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一笑,立即转身去收拾东西,乐馆的经营权暂时交给了桃苏,叫她在此等候吩咐。

    马车一路向城门外去,与红叶寺擦肩而过,兰音没有回头,继续与张远说说笑笑。

    “你想好去哪儿了?”前方是个三岔路口,张远手里握住缰绳,把控马车方向。

    兰音坐在他旁边,眼睛有些肿,嗓音微哑:“我也不知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别的地方呢,你选个路随意走。”

    张远从怀里摸出个骰子,递给兰音:“你去车里扔,扔到一二就走这条,扔到...”

    他还没说完,便听见身后马儿的嘶鸣声,两人齐齐回头看去。

    “周公子?”兰音眯了眯眼。

    她瞧见他穿的是官服,上头绣着四爪蟒,她恍然一惊,周照赵周,还为二皇子说过话,他应当就是传说中的二皇子,那么一切事情都讲得通了。

    “二皇子。”她重新又唤了他一遍。

    赵周并没有瞒她的意思,他从马上一跃,跳进车里,将张远和兰音吓了一跳。

    “怎么要离开京城?”赵周像老朋友一般插到张远与兰音中间。

    兰音皮笑肉不笑:“我要走也不必惊动一个皇子吧。”

    “被我大哥赶出来了?”

    兰音斜视他一眼:“怎么?你专程来就是为了嘲讽我的?”

    “那倒不是。”赵周将扇子一撑,“只可惜你不早些与我说明身份,不然我也能早些告诉你,我大哥他无意于皇位。”

    无意于无意于,又是这个无意于,兰音都要听吐了。

    他接着道:“你这样做啊,说不定反而会害了他。”

    兰音冷下脸:“你想如何?如你所说,我现在与他已经没有半点干系了。”

    “我来找你又不是为他,我觉得你之前那样发报纸还挺好玩的,想邀请你回去接着干,你觉得如何?”

    兰音现在已经明白了,她那些手段对于他们这些老狐狸来说,不过是小儿科,她听出赵周的讽刺之意,有些恼火:“你究竟要作甚,快点直说。”

    “你与我大哥也是这般说话的?”赵周不怀好意地问,他沉下声,“我想,我现在应该是在通知你,而不是与你商议,兰音姑娘,请回吧。”

    兰音握了握拳:“张远,掉头。”

    正在旁边安静坐着的张远没多说什么,赶着马车掉了头。

    赵周押着她回去,并没有严刑拷打,也没有不给吃饭,就是逼着人坐在桌前写那些新闻稿,上面全是关于三皇子赵仁的好话。

    兰音硬着头皮,在他眼皮子底下写完、印刷、投放,接着就被放回去了,软禁在云音馆里。

    她想不通赵周要做什么,不会就是为了陷害赵仁吧?那这也太降智了点。

    兰音撑着头,晒着太阳,昏昏欲睡。

    “咱们该怎么办?”张远坐在旁边问。

    兰音眼皮子都没掀起来一下:“你现在连姐都不喊了?”她半晌没听到张远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这有吃有喝的,不挺好?”

    张远懒得理她,不知道还要被关多久,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从夏日等到深秋,院子里的花开了又谢,也没等出个什么结果来。

    兰音还是那般乐观,她算算日子,也到了来这里一周年的时间,她打开后院侧门,伸了个懒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唉?外面守着的黑衣人怎么不见了?

    兰音大脑飞速转动,心中一喜,朝着院里跑去:“张远张远,我们能出去了!”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外头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她一回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赵行?!”她脱口而出心里的称呼。

    赵行笑了,这就是往日里一口一个公子的人?他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扛起。

    “你你你,做什么?”兰音一脸莫名。

    赵行没回答她的话,将人往上掂了掂,放在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大步向前走去。

    他怎么出来了?这是兰音的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毕竟赵行可是自己说过不想要太子之位的,随后她在心里喔了一声,出来不代表复位了。

    在她要被颠簸得吐了的时候,她看见了宫门,她默默念了句:“宫东。”

    东宫?他真的复位了?!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人扔进了大殿之中,然后,那人利落转身退出房门,关门上锁,不给她一点说话的机会。

    赵行听着身后的拍门声,默不作声地走了,他不想与她理论什么,更不想瞧见她,从她从红叶寺跑了的那日起,他就一点儿也不会信她了。

    他不明白,他又没罚她,又没怪她,她跑什么跑,只有一种可能,她心虚了。

    赵行恨极了她,她将他最后一点儿希望都抹灭了。

    他看到那封信时,突然明白了,他凭什么要在红叶寺中等死?凭什么要让她在外头逍遥快活?他也要让她尝尝一个人从天黑等到天亮的滋味。

    他给父皇呈了一封折子,说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知道以后万事都不能操之过急,然后父皇就复了他的位。

    这么简单的事,他不知道为何她要搞的那般复杂,他甚至在想,若他一开始就告诉她,自己一句话便能复位,她是不是就不会弃他而去了?

    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果然,这世上之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来的。

    他随手接下卓公公送来的药,一口灌了下去。

    前段时间,他出来后,便找了太医,如他所料,确实有人在他饭菜里下毒,他派人前去查探,目前没什么结果,可确实是排除了兰音的嫌疑。

    他还是不懂,兰音为何要跑。

    兰音也不懂,赵行怎么就出来了,他又想通了?还是怎样?

    她坐在大殿冰凉的地板上,等待有人来解救她。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直至夜幕降临,也没有人来。

    待兰音肚子饿得快要抽筋时,外面才传来脚步声,她费力地掀起眼皮,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

    “兰音。”宋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手里拎了个食盒。

    “嬷嬷。”兰音撑着地板要起身,胳膊肘却一软,摔坐在地上。

    宋嬷嬷不紧不慢地去扶她:“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她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端出来,“你走了,我才知道你在外头弄了那么大的动静。”

    兰音端起碗安静吃饭。

    “其实,殿下不坐这个位子也好,殿下心思向来细腻,凡事都要往心里搁,哪儿能不生病呢?”宋嬷嬷叹了口气,“况且圣上一直属意殿下,我想,殿下若是真的想复位,旁人是争不过的。”

    兰音愣住,所以合着她闹了半天,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她心中十分烦躁又恼怒,那他何必看她在外面忙得团团转呢?直接与她说不就完事了?

    她深深呼出了口气,全身卸了力,自暴自弃地软坐在地上,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可笑、很幼稚吧?

    一直被人夸赞能力突出的兰音,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滋味儿。

    “我不知你与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殿下心中是有你的,他还病着,你怎么就一声不吭地走了呢?这不是要他的命吗?”宋嬷嬷语气中并没有责怪之意,只是惋惜,也倒是她老了,不知道年轻人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兰音咬了咬唇,她对赵行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她张了张口,闭上,又张开,最后还是问出口:“嬷嬷,千鸟也来了吗?”

    “啊?”宋嬷嬷有点被她问懵了,“她本就是东宫的侍女,定是要跟着回来的。”

    “好吧,呵呵。”兰音扬起一张笑得很难看的脸,她端起碗挡住自己落寞的神情。

    “慢点儿吃,也不知你这吃相坐相是怎么能挑进宫里来的。”

    兰音在心里回答她也不知道。

    “吃完了就好好去休息,你别看这宫殿安静,那是殿下特意挑的静谧之处,生怕扰着你了。”宋嬷嬷往她跟前递上菜碟,“还有啊,少坐在这里上,冰凉凉的,当心以后难以有孕。”

    “知道了,嬷嬷。”宋嬷嬷就像兰音的家人一样,虽然说的她不爱听,但总是是在关心她的。

    兰音吃完饭,将碟子一一收拾好,装进食盒,交给宋嬷嬷。

    “你也别怪殿下要把你锁起来,都怪你自个儿老喜欢到处乱跑。”宋嬷嬷站在门外,揶揄她一眼,将门关上锁好。

    兰音听见锁门声,转身爬上了床。

    她躺在床上,枕着胳膊,翘着腿,脚一晃一晃。

    赵行啊赵行,她长长叹了口气,这是封建社会,他还是太子,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宫女,即使能嫁给他,也是个电视剧里的才人之类的,运气好点生个孩子也最多只能升成个妃子。

    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年老色衰,在宫里数转头去吧。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她翻了个身面对墙壁。

    她默默数着墙面上的砖睡着了。

    月上中天,冷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地面,门锁轻响一声开了,门外的人走了进来。

    兰音睡的正香,感觉好像被蚊子咬了,她一巴掌拍了过去。

    来人面色沉得如墨一般:“兰音!”

    兰音揉了揉眼:“赵行?你怎么...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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