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11月,再次聚在江丹家,还是没江澄。

    哦,对了。自从上次王亦表白后,我们三个人的群变成了五个,说开后,王亦成了我的好朋友。

    王亦坐在我旁边,我随口问了句:“你有没有江澄的好友?”

    王亦说:“小学好像同过班,没加好友。”

    我想了想说:“那你加上吧,我们玩的挺好的,以后应该也会常联系。”

    “不熟怎么加?也不知道怎么说。”

    这一年我已经和王亦混熟了,拿过他的手机,对着输入江澄的号,笑着说:“没事啊,我可以帮你跟他聊。”

    于是历史名场面出现了。

    对面:你是谁?

    看到这句话,我当时挺尴尬的,不知道回什么,就转头问王亦:“他问你是谁。”

    王亦说:“问我是谁?我不知道啊,他是谁我都不知道。”

    于是我忍着笑打字:你是谁?

    对面似乎愣了,半响回了句:你加我的,你问我是谁?你谁?

    我笑出了声,打字的手都颤抖了回:不知道啊。

    对面:……

    当时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对面的尴尬,还是几千只乌鸦飞过的那种。

    感觉再玩就要被删了,我赶紧回:我叫王亦,小学同过班。

    对面回:好像有点印象。

    然后王亦问我:“他长什么样?”

    我打字问:你长什么样?

    以为没有下文了,毕竟这么白痴的问题,正常人不会再搭理了。

    于是把手机还给了王亦,继续玩手机。过了一会儿,王亦戳了戳我,我没理,他又戳了戳。

    我问:“干嘛?”

    没想到王亦犹豫的说了句:“呃…他发了张自拍。”

    我被震惊到了,拿过手机说:“真的假的?开玩笑吧。”

    入目看到他穿校服的自拍,戴着眼镜,桌上散落着笔,应该是在写作业。还是她印象中的那个男孩,那么阳光帅气。

    心里犯嘀咕:男生的交流方式都这么直接吗?

    初四,我们两个班都在五楼。

    初四深冬某天,教学楼五楼饮水机停水了,大部分人都跑去三四楼接。

    和我们教学楼相连的后面是综合楼,那里常年不停水。但是被明令禁止,不准学生去综合楼接水。

    综合楼的四五楼有微机教室,我拿着水杯混进了人群偷偷去综合楼接水。

    从五楼的饮水机试到了一楼,每个上面都显示着99°、86°…越下层,度数越低。

    还有三分钟上课,刚爬到三层,隔着一层,我听到了一个清冷懒惰,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打招呼声音。

    脚步越来越近,我就像被按了暂停键,只剩大脑伴着耳边的回音飞速旋转:

    如果我往下走再转一圈爬五楼,上课肯定要迟到;要是往上走,打个招呼说不定还能趁机溜走。

    完了完了,这次要正面刚了。

    他看见我的时候,我先发制人瞬间把他的话噎了回去:“哈喽,你也来接水?”

    他想打招呼的话咽了回去:“啊?对。”

    看到他被噎,我心里默默祈祷手势,说了声对不起。

    嘴上尴尬的说:“真巧哈。”

    他说:“嗯,下两层你都看过了?”

    我说了谎:“呃,没有,要不你下去看看?”

    我一边说,一边越过他上楼梯:“要上课了,我先走了,拜拜。”

    我加快了点脚步,没想到他跟在了我后面。我又快了点,他又追了上来。

    我忍不住停下来,回头问他:“你不是接水去吗?”

    他也停了下来,仰视我:“你不是说要上课吗?”

    “好吧。”靠,忘了他也要上课。

    到五楼还剩半层,可能是有点累了。

    我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看着他超过了我呼吸一点都没乱的样子,小声嘟囔了句:“打篮球的体力就是好哈。”

    他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他听见了,刚想要圆场。

    就听到他说:“不是说上课要迟到吗?还不快点?”

    我松了口气:“已经打铃了,迟到一分钟,和两分钟有什么区别?”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回班后在想,他怎么戴眼镜了,记得小学时他只上课偶尔问别人借。

    不过戴眼镜好不好看,果然分人。

    中考体育前测试频繁,每次看他跑的一千米的样子,看他最后一圈轻轻松松超过一个又一个人,该说不说还是那么帅。

    中考的前一天晚上,因为北楼要布置考场,我们换到了离宿舍楼最近的一栋教学楼复习。

    南楼没有遮挡物,我认认真真看了初中最后一次的落日余晖。

    心里隐约觉得,初中快要结束了。江澄,我们的故事也要完结了。

    晚自习的放学铃响起那一刻,我还是像往常一样的速度出教室往宿舍走。

    下楼梯的那一刻我感觉不对劲,这一次没有向往常一样的人流,只有照的晃眼的灯光。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转首看着还未熄灯的大楼和才开始往外涌动的人群,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在。

    直到那一刻我才大悟。

    原来13岁哭的不仅仅是一个人,是一群人。是一天见三面的好友发小;是可以令我随时开怀大笑,悲伤时有人哭诉的地方。

    我想回去了,回到那些个没有压抑的地方,回到我一回头,他们都在的地方。

    回宿舍看到舍友泛红的眼角,我挤不出一滴眼泪。

    可能一开始放假那天,我把这个学校所有的泪都流光了。

    躺到床上,有点茫然。到底喜不喜欢江澄,喜不喜欢这个学校,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占据我脑海。

    我一直在等,在等我想明白的一天。

    但是我知晓,如果没有他,如果文源不是文源,我一秒都不会多呆。

    中考第一天,倾盆雨。

    考场在老一中,从文源步行过去二十分钟。那天的积水没过脚腕,路上恍惚的在想:四年,真快啊。

    到了地儿,我们划片在楼前的车棚避雨。

    备考前,刚回来的徐蓝拽了拽我说:“走啊,去厕所。”

    我放下提纲,皱眉看了看外面刚停了一会儿又渐大的雨,刚想迈步,反应过来说:“你不是刚回来吗,没去?”

    说罢又拿起诗词的提纲。

    徐蓝又说:“哎呀,你陪我去一次,走嘛。”

    我紧了紧手中的书,缩了下肩膀,心中疑惑,笑了笑:“乖,自己去哈。”

    过了一会儿,身边的人没了动静。瞥一眼,看到了她犹犹豫豫的表情,笑问:“怎么了你?怎么不去?”

    她似是叹了口气,支吾的说:“他们班在楼后。”

    我毫不犹豫:“走,我去门口等你。”

    打着伞,往对面雨棚望去。看到的很多拿着书或资料的人,这次我没找到他。

    雨越下越大开始模糊我的视线,打在伞上发出沉重的击打声,因为是迎着风,雨被风潲进伞里。

    徐蓝出来了,跑到我身边:“你有病啊,想找他的话,直接去雨棚躲雨不就行了,你这样感冒怎么办?”

    我没说话,她想把我拉走。

    见我不动,她用力拽我,声音努力盖过雨声:“走啊,回去。”

    我红着眼,握着她的手说:“蓝,我找不到他了。”

    徐蓝慢慢放开了拉着我的手,叹了口气说:“走吧。”

    我最后扫了一眼雨棚里的人,跟她走了。

    那是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场雨。那场雨下的很大很大,大到把我的青春淋成了成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卷子。

    中考过后,我们统一报志愿,我以为我们还可以继续当同学,我没录上。

    那时,我的心情极其复杂。就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但还一直压在我的心底。

    其实我挺感谢他的,要不是没有他,我也不会轻易熬过这个充斥着压力和紧张的地方。

    中考完几天后,我们常聚在江丹家。

    这次因为夏天太热了距离也有点远,奕明他们没来。

    我们抱着篮球去找江澄。当然有江丹在,江丹抱着篮球在后面,我和杨莹在前面聊天。

    叫江澄出来,他们去广场上打篮球。我和杨莹在那给他们录视频。

    至今那段视频还保存在我的私密里,从未动过,也许久未看了。

    他们打了一会儿,好像嫌太热了,就停手了。

    上辅导班的时候,看他们课间都在玩王者,于是也下了,想试试。当时刚上手时,觉得控制一群看不懂的小人蹦跶真没意思,就删了。

    我们回了江丹家里。

    那时我才知道江澄喜欢玩王者,已经玩几年了并且玩得很好。我就重新下了王者,开始玩一群我看不懂的小人。

    当时才上手玩的狄仁杰,那局逆风被推到了二塔,我就说:“完了完了,要输了。”他正好打完一把听见我说的话,越过过两个人站在我身边看我打。

    他在那看,我本来打的菜又分心,局面变的一塌糊涂。

    他有可能是看不下去了,出声说:“清兵别用二技能,二技能是解控的,狄仁杰最好带闪别带治疗。”

    我连忙答应:“哦哦哦。”

    刚说完,兵线又来了,我顺手又甩了个二,我感觉当时手都抖了。

    捧着发烫的手机,心律不齐。他在我旁边我真打不下去,对他说:“你帮我打吧,我看你怎么玩的。”

    他说:“行,那给我吧。”

    把手机递给了他,他坐到了我旁边,看着他刷野,慢慢手机里传出乱杀的音效。

    视线慢慢转移到他的手上,再往上看了一眼他的侧脸。

    几分钟后,透过他手指的缝隙,隐约看到队友打了什么字,他开麦笑着说了句:“没有。”

    事后接过手机,看着MVP的界面,喜欢上了狄仁杰这个英雄。

    从那时起,我认真的开始练狄仁杰。也有打得菜的时候,队友和我说:“要不你练后羿吧,比较适合新手。”

    我说:“着什么急,这不在练吗?”

    差不多到这里,我和江澄初中的故事基本结束了。

    四年,其实碰到他的机会挺多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想和我说话时,我总想逃避。相反,他和杨莹的联系比我多。

    也许是喜欢所以害羞,也许是有好感所以难于面对,也许是把他当成工具人所以愧疚。

    我当时没弄清楚。

    现在想起来,估计他还以为我讨厌他。

    唉,哪能啊。

    高中,我学的建筑。江丹远在千里精进厨艺,而江澄去了普高,又回到了那个小镇。

    我以为我们的故事结束了,一切要重新开始了。

    高一上学期,不知道为什么。杨莹告诉我江澄突然联系她,说要转到我们学校。

    我震惊,打开和他的对话框犹犹豫豫的打字,删了打,打了又删。最后还是问了他,他就问我哪个专业比较好。

    我当时懵了,问他为什么转……他说了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嗯……也许是选择性遗忘?

    他问我具体细节,我花了两节课的时间给他讲解。

    可他最后还是没转学,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

    对,他说差一点就转了,他去教育局办手续,那个局长劝了他几个小时,把他说他烦了。

    本来这件事情把我们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可能是我最后很烦和他说了什么,或者是没回他,我也忘了。

    这件事彻底结束后,我总是觉得好像说的话带点情绪,他心里多少会有点不舒服。

    我就想:这样也挺好的,以后也没什么交集了。

    从那以后一直没说过话。

    好像是19年初,他来借了两次钱。当时我只有现钱,没微信。

    当时在想:如果我这样说,他万一借现钱,那还要见面。见面……算了算了,我犹豫了两小时还是没借。

    这两小时里,我不断的说服自己。最后给江丹打了个电话。

    “干嘛呢?”

    “打王者,怎么了?”

    “哦,那等你打完吧。”

    “不用,接都接了,快说。”

    “江澄找你借钱了?”

    “借了,他也找你了?”

    “昂。你借给他了吗?”

    “还没,打完给他转。”

    “那你帮我个忙。”

    “说。”

    “我把现钱给你,你一块给他转微信。”

    “你怎么不直接给他?”

    “我不好意思。你问这么多干嘛,到底行不行。”

    “行行行。”

    挂了电话后,松了口气。

    但是给江澄说的是:给你指条明路,你问问江丹,他有。

    以后我们再没主动联系。

    我们几个除了他,还是常聚在江丹家。

    高中开始时,我告诉自己:在没有他的三年里,不管是真喜欢还是什么,都要慢慢放下了。再执迷不悟,最后伤害的还是自己。

    那时的我,还玩着王者,还玩着射手,还玩着狄仁杰。慢慢的开始玩其它英雄,18年底转型辅助。

    大部分朋友以为我转辅助是不想玩C位了或者手残练不会。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时我的狄仁杰已经可以在同段位中拿到MVP。

    即使继续玩射手,我也不想玩狄仁杰。不如换位置,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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