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泠月查遍了古籍,对于神明是否真实存在,众说纷纭。然而大多都是撰书者的主观猜测,有些甚至特别离谱。

    在这些说法中,有一个地方被众多撰书者普遍认同,那便是远在极北之地的灵台雪山。

    传说上古时期,灵台雪山上妖兽众多。它们与世人隔绝,代代生活在雪山上。后来,诞生出了妖兽中的王族,他们生来便是人的模样,灵力强悍无比。

    有人说,其实那是神明的模样。没有人真正见过神明,但他们相信神明与人类别无一二,甚至人类便是神明按照自己的模样制造的。

    但神明的双眼却是神圣的金色,而无论神明怎么复刻,人类始终只有深色的瞳孔。

    因此有人说,是因为人类的七情六欲太盛,不似神明般无欲无求,便只能生出深色瞳孔。

    泠月觉得很有趣,照这个说法,妖兽中的王族也可能是金色瞳孔,毕竟他们类神。

    当然,这些都是猜想,灵台雪山上究竟有没有妖兽王族,只有撰书者自己知道。

    还有一种生物有金色的眼瞳,那边是妖类。这是众所周知的,泠月便亲眼见过。

    所以,她更加坚信周容景是妖,说不定是半妖,毕竟他父皇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那么他的母亲……

    门外响起敲门声,泠月的思路被打断了。她放下书,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脸色仍旧有些苍白的周容景。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为了养伤,她们在这滞留了几天。

    虽说她要去端州调查灭族真相,但更为着急的事情是,她儿时的好友在不久后会被妖物害死。

    前世,她没能救下他,今生,她一定不能让他死于非命。

    只是,江南阴雨连绵,实在不宜赶路。

    她略微思索,还是做出了决定:“等雨停了,我们便走吧!”

    大不了她修书一封,叫他最近别出门。

    周容景闻言,便要回去收拾包袱。泠月连忙叫住他,关心道:“你的伤还没好,会不会……”

    周容景打断她,宽慰道:“无碍,赶路要紧。”

    泠月看着他走进了隔壁的屋子。

    雨声淅淅沥沥,入目是一片水汽蒙蒙。街上支起了许多油纸伞,徐徐行走在街上。

    江南儿女们温婉,就像江南的小雨般,温柔细腻。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可惜没待几天便要离去了,不然她定要好好赏江南雨中的粉荷,看小桥流水,碧波江上,穿流云般的轻纱。

    *

    历时几天,她们到达了端州城。

    端州城富庶繁华,但不比江南鱼米之乡,这里的人大多从商。

    城里来往的商贾众多,随处可见衣着绸缎的豪商。

    罕见的是,泠月在这里发现了众多奇怪装扮的修真者。

    这些人不会无故聚集于此,定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

    想起前世她听闻端州城里有大妖,专门杀害来往的修真者。也许这些修真者就是为了捉妖而来。

    即使已经过了十五年,她仍然记得这里的布局。这是总会出现在她梦里的故乡,怎么能不清楚?

    她轻车熟路领着周容景来到了泠府大门。

    十五年前,她还是三岁的小孩,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泠府作为端州城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家,她从小锦衣玉食,倍受宠爱。

    可惜,一场魔物暴动,泠府上下百余人除她之外,全部命丧黄泉。

    泠月摸着锈迹斑斑的大门,强忍着内心的悲愤。

    她推开大门。木门许久未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下一秒便会坏掉。

    门内房屋倒塌,满地浪迹。陈年的血迹还未散尽,泠月似乎闻到了那晚浓重的血腥味。

    她不敢再细想,努力忽视这些。她四处翻找,试图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周容景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泠月,有些难受。

    其实谁都知道,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有凶手残留的痕迹?

    他看着在废墟越找越急,在厅堂后院来回奔跑,跌倒了几次忍然站起来的泠月,终是看不下去。

    他拉住泠月:“够了,再想想别的办法吧!你这样除了为难自己,又有什么用?”他看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泠月,莫名有些心疼:“想哭就哭出来吧!好受一点。”

    泠月沉默,背对着他,一把擦掉眼眶里的泪。

    她心里清楚,他说的没错,除了为难自己,又能怎么样?

    她认命坐在屋前的台阶上,眼里慢慢浮现出那晚的情形。

    火光冲天,府里的下人们乱作一团,尖叫声和魔物的吼叫声将早早歇息的她吵醒。

    她光着脚出门,便见地上都是下人的尸体。鲜血沿着地板留到了她光着的脚,温热的触感却叫她心声寒意。

    她发了疯一样的奔跑,跑过了连廊假山,亭台楼阁,在大厅前见到了死不瞑目的爹娘。她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哭声引来了还未离去的魔物,它张着血盆大口就朝她扑来……

    “泠月!醒醒!都过去了!”周容景语气急速,边说边摇晃困在梦魇里的泠月。

    泠月顿时惊醒,额头上都是冷汗。原来不知不觉她竟然睡着了。

    “走吧,我没事了。”泠月一把站起来,只是在地上坐了有点久,差点就站不稳,泠月一把拉着周容景的手。

    周容景下意识要甩手,看到她憔悴的脸,他便由着她扒拉。

    天色还早,泠月带着他去了裴府。

    裴府和她们家是端州城有名的富商,两家之间的来往密切。

    裴府的独子裴松年是她儿时的玩伴,就算她去了仙灵宗,她们之间仍然保持着书信联系。

    裴府下人检查了一下她手上的信物,便将她们引到了客厅里。

    “我家老爷出门做生意了,他交代过,等您来之后,直接让少爷交代您。”管家一脸恭敬,“老奴已经派人去请少爷了,还请您稍等。”

    “有劳了。”泠月笑道。

    婢女们端来了精致的点心和花茶,一时间,花香四溢,空气中都是甜腻的味道。

    她端起茶杯就要品味其中的香甜,下人焦急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公子,您慢点跑!”

    泠月便知裴松年就要到客厅了,遂放下茶杯。

    裴松年在众人的拥簇中来到了客厅。

    他一路小跑过来,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一双乌黑的眼眸闪闪发亮。一身浅蓝色长袍,手腕上和衣领边用金线勾勒出繁杂的纹路,腰上还挂着蓝田暖玉,富贵逼人。

    他一眼便看见厅中卸下千面的泠月,那种脸和她母亲足有七成相似。他激动的拉起她的手,眉眼飞扬,“阿月,你终于来了,等你很久了。”

    泠月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终是与小时候的他重叠在一起。那个整日跟在她身后,喊她阿月的少年终是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她嘴角微扬:“对不起,让你就等了。”

    裴松年摆摆手:“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言罢,他又好奇地指着周容景:“他是谁?”

    周容景一直听着她们的谈话,闻言意味不明的看着泠月,好奇她会怎么回答。

    泠月很是自然道:“我朋友。”

    “原来是朋友啊!”裴松年似乎松了一口气,拉着她开始将他这些年的趣事。

    是朋友啊,周容景很是愉悦,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拿他当朋友。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总之,不讨厌。

    他望向泠月,见她眉飞色舞,和裴家公子交谈甚欢。

    他敛了嘴角的笑容,端起茶一饮而尽。

    “阿月,你除完妖后能不能不走啊?”裴松年明亮的双眼盈满了期待,“就住在裴府……”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祈求。

    周容景心思细腻,很快便发现了他的小心思。他觉得泠月应该也能察觉到。

    泠月只当他是无聊,想让她陪他解闷。于是,她摇摇头,语气坚定:“不能。”

    裴松年一脸失望:“为什么?”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那我等你!”

    泠月哭笑不得:“你等我干嘛呀?其实你可以找别人的。”

    裴松年急道:“别人怎么能和你一样?”

    泠月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偶然瞥见一旁静静垂眸的周容景,神情安详,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而裴松年见她望向周容景的目光深沉,便以为是因为他,她才不愿意留下来。

    “你是不是喜欢他?”他神情冷漠的指着周容景,感觉下一秒他的眼睛里就要冒出火来,“所以才不愿意留下来?”

    周容景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泠月也是一脸莫名,好笑道:“不是,我真的是为了自己的事。”

    听到她的亲口否认,周容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病没好,才总是莫名失落。

    裴松年知道她是为了复仇。但他一直觉得那是意外,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恰好这时裴家家主裴柏天外出归来,泠月等人忙起身打招呼。

    “裴伯伯好。”泠月友好的打招呼,顺便向他介绍周容景,“这位是我朋友,叫容景。”

    周容景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裴柏天热情邀他们入座。

    “小月,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过的怎么样?”裴柏天关心道。

    泠月见眼前的裴柏天早已不似当年,鬓边已经生了许多白发,眼神也沧桑了不少。

    她笑着说道:“还行。”

    “嗯。”裴柏天点点头,忽然又问道:“他对你怎么样?”

    泠月知道他说的是信春鹰。

    信春鹰于魔物手中救下她,见她天赋异禀,便要收她为徒。

    那时裴柏天收到消息后匆匆赶来,对于朋友的死亡很是痛心,便要将泠月带回裴府。

    信春鹰便发誓在她活着的时候,只会有她一个徒弟,裴柏天这才放心泠月跟着他去仙灵宗。

    前世,她刚入宗门之时,信春鹰对她确实是极好,她在仙灵宗里的衣食住行他通通都要过问,生怕她受一点委屈。

    而这一世,她提前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因此在入宗门后便对他置之不理。他却跑来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他说。

    那时,她刚刚重生,心性不稳,对他虚伪的样子当时便忍不住恶语相向。

    她以为他会立刻将她逐出师门,可没想到,他为了哄她开心,亲自跑去端州学了她最爱吃的食物,一样一样送进了她的屋舍。

    可惜了,他始终别有目的。泠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转变的这么快,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即便如此,因着他的救命之恩,她始终没能报前世挖她灵根的仇,她想着,就当是还恩了。

    泠月掩饰内心的复杂,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他对我很好。”

    裴柏天没有怀疑,说道:“那就行,这下我就放心了。”

    泠月将自己诈死的事情说了之后,又解释了自己的意图。

    裴柏天只知道她很可能不会再回仙灵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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