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钟清琳看到她一瘸一拐的样子,赶忙上前询问,“这怎么搞的?”

    梁洇淡淡一撇:“摔了一跤,没多大问题。”

    钟清琳又接着问:“那搞成这样真是的,你也是,这么大还不让人省心,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搞,也是活该,反正先说好了啊,我可没钱给你治。”

    梁洇语气又冷了几个度:“不需要你的钱治,校医室有药。”说完转身就走回房间。门外不断传来钟清琳尖酸刻薄的指责谩骂。

    喷了一周的药,脚也好了差不多,梁洇也试着慢跑热身,逐渐适应了下来,于是每天下午放学都到操场去跑步打发时间,有时候一坐就是坐到十点多。

    反正回家不是遭受钟清琳的冷嘲热讽就是梁毅的胡搅蛮缠。

    梁洇无比享受肆意挥洒汗水的感觉,每每跑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大汗淋漓能够把一天的疲惫都一笔勾销。

    *

    梁洇大多数时间都是独来独往的,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不是特别爱笑,经常一个人坐在石墩上发呆,背影总是有种道不明的感觉。

    她好像少了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

    这就是谢致行眼里的她。

    *

    周五下午放学,铃声一响,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撒了欢似的跑出去,而是等人走得差不多时开始收拾书包,然后往校门相反的方向走。

    去了操场,周五放学,寥寥无几的人。

    今天缺了跑步的兴致,就蹲在地上数石子,数完就在台阶上一级一级走,直到七点,绯红的天空被墨染上了色,渐渐黑了下来。

    校警拿着手电筒一圈一圈巡视,晃到了一个人,连忙赶道:“同学赶紧走,等会关门了可没人管你。”

    梁洇说了句抱歉,快步离开了校园,直到出了校门才把步子放缓。

    到了家门口的那条巷子,路灯比之前更暗,微弱得不像样,月亮爬上树梢,垃圾桶里有东西在扑腾,一个瘦弱的身躯缓缓从垃圾桶旁探出了头。

    梁洇被吓了一跳,走上前一看原来是流浪狗,毛发脏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看着它有气无力的神情,梁洇拿出了刚从便利店买的晚饭。

    “吃吧。”说完摇了摇头回了家。

    *

    看着屋内亮着的灯,刚准备把钥匙塞进锁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家里有人,却出奇地安静。

    拧了钥匙,然后侧着身,用脚踢开了门。

    屋内的光亮一打出来,一个烟灰缸甩了过来,砸到门旁边的墙上,墙皮掉了一大片,可想而知要是砸到人的话会有多可怕。

    门完全打开,她看到钟清琳不在家。

    两人对望着,屋内的人怒意明摆在脸上,屋外的人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冷冷地凝视着屋内的人。

    梁毅扯着嗓子喊:“你刚刚滚哪去了?有种干脆直接野外面和你妈一样,一辈子别回来。”

    梁洇掀了掀唇:“无可奉告。”

    说完直接接冲回房间锁上门,把能想到的东西全都抵在门上,没一会,门就震得一副要散架的样子,梁毅在门口踢着门。

    “滚出来,你能耐了你,跟你妈一个烂样。”

    “别不知好歹,等会你出来你就知道滋味。”

    “梁洇,老子给你三秒钟,在不滚出来我就把门踹烂。”

    “三…二…一”

    “妈的,给你脸了是吧?你就这么对你爸的是吧?”

    说完就不停拧动门把手,用力拍门,跟疯了一样想把门给弄开。

    梁洇把书桌推到了门上压着,她断定梁毅推不开就会走,这时候要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可即使这样还是忍不住害怕,身体不停发着抖。

    屋外梁毅见里面没反应,骂了一句脏到不能再脏的话就甩门离开。

    梁洇推开书桌,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一瞬间,像泄了气一样瘫倒在地上。

    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吓得她尖叫了一声。

    颤抖着捡起了手机,往上滑了接听,“喂,妈。”

    电话那头的钟清琳吸了吸鼻子:“我不回去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缺钱了和我说。”

    然后话锋一转,“你爸他,今天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我不缺钱,他不在,也没有欺负我。”

    这话一出,她颤抖的哭腔还是出卖了她。

    “对不起……是妈不好,我和他离婚了,等我过段时间带你走,好吗?”

    梁洇语气有些微颤:“什么时候的事?”

    电话那头的人吐出两个字。

    “今天。”

    梁洇不是不想走,但她要是走了,她不敢保证梁毅会做些什么出格的行为。

    况且,钟清琳有个谈了一年的男朋友,她不想打扰他们的生活。

    “我不走了,我能照顾好自己,挂了,我休息了。”

    说完这句话,她坐了起来,靠在门上,泪滴落在地上,一滴,然后消失,又一滴,无尽的泪水掩埋了她的悲伤。

    要问是否绝望,那肯定是绝望的,可绝望没有任何意义,她无法倾诉,无法改变。

    只能把所有绝望嚼碎了咽下去。

    成长是一种痛,能做的只有不让它留下伤痕,然后继续大步走,不再回头。

    *

    凌晨三点还没有完全入睡,干脆直接起了身出门,在五中旁边转了转,五中附近有条江。

    江边的风很大,大到可以吹乱思绪。水波微微荡漾,映出了圆月。

    抬头一看,黑夜正托着月亮。

    什么时候,心也能像这月一样皎洁无瑕。梁洇不禁这样想着。

    可眼里透射出的浑浊告诉她这概率为零。

    *

    早晨七点,天蒙蒙亮,已经吹了半宿的风,上下嘴唇打着架,手都已经微微发紫,意识有些涣散,险些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可声音不会骗人,无论在哪里,他的声音总能蛊惑着她。

    谢致行有晨跑的习惯,今天早上起得比较早,就多绕了一圈,没想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试探性地开了口:“学妹,早上好。”

    梁洇恍惚了一阵,还是笑着说了句“早上好。”

    谢致行看了眼她的疲容,沉吟了片刻,“熬夜了?”

    梁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在他眼里这就是变相承认。

    谢致行想了想:“家里的事?”

    梁洇迟疑了一下:“算是吧。”

    说完又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开口:“没事的学长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等事情过去了就好了。”

    谢致行睨着她,半晌后开口,

    “别怕,一定会过去的,不管如何,都会变好的。”

    “总会迎来的,只属于你的。”

    梁洇不解:“什么?”

    “曙光。”

    太阳升起海平面,驱散了黑暗,明亮刺眼的光打在了他的身上,整个人都变得鲜活明亮。

    这一刻,哪有什么曙光,他便是这世间唯一的光亮。

    哪怕这束光从不属于她,但至少有一刻,这束光曾照亮了她,在她的青春里永远闪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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