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四溅,划伤了她的胳膊,渗出血迹。夏篱绕过吧台,居高临下的看着女生。

    女生被推的气急,几近嘶吼:“看什么啊,打啊。”

    夏篱挥着刀刃般锋利的玻璃瓶,对着想拥上来的人厉声道:“我看他妈谁敢过来。”

    她没有暴怒,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站在那,就让人惧怕。

    老板娘从楼上赶下来,被这场面吓到:“别别别,同学们,咱有话好好说。”

    夏篱觉得这一天天活的可真她妈累,不是被球砸,就是被人堵,真想拉个人出去打一场。

    纯挨揍也行。

    她这么想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到店里。

    是陆执存。

    自始至终,他都未向这里看一眼,夏篱想,他应该不太想多管闲事,自己跟他,也不过就是...不熟的同学关系。

    被她推到的女生站起来,仍是喊:“他妈的,他就一个人,你们怕什么。”

    话落,几个人有所动摇,冲着夏篱就要出手。她闭了闭眼,已经在想要怎么跟秦女士解释了。

    千万不能受太重的伤,不然秦女士又该哭鼻子了。

    一定是昨天刮风没有关窗子的缘故,夏篱觉得有些头痛,她身子有些不稳,晃了晃脑袋,强行逼自己清醒。

    她先听到脚步声,再后身子被人往后拉了拉,拥入一个坚实的臂膀中。她抬眼,是陆执存。

    他的衣服带着很淡的烟草味,将她手中的啤酒瓶拿过来,丢到地上。

    “存,存哥?”为首的人先是一愣,没想到陆执存会来管这儿事。

    陆执存冷着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来,又为什么会压制不住,把她拥入怀中,护着她。

    所有的行为都不受控制。

    “滚。”

    他沉着声,压制着怒气。女生被吓的后退几步,还想再说什么,被一个高个子男生拉住。

    他们俩个太像了,有着天生的,王者的气势。

    人都走了,夏篱才缓过神来。如果陆执存不来,她都在想要不要拼命了。

    “谢了。”

    她没力气了,瘫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伤口。觉得委屈,但说不上来哪里委屈。

    她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女生,彼此之间的恶意可以这么大。也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要走到以暴制暴这种地步。

    老板娘拿来碘伏和棉棒,放在夏篱手边:“擦一擦,不然会发炎。”

    “你要是今天累了,就先回家也行。”

    夏篱点头,小心的拿起药物:“谢谢了,那我们先走了。”

    陆执存带着她找了个长椅坐下。

    城市依旧车水马龙,刚才的喧闹在这里掀不起一丝波澜。风静静的吹,草慢慢的摇。那些痛苦与无助,在黑夜中滋长之后,只能悄无声息的自我消化。

    两个人都没说话,夏篱打开碘伏,想自己上药。她伤口在胳膊后面,试了几次都上不成。

    “夏篱。”

    陆执存的声音带着怒气,夏篱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从795出来,他就低着气压。

    她看着他,伤口撕扯着,疼得说不出话。

    “我不是人?”

    话落,他夺过碘伏,暴力的拉着她的手,用棉棒沾上,一点点给她涂抹。

    昏黄的路灯打在他脸上,形成阴影,让他本就锋利的棱角,显得更加冷峻。

    夏篱吃疼,打了他两下:“轻点,疼。”

    闻言,他力道未变轻,反而更加暴力。

    “我靠,陆执存,你到底气什么?”

    夏篱挣开他的手,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他整个人浸在月光下,眸间仍是压抑的怒气:“当我是摆设,你不会求我?”

    夏篱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这话的意思,她笑了,刚刚痛出的眼泪,亮亮闪闪的,让她分外灵动。

    “我以为你懒的管闲事,说到底,我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她还想再说什么,被陆执存打断,反身按着她的肩膀,往后压,夏篱整个人被他禁锢。

    “这么急着跟我划清界限?”

    夏篱是真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了,也不敢动,怕扯到伤口。她确实气,快气哭了,但觉得为这样的事哭很掉价。

    她看着他,整个身子都无力:“我求你。”

    话落,泪不受控的流下来。

    受人骚扰的是她,被堵的还是她。夏篱不是什么老好人,她确实忍不下这口气。

    想看着他们一点点被吞噬,丢进火海。

    她无声的哭,却是咬着唇,拼命的忍耐着泪水,可豆大的泪珠,一滴滴滑落在脸颊,那颗泪痣显得更加明显。

    陆执存心跟着颤了一下,突然有一点后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那时他路过795,看到她被一群人围着。他进去了,以为夏篱一定会找他帮忙。但她没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全程没有一丝怯懦,永远保持桀骜的姿态。

    陆执存抬手想拭去她的泪水,动作很轻,但嘴上仍是不松:

    “哭什么,老子不是在这儿。”

    闻言,夏篱像被戳到了某个神经,再也忍不住,直接放生哭了出来,她的双手无意识的,慢慢圈住环上陆执存的脖颈,像是在寻找依靠。

    她觉得自己现在真娘炮,可她控制不住。

    也许是因为在新的城市,那种日日累积的孤独感,真的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想发泄,不想再伪装了。

    少年的肩膀宽阔而厚实,陆执存一动不动,眸间闪过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痛。他听她讲事情的经过,他说:

    “别哭了,你没有错。”

    哭爽之后,夏篱从陆执存身上起来。擦了擦眼泪,不怎么想动,还是头晕。

    “陆执存,你一会儿去哪?”

    他没急着回答,反而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烫。

    夏篱眨巴着眼睛,下意识的自己也碰了碰:“我,是不是发烧?”

    “我欠你的,夏篱。”

    他起身,看到前面有家药店,想去买些药,被夏篱拉住,有些可怜无助的看着他。

    “陆执存,你陪着我,好不好。”

    夏篱发个烧,像喝了假酒一样。她总是这样,心烦的时候,就会什么都不管,什么都做的出来。

    陆执存看着她,下意识的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到耳后,别住。在夏篱身上,他看到了很多矛盾的东西。

    她就像鲁珀特之泪,扛得住千磨万击,但有致命的软弱。稍稍一碰,就万念俱灰。

    脆弱又坚强。

    “我去给你买药。”

    “那我跟着你。”

    说罢就要起身,但全身无力,夏篱觉得很累。

    陆执存抱着臂,偏头哼笑一声。弯身扶着人,索性直接揽在怀里,向药店走去。

    买过退烧药,陆执存递给夏篱让她自己拎着。

    他问:“家里有人?”

    她摇头,很想问能不能跟他回家。但觉得,会挨揍。

    陆执存吸了口气,看着眼前人,他完全没有办法,牵起她的手腕:

    “跟我回家。”

    陆执存的家很简单,纯色系,摆置在低调中透着“我有钱”三个字。

    他到来温水给夏篱,把要拿出来分好类,又回身去找什么东西。

    夏篱把药放在手心,一口吞掉。

    再抬眼,陆执存站在她身前,递过来一块糖。

    夏篱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你家里居然会有糖。”

    陆执存面上挂不住,把糖丢过去,有些气“吃不吃?”

    “吃吃吃。”

    这糖还是陆执存翻了半天找到的,是宋祁那煞笔放这儿的,嫌他一天到晚脸太臭,拿糖补一补。

    房间四下无声,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莫名多了几分暧昧的气氛,陆执存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你在这儿待一会,感觉好点就回家。”

    夏篱往沙发后倒,其实不大想动了,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能,借宿一下吗?”

    昏暗的灯光中,陆执存眯了眯眼,人靠在墙上,刚刚点起的烟被他掐掉,走近她。

    他的手撑在夏篱身子的两边,夏篱被逼的向后倒,耳朵微微红了点。

    陆执存的眼睛,永远带着深情,眼尾狭长,向上挑着,带着魅惑,一眼就足以沉醉。

    “这么信任我?”

    夏篱觉得这个姿势可真累人,她的腰已经快撑不住了,她抬手套上陆执存的脖颈,想借力松一下腰上的劲。对面人没料到她的动作,撑着的手一下软了,距离瞬间拉近。

    陆执存下意识的看向她的唇,鲜艳的红色,应该是涂了口红。

    不受控制的慢慢靠近,夏篱也不躲,只是笑,在即将碰到时,她开口打断:

    “陆执存,你看上我了?”

    话落,对面人起身,两人的距离拉开。

    “我这个人,只玩,不谈感情。”

    对于感情这种东西,夏篱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浪费时间,也没有必要。她觉得陆执存也一样,谈恋爱无非就是消磨时间,伪装自己的孤独感。

    陆执存脸色微变,恢复往日的冷淡,他看着她,不带一丝感情:“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话落,起身走向卧室。

    夏篱啧了两声,突然没那么想在这待着了,把买药的钱放在桌上,起身走出陆执存家。

    卧室里,陆执存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窗帘紧闭,屋内昏暗,几乎没有光亮。

    脑子不受控的,倒带着刚刚少女近在咫尺的模样,妖孽,张扬。

    他听到了关门声,知道夏篱已经走了,起身,走到浴室,开到最低温度。

    宋祁说他,这辈子都不会懂什么叫谈恋爱。他确实不懂,也不想懂。

    他妈就是因为太懂爱,现在躺在精神病院,被人终日囚禁,昏暗无光。

    凉水浇灭他的烦躁,陆执存自嘲的笑了两声,他确实只适合玩儿,对夏篱,好奇罢了。

章节目录

存夏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木年乔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木年乔并收藏存夏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