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是逃避现实还是怎么,总之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其间伊佐那叫我起来吃东西,我没理,他喂了我些水,任我继续睡。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伊佐那讲他有事情要回横滨。我支吾了声,只叫他注意安全。

    “你才是,保护好自己。”伊佐那拿鼻子蹭我,头发搔得我脸颊发痒,“毕业后去横滨好不好?”

    “不要。”我摸索着搂住他,亲吻他的眼睛,“如果你不来参加我的毕业礼,我就不要你了。”

    伊佐那笑起来。

    他走后,我又迷糊了会儿才爬起来。家里大概没人,这样倒好。我这么想着,打算去厨房弄点儿东西吃,还未到客厅,就对上mikey那双黑黝黝的眼。

    “他可以,因为他和大哥长得不像。”mikey说,“我不行,因为我和大哥太像了。”他闭上眼睛朝我笑,“是不是,姐姐,眼睛闭起来是不是更像了,姐姐不是很喜欢看我闭眼睛的样子吗。”

    “这张脸太像了,姐姐做过什么都不会承认。因为是和真一郎做的嘛。是真一郎,又不是万次郎。”mikey挤着眼睛,“晚上见不到我,就哭着跑到院子里大喊大叫。白天见到我,又喊‘mikey滚开!’‘因为\'我生病啦!我不是故意的!’再像这样对我道歉。这不是道歉吧,这是推卸责任吧。‘都是mikey不好,mikey推开我就好了呀!’”他双手用力向下一沉。

    “像这样,‘都是mikey的错!’”

    “对吧,姐姐。”mikey笑起来,笑得下巴都要飞出去,“姐姐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没有!”

    我尖叫着,我看到mikey脸上露出“瞧,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的目光刺得我小了一圈,我缩在走廊上,毫无遮蔽,近乎赤裸地暴露在他面前。

    “那种药效果真棒呀,竟然能让姐姐什么都不记得。”他嘲讽着,“算了,反正一直是这样嘛。姐姐我们去吃圣代吧,甜品店出了新品,之前不是说要带我去吃么。”

    “我会搬走的。”

    最后一口圣代进到嘴巴,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开学后我会住校,毕业后我搬回去...”

    “驳回。”

    mikey的勺子砸到玻璃杯上,发出响亮的咔嚓声。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怪你,你带我吃东西,我就原谅你了。之前不一直是这样吗?为什么又说搬走的事情?啊!我知道了!”他的手啪一下立到桌子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要搬去和伊佐那住,我是多余的,我碍事啦,要给人家腾位子啦。”

    “不是,我不会跟他...”

    “姐姐现在还有吃药吗?”他打断我。

    “没有。”

    “所以跟他在一起的事情,姐姐全部都记得。”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好,好。”他举起手,“投降了。”

    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不欢而散。“我不是故意的”这几个字在嘴里反复咀嚼,怎么都尝出股推卸责任的味道。但我真的记不清了,我的时间直接跳过真一郎死后的那半年。那半年是空白的,现在回忆起来,我印象中只有超负荷的工作、烟、酒、各种精神类药物,mikey的记忆对我而言更像是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真的发生过吗?我这样问自己,脑袋里却是空白一片。

    “是潜意识的自我保护,封存了那段记忆。不要强迫自己记起来,有时候遗忘反倒是件好事。”医生是这样说的。

    “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很抱歉。”道歉是最无用的,却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荒唐又可笑,“你应该去和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交往。我们Mikey这么优秀,会有很多漂亮女孩喜欢你,这才是你的生活,你会很幸福。现在这样对你不公平。你明白吗,mikey你值得最好的。”

    这话说出来真叫人作呕。大概是刚刚那杯圣代甜腻的奶油封住我的喉咙与胃,这会儿我一阵阵恶心,只想干呕。可瞧着面前玻璃杯上自己的倒影,那张脸却是平静的。

    我确实是这样想的,mikey值得最好的。他结婚时,我会准备丰厚的聘礼,我会叫女方知道我家mikey有多么优秀。不仅是他自身优秀,他的家产也同样优厚。他值得最好的。

    那一定是一场非常盛大的婚礼,若是他们邀请我,届时我会坐在亲属席,甚至还有可能代表长辈讲话。

    唯独不可能穿着婚纱站在他身边。

    伊佐那也同理。

    我的所有家产,自己累积的,未来接任式上从樱井家继承的。我的一切财富,将来都会是他们的。他们扔着玩儿听响也好,随他们开心。

    “所以,我们分开,对谁都好。”我总结说。

    “没有这个必要,比起搬走,你还不如在我面前跟他收敛一点儿。”他嗤笑了声,摆摆手,结束这场对话。

    四月份毕业,小孩们组团来参加我的毕业礼,叫我久违地感受到在某些场合被重要的人关注时,所产生的特有的紧张感。站在演讲台上,我手指冰凉,稿纸都在跟着我颤抖。

    明明出席杂志访谈都能面不改色,这会儿站在台上演讲反而紧张起来。

    小孩儿跳起来鼓掌,像是我做了件什么伟大的事情似的,那兴高采烈的模样,连带着我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刚刚的演讲阴差阳错拯救了世界。

    托他们的福,舞会上我有足够的理由拒绝别人邀请。牵着小孩儿的手在舞池上绕几圈,要比和某些同学虚与委蛇来得叫人快活。

    什么不会跳舞不能上舞池当然是骗伊佐那的,逗他玩儿罢了。不过想教他跳舞的心是真的,学会了,将来总有机会能用到。

    我没想到灰谷兰能把邀请礼做得像模像样,配上他那张脸,不足之处也成了风流不羁的象征。龙宫寺坚的身高搭配起来很舒服,场地圭介则踩了我几下,被三谷嘲笑了好一番,等轮到三谷,他还不如场地。

    以往毕业礼都是看同学和家人笑闹一团,心里总怀疑“不就是个小节点,有必要这么开心么”,现在反倒感慨,确确实实要比自己一人开心许多。

    他们当晚没回去,一伙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摆明了想叫我开心。

    入夜,东万的小孩儿才离开。灰谷兄弟打着哈欠回屋,鹤蝶叫他们灌了不少,一早就不省人事,被人抬回房间。

    “姐姐,姐姐!”艾玛朝我跑过来,她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脸颊上吻了下,“晚安,姐姐。”她边跑边跳,快活得像只小鹿。

    伊佐那和mikey盯着她的背影,然后对视。伊佐那笑了声,摇摇晃晃站起来。

    “我也去睡觉。”

    “晚安伊佐那。”我说。

    “晚安姐姐。”

    他经过我,一身的酒气。他突然踉跄,我连忙扶住他。他的额头靠在我肩上,靠了好一会儿。

    “你要喝些水吗?”我顺抚着他的背。

    “姐姐。”

    伊佐那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攀附上我的肩膀,捏得我有些痛。他仰起脸,恶作剧似的勾起唇角,漂亮的紫色眼睛夹杂着令人恐惧的兴奋,伊佐那靠近的动作在我眼中似乎被放缓了无数倍。

    我应该推开他,可他的声音又轻又缓,我能看清他的舌尖如何勾起,弹出每一个音节。我被那□□的绯红晃花了眼,竟然任由他靠近我。

    “晚安。”

    他的唇落到我的嘴角,轻轻一下。

    他又笑了声。

    “我的姐姐。”

    伊佐那离开了。

    “很不公平对吧。”Mikey的声音吓得我猛一抖,天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的,“这样可不公平。”

    “你看他的时候,眼睛都不会转。”Mikey鼓着脸,阴阳怪气掐嗓子学伊佐那说话,“我的姐姐……呸!应该是我的姐姐才对吧,我的!”他攥住我的手腕儿,拉着我朝房间走,边走边说,“你还要站在这儿?不去睡觉吗?”

    Mikey把我推进屋里,甩上门。我可怜的椅子被他拽得嘎吱响,他大马金刀地坐到椅子上,直冲着床,盯着我。

    “我等你睡着。”

    我试图把他赶出去,“我现在又不会梦游了。”

    “哈?你敢自己睡?”Mikey的嘴巴翘起来,眉毛高高挑着,“也对,你巴不得呢。”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比了个手势,试图叫他冷静些,“我答应你了。”

    “是,你答应我了。你睡,我守着,之前又不是没守过。”Mikey的脸藏在阴影中,那双眸子因为偶尔划过的碎光忽明忽暗。

    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这才想起眼镜落在客厅。我盘算着要不要出去拿,借机会离开这幢房子。还没开口,就听见他的声音。他的语气轻快又活泼,像是小孩子在炫耀,尾音却跳起来打了个旋儿,带着丝说不出的威胁。

    “比起他,你更应该相信我吧,姐姐。”他说,“睡吧,我等你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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