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下)
“嗯……好问题，千叶我问你，拐卖妇女在法律上怎么判？赌博呢？”
“一般情况下是五年以上十年一下有期徒刑……造成被拐卖者重伤的可升至无期。赌博的上限是十年，鹤见，这不是理由。”
“嗯，为了赌博，偷妻子给父母治病的钱还债，间接导致岳父岳母的死亡，在妻子提出离婚之后联系人贩子出卖了自己的妻子……最终妻子在逃跑的途中不幸身亡?”
电脑桌前的转椅像是藏传佛教里僧人手持的转经轮一般，旋转，旋转。少女的声音很温和，很平稳，就像她平常和自己商量明日的的菜单如出一辙的声线，只不过千叶深知这平稳外表下的怒火和恶意。
“你看，多无辜啊?这些都是间接伤害，妻子是逃跑路上被人贩子的车撞死的，岳父岳母就只是身体不好英年早逝，毕竟就算有钱做手术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一百，他不过就只是打了几张牌，欠了几百万的高利贷，总有一天会赢回来的嘛？你说是不是?”
“法律……”
“三条人命，就换来不到十五年的有期徒刑?”
“有些人用自己的身份、地位、权利去逃脱法律的制裁，有些人靠着法律的漏洞，而有些人，可真真是幸运，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干，老天就跟瞎了眼似的放过他。”
“法律约束了我，咳咳，呼，谁来约束他们?”她喘了口气，呼吸急促，像极了她犯病的样子。
千叶有幸亲眼见过鹤见发病的样子，脸色苍白，嘴唇青紫，浑身抽搐着，她捂着心脏，缓缓的瘫倒在地上，呼吸急促，变到微弱，最后连息都难以捕捉。
“你先吃药……”她妥协，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看着朝夕相处的友人这样死在面前。
“没事……”她依然在喘息，只是声音不再清晰。“即便知道我是个最大恶极的犯人，你要来帮我吗？”
“我提醒你，那个天天被你挂在嘴边的判官可就是我本人哦～”
她问着，脸上却因为已经得出了最后的答案，露出了笑容。
千叶不自在的点头“我可不是你。哪怕你已经被法院判处了死刑，在死前，你依然应该保有属于人的尊严。”
“嗯，我知道的，千叶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她好像已经失去了最后一层枷锁，彻底的自由了开来，语气俏皮又自然，就好像两人不是在对峙，而是在拉家常一般。
“我喜欢罗马，不论是它的艺术还是信仰，当然，主要还是它的法律～”
众人皆知罗马法是西方近代法学的基础，但与它公正，民主的先声的特性一样出名的，还有其同态复仇，以牙还牙的特质。
“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人，既然这么喜欢麻将，那么就和麻将死在一起吧～既然虐待家人，那么被虐待致死也是应该的吧?人要为自己所做的行为负责任啊，把自己酿造的苦果给别人承担，算什么事啊？”
就像是猫猫骄傲的翘起了它的尾巴，向铲屎的邀功一般，明明是将死老鼠这样可怕的东西放到了主人的面前，却在期待着主人的夸奖。
哪怕是千叶，在真正直面鹤见那早已陷入地狱的灵魂都不由得胆寒，那双带着笑的眼睛，蜜糖里裹着的是致命的毒液。
她张口，又合上，眼前的鹤见和那个在雨夜里浑身湿透的抱着瘦弱猫咪回来的温柔的少女，仿佛割裂一般。
半晌，她问：“那鹤见你呢……你又在做什么呢？你难道做的……做的，”她难以继续，那道可悲的屏障，割裂的不仅是眼下的处境，还有她们的心。
“你现在做的就不是杀人的勾当了吗？逝者的生命无法重来，所以我和我的同事都发自内心的尊重每一条生命……”
“是，面对如此惨剧，每个人都会愤怒，我们都会愤怒，我也理解你的愤怒，但如果愤怒超出了法律的约束，那么无论出发点是什么，目的是什么，你都会成为犯人你知道吗？”
千叶真好，我最喜欢千叶了。至于那些声音，其实已经快听不清了，意识在模糊，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以法外之法以暴制暴，以罪止罪，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呢？
千叶是想让我思考这个吧?但很可惜，她说的我都知道。人的愤怒必须得受到法律的约束，而法律则是捍卫人的尊严的，最公正的处置。
法律是底线，是道义，是规则，只要我以人的身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那么我就既受到法律的保护，也受到法律的约束。
道理我都懂，我只是不接受。
这些话是打动不了我的，如果亲眼见证受害者受到的暴行，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感到胆寒。
活人的尊严需要守护，那死者呢？他们已经被害的不能开口申诉冤情，不能睁眼与家人团聚，难道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伤害他们，加害于他们的人还苟活于世吗？
他们有什么改过自新必要吗？
他毁掉了一个人，毁掉了一个人的人生，毁掉了一个家庭的人生……他再怎么悔悟，被毁掉的东西永远都不可能会复原。
悔过?他们是真的后悔自己犯下的过错，还是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逃脱警方的追捕?
除非亲身经历，他怎么能体会到别人的痛苦？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拿刀捅人，就要有被人拿刀砍的觉悟；既然背上了人命，就不要想着逃跑才是。
我游走于热闹的人世，将逃离的恶鬼抓回空荡荡的地狱，逐渐……逐渐，我与黑暗融为一体。
我身在地狱，心在地狱，但有的时候我也会向往那片碧蓝的天空。
好累啊，不想继续了……为了减少嫌疑我将自由的心约束在小小的出租房内；为了不牵连无辜的人，我尽可能的缩小了自己的交际圈；那些柔软的，刚刚诞生的小生命……咿咿呀呀的向我伸出手，我却连触碰都不敢。
对啊……我是有罪的。
我知道，我正在犯罪，而且是死罪，无比清楚的知道。
可是我也不想继续啊？可是我不得不继续啊?我知道我的方法是错误的，但什么样的才是正确的呢？
谁来说服我啊？谁来拯救我啊？
千叶，你知道吗？我要死了。
“哎呀～我知道的，没有资格什么的。千叶是不是忘了我的政治是满分，一直都是满分。我还有律师执照哦～我犯了什么罪，我可是清楚的很呢～”
笑容更加灿烂了，不如说是想要掩盖什么，远处似乎传来了嘹亮的鸣笛——千叶一早就报了警。
是拖延时间?还是想要一个证明?
鹤见看着好友沉下来的双眼叹了口气。
“别这么生气啊，我不就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才坦白的吗?”
“别生气啊……之前你们警局破获不了的那些案子，可都是我把证据送到门口的呀。”
“还有啊……咳咳……”
鲜血滑过她凉薄的嘴角，沾染上艳丽的色泽。对上千叶震惊和急切的目光，她收起了笑容，她轻声说：
“你觉得伪装对我来说很困难吗？多少警察抓我？天眼24小时的寻找着我的身影。谁能找到？谁能抓到我？”
只有你。
只有你有资格窥探事物的真相。
“我不是败给了你。也不是败给了警察和法律，我仅仅只是败给了我的良心，我的心。”
说实话，我私心上不想跟你说再见，但是对不起。
我知道，我们只能永别。
我的灵魂将和我的□□一样湮没，直到他它消亡的那一瞬间。
我不会认罪，即便我承认我有罪。
所以我不能被审判，因为没有人有资格宣判我的罪行。
桌上亮着光屏的电脑如实的收录下她们生前的对话，特制的程序隐藏了部分的说辞。
我的身份，我的罪证，我收集到的线索，我发现的团伙，就在千叶踏入这扇大门的那一瞬间便涌进了网络的海洋，掀起惊涛骇浪。
站在阳光下的正义使者和阴影里的勾魂使者，本来就应该是两条路的人。
两条直线的短暂相交，结束后便应当愈行愈远。就如同邓布利多和格林沃德在那个小山谷中的友情，未来的哪次提及都将是对双方的伤害。
因为我累了，因为我不想继续了，因为多年前的血泊里你为我种下的良心。
我看着她的嘴唇上上下下的移动，视线晃出了无数个泡影，听觉是人死前失去的最后一个感觉。
她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呢？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在某一天，我突然想把一切都坦白，便偷偷的在日常生活中，埋入了两丝真实的影子。
死亡，有人疯狂的追求着它，有人恐惧的逃避着它，但无论如何，每个人都会平等的回归于它的怀抱。
最开始是身体的无力，呼吸的急促，以及变得缓慢的思绪，
然后心脏开始变得缓慢，呼吸也渐渐微弱，意识变得模糊，直到沉入深海。
到了最后，身体上的痛苦将不再约束你，你的灵魂和思维实现了永远的自由。
鹤见是微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的，就好像那位从大楼顶端跳下去的青年一样。此前围绕他们的是什么？也许是解脱。
所以千叶，不必为我悲伤，请昂首挺胸的向着正道走去吧，这是我最后的祝福。
“一般情况下是五年以上十年一下有期徒刑……造成被拐卖者重伤的可升至无期。赌博的上限是十年，鹤见，这不是理由。”
“嗯，为了赌博，偷妻子给父母治病的钱还债，间接导致岳父岳母的死亡，在妻子提出离婚之后联系人贩子出卖了自己的妻子……最终妻子在逃跑的途中不幸身亡?”
电脑桌前的转椅像是藏传佛教里僧人手持的转经轮一般，旋转，旋转。少女的声音很温和，很平稳，就像她平常和自己商量明日的的菜单如出一辙的声线，只不过千叶深知这平稳外表下的怒火和恶意。
“你看，多无辜啊?这些都是间接伤害，妻子是逃跑路上被人贩子的车撞死的，岳父岳母就只是身体不好英年早逝，毕竟就算有钱做手术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一百，他不过就只是打了几张牌，欠了几百万的高利贷，总有一天会赢回来的嘛？你说是不是?”
“法律……”
“三条人命，就换来不到十五年的有期徒刑?”
“有些人用自己的身份、地位、权利去逃脱法律的制裁，有些人靠着法律的漏洞，而有些人，可真真是幸运，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干，老天就跟瞎了眼似的放过他。”
“法律约束了我，咳咳，呼，谁来约束他们?”她喘了口气，呼吸急促，像极了她犯病的样子。
千叶有幸亲眼见过鹤见发病的样子，脸色苍白，嘴唇青紫，浑身抽搐着，她捂着心脏，缓缓的瘫倒在地上，呼吸急促，变到微弱，最后连息都难以捕捉。
“你先吃药……”她妥协，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看着朝夕相处的友人这样死在面前。
“没事……”她依然在喘息，只是声音不再清晰。“即便知道我是个最大恶极的犯人，你要来帮我吗？”
“我提醒你，那个天天被你挂在嘴边的判官可就是我本人哦～”
她问着，脸上却因为已经得出了最后的答案，露出了笑容。
千叶不自在的点头“我可不是你。哪怕你已经被法院判处了死刑，在死前，你依然应该保有属于人的尊严。”
“嗯，我知道的，千叶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她好像已经失去了最后一层枷锁，彻底的自由了开来，语气俏皮又自然，就好像两人不是在对峙，而是在拉家常一般。
“我喜欢罗马，不论是它的艺术还是信仰，当然，主要还是它的法律～”
众人皆知罗马法是西方近代法学的基础，但与它公正，民主的先声的特性一样出名的，还有其同态复仇，以牙还牙的特质。
“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人，既然这么喜欢麻将，那么就和麻将死在一起吧～既然虐待家人，那么被虐待致死也是应该的吧?人要为自己所做的行为负责任啊，把自己酿造的苦果给别人承担，算什么事啊？”
就像是猫猫骄傲的翘起了它的尾巴，向铲屎的邀功一般，明明是将死老鼠这样可怕的东西放到了主人的面前，却在期待着主人的夸奖。
哪怕是千叶，在真正直面鹤见那早已陷入地狱的灵魂都不由得胆寒，那双带着笑的眼睛，蜜糖里裹着的是致命的毒液。
她张口，又合上，眼前的鹤见和那个在雨夜里浑身湿透的抱着瘦弱猫咪回来的温柔的少女，仿佛割裂一般。
半晌，她问：“那鹤见你呢……你又在做什么呢？你难道做的……做的，”她难以继续，那道可悲的屏障，割裂的不仅是眼下的处境，还有她们的心。
“你现在做的就不是杀人的勾当了吗？逝者的生命无法重来，所以我和我的同事都发自内心的尊重每一条生命……”
“是，面对如此惨剧，每个人都会愤怒，我们都会愤怒，我也理解你的愤怒，但如果愤怒超出了法律的约束，那么无论出发点是什么，目的是什么，你都会成为犯人你知道吗？”
千叶真好，我最喜欢千叶了。至于那些声音，其实已经快听不清了，意识在模糊，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以法外之法以暴制暴，以罪止罪，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呢？
千叶是想让我思考这个吧?但很可惜，她说的我都知道。人的愤怒必须得受到法律的约束，而法律则是捍卫人的尊严的，最公正的处置。
法律是底线，是道义，是规则，只要我以人的身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那么我就既受到法律的保护，也受到法律的约束。
道理我都懂，我只是不接受。
这些话是打动不了我的，如果亲眼见证受害者受到的暴行，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感到胆寒。
活人的尊严需要守护，那死者呢？他们已经被害的不能开口申诉冤情，不能睁眼与家人团聚，难道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伤害他们，加害于他们的人还苟活于世吗？
他们有什么改过自新必要吗？
他毁掉了一个人，毁掉了一个人的人生，毁掉了一个家庭的人生……他再怎么悔悟，被毁掉的东西永远都不可能会复原。
悔过?他们是真的后悔自己犯下的过错，还是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逃脱警方的追捕?
除非亲身经历，他怎么能体会到别人的痛苦？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拿刀捅人，就要有被人拿刀砍的觉悟；既然背上了人命，就不要想着逃跑才是。
我游走于热闹的人世，将逃离的恶鬼抓回空荡荡的地狱，逐渐……逐渐，我与黑暗融为一体。
我身在地狱，心在地狱，但有的时候我也会向往那片碧蓝的天空。
好累啊，不想继续了……为了减少嫌疑我将自由的心约束在小小的出租房内；为了不牵连无辜的人，我尽可能的缩小了自己的交际圈；那些柔软的，刚刚诞生的小生命……咿咿呀呀的向我伸出手，我却连触碰都不敢。
对啊……我是有罪的。
我知道，我正在犯罪，而且是死罪，无比清楚的知道。
可是我也不想继续啊？可是我不得不继续啊?我知道我的方法是错误的，但什么样的才是正确的呢？
谁来说服我啊？谁来拯救我啊？
千叶，你知道吗？我要死了。
“哎呀～我知道的，没有资格什么的。千叶是不是忘了我的政治是满分，一直都是满分。我还有律师执照哦～我犯了什么罪，我可是清楚的很呢～”
笑容更加灿烂了，不如说是想要掩盖什么，远处似乎传来了嘹亮的鸣笛——千叶一早就报了警。
是拖延时间?还是想要一个证明?
鹤见看着好友沉下来的双眼叹了口气。
“别这么生气啊，我不就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才坦白的吗?”
“别生气啊……之前你们警局破获不了的那些案子，可都是我把证据送到门口的呀。”
“还有啊……咳咳……”
鲜血滑过她凉薄的嘴角，沾染上艳丽的色泽。对上千叶震惊和急切的目光，她收起了笑容，她轻声说：
“你觉得伪装对我来说很困难吗？多少警察抓我？天眼24小时的寻找着我的身影。谁能找到？谁能抓到我？”
只有你。
只有你有资格窥探事物的真相。
“我不是败给了你。也不是败给了警察和法律，我仅仅只是败给了我的良心，我的心。”
说实话，我私心上不想跟你说再见，但是对不起。
我知道，我们只能永别。
我的灵魂将和我的□□一样湮没，直到他它消亡的那一瞬间。
我不会认罪，即便我承认我有罪。
所以我不能被审判，因为没有人有资格宣判我的罪行。
桌上亮着光屏的电脑如实的收录下她们生前的对话，特制的程序隐藏了部分的说辞。
我的身份，我的罪证，我收集到的线索，我发现的团伙，就在千叶踏入这扇大门的那一瞬间便涌进了网络的海洋，掀起惊涛骇浪。
站在阳光下的正义使者和阴影里的勾魂使者，本来就应该是两条路的人。
两条直线的短暂相交，结束后便应当愈行愈远。就如同邓布利多和格林沃德在那个小山谷中的友情，未来的哪次提及都将是对双方的伤害。
因为我累了，因为我不想继续了，因为多年前的血泊里你为我种下的良心。
我看着她的嘴唇上上下下的移动，视线晃出了无数个泡影，听觉是人死前失去的最后一个感觉。
她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呢？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在某一天，我突然想把一切都坦白，便偷偷的在日常生活中，埋入了两丝真实的影子。
死亡，有人疯狂的追求着它，有人恐惧的逃避着它，但无论如何，每个人都会平等的回归于它的怀抱。
最开始是身体的无力，呼吸的急促，以及变得缓慢的思绪，
然后心脏开始变得缓慢，呼吸也渐渐微弱，意识变得模糊，直到沉入深海。
到了最后，身体上的痛苦将不再约束你，你的灵魂和思维实现了永远的自由。
鹤见是微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的，就好像那位从大楼顶端跳下去的青年一样。此前围绕他们的是什么？也许是解脱。
所以千叶，不必为我悲伤，请昂首挺胸的向着正道走去吧，这是我最后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