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我从不否认血脉中与生俱来的自私与卑劣，世上少有圣人，我敬佩对方，也深知对方与我相属两条平行线。承认这一点没什么可耻，我也不会因此愧疚懊悔。
我不爱他们，确实不爱。没有世俗规矩，只讲男女感情，不爱就是不爱，更真诚些来讲，甚至连喜欢都算不上。与他们交合似乎只是打发时间的一种乐趣，闭上眼睛任自己沉浸于人类最原始的快乐与满足中，什么都不需要思考，静静沉沦。这对我而言与抽烟喝酒之类打发时间的娱乐游戏没有任何区别，仅有的不同大概是他们爱我，而烟酒总不会拥抱我。
就像我强调的，我不爱他们。肌肤相亲与日常相处间，心情偶尔或有松动，产生的想法仅是“这样生活下去似乎也不错”，也仅仅只是如此。至于爱，我从未想过。我清楚自己爱人是如何的状态，对他们，我从未起过那种心思。
记忆会保留一切值得记住的。大脑比我们本人更了解自己，它从不丢掉值得存档的东西。与真一郎恋爱的感觉我从未失去过，他身体的温度一直保留在我的指尖。我自幼在东京长大，却并无归属感，遇到真一郎后我才开始喜欢这个城市，喜欢这个世界。我的灵魂与身体熟悉与真一郎共同漫步过的每一条街道，以至于现在的我漫无目的沉入思绪中，双腿都会自动带我来到与他共同欢笑过的节点。
富家子的生活远比他们想象得丰富，大浪淘沙后，我看他们只觉得小孩子过家家。我曾经无数次反思自身，我像一个游魂，不讲意义之流，我只是搞不清自己的形状。人应当都有一个形状，我自觉独一无二，但显然无论亲人朋友，我只能小心翼翼展示讨人喜爱的一面。
当我说出“我爱你”时，我便只存在于真一郎的视线中。我干净，是因为真一郎用干净的目光看我，在他简单的温柔里，我也简单而善良，我喜欢这种简单。我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与他一同死去，必须承认，人世间有一些痛苦是不能和解的，我没打算和解，我喜欢这种伤痛，我不需要擦拭干净的人生。
能与真一郎相爱，我很满足。我清楚也许真一郎并不适合我，也许我与他的爱撑不过一生，但他死在我最爱他的时刻，从此他便化为我心中永远攀不过的高山。兴许未来我会有其他男人，但总不会是与真一郎有关的人。当我看到他们，心中那座高山便会出现，他们要拿什么才能翻越？
一个月的美国生活让我通透许多，寄宿家庭的母亲是虔诚的天主教信徒，她的丈夫为国捐躯，她谈起他时笑脸盈盈。我们都为丈夫而骄傲，即便他们已然过世。她的见解开导了我，太阳照常升起，活人还是要活。
爱不是出于愧疚的关怀，我打算清理干净这些没有任何未来的累赘的感情。距离是最好的美化剂，电话中的小孩们各比各贴心懂事。场地圭介和羽宫一虎的身体已经康复，我终于得到羽宫一虎的道歉，心情比预想中更加平静释然。
我在大正日前一天回佐野家，进门后看见一屋子满满当当的人，伊佐那正把烟灰缸砸到mikey脑袋上。他看见我，手抖了下，却不影响烟灰缸砸下去时坚定的气势。等闹完，几个人又摆出一张笑脸，乖乖喊姐姐。
我再次确定，我不爱他们，每一个，即便有过交合，也勾不起我半分心动。
越是确定，便越感无聊，与他们在一起说笑甚至变得像酒会应酬——无聊透顶又不得不迎合。这可不妙，一旦思维坠入，便会越陷越深。小孩比我想象中更了解我，餐桌上气氛逐渐冷凝，好像是我的过错。
“姐姐太辛苦了，早点儿休息吧。”mikey极力掩盖声音中的僵硬，他看向伊佐那，伊佐那难得与他站在同一战线，微笑着叫我去休息，信誓旦旦保证没人会吵我。
“可是我想再坐一会儿。”我托着下巴看他们，每个都是漂亮的孩子，各有各的脾气，灵魂都是不同形状，“我拿到美国那边工作室的邀请，下次见面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明晚的飞机，等下家里人来接我。”
这次能确定，冷凝的确是我的过错。
“那个...那个，葵姐去深造说不定能碰到很不错的机遇呢，开阔国际市场什么的。”花垣武道硬着头皮说，在众人视线下，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葵姐很有才能，在国外也能斩获大批粉丝。”
他讲话虽犹豫吞吐，却带着笃定，似乎已经预见我未来大放异彩的模样。
“承你吉言。”我笑起来，能听到祝福总叫人开心。花垣武道连忙端起酒杯与我相碰，毫不犹豫饮下满杯。
“葵姐有没有想过再婚啊？”
我诧异地看向花垣武道，我曾经只觉得他直爽良善，没想到他半点儿不会看场合。
“目前没有这个考虑呢。”我说。
花垣武道抖着肩膀，不敢抬头，他身旁的女孩都瞧出不对劲，握了握他的手。刚刚他们介绍说是武道的女友。
“武道和日向关系真好呀”我打趣道，“果然这个年纪最适合恋爱了。”
“是...是呀。”花垣武道的肩膀又抖了一下，他的头越发低了，“葵姐这个年纪应该也有喜欢的人吧...比如发小之类的...或许一直喜欢但没有告白，后来遇见真一郎大哥...”
砰！
花垣武道跟着桌子一齐抖了下。
我没理会伊佐那的反应，回想自己这个年纪在做什么。十三四的我每天愤世嫉俗，把纨绔子弟四个字刻在身上，脑子里想的只有如何避免自己出嫁，对男性厌恶到极点。
“没有。”我笑自己当年幼稚天真，“如果我喜欢对方，就没真一郎什么事了。”
“啊，又或许...”
“你到底想说什么？”mikey滚水般开口。
“我就是觉得葵姐好像是会和政治家结婚的样子！”花垣武道吼出来后一瞬间松懈，紧接着他又绷起神经张嘴小声弥补，“就是单纯感觉葵姐似乎很适合做政治家的妻子。”
“欸？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嘛。”我不再看花垣武道，转而看手中的酒杯。我的心突然高悬，骨头的颤抖没有耽误我将声音掐得更加柔和，“武道对政治很有了解嘛，四年大选，武道觉得谁会当选呀？”
“啊？突然说这个...那个...小泉吧。”武道挠了挠头。
“应该是岸田连任。”稀咲铁太冷笑道，“无论人气、财力，小泉都赶不上岸田，再过四年也依旧赶不上。”
“说起来，小泉家的儿子跟我是发小来着，不管长子还是次子，年龄都很合适。”我掰着手指，指骨咔吧咔吧响，“小泉如果和樱井结婚，拿下下届大选就轻松多了。武道怎么看呢，跟政治家结婚什么的，蛮帅气吧。”
“不！我觉得很危险！政治家的话...电视里经常演政治斗争、绑架什么的，应该很危险吧。我觉得葵姐还是安心画画比较好，因为葵姐很擅长做这个嘛，作品享誉国际是迟早的事情，不做事业跑去结婚不是很可惜！”
我看着这个男孩，他的眼睛善良而纯粹，炙热的单纯叫我心颤。
我走到他身边，他扭过头来看我，他紧紧握着女友的手，他的眼睛中有种我看不懂的沉重与破釜沉舟的英勇。这份英勇不应当属于这个年纪，他眉梢间的患得患失也不应当属于这个年纪。他带着某种光明的希望，他好像自愿献身的圣人，他身上糅杂着很复杂的矛盾感。
我想摸摸他的眼睛，因为他简单纯粹的目光。
“你的眼睛很漂亮。”我说。
我想摸摸他的眼睛，因为他由爱而生的患得患失。
“跟你恋爱应该很不错，你比他们都要好，要好很多，日向很有眼光。”
我想摸摸他的眼睛，有人曾经如此这样注视我，有人曾经如此这样握我的手。
“你的眼睛很漂亮。”我说，“你可不可以跟我来一下，我想带你去见见真一郎，你还没见过他吧。”
“有什么事情直接在这儿说比较好吧。”伊佐那开口，他直勾勾盯着我，“直接在这儿说也没问题吧。”
mikey走过来，胳膊搭到武道身上。“武小道应该没什么事情需要背着我们跟姐姐讲吧。”
“可以吗日向？借用一下你的小男友。”
“葵！”
“龙，鹤蝶，看好他们，不要闹。”我嘱咐了声，没再理会他们。得到日向的同意后，我拉起武道的胳膊，将他带到我的婚房。
“有些灰。”我摸了摸挂在墙上的照片，“很登对吧，我和他。”
花垣武道点点头。
“跟我说说吧，所有的，你知道的一切。”
我听花垣武道讲述了一个奇幻的故事。他耿直而果断的坦诚直言，对我的信任来得莫名其妙。我问他为什么如此坦白，他讲他的搭档们都坚信我一定会帮忙。
确实值得坚信，毕竟故事中我下场凄惨。
武道神色惶惶，他握着拳头，不知在想什么。
“日向和稀咲认得吗？”我问。
“日向讲他们之前念同一所补习班。”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稀咲一定要杀日向？我从最开始就觉得奇怪，他的目的性很强，但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这样。”
花垣武道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想保护日向。”他垂下头，拳面绷起青筋，“我可以杀了他。”他抬起头来看我，眼神坚毅，“葵小姐，我可以杀了他。为了日向，为了大家，我可以杀了他。”
“我知道了。”我扶住他的肩膀，“你不要再跟他们一起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要去过自己的生活，快快乐乐生活。日向很好，你也很好，不管未来你们是否还能一样相爱，至少好好珍惜现在。”
“不要这么善良，他们自甘堕落，无药可救，这不是你的责任。你等下出去，跟他们讲退出东万，然后带日向离开，今后不要再联系他们。和日向把这个年过完就到未来去，不要再回来。”
“葵小姐，我...”
我打断他：“听我的，武道，你不要做圣人，做圣人只会永恒痛苦，你根本不知道哪个未来会更好。未来应该是自己选择，由因得果，跟你无关。你只会无限谴责自己，‘如果我没这样做就好了，如果我没做出改变就好了’，你会永远沉浸在轮回的痛苦中，但这些本来不该是你承受的。仔细想想，武道，仔细想想，你最开始的目的不是保护日向吗？你只需要保护她就好，其他人和你无关。”
我推了他一把，“现在出去，跟mikey说退出东万，从此不再沾染任何与不良有关的，然后带日向离开。”
他抵住门嚷嚷：“葵小姐！葵小姐！是不是太急了？！我们再商量一下！”
“没什么好商量的。”我拽住他的领子，“照我说的做。等价交换，你退出东万，我帮你保护日向。如果可以，请你把千冬一起带走...算了，你只需要自己离开，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和日向过完年，回到你的世界去，再也不要回来。”
我强硬地扭着武道的胳膊，他不敢反抗，顺从着跟我出门。樱井家的人已经到了，跟我打过招呼便恭顺地站在玄关等我。
“他有话要跟你讲。”我把武道推到mikey面前，“说话，武道！”
“那个，mikey，我...”
我猛地看向日向：“日向不想和不良恋爱吧。每次见面都伤痕累累，不仅要担心对方受伤，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卷进莫名其妙的斗争中，日向不想这样吧。”
“葵小姐，我觉得...我觉得....”花垣武道小声嘟囔着。
我不再看他们，他们也没有讲话。
我不爱他们，确实不爱。没有世俗规矩，只讲男女感情，不爱就是不爱，更真诚些来讲，甚至连喜欢都算不上。与他们交合似乎只是打发时间的一种乐趣，闭上眼睛任自己沉浸于人类最原始的快乐与满足中，什么都不需要思考，静静沉沦。这对我而言与抽烟喝酒之类打发时间的娱乐游戏没有任何区别，仅有的不同大概是他们爱我，而烟酒总不会拥抱我。
就像我强调的，我不爱他们。肌肤相亲与日常相处间，心情偶尔或有松动，产生的想法仅是“这样生活下去似乎也不错”，也仅仅只是如此。至于爱，我从未想过。我清楚自己爱人是如何的状态，对他们，我从未起过那种心思。
记忆会保留一切值得记住的。大脑比我们本人更了解自己，它从不丢掉值得存档的东西。与真一郎恋爱的感觉我从未失去过，他身体的温度一直保留在我的指尖。我自幼在东京长大，却并无归属感，遇到真一郎后我才开始喜欢这个城市，喜欢这个世界。我的灵魂与身体熟悉与真一郎共同漫步过的每一条街道，以至于现在的我漫无目的沉入思绪中，双腿都会自动带我来到与他共同欢笑过的节点。
富家子的生活远比他们想象得丰富，大浪淘沙后，我看他们只觉得小孩子过家家。我曾经无数次反思自身，我像一个游魂，不讲意义之流，我只是搞不清自己的形状。人应当都有一个形状，我自觉独一无二，但显然无论亲人朋友，我只能小心翼翼展示讨人喜爱的一面。
当我说出“我爱你”时，我便只存在于真一郎的视线中。我干净，是因为真一郎用干净的目光看我，在他简单的温柔里，我也简单而善良，我喜欢这种简单。我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与他一同死去，必须承认，人世间有一些痛苦是不能和解的，我没打算和解，我喜欢这种伤痛，我不需要擦拭干净的人生。
能与真一郎相爱，我很满足。我清楚也许真一郎并不适合我，也许我与他的爱撑不过一生，但他死在我最爱他的时刻，从此他便化为我心中永远攀不过的高山。兴许未来我会有其他男人，但总不会是与真一郎有关的人。当我看到他们，心中那座高山便会出现，他们要拿什么才能翻越？
一个月的美国生活让我通透许多，寄宿家庭的母亲是虔诚的天主教信徒，她的丈夫为国捐躯，她谈起他时笑脸盈盈。我们都为丈夫而骄傲，即便他们已然过世。她的见解开导了我，太阳照常升起，活人还是要活。
爱不是出于愧疚的关怀，我打算清理干净这些没有任何未来的累赘的感情。距离是最好的美化剂，电话中的小孩们各比各贴心懂事。场地圭介和羽宫一虎的身体已经康复，我终于得到羽宫一虎的道歉，心情比预想中更加平静释然。
我在大正日前一天回佐野家，进门后看见一屋子满满当当的人，伊佐那正把烟灰缸砸到mikey脑袋上。他看见我，手抖了下，却不影响烟灰缸砸下去时坚定的气势。等闹完，几个人又摆出一张笑脸，乖乖喊姐姐。
我再次确定，我不爱他们，每一个，即便有过交合，也勾不起我半分心动。
越是确定，便越感无聊，与他们在一起说笑甚至变得像酒会应酬——无聊透顶又不得不迎合。这可不妙，一旦思维坠入，便会越陷越深。小孩比我想象中更了解我，餐桌上气氛逐渐冷凝，好像是我的过错。
“姐姐太辛苦了，早点儿休息吧。”mikey极力掩盖声音中的僵硬，他看向伊佐那，伊佐那难得与他站在同一战线，微笑着叫我去休息，信誓旦旦保证没人会吵我。
“可是我想再坐一会儿。”我托着下巴看他们，每个都是漂亮的孩子，各有各的脾气，灵魂都是不同形状，“我拿到美国那边工作室的邀请，下次见面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明晚的飞机，等下家里人来接我。”
这次能确定，冷凝的确是我的过错。
“那个...那个，葵姐去深造说不定能碰到很不错的机遇呢，开阔国际市场什么的。”花垣武道硬着头皮说，在众人视线下，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葵姐很有才能，在国外也能斩获大批粉丝。”
他讲话虽犹豫吞吐，却带着笃定，似乎已经预见我未来大放异彩的模样。
“承你吉言。”我笑起来，能听到祝福总叫人开心。花垣武道连忙端起酒杯与我相碰，毫不犹豫饮下满杯。
“葵姐有没有想过再婚啊？”
我诧异地看向花垣武道，我曾经只觉得他直爽良善，没想到他半点儿不会看场合。
“目前没有这个考虑呢。”我说。
花垣武道抖着肩膀，不敢抬头，他身旁的女孩都瞧出不对劲，握了握他的手。刚刚他们介绍说是武道的女友。
“武道和日向关系真好呀”我打趣道，“果然这个年纪最适合恋爱了。”
“是...是呀。”花垣武道的肩膀又抖了一下，他的头越发低了，“葵姐这个年纪应该也有喜欢的人吧...比如发小之类的...或许一直喜欢但没有告白，后来遇见真一郎大哥...”
砰！
花垣武道跟着桌子一齐抖了下。
我没理会伊佐那的反应，回想自己这个年纪在做什么。十三四的我每天愤世嫉俗，把纨绔子弟四个字刻在身上，脑子里想的只有如何避免自己出嫁，对男性厌恶到极点。
“没有。”我笑自己当年幼稚天真，“如果我喜欢对方，就没真一郎什么事了。”
“啊，又或许...”
“你到底想说什么？”mikey滚水般开口。
“我就是觉得葵姐好像是会和政治家结婚的样子！”花垣武道吼出来后一瞬间松懈，紧接着他又绷起神经张嘴小声弥补，“就是单纯感觉葵姐似乎很适合做政治家的妻子。”
“欸？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嘛。”我不再看花垣武道，转而看手中的酒杯。我的心突然高悬，骨头的颤抖没有耽误我将声音掐得更加柔和，“武道对政治很有了解嘛，四年大选，武道觉得谁会当选呀？”
“啊？突然说这个...那个...小泉吧。”武道挠了挠头。
“应该是岸田连任。”稀咲铁太冷笑道，“无论人气、财力，小泉都赶不上岸田，再过四年也依旧赶不上。”
“说起来，小泉家的儿子跟我是发小来着，不管长子还是次子，年龄都很合适。”我掰着手指，指骨咔吧咔吧响，“小泉如果和樱井结婚，拿下下届大选就轻松多了。武道怎么看呢，跟政治家结婚什么的，蛮帅气吧。”
“不！我觉得很危险！政治家的话...电视里经常演政治斗争、绑架什么的，应该很危险吧。我觉得葵姐还是安心画画比较好，因为葵姐很擅长做这个嘛，作品享誉国际是迟早的事情，不做事业跑去结婚不是很可惜！”
我看着这个男孩，他的眼睛善良而纯粹，炙热的单纯叫我心颤。
我走到他身边，他扭过头来看我，他紧紧握着女友的手，他的眼睛中有种我看不懂的沉重与破釜沉舟的英勇。这份英勇不应当属于这个年纪，他眉梢间的患得患失也不应当属于这个年纪。他带着某种光明的希望，他好像自愿献身的圣人，他身上糅杂着很复杂的矛盾感。
我想摸摸他的眼睛，因为他简单纯粹的目光。
“你的眼睛很漂亮。”我说。
我想摸摸他的眼睛，因为他由爱而生的患得患失。
“跟你恋爱应该很不错，你比他们都要好，要好很多，日向很有眼光。”
我想摸摸他的眼睛，有人曾经如此这样注视我，有人曾经如此这样握我的手。
“你的眼睛很漂亮。”我说，“你可不可以跟我来一下，我想带你去见见真一郎，你还没见过他吧。”
“有什么事情直接在这儿说比较好吧。”伊佐那开口，他直勾勾盯着我，“直接在这儿说也没问题吧。”
mikey走过来，胳膊搭到武道身上。“武小道应该没什么事情需要背着我们跟姐姐讲吧。”
“可以吗日向？借用一下你的小男友。”
“葵！”
“龙，鹤蝶，看好他们，不要闹。”我嘱咐了声，没再理会他们。得到日向的同意后，我拉起武道的胳膊，将他带到我的婚房。
“有些灰。”我摸了摸挂在墙上的照片，“很登对吧，我和他。”
花垣武道点点头。
“跟我说说吧，所有的，你知道的一切。”
我听花垣武道讲述了一个奇幻的故事。他耿直而果断的坦诚直言，对我的信任来得莫名其妙。我问他为什么如此坦白，他讲他的搭档们都坚信我一定会帮忙。
确实值得坚信，毕竟故事中我下场凄惨。
武道神色惶惶，他握着拳头，不知在想什么。
“日向和稀咲认得吗？”我问。
“日向讲他们之前念同一所补习班。”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稀咲一定要杀日向？我从最开始就觉得奇怪，他的目的性很强，但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这样。”
花垣武道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想保护日向。”他垂下头，拳面绷起青筋，“我可以杀了他。”他抬起头来看我，眼神坚毅，“葵小姐，我可以杀了他。为了日向，为了大家，我可以杀了他。”
“我知道了。”我扶住他的肩膀，“你不要再跟他们一起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要去过自己的生活，快快乐乐生活。日向很好，你也很好，不管未来你们是否还能一样相爱，至少好好珍惜现在。”
“不要这么善良，他们自甘堕落，无药可救，这不是你的责任。你等下出去，跟他们讲退出东万，然后带日向离开，今后不要再联系他们。和日向把这个年过完就到未来去，不要再回来。”
“葵小姐，我...”
我打断他：“听我的，武道，你不要做圣人，做圣人只会永恒痛苦，你根本不知道哪个未来会更好。未来应该是自己选择，由因得果，跟你无关。你只会无限谴责自己，‘如果我没这样做就好了，如果我没做出改变就好了’，你会永远沉浸在轮回的痛苦中，但这些本来不该是你承受的。仔细想想，武道，仔细想想，你最开始的目的不是保护日向吗？你只需要保护她就好，其他人和你无关。”
我推了他一把，“现在出去，跟mikey说退出东万，从此不再沾染任何与不良有关的，然后带日向离开。”
他抵住门嚷嚷：“葵小姐！葵小姐！是不是太急了？！我们再商量一下！”
“没什么好商量的。”我拽住他的领子，“照我说的做。等价交换，你退出东万，我帮你保护日向。如果可以，请你把千冬一起带走...算了，你只需要自己离开，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和日向过完年，回到你的世界去，再也不要回来。”
我强硬地扭着武道的胳膊，他不敢反抗，顺从着跟我出门。樱井家的人已经到了，跟我打过招呼便恭顺地站在玄关等我。
“他有话要跟你讲。”我把武道推到mikey面前，“说话，武道！”
“那个，mikey，我...”
我猛地看向日向：“日向不想和不良恋爱吧。每次见面都伤痕累累，不仅要担心对方受伤，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卷进莫名其妙的斗争中，日向不想这样吧。”
“葵小姐，我觉得...我觉得....”花垣武道小声嘟囔着。
我不再看他们，他们也没有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