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

    殿外还飘着皑皑白雪,枝头被覆盖上银色的装束,原本应是不该有人出走的时节,却见宫墙里道走着一前一后的主仆两人。

    纳兰铭手中还攥着一沓泛黄的信纸,十指被冻得泛起霜红,白烟从口唇中溜出,消散各处。

    身后跟随的丫鬟手举油纸伞,怕少走一步就快跟不上太子妃匆忙的步伐。丫鬟一声又一声慢点,也没能减弱太子妃提裙匆匆而行的小步子。

    主仆路过中殿的天莲池,湖面结起一层薄积霜冰,湖中残花败蕊,每年冬季皆不会有任何物被留于此湖中,就如纳兰铭的命运一般无二。

    “姐姐这般赶脚,是要去哪啊?”忽然有一道身影,从天莲池里的白石柱后走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纳兰铭眼前的路道,被她曼妙的身躯阻挡得严实。此刻正心头焦火,无暇顾及旁人,只想质问清楚殿下信中的缘由。

    “想必姐姐已知晓是吧,我同太子哥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你太子妃之位,皆因你是纳兰府的嫡女,你的家族于他有益。”

    完颜知瞧着太子妃涨红的双颊,围旋周身,耀武扬威般炫耀,这信便是她报复纳兰铭的手段。

    “本以为你个病秧子命不久矣,没想到竟这般顽强!本应我是太子妃,皆因你,让一切毁于一旦!今日,我便送你见阎王!”她语气充满狰狞,表现得极度让人心寒。

    纳兰铭被她的话,说得喘不上气,呼吸急促且道不明的心慌,紧接着头晕脑胀,待反应过来已被完颜知推入寒得难以透气的湖中。

    纳兰铭被砸开飘荡于湖中的坚冰划破手臂,寒水逐渐吞并她的身躯,拼死睁眼也无济于事。佩戴于侧身的半边朱砂红白玉佩,连带底下的红穗子,皆随着水流的波动飘散开来。

    这一世,她活得太卑微,也太失败。她最深爱的人利用并背叛她,本以为会幸福平和地与他度过此生。却还是躲不过帝王家的权衡之术,与这般惨死的结局。

    忽然,湖再次被外界撞得动荡,南宫晨跳下漂浮着冰膜的湖,手臂快速划水,尽力去拉她的手。湖中深沉寂静,全然隔绝外界的嘈杂,只有湖底的两人在周旋。

    纳兰铭在虚与实之间,见到南宫晨的面容,随后闭上双眸……身体一点一滴往下沉……

    而她不知,南宫晨向她游来,同见左侧身也有一枚泛绿的白玉佩,上手扶住她的腰身,搀扶上脸颊,为她渡去气息。

    下身的玉佩并于此刻贴合,随即,湖中亮光闪现……

    *

    京城,纳兰府。

    猛然睁开眼,带重的气息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等纳兰铭缓过劲,发觉躺于床榻上。房内燃着白玉兰香,才费力撑起身子环顾房卧全貌。

    我为何会位于府内?难不成是被殿下所救?

    房门此刻被推开,“小姐,你怎还不快些更衣,今日是你十六龄岁出府的大日子。”丫鬟抱着一筐刚晾晒好的衣物,走近里屋催促还坐于床沿的小姐。

    纳兰铭被柔兰的话语,愕然。十六?她不是已过十九吗?连儿子皆快两周岁,何来返老还童?

    “殿下呢?”纳兰铭没听前话,以为大难不死,后才想急切去找寻答案。

    “何来殿下?”

    “太子殿下。”重点是太子。

    “小姐莫不是,想太子殿下想得失心疯?我晓得满城才女皆仰慕太子殿下,可太子殿下怎会出现于此?”柔兰自顾自地说道,大抵以为小姐也会有春心荡漾之时。

    反倒摸上她的额,再试额头的温度。“小姐?莫不是前些天掉入湖中,还未清醒?”

    “湖?”纳兰铭记得,自己是落入湖导致身死。

    “是呀,小姐从山上摔下,可吓坏柔兰了,不过现下也调养过来……”丫鬟边折叠衣裙边道。

    但纳兰铭思绪已然开始神游,才忆起未满十六岁前夕,她是因跑上假山寻她埋藏的草药。从假山摔下跌入满是泥潭的浅湖,接着躺了三日。

    如若是此,岂不是人生皆可重来,少走许多弯路?倘若重生的意义,在于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她便知,殿下生前对她的冷漠与狭隘之心。

    从她落水至最终殒命,皆不曾见到殿下……更没得到,心中想急寻的答案。

    纳兰铭握紧拳头,看于屋外的后院。“柔兰,你说今日,是我出府的日子?”她转头,瞧着像大病初愈后的神采奕奕。

    “是啊,衣裙我皆替备好了。小姐想去哪游玩?”丫鬟转头问,刚拿进的襦裙皆为亮色,是小姐往日一贯喜欢的风格。

    “城内。”纳兰铭嘴角一勾,却进屋拿起一条清冷淡色交领立裙。

    她不能坐以待毙,只有主动出击才能寻得机会。上一世源于轻信与软弱,导致惨死,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如此单纯。

    *

    南国,京城。

    红日出头,纳兰铭独自骑上于府外备好的红绳棕皮马,肆意潇洒。穿过修建于府外两侧的僻静竹林小巷,午间才到达人满为患的京城。

    纳兰铭转从马背下地,减少引人注目的风险。果然被她见至,如料想那般此刻会冲出一个毛头小贼。

    东张西望的男子,趁人多嘴杂的场合,撞向一女子的后背,伸手便拔掉女子腰间的腰包。

    “嘿,我说,你上一世就偷人荷包,这一世还不学乖?能不能有点新花样了?”纳兰铭见状,拿起一旁贩卖的西洋画架扔过去,随后走前拽起贼头的后领。

    粗犷蛮横的贼转头咒骂,一掌推开她。

    “还想跑!”纳兰铭眼见小贼往转角跑去,也上赶着追,却先闻见一声尖锐的惨叫!“啊~!大侠饶命!”

    她正准备转过拐角,好奇是何方大侠出手时,却又闻一声高呼!“堂哥,你怎会于此?”她听得出,此等娇俏的声线,只能是南宫郡主。

    南宫晨从毛贼反手相扭的手中,取下抢来的荷包,“出来闲晃,见此人好事不做,专偷女子荷包。”

    “堂哥还关心民间之事?”郡主提裙渡步,下轿四周张望。

    “是你目光狭隘。”南宫晨不顾手底下的毛贼鬼哭狼嚎,也不管他是否畏罪逃脱,抬眼暼见繁街华巷间,有一位素带束发的女子,正窥于拐角处偷听。

    郡主嘟嘴,愤气道,“对,我没堂哥这般心胸,没有远大的目标志向,只能瞧见纳兰兄一人。”见南宫晨不作答,她才问出想问许久之话。“对了,纳兰兄呢?”

    “茅厕蹲着。”他略微一眼,偏回神站起身。

    “正巧,我去寻他。”郡主瞧眼堂哥,后提裙走出巷子。

    纳兰铭瞥见郡主雍容华贵的姿态,而她还止步于街道口,扶下衣袖沾的尘,险些忘却殿下今日也会来京城游历,还是先溜吧,趁还没被他发现。

    这时想,却如白驹般快。南宫晨握着荷包从巷口走出,单手收于后背侧身越过她。于她的视野里,睨见立冠上相插银针,衬得他入目皆被刻三分。瞧他走出主道,而刚丢钱袋的姑娘也闻声寻去,向好心之人道谢。

    分明是我先抓的他。她直顾自地嘀咕,回到主街牵起刚被她顾着耍正义而遗忘的马。马儿也不怪罪她,跟着她的绳索走。

    纳兰铭回想,上一世她本想下马淘买香囊,皆源于侠肝义胆相助他人,导致悲惨落难,被郡主的禁卫军追了两条街还历历在目。这回,她本也要出手,却被殿下抢先。事迹发生改动,殿下似乎也没瞧见她。

    边走边思索,竟然上一世之事不曾发生,是否只要远离殿下,不入宫便可躲过灾难?正想得入神,不知大街上驰马车飞奔而来的官府轿子。

    一阵风飘过,纳兰铭被一股不知名的力度拉走,还未来得及反应,见面前屹立着个高身禁袖之人,黑衫红带异常醒目地蛊惑着她。

    “吁~”马车被迫拉停。牵马的车夫,恶言相告,“哪来的黄毛丫头,敢挡丞相府的马车!嫌命长啊!”马车夫只见粗野丫头的身侧,站着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却也没多想。

    操着浓厚的地方话,“下次想死,莫躺道路,脏了我家老爷的车。”

    还没等纳兰铭回话,马车已驶出主街。她的上臂被一名男子拉着,他们大眼瞪小眼地相看半刻。

    “谢过这位公子。”纳兰铭下意识,是从他宽大的手掌中抽出她的臂膀,而后低眸开声。

    可至于她低眸的一瞬,片刻便察觉到挂于殿下侧身的白玉蝴蝶玉佩,看形似乎还没被分家。前世此物是位于她入宫后,殿下将家族历代传世的玉佩一分为二,一半赠于她。才有作为两人的定情信物的对半玉佩。

    南宫晨刚只是回眸的一瞬,下一刻就已握着纳兰铭的臂膀。“不必言谢。”他并没过多的话语,即刻走出纳兰铭的身侧,往茶馆走去。

    纳兰铭抬眸看向他宽大的后背,心中油然而生的是悲痛,因为她发觉到有个严峻的问题,玉佩出现的时机不对。

    倘若她重生,一切的轨迹都将照旧,可今日接连两件事,皆改变前世发展的轨迹,如若不按前世发展而立,她可不遇殿下,安心留于府中,做她无法无天的小姐,做日后的府主;她可嫁于他人,安稳地度过余生。

    再次抬看,她瞧见站茶馆外等他之人,皆是皇城中的达官贵人。因为她瞧见,同为从纳兰府出去的兄长。

    兄长袖长白衫,理应也该瞧见她,可能心中只有殿下,于是对她这个妹妹做到视而不见。

    瞧他们款款而谈,皆为意气风发之人,引得路过的市民皆瞧上一眼。她不得不承认,殿下长得确实俊美,兄长也为温润如玉的男子。

    可面对他们,前世加于她之身的罪,便不觉得他们有多才子佳人,有多养眼。

    眼瞧他们交谈完,协同一道入茶馆。“这位姑娘,我瞧看你于我这铺子站上许久,你到底想好买没?”

    纳兰铭随手捞起一本泛黄的古玩书册,当真稀奇,连站会儿皆要收钱。“此书多少钱?”可当她翻开书册,细瞧看书册里的笔墨,才恍然捡到宝。

    通身白玉,需遇……泪滋养玉身,可……延续生命,得以复生。

    书册夹带的草纸,字迹虽模糊不清,更有些字迹只知大概,可大致意思她皆能懂。白玉能复生?那不便是,殿下那枚玉佩吗?

    商铺老板管她要三文钱,纳兰铭才没时间等他找钱,说了句莫找了,就直径地往茶馆走去。

    心中暗爽,南宫晨,是你先来惹我的!别怪本姑娘不虐得你肝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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