场面话,于是又追问道:“为什么不必置疑?”

    由由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今日这般较真,不能随意糊弄了去。

    她细细思索良久,可能是因着他高大健壮,让人倍感安全?又或者是身为上位者的威严,令人觉着依赖?更或者是他的行为处事,果断周全?

    思及此,她摇了摇头,又觉着好像都不是,应该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好似在二人第一次见面时便一直伴随着,回想起那时与他的相处,当真是少了许多忐忑。

    由由不知陆然到底想听什么答案,只好遵从本心回答:“总觉着公子是个可信的。”

    陆然嘴角勾起,可算是满意了回答。

    *

    如今思来,陆然作为老板,当真是个极好的。

    不仅讲道理,还懂得关照和保护员工,对待下属也不算苛刻,怎么看也是个良心上司,能在他手下做事,感觉也还不错。

    而作为爱人……

    想到这,由由猛的甩了甩脑袋,她这是想什么呢?莫不是产生了那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又生出些莫名其妙的心思。

    她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叨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轰隆——

    先见其形,再闻其声,不给人一点反应时间,雨声重重袭来,又急又快。

    “坏了。”

    由由顿感不妙,再无其他心思,拿了伞,提着裙摆,快步冲了出去。

    她前日里瞧着天气正好,于是多洗了几件衣服,挂去了南苑的下人房,想着那处阳光正好,却不想春日天气如此无常,说变天就变天。

    可苦了她,从尚儒院去到南苑近半刻钟,一趟过去,也不知能挽救到什么程度。

    为着减少时间,由由多选择穿插于一些小路之间,路上漆黑,能随意穿行,也不过是靠着记忆罢了。

    快行到南苑时,一处篱栏内突然窜出一身影,由由一惊,急急停住脚步。

    喵——喵——

    她松了口气,原只是只狸猫,不过那双发亮的眼睛,在这样的夜色里,着实是有些骇人。

    正想绕过它,继续前行,那猫却又再次挡住她去路,这次叫得更是又急又凶。

    可语言不通,实在是个令人头疼的事情。

    见人再次停下,那狸猫在由由身前又叫唤两声,由由借着点微光,能瞧见狸猫向一处方向奔去,跑了一段距离,似瞧见无人跟上,便又跑了回来,绕着人,转着圈。

    这次,由由可算是明白了:“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她其实甚少与小动物有接触,也不是说不喜欢,可也说不上多喜欢,只觉着他们跟人一样,是生活在同一星球的生物罢了,彼此之间可共存,并不会因着可爱,便将基准线直接降低。

    总之,她还是觉着感情这东西,要多接触才能产生,无法随随便便就有了。

    但若是他们遇上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儿,她依然愿意散发善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伸出援手。

    那狸猫很是聪明,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停住焦急的脚步,轻轻叫唤两声,似在祈求。

    由由看了看南苑的方向,又看看方才狸猫走过的地点,显然不在一处,犹豫一瞬,最终还是决定先去帮这狸猫。

    毕竟,瞧它这般模样,这事儿该是十分重要,只是可怜了她那几身衣服。

    由由跟着狸猫的步伐,一路行到一处院落。

    许是因着雨夜的缘故,这处瞧着尤为可怜,院落里全是枯木乱叶,破窗碎瓦。

    因着天黑,她方才进来前也未注意瞧那门上牌匾,如今见着这幅场景,已是不用多猜,必是奚颜居。

    奚颜居,原是为府中歌舞姬所准备。

    陆老太太刚回宣州那两年,为供她解闷儿,府中有买过一些歌舞姬养着,后来不知因何惹怒了老太太,便全部发卖了出去,后又说歌舞这块支出实在奢侈,于是奚颜居再未有人住过。

    所以,对于这处的打理,也就跟着省了。

    由由跟着狸猫绕到一处屋后,瞧见一坍塌墙角,隐隐听得里面有猫叫声,混杂着雨声,听得不是很真切。

    那狸猫不住的用身子去顶那处杂乱石砖,但该是里面已被抵住,所以那点力气完全没有一丝作用。

    狸猫转身望向由由,由由早已明白它的意图,也顾不得身下污泥,一手撑伞,一手清理着杂乱的砖石。

    过了近半刻钟,总算是开出了一处小口,看里边的构造,该是一处地龙。

    见着有处出口,那狸猫立马爬了上去,冲里面唤着,不多时便见两只小猫探身出来,绕着狸猫奶声奶气的叫唤着。

    这一家三口既已相安无事,由由便准备起身离开,可那三只猫在洞口又是一阵叫唤,该是还有猫在,只是不知到底因何没能出来。

    里边黑漆漆的,不知道有些什么,由由实在是不想伸手进去,但耐不住那三只猫叫得委实凄惨,只好伸手进去一点点摸索。

    这左探右探,找半天也没找到猫,倒是探清了里边的情况,该是这房子年久失修,地龙里边坍塌,已将两边堵死。

    由由向最里边探去,终于是在一处摸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原是被乱石压住了身子。

    于是又废了好一番力,将乱石一点点拿开,以避免造成二次伤害。

    只是,在清理到某处时,手上方砖突然一轻,很是不对劲,由由试着晃了晃,里边有些响动,于是将其取了出来。

    借着微光,由由只知是个木盒,正想先放于一侧,再探进里边去找小猫,却见其已是一瘸一拐的出了来。

    由由将它提溜起,找到一处廊下放好,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看着一家四口欢喜团聚,这才起身离开。

    出了奚颜居,由由直奔南苑而去,虽是耽误上这些许时间,但衣服总是要取回的,也不能一直淋上一晚不是。

    “小翠~妹妹!”

    刚踏入南苑,忽然被一人叫住,由由实在不能理解,这般别扭称呼,到底是如何组合起来的。

    由由循声望去,好一番思索,这才想起是平日里在老太太院中,专做洒扫工作的木儿,与自己并无多少交集。

    她手中正抱着一盆衣服,向由由款步而来。

    “妹妹这是怎的了?弄成这副模样。”

    由由看了看周身,确实是脏了些:“无事,来的路上穿插于小路间,难免磕磕碰碰。”

    这般回答,也是在理,木儿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由由瞧着那盆中的衣服,觉着甚是熟悉:“这衣服……?”

    木儿温柔一笑:“恰巧我今日也晾晒了些衣物,这夜雨来得又急又快,想来妹妹是追赶不急,于是便自作主张代你收了起来,如今正准备给你送去呢,你这便来了。”

    由由道声谢,正想上前接过,那人却又做出些犹豫姿态。

    “不瞒妹妹说,我今日其实是有事相求。”说着,泪便跟着掉了出来。

    由由愣住,今日这一个个的都不知怎么的,都有事求到她这,真真是助人为乐的一天。

    “姐姐这是有何事?”

    她拭了拭眼角的泪:“我白日里听说妹妹得了好,如今是负责尚儒院的采买,这才想着求到妹妹这处来。”

    事情没讲清楚前,由由是绝对不会轻易答应的:“姐姐先说到底是何事?”

    “我家中如今仅剩一位母亲,可亦是常年病重,听说这几日已卧床不起,想求着妹妹明日出门采买时,寻个空去往我家中一趟,送些银两,供其买药治病。”

    “这……”今日晚间,周氏确实是差人来与她说过明日需上街采买的事项,只是这消息未免传得太快了些。

    “就只是一点碎银,求妹妹成全我的一片孝心。”她倏地跪伏在由由身前。

    由由即刻上前,想将人扶起,那人却是不应,只一直重复着:“求妹妹成全。”

    不得不说,用亲情牌进行道德绑架,对由由来说还是挺管用的,几经挣扎后,最终还是决定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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