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正是深秋时节,淅淅沥沥的雨落到江南小镇的青石板转上,击落了满树桂花,草木吸足了水分,膨胀舒展。

    慕昭坐在窗边,嗅一口扑鼻甜香,享受的闭上双眼,莹白的指尖攥着茶杯,案头灯光微荧。

    这样的天气,当真是舒服极了。

    帝京的夺嫡之争已经拉开帷幕,皇后也没有心思再监督她了。

    慕昭察觉到,黑衣人在昨日已经离开。

    眼下,她便是自由身了。

    没有想到皇后的戒心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竟是在预料中的三年后,又拖了整整两年才把人收回去。

    五年未见,也不知江澄瑾现在如何。

    不过,他应当会比她高一头了。

    慕昭虽有意建立了情报组织,但无奈时间不长,根基不深,江南与帝京又相隔甚远,是以并没有搜集到有关他的信息。

    “初一,帮我收拾收拾包袱,我们明日便出发去帝京。”

    初一是她从奴隶市场捡回来的一个孩子,慕昭当时瞧着她面黄肌瘦,没人愿意买她,怪可怜的,她一时善心大发便把人带回来了。

    慕昭后面又陆陆续续地带回来好几个孩子,都有自己的长处,初一与他们相比没有什么优点,就自告奋勇来服侍她。

    雨一直下到了晚上,慕昭突然想起她还没有准备和江澄瑾的见面礼,半夜又爬起来戴上斗笠,出门。

    有钱之后,为了方便做生意,慕昭搬到了江南的城中心。

    而她原先买的那处宅子便作为仓库储存一些物品,其实大多是她这些年搜集的奇珍异宝。

    五年期间,她拾起了自己的武功,相比起在原来那个世界的14岁的她,又精进不少。

    雨一直下,她脚尖轻点,穿梭于沉睡的江南城之中,即使湿了衣服也不在意。

    不过片刻,慕昭便飞到仓库面前。

    因为东西太多,慕昭并不准备带走,所以把武功最好的初七和初八留在这里看守。

    初七初八尽职尽责,到了晚上也是轮班换岗,确保仓库随时有人看守。

    现在初七守在门前,看到慕昭便激动的跑上前:“阿昭姐姐,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慕昭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回复他道:“我来挑个礼物。”

    “礼物?阿昭姐姐要送谁礼物…”

    初七皱了皱眉,不满道:“是哪个不懂事的,让阿昭姐姐冒着雨都要来给他挑东西?”

    他围着慕昭打转,视线止不住的往她的衣服上飘:“阿昭姐姐,你看你的裙摆,还有袖口…全湿了。”

    雨水顺着屋檐上的瓦片滴落,在地上激起一片涟漪。

    慕昭走到门前,一把摘下了斗笠,甩了甩头,乌黑柔顺的青丝在空中飘扬。

    “无碍。”

    “我戴了斗笠,脑袋没着水就行。”

    她把斗笠挂到门前,又弯腰拿起烛台。

    初七为她推开门——

    “嘎吱——”

    尖锐的响声回荡在空间内,烛台光芒所及之处,可见细微尘末在空中飞舞,脚踩下去就激起更多飞尘。

    慕昭提起裙摆跨过门槛,被这难闻的味道刺激,嫌弃的挥了挥手。

    “平时没事的时候,可以把门和窗户打开通通风。”

    她走过最外层随意堆着的宝物,径直去到仓库最里层。

    这里摆着一个驾子,上边放有大小不一的盒子。

    慕昭摸着下巴想了想,最终取出了最下层的长条型木盒。

    就着烛火打开上面的机关,木盒里面,一把锋利的宝剑静静置于其中,闪烁着银白的光。

    这个年纪,江澄瑾应该开始学武了。

    初一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眼瞧着慕昭拿出了那把他一直“觊觎”的宝剑,瞬间对那不知名的人产生了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他总是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了,总有一天能向阿昭姐姐讨得这把宝剑。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人,值得慕昭如此毫不犹豫的就拿出她九死一生才取得发宝剑。

    慕昭的脸庞在烛光照射下被镀上一层金边,初一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清冷的嗓音在屋内回旋——

    “初一,去帮我把剑鞘拿来。”

    初一很快把镶嵌了西域红宝石的剑鞘拿来。

    慕昭将宝剑装进剑鞘中,再将二者一同放回木盒。

    “咔哒”一声,木盒被再次合上,宝剑暂时收敛了锋芒。

    慕昭出门前,正准备套上斗笠,初一突然递给她一把伞。

    “阿昭姐姐,还是打一把伞吧,若是着凉可就麻烦了。”

    初一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额外明亮。

    慕昭觉得打伞很麻烦,加之打了伞她大抵要走回去,本想拒绝。

    但对上初一期待的眼神,慕昭犹豫片刻,还是把伞握进手里,微微颔首:“谢谢。”

    她撑开伞,走入雨幕中。

    深巷。

    慕昭静静地向前走,突然感受到一阵杀机,她眸光微凝,想也不想便将伞往后一挥。

    刚才跟在她身后的那人持剑攻击过来,慕昭见招拆招,拿纸糊的伞面不停的抵挡着他猛烈的攻势。

    雨点嘀嗒,越发激烈。

    慕昭单手持伞与杀手厮杀,满头青丝被雨浸湿,雨水自她的下颌滑下,滴落——

    衣袂翻飞,红色的油纸伞与银色的剑相抵,慕昭稳住脚跟,视线落在对面那人的身上。

    她顾不上粘在脸颊上的墨发,一手将木盒扔至远处,另一只手突的使劲,以伞顶逼退杀手手中的剑。

    杀手惊觉自己竟不敌她,却为时已晚,被逼退了好几步路,一路激起水花,溅在裙摆上。

    慕昭继续使劲,转着伞把剑往上一顶,伞面被剑破开一道口子,撕裂声骤起,杀手心下大乱,被逼得松手,剑落地。

    至此,胜负已分。

    慕昭收住力道,往后转了半圈,裙摆划出漂亮的弧度,伞搭在肩上。

    她弯腰,刚才被划断的青丝顺着飘下 慕昭慢悠悠的拾起剑,放到杀手的脖子旁。

    “能把我的头发剪断,你倒是不错。”

    慕昭微喘着气,但她为了维持胜利的姿态,极力忍下自己的疲惫与虚脱。

    见杀手欲往剑上撞,她挽了个剑花,把剑收起,同时收敛了笑容:“说,谁派你来的。”

    杀手闷着,死不吭声。

    慕昭挑眉,本想再和他周旋周旋,但不知怎的就突然失去耐心,一剑将他穿喉。

    血色蔓延,杀手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慕昭轻轻松手:“罢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

    杀手“砰”地落地,慕昭同时转身,走到不远处重新将木盒拾起。

    她将这把当初在小镇上随意买的红伞扔了,足尖轻点,还是决定飞回去。

    雨幕席卷整个江南,狭窄漆黑的巷中只余她的一丝飘渺回音:“撑伞果然麻烦。”

    *

    帝京。

    深秋时节,江澄瑾站在火红的枫树底下,伸手拿起落到自己肩上的枫叶。

    这四年,他的身高窜得很快,如慕昭所想,已经高出她一个头了。

    刚刚下课,所有人都自发的围成一个个的小群体,只有他独自站在院中,满身孤寂与悲凉。

    “自古逢秋悲寂寥。”

    魏章走过来,毫不客气的在他肩上拍了拍。

    “我之前一直没感觉,现在在你身上倒是感觉到了。”

    “三殿下,要我说你也别这么闷着,我跟你说这样容易闷出病来。”

    江澄瑾不说话。

    魏章迟疑了一瞬,就算是向来大大咧咧的他也想起来江澄瑾会这副样子的原因。

    他一把将江澄瑾捞过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哎呀,我知道你在想你那个宫女姐姐呢。”

    “其实要我说你想要个姐姐那还不简单,实在不行的话,我送一个丫鬟给你也可以嘛。”

    “我们堂堂三殿下,要什么样的宫女没有?你说是不是。”

    江澄瑾立马冷了脸,但还是保持着自己的教养,只是干脆的把魏章的手拍下去,同时往旁边站了一步。

    魏章叹了口气,总算妥协:“行行行,我不说行了吧~小祖宗,我投降。”

    他举起双手,提建议道:“要不我们去踢一下马球?”

    “过两天还有一场马球比赛呢,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不得找机会练一下。”

    韬光养晦这种事,太突出不行,太低调也不行,要和平常人一样。

    江澄瑾想了想姐姐对他的期待,虽然不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来到赛场上,在一旁的隔间中换上马球服,边整理袖口边走出来。

    江澄瑾身形修长,穿上袖口收紧的胡服更显得身姿俊朗,再加上那张惊人的脸庞,不少小娘子看他一眼便偷偷红了脸。

    魏章比了比自己的肌肉,嘀咕道:“也不知道那些小姑娘为什么喜欢你这种弱不禁风的。”

    江澄瑾假装没听到,径直上马,拉了拉马绳。

    不远处的树上。

    慕昭照旧半躺在粗壮的树枝上,手上把玩着一根狗尾巴草,视线落在一人一马上。

    “长大了,嗯…应该是比我高一个头,你的眼光还不错,他现在看着是有点帝王之气了。”

    说着说着,她突然发现江澄瑾敌队的人拿着马球杆,架势竟像是要击打江澄瑾所乘之马的腿!

    若是马发狂了,比赛输了事小,坐在上面的江澄瑾跌落受伤事大!

    慕昭想也不想,手指微弹,一颗劲道十足的石子便直直飞过去,击在那人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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