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她

    这是一个普通平常的夏天。

    你无法遏制夏天的开始,正如你无法避免课堂上的思绪飞散。

    马瑞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着笔,目光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在这个平凡普通的一天下午的语文课里,他同此时世界上无数个初中生一样,

    略带无聊地等待下课。

    没人会想到将会有神奇有趣的事发生在这里,

    也没有任何一位历史学家会将这里的一天写进书里。

    也许会有见证者在很久以后将这段往事记下……可谁又会知道呢?

    下课铃声在众所期待中姗姗来迟了。

    马瑞从书包里拿出语文练习册,开始写今天的作业。

    他会在很多个课间与同伴吵吵闹闹,但在今天的休息时间,他选择乖乖地坐在座位上。

    窗外,紫薇树将树影投进走廊,阳光与微风争先从透明洁净的窗户跃进。

    在日光下,你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面孔。

    淡棕色的皮肤透出象征健康与活力的红,眉峰平缓,眼皮薄又双,眼神灵动却有未脱离的幼

    稚、少年意气、对未来的迷茫彷徨混合其中。

    他鼻梁高挺,嘴唇薄,尖下巴。

    因为生的高挺却极瘦,上学放学路上总会引来同级女生的侧目。

    当细碎的阳光映照在他湛蓝色的短袖校服上时,你走在去学校的绿荫道上,他的身后。

    会发觉,这背影怎么看,都让人有即将失去某种美好事物的落寞之感。

    ……

    “在写作业?”

    女孩子清脆甜美的声音突然冒出,打断了他的思考。他闻声抬起了头。

    刹那间一对长长的眼睫毛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视线,接着是恬静的脸庞。

    几缕碎发停留在额前脸侧,让人忍不住伸手将它们扶到耳后。

    真好奇以后的日子里马瑞是如何向狐朋狗友描述这让人心动的一幕。

    以及后来,是如何向女孩诉说他的心动的呢?

    也许的也许,分手后,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曾与她说过什么话题,许下过什么海誓山盟。

    忘记了那时的快乐,那时的烦恼,但他会记得,第一次的心动是什么模样。

    “嗯。”他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只是淡淡地回应。

    但当他发觉对方突然安静下来,只是不做声地坐在他前桌的椅子上时,他突然有些慌张了。

    “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冷淡了呢?”

    “那,你写作业了没……?”

    直到说完了,他才惊觉自己语气里的小心翼翼。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发现。

    ……

    记忆里那年的夏天易怒又暴躁。

    乍起的狂风、骤下的大雨、炎炎烈日快要将回忆里的岁月填满。

    所以,当被问起“你天天跟周心仪聊什么啊?那么开心”时,

    马瑞只是呆呆地笑了笑,就被随后的哄笑声淹没。

    无非关于今天的课堂,今天的作业,今天的班主任,

    今天的班级趣事,今天轰轰烈烈的天气。

    你看他们好幼稚的,都上初中了,

    还每天好不无聊乐不思蜀地重复着小学生写作练习的内容。真是……

    这些马瑞不会说给别人,

    在公共场合确实不是个合格的作谈资。

    你说他们幼稚,不像在谈。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当事人都还摸不明白,他们这算什么。

    这是真正的恋爱吗?如果不是,那他们又想拥有什么呢?

    “一次体育课,我在去操场的路上。马瑞和周心仪走在我前面,我看见马瑞在向周伸手。

    我、可太激动了,然后周就把手递了过去。两个人的距离有一个人这么宽,

    马瑞就牵着周的手,光明正大的朝操场那边走……

    他是怕我们看不见吗?!我真的会谢。”

    “事情是这样的,我今天上课捡笔的时候看到一块白净的橡皮,

    想着不要白不要……额,发扬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我把它捡了起来,

    发现它背后刻着‘马周’。大家看,这个是真迹……哎,主持人,哎那是我的啊,你们别

    抢!”

    时间的脚步无声无痕。

    ……

    中考完,班级聚会上。

    几个女孩围着周心仪,问她马瑞的情况。

    女孩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分了。”

    没人说话,她们已经发现有什么东西不同于往日了。马瑞没来参加聚会。

    没有价值观的不和,没有学业的叨扰,也没有异地的痛苦。

    就是忽然觉得,毕业之后,过去残留的情感变得索然无味。

    那架唯一的,让他们得以沟通的桥梁一日之间轰然倒塌。

    年幼的他们只能手足无措,然后默默放手。

    就像暗夜里的两颗流星,在短暂的相汇后,背道而驰地隐没在黑暗里。销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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