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入夜的海岛从海平线处一点一点吞噬着穹顶的火烧云。
许知南坐在庭院里四方桌的一边，借着月色和一盏院里的小灯泡看清了桌上的饭菜。
她眨了眨眼，毫无征兆的就这么被留了下来吃晚饭。
当时陈三姝点点头喊了她几声“南南”之后，突然就问起她吃没吃晚饭。
可还没等许知南回答，她就紧接着说“天还早呢肯定还没吃，南南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陈三姝说得温柔又和蔼，某一瞬间让许知南想到了曾经喊她快点洗手吃饭的许成河。
她还没回答，陈予家空阔的庭院就先一步露在许知南面前。
刚刚在梧桐树下原来不是幻听，她看着一只白滚滚忽而跑到自己脚下的猫咪，心尖一痒。
陈予在听到声音之后从里屋向外望，厨房与庭院间隔着的墙刚好在中间处有一个中等大小的花瓣形镂空洞。
隔着屋檐垂落的小灯泡晕下的光影重重。
她就这么毫无遮掩地跟他对视上。
红木桌上已经用盖子罩住了一个菜，许知南脚下那团”小毛球“还在轻轻的挠着她的袜子。
陈予端着菜出来的时候陈三姝刚好又问了她一遍，许知南没由来地看向陈予，目光几分怯懦。
她其实是想留下来的，比起孤零零地找餐厅一个人吃，她更想得到这短暂的温情慰藉。
只是那些所谓礼数的阻碍和害怕会打扰，堵住了许知南想点头的心。
“今天刚好做多了，一起吧。”
陈予定定地回望她，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然后笑意温柔地说。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读心术的话。
那陈予一定是能读懂她世界的那一个。
.
“哎南南你不用动，让小双来就好了。”
看着厨房里飘出的炊烟完全遮住那盏小黄灯后，许知南对着一桌子菜终于坐不住了，刚一起身就被从里屋走出来的陈三姝打断。
她刚刚回卧室把篮子里那张绣到一半的十字绣放下，然后走到床头柜拉开抽屉。
陈三姝从里面选了一个巴掌大的彩绣纹样的小猫抱枕，坐到许知南身边塞在她手里。
“南南啊，辛苦你一趟找来我们这给小双送东西，奶奶没别的会的，就爱绣着些小东西，你收下它别嫌弃啊！”
陈三姝用自己的手包住许知南的手心，眉眼弯弯。
“奶奶，这真不用......”
许知南眉头微蹩，知道会推脱无果可还是不想无缘收下。
那些越好的，久而久之就越怕抓不住。
“没事啊，奶奶多得是，到了假日还会让小双拿去广场那边卖呢！”
“广场？......是在哪里啊？”
许知南抿了抿唇，看陈三姝话都说到这了也不好拂了她的意。
但她的话倒是让许知南又多了个疑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也就在桐镇外。”
她笑着答，“等下次有活动的时候让小双带你去。”
陈三姝朝许知南眨了眨眼，见她笑了笑低下头也没在多说，拿着凳子坐到许知南对面后陈予也刚好昨晚最后一样菜。
他顺手把碗筷也拿了过来，围裙还系在身上，手腕上一截还挂着刚洗过的一串水珠。
陈予肤色本来就偏白，在月下手臂上的青筋显得格外明显。
他拉开凳子坐在许知南左手边。
“今天南南来过一趟后也忍得了路，下次要还想来奶奶这吃饭。”
陈三姝顿了顿，笑眯眯地夹了一筷子菜给许知南。
“随时进来好不好！”
她笑得开怀，旁边几只吃饱猫粮的外形各异的小猫也适宜地叫了几声。
许知南低头甜甜的笑了下，应了声好，用余光瞥了眼就看到温柔的、笑着看向自己的陈予。
“南南啊，你呢以后要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就尽管问小双，我这孙子啊，别的不好说，但学习那些都难不倒他的！”
陈三姝用眼神朝许知南示意，接着就看到陈予嘴角带点无奈的笑。
“奶奶您还是先吃饭吧。”
他也给陈三姝夹了菜，避开陈三姝有点坏笑的目光战术性咳了一下就低着头吃饭。
许知南在一旁看着，忽而就有点酸酸的，却是被幸福撑满的感觉。
饭后许知南原本想帮着陈予收拾的，但他一点机会都没让，她好不容易刚碰到一个碗下一秒就被陈予收走了。
可能是察觉到这样可能会让她更不心安理得，陈予捧着一叠碗想了想后就在许知南的注目下朝庭园一角抬了抬下巴。
她回头望，那里是被圈起来的像小型猫咖的地方。
“虽然是野猫，但都打过疫苗了，或许他们想和你交个朋友。”
陈予笑了笑，在月下，他整个人放松下来的感觉温和到不像话。
“好。”
许知南歪头笑得眉眼弯弯，郑重的点点头后一路小跑向那群猫猫。
少女的裙摆在空中转了个圈，陈予看着她一点雀跃的背影片刻失神。
水声在身后哗哗响起，陈三姝把剩下的菜装盒送去了隔壁邻居，诺大的梧桐古院就剩下他们两人。
许知南一手顺着猫毛，脑海里却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新地方对新的人新的事记得比较多，她感觉到今天一天的奇妙经历比在怀平待十天都多。
只是不得不承认，陈予做的菜确实好好吃。
许知南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机械地梳着一只橘猫的毛发，忽然就感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她突然感到有阵酥麻感，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
陈予刚半蹲下，她面前再次亮堂堂。
他随手招来一只纯色的卡其色布偶猫，逗了逗它的脖子，就看到那只猫咪舒适地抻了下脖子，软乎乎地就趴在草坪上。
然后不到片刻陈予周围就多了好几只喵喵叫的猫。
他这人，好像干什么事都定得不行，明明气质是随和温柔的，可就是叫人觉得并不是这样的。
“什么嘛，现在连小猫都专挑温柔帅哥来顺毛啊？”
许知南看着自己手下那只橘猫也朝陈予那边叫了几声，不满地朝陈予撇了撇嘴。
他轻笑，眸色温和如水，“熟了就好了。”
他说到这，许知南突然无厘头地想到今天早上宋未讲的那个猫圈里的故事。
“所以说”，许知南忽然瞪大眼睛，单手捂嘴看向陈予。
“之前围宋未的那些猫咪……是你家的！”
许知南眨了眨眼，突然为还蒙在鼓里的宋未同情一秒。
“嗯。”
陈予对许知南的大反应感到有点好笑，“他那时候跑到的后山——
就在梧桐古院的后边。”
如果不是解救宋未的时候陈予才刚来到江城，许知南真要怀疑是不是他提早和那些小猫们串通好的。
“对了，陈奶奶她为什么喊你小双啊？”
许知南把手下那只橘猫放走，突然想起来刚遇到陈三姝时她喊的他的名字。
“搞到我差点还以为找错了呢。”
她顺手又招呼了另一只猫咪过来，见陈予一直没回，扭头看了眼才发现他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小的时候以为是因为我爷爷奶奶都姓陈，后来觉着……可能是我父亲和我都是独生子，到了我这里实在是太希望成双了吧。”
陈予说的很慢也很轻，这还是许知南第一次听他讲这么多。
直白又利落，本来就和他显露的温和稳定有着说不清的矛盾。
许知南点点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起身，低头一扫才发现他的左手刚刚一直没伸出来。
“你手怎么了吗？”
她随口一问，抬头看着陈予，然后就看到月色下他的睫毛颤了颤。
他伸出左手，掌心上放着一瓶带包装的活络油。
“可以化淤。”
陈予见许知南愣愣地盯着，笑了笑望她那边递过去。
“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许知南不止愣了下，她都快蒙圈了。虽然穿着短裙，但也不是一看就能看出来的吧。
“你上台写题的时候。”
见她脸色变得古怪，陈予先一步把矩形的小盒子放到许知南手里，然后转身朝门口的棚底下走去。
“走吧，送你回家了。”
那支不重的活络油就这么到了许知南的手里，她没回过神地看着陈予推单车出来的背影，不知道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好的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夜晚的江城失去了白昼的闷热，离开了密布的梧桐林后连天上的几颗星星都亮得清晰可见。
许知南坐在垫了坐垫的自行车后座。
她和陈予刚到梧桐古院外的那条小路就遇到送完饭回来笑意盈盈的陈三姝。
晚上八点。
许知南在后座打了个哈欠，她只和陈予说了那栋小公寓的名字，也不用她指路，陈予就已经知道了。
她百般无聊地在后面晃着腿，哪怕是在青石小巷这辆老旧的自行车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颠簸。
“陈予。”
“嗯？”
许知南随口喊了他一声，只是没想到他回得这么快。
她歪头思考了下，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话题，就随便挑了个最保险的来问。
“就想问问你……你当初为什么来江城啊？”
这好像是个避无可避的问题，那天宋未没问成许知南，但她从那之后就默默组织好了答案。
前面的少年不知是不是在思索，海风哗哗地过，许知南撩了下被风刮到脸上的发丝，才听到陈予慢慢地回答。
“没有了再留在怀平的勇气，单纯地觉得逃避就能解决问题。”
他轻笑，这次带了点自嘲的意味。
“那然后呢？”
许知南皱了皱眉，“问题解决了吗？”
她终于知道陈予的矛盾来自于哪里，明明有能力展露锋芒站到最高，却偏偏在本该耀眼的青春里敛了一切。
陈予常做的那本练习册许知南之前在江衹那也见过，都是各种刁钻的难题，她稍微一想就知道陈予肯定不简单。
“或许吧。”
“谁又知道什么样的才最适合自己呢。”
陈予说的很轻，到最后连许知南都怀疑刚刚是不是只是她的幻听。
单车骑到灯火通明的街道，陈予放慢了车速，很久之后忽而偏头。
“那你呢，你又想在江城找回什么东西。”
一句话，叫许知南准备得万全的答案派不上用场。
陈予甚至都没用反问的语气，就那么明晃晃地直逼她内心。
那栋三层的小公寓渐渐明晰。
许知南纠结了很久。
久到陈予已经准备停下来了，在最后一刻听到少女低低的、很轻很轻的两句话。
“一些回忆，九分快乐。”
单车停下的一霎那，许知南跳下车快步往里走就听到陈予喊了她的名字。
她慢慢转过身，快速地看了陈予一眼后继续低下头，竭力忍住溢到眼眶的泪。
“许知南。”
少年的嗓音在酣人的月色下平静温和。
“开学快乐，天天开心。”
他的目光望向她，然后看见蓦地看见许知南的一滴泪落到地板上。
留了痕迹。
许知南坐在庭院里四方桌的一边，借着月色和一盏院里的小灯泡看清了桌上的饭菜。
她眨了眨眼，毫无征兆的就这么被留了下来吃晚饭。
当时陈三姝点点头喊了她几声“南南”之后，突然就问起她吃没吃晚饭。
可还没等许知南回答，她就紧接着说“天还早呢肯定还没吃，南南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陈三姝说得温柔又和蔼，某一瞬间让许知南想到了曾经喊她快点洗手吃饭的许成河。
她还没回答，陈予家空阔的庭院就先一步露在许知南面前。
刚刚在梧桐树下原来不是幻听，她看着一只白滚滚忽而跑到自己脚下的猫咪，心尖一痒。
陈予在听到声音之后从里屋向外望，厨房与庭院间隔着的墙刚好在中间处有一个中等大小的花瓣形镂空洞。
隔着屋檐垂落的小灯泡晕下的光影重重。
她就这么毫无遮掩地跟他对视上。
红木桌上已经用盖子罩住了一个菜，许知南脚下那团”小毛球“还在轻轻的挠着她的袜子。
陈予端着菜出来的时候陈三姝刚好又问了她一遍，许知南没由来地看向陈予，目光几分怯懦。
她其实是想留下来的，比起孤零零地找餐厅一个人吃，她更想得到这短暂的温情慰藉。
只是那些所谓礼数的阻碍和害怕会打扰，堵住了许知南想点头的心。
“今天刚好做多了，一起吧。”
陈予定定地回望她，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然后笑意温柔地说。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读心术的话。
那陈予一定是能读懂她世界的那一个。
.
“哎南南你不用动，让小双来就好了。”
看着厨房里飘出的炊烟完全遮住那盏小黄灯后，许知南对着一桌子菜终于坐不住了，刚一起身就被从里屋走出来的陈三姝打断。
她刚刚回卧室把篮子里那张绣到一半的十字绣放下，然后走到床头柜拉开抽屉。
陈三姝从里面选了一个巴掌大的彩绣纹样的小猫抱枕，坐到许知南身边塞在她手里。
“南南啊，辛苦你一趟找来我们这给小双送东西，奶奶没别的会的，就爱绣着些小东西，你收下它别嫌弃啊！”
陈三姝用自己的手包住许知南的手心，眉眼弯弯。
“奶奶，这真不用......”
许知南眉头微蹩，知道会推脱无果可还是不想无缘收下。
那些越好的，久而久之就越怕抓不住。
“没事啊，奶奶多得是，到了假日还会让小双拿去广场那边卖呢！”
“广场？......是在哪里啊？”
许知南抿了抿唇，看陈三姝话都说到这了也不好拂了她的意。
但她的话倒是让许知南又多了个疑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也就在桐镇外。”
她笑着答，“等下次有活动的时候让小双带你去。”
陈三姝朝许知南眨了眨眼，见她笑了笑低下头也没在多说，拿着凳子坐到许知南对面后陈予也刚好昨晚最后一样菜。
他顺手把碗筷也拿了过来，围裙还系在身上，手腕上一截还挂着刚洗过的一串水珠。
陈予肤色本来就偏白，在月下手臂上的青筋显得格外明显。
他拉开凳子坐在许知南左手边。
“今天南南来过一趟后也忍得了路，下次要还想来奶奶这吃饭。”
陈三姝顿了顿，笑眯眯地夹了一筷子菜给许知南。
“随时进来好不好！”
她笑得开怀，旁边几只吃饱猫粮的外形各异的小猫也适宜地叫了几声。
许知南低头甜甜的笑了下，应了声好，用余光瞥了眼就看到温柔的、笑着看向自己的陈予。
“南南啊，你呢以后要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就尽管问小双，我这孙子啊，别的不好说，但学习那些都难不倒他的！”
陈三姝用眼神朝许知南示意，接着就看到陈予嘴角带点无奈的笑。
“奶奶您还是先吃饭吧。”
他也给陈三姝夹了菜，避开陈三姝有点坏笑的目光战术性咳了一下就低着头吃饭。
许知南在一旁看着，忽而就有点酸酸的，却是被幸福撑满的感觉。
饭后许知南原本想帮着陈予收拾的，但他一点机会都没让，她好不容易刚碰到一个碗下一秒就被陈予收走了。
可能是察觉到这样可能会让她更不心安理得，陈予捧着一叠碗想了想后就在许知南的注目下朝庭园一角抬了抬下巴。
她回头望，那里是被圈起来的像小型猫咖的地方。
“虽然是野猫，但都打过疫苗了，或许他们想和你交个朋友。”
陈予笑了笑，在月下，他整个人放松下来的感觉温和到不像话。
“好。”
许知南歪头笑得眉眼弯弯，郑重的点点头后一路小跑向那群猫猫。
少女的裙摆在空中转了个圈，陈予看着她一点雀跃的背影片刻失神。
水声在身后哗哗响起，陈三姝把剩下的菜装盒送去了隔壁邻居，诺大的梧桐古院就剩下他们两人。
许知南一手顺着猫毛，脑海里却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新地方对新的人新的事记得比较多，她感觉到今天一天的奇妙经历比在怀平待十天都多。
只是不得不承认，陈予做的菜确实好好吃。
许知南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机械地梳着一只橘猫的毛发，忽然就感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她突然感到有阵酥麻感，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
陈予刚半蹲下，她面前再次亮堂堂。
他随手招来一只纯色的卡其色布偶猫，逗了逗它的脖子，就看到那只猫咪舒适地抻了下脖子，软乎乎地就趴在草坪上。
然后不到片刻陈予周围就多了好几只喵喵叫的猫。
他这人，好像干什么事都定得不行，明明气质是随和温柔的，可就是叫人觉得并不是这样的。
“什么嘛，现在连小猫都专挑温柔帅哥来顺毛啊？”
许知南看着自己手下那只橘猫也朝陈予那边叫了几声，不满地朝陈予撇了撇嘴。
他轻笑，眸色温和如水，“熟了就好了。”
他说到这，许知南突然无厘头地想到今天早上宋未讲的那个猫圈里的故事。
“所以说”，许知南忽然瞪大眼睛，单手捂嘴看向陈予。
“之前围宋未的那些猫咪……是你家的！”
许知南眨了眨眼，突然为还蒙在鼓里的宋未同情一秒。
“嗯。”
陈予对许知南的大反应感到有点好笑，“他那时候跑到的后山——
就在梧桐古院的后边。”
如果不是解救宋未的时候陈予才刚来到江城，许知南真要怀疑是不是他提早和那些小猫们串通好的。
“对了，陈奶奶她为什么喊你小双啊？”
许知南把手下那只橘猫放走，突然想起来刚遇到陈三姝时她喊的他的名字。
“搞到我差点还以为找错了呢。”
她顺手又招呼了另一只猫咪过来，见陈予一直没回，扭头看了眼才发现他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小的时候以为是因为我爷爷奶奶都姓陈，后来觉着……可能是我父亲和我都是独生子，到了我这里实在是太希望成双了吧。”
陈予说的很慢也很轻，这还是许知南第一次听他讲这么多。
直白又利落，本来就和他显露的温和稳定有着说不清的矛盾。
许知南点点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起身，低头一扫才发现他的左手刚刚一直没伸出来。
“你手怎么了吗？”
她随口一问，抬头看着陈予，然后就看到月色下他的睫毛颤了颤。
他伸出左手，掌心上放着一瓶带包装的活络油。
“可以化淤。”
陈予见许知南愣愣地盯着，笑了笑望她那边递过去。
“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许知南不止愣了下，她都快蒙圈了。虽然穿着短裙，但也不是一看就能看出来的吧。
“你上台写题的时候。”
见她脸色变得古怪，陈予先一步把矩形的小盒子放到许知南手里，然后转身朝门口的棚底下走去。
“走吧，送你回家了。”
那支不重的活络油就这么到了许知南的手里，她没回过神地看着陈予推单车出来的背影，不知道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好的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夜晚的江城失去了白昼的闷热，离开了密布的梧桐林后连天上的几颗星星都亮得清晰可见。
许知南坐在垫了坐垫的自行车后座。
她和陈予刚到梧桐古院外的那条小路就遇到送完饭回来笑意盈盈的陈三姝。
晚上八点。
许知南在后座打了个哈欠，她只和陈予说了那栋小公寓的名字，也不用她指路，陈予就已经知道了。
她百般无聊地在后面晃着腿，哪怕是在青石小巷这辆老旧的自行车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颠簸。
“陈予。”
“嗯？”
许知南随口喊了他一声，只是没想到他回得这么快。
她歪头思考了下，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话题，就随便挑了个最保险的来问。
“就想问问你……你当初为什么来江城啊？”
这好像是个避无可避的问题，那天宋未没问成许知南，但她从那之后就默默组织好了答案。
前面的少年不知是不是在思索，海风哗哗地过，许知南撩了下被风刮到脸上的发丝，才听到陈予慢慢地回答。
“没有了再留在怀平的勇气，单纯地觉得逃避就能解决问题。”
他轻笑，这次带了点自嘲的意味。
“那然后呢？”
许知南皱了皱眉，“问题解决了吗？”
她终于知道陈予的矛盾来自于哪里，明明有能力展露锋芒站到最高，却偏偏在本该耀眼的青春里敛了一切。
陈予常做的那本练习册许知南之前在江衹那也见过，都是各种刁钻的难题，她稍微一想就知道陈予肯定不简单。
“或许吧。”
“谁又知道什么样的才最适合自己呢。”
陈予说的很轻，到最后连许知南都怀疑刚刚是不是只是她的幻听。
单车骑到灯火通明的街道，陈予放慢了车速，很久之后忽而偏头。
“那你呢，你又想在江城找回什么东西。”
一句话，叫许知南准备得万全的答案派不上用场。
陈予甚至都没用反问的语气，就那么明晃晃地直逼她内心。
那栋三层的小公寓渐渐明晰。
许知南纠结了很久。
久到陈予已经准备停下来了，在最后一刻听到少女低低的、很轻很轻的两句话。
“一些回忆，九分快乐。”
单车停下的一霎那，许知南跳下车快步往里走就听到陈予喊了她的名字。
她慢慢转过身，快速地看了陈予一眼后继续低下头，竭力忍住溢到眼眶的泪。
“许知南。”
少年的嗓音在酣人的月色下平静温和。
“开学快乐，天天开心。”
他的目光望向她，然后看见蓦地看见许知南的一滴泪落到地板上。
留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