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禾醒来时去找宴犴,帐篷里却空无一人,担心他被中心区的人带走,慌张出来寻他,四处找遍,没想到在海边看到了他。

    顾不得泥泞,匆忙跑去。

    海边的凉风将他帽子微微掀开了些,挺拔的鼻梁露在了光下,鼻尖泛着红,抬眼看向黎初禾的瞬间,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脚下。”

    黎初禾停住了步伐。

    但下一瞬,小黑狗扑腾着跑了过去,一脚一印记,跑到宴犴脚边,两只前爪猛抬,紧接着摁了上去。

    后两只脚大有向上攀爬的意思。

    灰色裤腿上泥泞显眼。

    宴犴面无表情的看向黎初禾,热情的小黑被忽视了,显然不满意,汪汪的吠着。

    宴犴僵硬着身子,仿佛不知所措。

    眉目冷的厉害。

    淡淡的眼神看向她,宛若冰凌一般。

    黎初禾赶忙上前扒拉开小黑,嘴角憋着笑:“小黑以为你走了,再看到你,太激动了,才会这样。”

    说着揉了揉小黑的头:“对不对。”

    小黑跟着汪了声。

    回到研究队基地,宴犴第一时间去清洗,黎初禾心中满是思绪,她想不清楚玛亚帮她的缘由,想要问问孟老师,但老师还在研究室,不知道多久才出来。

    当时,玛亚似乎是透过她看的另一人。

    那个人是谁。

    她为什么对五岁以前的事情没有一点印象。

    她真的是从出生起就在小岛了吗。

    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了。

    可老师说过,她从小就生活在春椿岛,对以前的事情没有印象是因为儿时的一场高烧,可真的是这样吗。

    为什么师兄师姐都瞒着她,她在岛上生活了二十几年了,对皮腐病毒了解的很少,所有人都不允许她过多的了解。

    宴犴清洗好出来,瞧见黎初禾缩在角落,垂着头,情绪低落的厉害,宴犴双手环胸,倚在一旁,眸子搭在她身上,白皙的指节有节奏的敲打着手臂。

    漫不经心的瞧了许久。

    恍惚间觉得她要哭。

    指尖乍然顿住。

    脚下动了动,迈着步子走向黎初禾,微拎裤腿,半跪在她面前,轻慢的挑起她下颚,眸子里果然蓄着满眶的泪,对视那刻掉落下来。

    颤晶晶的。

    砸在宴犴手上,不易察觉的嵌入手心,微微曲指尖:“怎么了。”

    眼神对视带来的透析心灵太错不急防了,黎初禾慌张错开视线,眼睛眨着想要憋回泪水。

    但终是忍不住。

    委屈的掉了下来。

    她扑到了宴犴怀里,放声大哭,似是要把二十年来憋在心里的泪全哭出来,她还记得宴犴刚换的衣服,小心的不抹上。

    “全都瞒着我。”嗫嚅出声。

    宴犴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她背,缓和着她情绪:“我不瞒。”

    黎初禾摇了摇头,继续哭,她也不管宴犴衣服了,泪水全都抹上了:“太难受了,为什么都要瞒着我。”

    她情绪挤压在一起,这次全爆发了。

    玛亚透过她看的到底是谁。

    一直以来玛亚对基地的照顾,她清楚的。老师也总会说,让她跟玛亚多走动。为什么。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她要这样做。

    玛亚是她的谁。

    五岁前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没记忆了啊。

    黎初禾哭的止不住。

    宴犴半托着她脸颊,拇指撵磨着她被泪水浸透的唇,吻了上去,他没有丁点犹豫,拇指扣着她下颌,逼她张开了唇。

    舌尖探了进去。

    小黑狗凑在两人身旁,好奇的看,他动作很轻,很温柔,但耐不住时间长,黎初禾喘不过气了,忍不住挣扎,腰却被狠狠掐住。

    许久后。

    黎初禾面目泛红轻喘息。

    宴犴淡淡开口:“心情好了吗?”

    黎初禾眼底隐着泪水,没有流下的征兆了,只是唇红肿的惊人,怔然的望着他。

    依稀能看到泛红的血丝。

    “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宴犴指腹按压着她唇角,转来转去,他眉目清凉透着倦怠,只是唇上泛着光泽的水渍显的欲感十足。

    他脸庞还带有几分少年的削薄感,偏偏人那般放纵。

    眸里又没有丝毫杂念。

    单纯的仿佛只是哄人不哭而已。

    帐篷外有脚步声,错落又急躁的步伐,是孙吱吱的,黎初禾伸手推宴犴,拉开两人的距离,然后起身走到水盆前,捧凉水泼脸上,掩盖住哭红的眼睛。

    孙吱吱进来后果然没有看出来,只是诡异的盯着她唇,视线又移到宴犴脸上,目光锐利到射出噼里啪啦的剑光。

    基地的师兄师姐们都知道了,黎初禾将宴犴留下的事实。

    玛亚也因为这件事被岛主收了权,暂时在家中闭门思过。

    孙吱吱能想到玛亚帮黎初禾,但是她没料到,宴犴真的留了下来,而且还,做了,让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事。

    她愿意带黎初禾去风情区,是因为有把握,里面的人不会死缠烂打,更不会心存别样心思。

    但。眼前的宴犴,她不知,他存了什么心思。

    没等她去质问。

    孙吱吱打发黎初禾去取药,她拉了凳子,坐下:“你,什么意思。”

    “家里人来接都不走,是什么意思,赖在黎初禾帐篷,又是什么意思。”

    “留下和初禾在一起。”

    他眸色太淡薄了,孙吱吱怀疑的打量他。

    “你舍得中心区?”

    宴犴莫名的淡笑,白皙的指尖摁着喉,慢慢的一下一下的按摩着:“我不舍得初禾。”

    “春椿岛环境恶劣,资源稀少,日常生活经常出现问题。”

    他勾了下唇角,眸子里鲜少的浮现出笑意:“春椿有初禾。”

    孙吱吱:“……”

    好,她信。

    毕竟她小师妹确实值得。

    她平日里只要看到黎初禾的脸,都觉得心安,病毒给她带来的恐慌都消失了。

    -

    动乱的病毒世界,情情爱爱最奢侈了。

    风情区的病毒扩散了,岛上越来越多的人出现皮肤泛红的症状,他们匍匐在地,在泥泞的地面滚动,渴望着泥土洗去身上的颜色。

    徒劳。

    可怖的是。

    皮肤变化的进程加快了,不过一天的时间,有些人的肌肤便开始腐烂,他们为了活下去,浑身包裹住。

    但仍然避免不了被抓住送往中心区地下城的归宿。

    研究队基地拿出大量的草药送给岛民。

    岛民也拿出自己的装备,全身武装,空气消毒。

    似乎每个人都有应对病毒的办法。

    似乎大家早就有准备了。

    有条不紊的。

    唯独黎初禾。

    天上飘着小雪,人一说话,嘴边冒着寒气。基地煮了饺子,黎初禾拿着饺子给玛亚送去。

    因为帮她,玛亚被岛主收了权的事情,她一直过意不去。

    她本来打算送过去,然后立马回基地,但是玛亚非要她等一等。

    这一等就等了一小时。

    玛亚将饺子煮熟后,吃饱了才起身,喊着等的要石化的黎初禾。

    “我能走了吗?”黎初禾语气里藏不住的喜悦。

    玛亚从怀里摸出一个木牌。

    黎初禾迟疑的接过,玫瑰样式的电子牌子,摸到手里还有温热。

    玛亚温声道:“春水池通行牌。”

    春椿岛有一处室内温泉池春水池,但由于售价过高,大多是岛上有名望的人才能去。小岛上不缺水资源,但是小岛难发电。

    春水池在岛上可以说是非常宝贵的存在了。

    黎初禾拿着牌子连说了好几声谢,她转身拿着牌子要走,玛亚又喊住她:“我们一起。”

    黎初禾连声拒绝,手迅速往前伸:“我想了一下,木牌还是还给您,我只是给您送几个饺子,而且是师姐吩咐的,您不用特意让我用木牌。”

    她双手托着木牌,往前送。

    低着头不敢看玛亚。

    “送出去的东西,我从不收回。”玛亚声音冰冷,黎初禾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

    最终她还是跟着玛亚一起去了春水池。

    她先是跟玛亚一起回了基地,去接宴犴,玛亚全程都是脾气很好的样子,见到宴犴还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黎初禾觉得稀奇,在她的印象里,玛亚对宴犴一直都和眉善目的。

    “玛亚是不是认识你啊?”黎初禾凑在宴犴耳边。

    热气就哈在宴犴耳旁,她毫不察觉,甚至还在拉进两人的距离。

    两人坐在车子后座,诺大的空间因为宴犴身长腿长也变得拥挤起来,他微微靠着车背,眸子淡淡的压在黎初禾身上,百无聊赖的捏着黎初禾指尖。

    “好奇?”

    “她对你态度不一样。”

    宴犴轻笑,没回答。

    _

    春水池坐落在春椿岛岛边缘,紧挨着海边,周边连着空旷的铁路,路边的路灯持续亮着,照亮了一方地面。

    夜晚也变得透亮起来。

    男池和女池是分开的。

    此时此刻,黎初禾非常想要跟着宴犴去男池,这样她就能避免跟玛亚独处了。

    不过好在温泉浴的舒服,让她暂时忘掉了玛亚的存在。

    太爽了。

    毛孔都感觉舒畅了,她趴在池子边,百无聊赖的吃着新鲜的葡萄。

    岛上的人还是会享受的,水果太新鲜了。

    她还是第一次吃到新鲜的水果。

    没过一会,玛亚过来了,看到她的瞬间,黎初禾寒毛都竖起来了,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眼疾手快的抓了浴巾,围在身上,在她下池前出了池,七拐八拐的绕到了男池那里。

    一处处的假山绕在烟雾中,水声汩汩流下,带有滴落在石块上的清脆声响,她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看到了吴炘。

    他下身围着一条白色浴巾,肩上也搭了一条,手腕上也圈了一条,脚下穿着人字拖,迎面走来。

    古铜色的肌肤很健康。

    吴炘手里有了黎初禾全部资料,从小待在春椿岛,没什么见识,又往风情区跑,渴望男人。

    唯一一个优点就是眸子天真的透亮,没有算计、没有心计。

    最重要的是,总执政官貌似很喜欢。

    吴炘伸手拦着她,他整着西装衣领,然后抓着湿漉漉的发,最后朝黎初禾伸出了手:“几天没见,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

    黎初禾没抬手。

    “上次是我招待不周,不如这次我做给您看。”吴炘也不尴尬,他自顾的开口。

    黎初禾蹙眉,春水池也有这种服务吗。想了一下,同意了,跟着吴炘绕到了假山后,水流声流淌着,这里的热气更强了些。

    热气包裹着,不一会额头便冒出了汗珠,顺着额角滴落在古铜色肌肤上,黎初禾默不作声的瞧着他。

    吴炘掀开了浴巾,黎初禾避无可避,漆黑的眸子正撞上,瞬间眉头紧蹙,唇抿成了直线。

    然后她微微错开了眸子。

    实在是难以入目。

    心中默念着计时,终于在222下时,忍不住了:“你停下吧,我听不下去了。”

    “你太粗鲁了。”

    黎初禾在心中告诉自己,钱赔了就赔了吧。

    钱再赚的不易,该损失的还是要损失。

    吴炘脑海中正过着不堪入目的画面,骤然被人出声打扰,差点没忍住骂人,但当他幽黑又不满的目光移到黎初禾身上,又偃旗息鼓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惹不起。

    “蹭”的一声,提了裤子,甩手走人。

    直到他背影消失了,黎初禾轻轻呼出一口气,她额头凝了一层汗珠,皮肤上也蒙了层水珠,她皮肤白嫩的仿佛冬日的白雪,眸子因为雾气续满了灵气,脸颊微微泛着红晕,像是一颗熟透的果实。

    脚下步子刚迈开,猛的被人箍住腰,转了一圈,抵着压在了假山上,黎初禾心下惊,抬腿朝人踹去。

    手上也往人脸上呼去。

    但她膝盖被握在了手心,抬眸看向来人,原来是宴犴。

    脸偏向了一侧,清晰的巴掌印印在脸上。

    莫名其妙挨了打,宴犴轻笑着磨了磨牙根:“姐?”

    黎初禾眨了眨眼,伸手推他,没推开:“我不是故意的,这里是男池,我以为是。”越说声音越小了。

    宴犴攥着她手腕反剪到身后,掐着她细腰:“知道这里是男池,又往里闯,嗯?”

    黎初禾总觉得此刻的宴犴有些不一样,浓重的雾气弥漫在周身,连带着清冷的眸子都沾染了陌生的情绪。

    他身上带着柑橘的香甜味,是她给他准备的精油。浴袍敞开了些,露出了不该看的,肌理分明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上面还有未干的水珠凝在上面。

    喉结上下的滚着,距离她不过厘米之间,削薄的脖颈像是画师精湛的画。

    而他搭着眼尾,墨色的眸子里陌生的情绪越来越重了。

    懒散的转眸,视线也是锁着她。

    甚至控着她的手,又在捏她指尖玩。

    而腰被他摁的几乎紧贴。

    不能再看了。

    黎初禾挣扎着脱身。

    黎初禾仗着他打不过她,挣脱开了,然而只是几秒,她又被宴犴摁着手腕压在了假山上,她这下站都站不稳了,脚下踉跄,浴巾也岌岌可危的松散。

    她不敢再动,尽量挺身,避免浴巾掉下去。

    宴犴视线淡淡的掠过,恍若没看见般,伸手轻抚黎初禾脸颊,撩着湿发绕到耳后,而后松开了她。

    黎初禾赶忙捏紧浴巾:“我就待一会,一会就走。”

    宴犴轻嗯一声,他敛眸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只是他懒得抬眸一般,在黎初禾觉得为什么感到这么热时,他倚在假山上,抱着手看向她:“黎初禾。”

    他眸子清明了许多,带着琢磨已久的认真。

    黎初禾第一次听见他喊全名,齿间带着绵软的亲昵,混在水流声中,莫名的好听。

    “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水声流淌在耳边,幽静的环境蒸腾着汩汩热气。

    黎初禾眨了眨眼睛,略带好奇:“该不会是你也染上了?”。

    她上前翻着宴犴衣领,垫脚探头向里看,检查着红彤彤的痕迹:“没有啊。”她又抬起他的胳膊,撸了袖子,“都很干净啊。”

    “我喜欢你。”

    黎初禾顿时怔住。

    他嗓子还带着嘶哑,微微的气泡感,说话说的慢哉,半湿的发垂在眉心,衬的皮肤白的耀眼。

    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搭在黎初禾身上。

    好一会后,黎初禾反应回来:“所以你答应跟我一起住了吗。”

    我们可以体验只有男女才能做的事了吗。

    黎初禾漆黑的眼眸盛满了星光。

    “嗯,我留下来。”宴犴轻笑,也不顾被黎初禾扯开的衣领了,笑容袒露了真心,那瞬间,热气都为他舞动起来,让他似藏匿其。

    美不再是只形容女子。

    原来美而不妖,美而不俗,美而不艳,是这样令人心惊动魄的。

    黎初禾看失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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