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剑光并未因女子的喊叫而停,在感觉痛楚的瞬间,唐霜痛恨自己的轻视与傲慢,以为和父亲学了些仵作的皮毛就可以肆意妄为,她真以为这男人已经重伤,才敢只身一人冒险!

    正当她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去,身后忽然受到重压,让她的腿往下一陷差点一个踉跄直接倒地。

    男人彻底昏迷顺着她的背脊倒下,血腥味弥漫开,唐霜的心冷的发疼,颤抖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这人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晕了过去。

    强攻之末?

    泪水在眼眶打转,唐霜告诫自己要冷静,冷静下来,你可是要调查父亲的死,若是在这里就放弃,又怎么敢说烂命一条敢于天争?深吸几口气,硬生生压下泪水,唐霜凑过去看向那个男人,试探性的摸了摸对方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还、还活着?

    拿出怀里藏着的小刀,她警惕的看着倒地的男人,冷风萧瑟吹的她燥热的心逐渐冷却。

    杀了他?

    不杀?

    她脑子有点乱,目光不停的在男人身边徘徊,目光死死的盯住对方白嫩的颈项,空气中的血腥味很重,昏暗间依稀可见对方的衣襟已经被血渗透,不消片刻就会因失血而死。

    那个玉佩,对那个玉佩,她猛地想起记忆中的玉佩,蹲下身在男人身上翻找在对方的香囊内翻出那个玉佩,对方似乎彻底昏迷死,任由她摆弄也不见醒来,拿到玉佩她又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那枚,大小来说大概小了三分之一,其余的完全一样,连料子都是同一批母料。

    父亲的死果然和这些人有关!她心下了然,那她为何会回到过去?难道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

    要不要救他?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此刻唐霜慌得不行,如果放任他昏迷这家伙绝对活不过今晚,但他死了,她又如何能找到父亲死亡的原因?

    怎么办?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下一瞬,唐霜一抬头在草堆里看到一具尸体,她被吓得往后仰去,瘫坐在地上,瞪大眼显然是没想到会有一具温热的尸体在这。

    出于被父亲培养的职业素养,她立刻上前检查了尸体,上手翻动尸体的眼睛,瞳孔放大失去活力,瞳孔有微微扩散反应,明显可以看到眼.角.膜出现斑块状混浊。

    ――死人的眼睛。

    没错,确实是死人才会有的眼睛,甚至可以从她眼.角.膜的斑块推断出,她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

    毕竟,眼.角.膜还没呈现混浊状。

    年纪不过三十正值壮年,服饰是她所熟悉的,就在不久前她刚刚才在那群搜寻的士兵身上见过,而死去这人身上的衣服更为精致写,无论是铠甲的花纹还是他身上的押襟佩都是极为高级的档次,大抵是一级士官才能佩戴,也就是说这人身份也要更高些。

    就在唐霜想解下衣服验尸看看对方的伤痕,下一秒她眼前一晕,意识被剥夺眼前浮现出一幕幕奇怪的画面。

    她像是看到了这个男人的死亡画面。

    昏暗的天色,极为暗淡的灯光秀,她似乎是附身在了死去男人的身上,站在那人的视角看着一切,但诡异的是她并不感觉害怕,甚至没有太多情绪,宛若被剥夺了一切情绪变得格外冷淡。

    “赵曦,我劝你早日交出,不若我还能饶你一命。”

    她看到刚刚攻击自己的男人正坐在树桩边,倚靠在树桩捂着胸口喘息,即便是受重伤的姿态也不掩一身华贵的气质,处于第二视角的唐霜发觉自己似乎是跟着尸体那人的视角观察着一切。

    “呵?杀我?”名为赵曦的男子笑了笑,满脸苍白掩盖不下俊美,目光温柔似水却又带着隐隐了厉色,下一秒,两人闻风而动,刀光剑影间伴随着浓郁血腥。

    须臾,视线再次反转,长剑划过眼前,她看见一双手捂住脖子,鲜血伸出紧接着是感同身受的痛苦。

    赵曦倚剑而立,目光淡漠:“若是想死我也能成全你。”

    只不过男人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唐霜回过神,眼神麻木,条件反射的摸上自己的脖子,完好无损没有血痕也没有那种痛感,刚刚是怎么回事,她看到的是什么?该不会是这个尸体所遭遇的一切吧?

    死亡前的回放?

    她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激动,她是能够附身到死者身前看到他们死亡前的画面吗?她是觉醒了什么特别的巫术吗?并不感觉害怕反而有些跃跃欲试,她父亲曾说过,仵作就是连接阴阳之间最后的桥梁,为死者发声换死者清白。

    再次摸上尸体,彻底凉透的尸体带着冰冷的触感已经逐渐僵硬,停留许久这回她没有再看到那些画面。

    放弃尝试,她反而开始琢磨起刚刚看到的画面。

    画面内容很短,那个男人赵曦果真是那群人在寻找的对象,并且交出来,交出什么?

    可恶!果然不能让那个男人就这么死去!

    唐霜立刻拿出口袋里藏起的金创膏,走向昏迷不醒的赵曦,粗鲁的扒开他的衣服,一刀深可见骨的刀伤划过他的胸前,她被下了一跳,按照这个刀伤这个男人刚刚竟然还杀死了追兵,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伤口边缘已经有腐肉,若是再不处理再过几个时辰大概可以直接埋了,出于打击报复,唐霜故意用自己的小刀为对方清理伤口,等腐肉去除干净后把金疮药直接倒在伤口,吃力的裹上纱布,这金疮药是父亲师兄调制的烈性药,最多一个时辰这男人必然会醒,但坚持不了多久会再陷入二度昏迷。

    她害怕对方苏醒后对自己产生危险,直接撕下追兵的衣服绑成绳子捆绑住那个赵曦。

    天色愈加昏暗,短短半个时辰经历了太多,心跳的飞快,她呆呆坐在木桩前只希望接下去能够顺利些。

    “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的男人终于苏醒,即便是刚醒他也迅速摸向自己的腰包,却发觉自己被捆住,再一抬头看到一旁抱着他佩剑坐着的小姑娘,对方像个幼虎一般眼神中充满防备,瞬也不瞬的盯着他,赵曦微微蹙眉,记忆中昏迷前他似乎确实遇到了个小姑娘,对方手无寸铁被他刻意恐吓。

    他试了试身后的结,难解,但对他来说不难。

    是眼前的小姑娘救了自己?

    “你——”唐霜注意到他苏醒,警惕的看着他,抱着佩剑忍不住多用几分力。

    “咳咳,刚才是误会,我现下立刻离开不会伤害姑娘,怀中有些碎银虽不多但谢谢姑娘救命之恩。”赵曦轻声开口,似乎是怕刺激到眼前看似已在强攻之末的小姑娘,声音温和丝毫不见他杀人时的狠戾。

    唐霜自然不是为了什么碎银,冷着脸:“你可认识唐燕?”

    唐燕?大概是看在对方救下自己,赵曦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良久,果真在记忆深处挖到了一丝线索:“可是唐仵作,唐归尘?”

    唐归尘!正是父亲对外的诨号!唐霜眼眸瞪大,似乎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父亲的诨号。

    归尘归尘,人来一世,归于尘埃,父亲在外便喜欢用化名唐归尘,这名字一般人并不会与唐燕联系起来,知道的人也甚少。

    他果真认识爹爹!

    “正是!”唐霜按下激动,强压下悲伤的情绪,“你可知唐归尘死了?”

    赵曦显然没料到唐归尘会死,拧着眉,垂下眼眸,若是唐归尘已死那些人追拿自己不过是为了斩草除根,而唐归尘一死许多事就成了未解,不、不对,他把目光投向那个女孩,细说起来她与唐归尘确实有几分相似。

    “你是……唐归尘的女儿?”赵曦开口。

    唐霜警惕的看着他,不回答,只是继续问道:“你可知我爹是惹了谁才被害死?”

    这回沉默的轮到赵曦了,唐归尘此人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但好歹帮过自己,若是把他唯一的独苗苗牵扯进来,怕是也是一个身死人亡的下场,以唐归尘的狡诈,这回会死大概率也是为了保住自己唯一的子嗣。

    “此事、你不知为好。”他淡声回应,“你爹为保下你才死,你更应该听从你爹的话隐姓埋名好好活着。”

    “这与你何干!我爹一死,许多事便成了死局不是?”唐霜故意诈他,未曾想他神色不变,甚至极为淡漠,这人并非是可以轻易套话的人。

    唐霜脑子里使劲回忆有关父亲的事,她必须要知道父亲为何而死,她又该如何为父亲报仇?

    赵曦淡笑:“你既然问我你父亲为何而死,必然也不知道太多,小姑娘诈我是无用的,你还不若早日隐姓埋名好好活着。”

    捏了捏拳头,指甲陷入肉中带着点疼痛,更多是心底那焦躁不安的情绪,表情阴郁:“父枉死,子又怎敢安心苟活于世?我救你,于你有救命之恩。”

    她抬着头眼神倔强,有那么一瞬间,赵曦恍惚看到了唐归尘,不过那男人的眼神更加悲悯。

    又是一位至情至性之人。

    他叹口气,淡声问道:“你可会什么?唐归尘教了你什么?”

    察觉到有戏,她猛地抬头,语气带几分迫切:“我会验尸,仵作会的我尽会,五岁与父亲一同验尸已有十余年,父亲已说我出师,另外还会一些基础诊断,对毒物比较了解。”

    见小姑娘一桩桩说出,赵曦这才惊觉,江湖中人说唐归尘能掐算天机,他尚且不信,但此时他却不得不信,不然他为何要教女儿立身的本领?他垂下眼眸,心底模糊出了一个计划。

    唐霜紧张的看着他。

    四周杂草丛生,树影斑驳,冷冽的风刮过脸颊,月被厚云遮挡唐霜静静地看着他,感受不到冷热更多的是一种令人无措的不安。

    “从今日起,你便是唐归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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