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寮,初曦的宿舍门外。

    “枢大人。”蓝堂英持续敲着门,尽管一如既往没有回应。少年眉头紧蹙着,十分心神不安的样子。

    看他这样,站在旁边的一条拓麻劝道:“蓝堂,别这样,可能里面没有人。”

    听到同伴安慰的话,蓝堂反而更加焦躁起来,他不自觉提高音量,“可是,从舞会那天都过去三天了,那天夜里,你不是也闻到了枢大人血的味道吗?”

    架院晓补充道:“绯樱闲也不见踪迹,玖兰舍长,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却突然被站在旁边的早园琉佳狠狠踩住脚面,一瞬他痛的表情扭曲,话也说不出来。

    支葵千里也不复平常的淡然,担心地说:“最后枢大人的血液味道是从这个地方传出来的,不过……”

    莉磨盯着暗棕的门,适时补充:“门打不开。”

    琉佳低着头,想起舞会那晚身着黑色礼服的女子,初曦大人,你到底做了什么呢?

    从很长很长的梦境里醒来,像是经历过一场艰辛的跋涉,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眼皮重若千钧,随之而来百年的记忆在这一刻复苏,初曦痛得捂住头,无法自抑地微微发抖。

    最开始是泛白的光影,无数碎片在脑海中旋转,从碎片的一隅她窥见鲜活的画面,金色的阳光、潺潺的溪流、飞速闪过的老管家恭敬的脸、院子里红的似火的玫瑰,还有,那个吸血鬼……

    初曦蓦地睁大眼,空茫的眼眸里不自觉地涌出眼泪,双手无力垂下。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自己和那个人……

    他们曾在盛夏的夜晚拥吻,明亮的月光下男子寂静温柔的脸庞近在眼前。

    古朴大气的殿堂,男子单膝跪拥住自己的腰,那一刻的温暖似乎还触手可及。

    好似潜意识也要自己把有关这个人的记忆妥善安置,记忆深处,全是他的身影,看书的、走路的、开心的、战斗着的、每一种姿态活灵活现,以及最后……他哭泣着哀求的脸。

    “枢。”轻的几乎没有的声音。

    陷在回忆中无法自拔,初曦伸手掩住自己不停流泪的眼,最后离去时的心情苏醒过来,在身体里狂肆地咆哮。

    我是多么难过,不得已违背自己永生的承诺,把你一个人留在黑暗里。

    回忆与现实交界,初曦试图慢慢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却在看到自己身下压着的人时再次几乎崩溃。

    这个人……不会弄错的……

    她的手划过男子熟悉的眉眼,沉睡中深蹙着的眉显示男子的不平静。初曦颤抖着趴下身子,将自己的头压在枢的胸口,曾经数过无数次的心跳节拍,又一次在耳边清晰地听见。

    她哽咽着开口叫他:“枢。”

    这一刻是幸福的对吗?我从没想过还能再醒来见到你,可是为什么,我又是如此难过。

    我在我的棺椁里一睡万年,与你的相遇近的似乎就是昨天,而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度过了无数不知有没有人陪伴的年月。

    “枢。”她觉得自己是大声呼唤着,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其实很微弱。

    但这还是惊动了身下的人,他动了动,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迷茫的神情,在看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时,仿佛受了什么重击一样,化为一种复杂到难以形容的神情,一瞬击散所有冷静自持,暗红色的眼眸里湿的几乎滴下水来。失去所有表情管理的脸都近乎扭曲起来,看着就让人觉得痛极了。

    “初曦……”喑哑的不像样的声音。

    他伸手笼住身上的女子,一翻身,狭窄的沙发再无容留的空间,两人翻在地板上,着地时,玖兰枢用自己的手为女子卸去冲力。

    垂直盯着躺在身下的人的容颜,万千情绪在他一向冷寂的心间沸腾。他双膝跪着,双手撑在初曦耳旁,压伏在女子身上,一动不动地就这么看着她。

    他看着女子一瞬惊讶的神情,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眸里深藏的难过和隐隐的期待,看着泪水不断冲刷着她金色剔透的眼瞳,折射出的光痕每一次都让他感到惊心动魄,她哽咽地哭着,抬手捂住眼睛,连肩膀都在轻轻颤动。

    你的心在痛吗?

    会有我的痛吗?

    它是那么因你而难过,连带着你的所有疼痛都感同身受。

    原来我曾得到你,原来我也失去了你。而我什么都不记得,在我漫长孤寂的年月里,静看日升月落和一个个时代的终结,而本应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人,只留下我心口空茫的大洞。

    所以尽管这颗心是如此因你的眼泪而难过,可是,不能原谅。

    你对我多么残忍,你对你自己,又是多么残忍。

    “枢。”她又在轻唤着,一声一声,像是咒语。

    玖兰枢撑在地面的手忍不住颤抖,他低喃:“骗子。”

    却有水色滴在女子脸颊上,初曦放下掩住眼睛的手,抬眸望去,那双暗红色眼眸里满是沉痛,她抚上男子沾湿的侧脸,一如既往得到对方配合的贴合。

    另一股眼泪破眶而出,她红着眼道:“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所以,抹去我所有存在的痕迹,封印你的记忆。

    「不会让你一直痛苦的」似有声音在回响。

    “我不想忘记你。”他近乎低吼出声,“你多么残忍。”

    却终是忍不住,他将双手移到女子背后,放任自己压在女子身上,紧紧地箍住她的腰,一个近似禁锢的拥抱,抱得初曦的五脏六腑都好像随着他双手的力度皱得疼痛起来。

    这份疼痛却让她更想拥紧身上的人,她环住枢的腰,用同样的力度回抱着,好似这样才能确认彼此的存在。

    良久无言,连拥抱都奢侈的像是梦境,更不敢用话语去打破它。

    初曦感到自己的颈窝处传来湿热的气息,打湿了身上黑色的礼服肩侧。

    “对不起。”

    “对不起。”

    同时响起的两道声音,四目相对时,眼中都是对彼此的珍重。

    于是初曦终于笑起来,如雨后初霁,她笑着道:“我回来了,枢。”

    等待已久的唇终于落下,玖兰枢深吻下去,研磨着女子娇艳的唇口,轻咬住她的下唇,惹得她惊呼出声,于是便顺势探入……

    耳鬓厮磨间,玖兰枢在女子耳边轻语:“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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