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天朗气清,晴空万里,新的一天新的气象,掌门她神清气爽。

    昨日时秋浅浅规划了海岛开发计划,又研究了那传送阵法,可以说进度可喜。她不放心邻院的项目安排,决定自己去瞧瞧。

    可万万不想被那男人挑了错处的,顺便巡视一通,看她临泱的小动…道友们有无被此人欺负。

    先巡了隔壁,院前需开渠通水,顺便平整土地,打下地基。土木相关自然是朱厌同贲羊在处理的。

    贲羊领着小队山精们,正按照匠人们画下的设计图来刨地夯土,朱厌却坐一旁小土坡,沉默地看着风景,神色忧郁,身形佝偻。那分明是乘风驾云般坐姿,却透露一骨子深深哀伤。

    时掌门心头一咯噔,这可不坏事。欺妖太甚!这容可舒才到了一日,莫不是已欺负上猴了?不行,她这好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狼性团队,怎可因为一时波澜说散散的。

    “朱厌,莫要难过,至少你是晓得谁在欺负你的”,掌门连忙上前安抚,“有何愁的不妨来告诉掌门”

    朱厌一脸莫名见她,迷糊道:“掌门,无人欺负猴呀。”

    掌门暗暗摇头,莫不是威胁猴了,这男人下手竟如此狠毒!她忿忿不平:“莫怕,说说看早上见过了何人,都说了些什么?掌门替你做主。”

    朱厌读不懂时秋心思,老实交待:“昨日来的那位容道友,可真是惹人亲近。他说他有位大师兄擅炼器,今后若见了,要炼宝器,同猴接上双腿呢。不想世间还有如此巧匠,一时感慨呐!”

    若真有此匠她必要留下,于猴确是天大好事,时秋再问:“甚善,不过就说了这些?”

    朱厌又说:“可不是,他还说不必答谢,师妹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掌门你这师兄可真良善心慈”

    这男人不能这般好心!

    时掌门对容师兄的倏忽而来的善良表示震惊,还憋着许多心里话说不出口,只拐个弯道:“是啊,确实。”

    打起精神,同猴核对了图纸细节项目进度,准备前往下一处,“可知长老在何处?”

    朱厌:“在寻水源”

    时掌门转头向山里去,长老就在一处山泉边。

    “小友诶你怎么来啦,昨日容小友说想饮些清甜山泉,正找着最好的水源,准备引了下山呢”,还离得老远沈长老便招呼上。

    时掌门恹恹道:“长老辛苦”,她自我安慰,长老这么关心容道友也属正常,毕竟先前也有交情的。

    沈子高见时秋脸色不对付,便问:“嘿嘿小友今日怎这般操劳?”

    自己门人待容可舒好,真真教她醋得很,可又不好直说的。长老这般纯直的龙,若是知道相交之人,面上光来肚里黑,定然要难受。

    她只敷衍两句,说要去寻些枫树。

    沈子高一听脸色也变,哼唧声说:“又急着要去寻那贼小鸟了。”

    时秋跑得快没听真切。

    夏日时分,枫树还未红叶,时秋分辨不得。不过草木之属相关还是交于专业人士经手为妙。

    日近午,苗圃诸事告一段落,青耕正上山下山地驮着村民。

    青鸟一见时秋欢天喜地飞来:“掌门您可终于来了,我可是天天依门欲眼望穿呢”

    寒暄两句,时秋道:“有一事需劳烦”

    不想青耕却说:“枫树的话,方才已找好,苗圃里养壮些,等新院起好了再行栽种。”

    时秋奇道:“这是如何得知?”,她可是准备亲自策划此项目的,尚未假手旁人。

    “早些时候,有位容道友来此。我见此人多亲近,便说多了几嘴”

    青耕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说来:“近来跂踵夏眠,蒲道友是日日脚不沾地得忙着,没得空来寻。而来临泱也这般久了,总觉同另几房大妖们格格不入,怕是因着当日跂踵之事,还多有误会,对我颇是不信任的。不若今日容道友甚懂我,说是日久见妖心,总会好的…”,一口气讲完,眼神都失焦,眸里沐雪浴霜地将将要抽噎。

    想来初见时此妖,鹤骨仙风书生气,而今栉风沐雨农舍汉,颇有些郁郁不得志之意。

    抽了几息,还是哭出来,泣不成声地边抹泪边呜咽:“掌门,掌门呐要不是容道友需些枫树,我可等不得你来。哎如此说来也是我的不是,显得颇为斤斤计较,没肚量,越发不如旁的妖了。”

    时秋:“...”,看来不得志是真,不过不似那农舍汉,反像小媳妇。

    她只以为长老私心不喜鸟族,却不料众妖皆心怀芥蒂。而自己对青耕也颇是疏忽,没怎么关心。此刻,心生愧疚,倒怪不得被人横插一脚了。

    妥帖安慰上好一番,时秋顺路往制衣间走。

    柏烨近日已引气入体,可眼圈还未褪,眼可见得不康健。

    “柏烨你再如此,很容易倒下的”,说罢时秋取了几瓶补气丹药。

    柏烨放下手中布样,转身:“咦?掌门你这话,同方才那容道友说得一字不差,他也赠了我瓶丸子,怪不好意思的”

    时秋忽而邪火旺起,怎生到处都有此人。

    柏烨却似兴奋,接着说:“我们聊了会,他说有灵衣法宝改日可借来呢。”

    时掌门倒吸一口气,面露恍然,这男人要知道凤羽织要紧,下回再借岂不坐地起价?

    她还叹息这,金迅送货前来:“今日,我在那门口见着容小师叔了,当真是翩翩公子,名不虚传。时掌门果然好手腕,这成衣铺子还未开张,已是请了人来…”

    时秋脑瓜子嗡嗡,当初与渡风谈铺垫开铺子的事,原只是随口画饼,她快都忘记这茬了。可如今人已在临泱,渡风少不得想请人去做宣传的,到那时,还是得她来开这口,都是麻烦。

    没由来的,凭空多出好些事来,掌门恼羞挂火。

    日头正午,得吃些好的消消气,蒲尔的新餐馆已封了顶在试运行,正巧看看去。

    大堂里,零星几人正吃着炒笋,蒲尔见师姐特来,嚷嚷着:“瞧,这是容师兄捎来的青阳鲜笋呢”

    容字颇是刺耳:“平日不是喊人师叔的,如何改口了?”

    “今日的容师兄好生温柔,说若是不把他与师姐你的辈分喊乱,便给我鲜笋吃。”

    “…”,好个墙头小胖子,不就是笋嘛,她临泱也要种上!

    时秋被莫名火气撑着了,一口未吃下,拔腿便跑。

    这就去田头,庄稼地里总没这容姓男子了吧!总不见得,还去指导村人播种的!

    刚落了地,李村长跑过来,“方才有一位…”

    “容道友是吧”,气过了劲,逐渐开始接受现实。

    李良峰称是:“掌门料事如神呐,容仙家同大伙讲了好些外头的事。大家伙听得高兴,正拥着仙家去瞧庄稼了,这般博才公子若能常驻临泱,可有福气哩”

    村长面露红光,时秋略觉落寞苦涩,背影佝偻。

    这当掌门的,竟是比不上个陌生人亲近了。

    时秋想到了小狸,小狸最是善解人意,只想求个宽慰。

    只听得小狸屋外有哭泣声,熊大好似正安慰着。时秋囫囵精神起来,终于被她逮到了,可要好好说道。

    容姓男子欺负她的狸!

    小狸哭天抹泪扑上来:“掌门,掌门刚刚有一位…”

    时秋胸中一片坦然:“嗯,容道友是吧”

    “说是曾见过那昆仑山神兽陆吾,与我大有几分相似。”

    这倒是好消息。

    传说中陆吾,人面而虎爪,生有九首九尾。吞吐五行,司昆仑时令节气。并一兽之身,守天之九部,是以传闻有未卜先知之能。

    时秋轻扶小狸毛发,安抚:“小狸日后也是厉害大妖了。”

    狸哭得更凶:“怕就怕一个不慎,要生出九颗头颅。”

    “...”,这倒怪不得人家。

    时掌门此刻已不想求安慰,只想静静,随即步入左手边林子。

    跂踵冬日活动,夏日沉睡,况不可人言,兴许可宁静陪伴。

    不料那头鸟飞来,激动得竟憋出人话来:“方才有,容道友好亲切,跂踵喜欢…”

    时秋跑去宗门外头,陌生修士正闲聊:“若那容小师叔在此常驻,我定即刻拜入临泱门下…”

    又听附近两位姑娘说悄悄话:“不,我不配这般谪仙公子,只希望他幸福…”

    落寞掌门接着跑去村里猪圈,小猪仔们个个头抬老高,恨不能立刻引颈自戮,成为容姓男子盘中烤乳猪。

    怎么回事!都怎么回事的!难不成这容可舒有什么狐媚本事?哪有天理,这才一日功夫,整个临泱都沦陷其下呐。

    一日功夫摸透临泱老底,收拢人心同时声望水涨,但凡能喘口气的都讨了俏,居然连猪都没放过。

    笑挂面上,苦在心头。

    那画轴器灵跳出来,说:“朋辈,这容姓白衣男人是谁?总觉得他昨日老瞪在下。”

    时掌门已然大彻大悟,淡淡道:“没料到最后同我一路的,是你这黑心的轴。”

    轴没回话,被时秋惨淡笑容吓着,当即缩了回去。

    这男人打算作甚?这般不辞辛勤打下群众基础,到底为何用意?这跟人妖大战导火索临泱该不该防?

    思绪还纷纷扰,只听身后有人低笑,耐人玩味

    “师妹可想,去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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