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春雨连着下了好几日，潮湿的空气似乎已经漫浸肺腑，无端地让人觉得窒闷。
姚正拿着批好的物理试卷走进初二一班的教室时，下面还是乱糟糟的一片，说话的、喝水的、吃零食的，应有尽有。
姚正气得鬼火冒。把一沓物理卷子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然后打开小蜜蜂的开关，大喊了一声：“安静！”
热热闹闹的教室被这一声“安静”打断。看着讲台下55个萝卜头终于安分下来，姚正不由自主地吐了口浊气。
“上课铃响了一分钟了吧？你们是听不到上课铃响吗？啊？还有那个谁，刘子滔，别藏了，教室里不准吃零食你不知道啊？下了课自己拿着零食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姚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你们自己看看上周末返校考出来的物理成绩，比人家二班低了接近两分，普通班都快超过你们班了！一个两个还好意思坐在这儿不干正事，连最基本的上课铃都听不到！”
离讲台近点的学生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纷纷低着头躲避姚正的视线。一帮无法无天的孙猴子像是被戴上了紧箍咒，除了假装认真地听姚正念经，其他什么也不敢做。
姚正见威慑得差不多了，面上还是那副严肃的神色，但稍微和缓了语气：“科代表上来把卷子发了。”
气氛依然有些僵硬，空气也安静得有些可怕。诺大的教室里除了科代表分发试卷弄出的一系列声响和姚正在黑板上写粉笔字的声音，就只有窗外淅淅索索的雨声。
夏意拿到物理卷子的时候，姚正黑板上的电路图和两幅实物图也画好了。
“好了，科代表继续发卷子，其他同学看黑板。”姚正推了下眼镜，用手里的教学专用三角尺敲了一下黑板，“根据已知的电路图连接实物图，这种题简直是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题了。真的是出题老师上赶着给你送分，但是喂到嘴边我们有的同学都不要。”
夏意心里一紧，低头看着试卷上的第16题——弯弯扭扭的线路图上赫然是一把鲜红的大叉。
眉心一突一突的，心里慌得厉害，夏意死死地盯着那把鲜红的大叉，直觉会发生些不太好的事情。
讲台上，姚正拿起花名册，皱着眉头道：“夏意，于敬恒，全班就你们两个人连不对实物图。到讲台上来，一人一边给我重新做一下这道题。”
话音一落，就有好些目光落在了夏意身上。
于敬恒，长年盘踞全班最后一名；而夏意，不算是顶拔尖的学生，但成绩也在中上游。
姚正的嘴一张一合地还在说着些什么，夏意什么也听不到。她的脑子嗡嗡作响，脚上跟灌了铅似的，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狭窄的教室过道像是明星走秀的秀台，夏意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四四方方的电路图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死死地将夏意网在里面，她出不去，甚至不想出去。L1、L2、S1、S2，夏意发誓，她就快要不认识这些数字和英文字母了。
指甲扣进了粉笔，夏意的心像摊在油锅里一样煎熬。旁边的于敬恒还在尝试着连接这些奇形怪状的电灯和开关，夏意却始终没有动手。
“姚老，”夏意嗫嚅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听见自己说：“我还是不知道怎么连。”
姚正看了眼小姑娘耷拉着的马尾，没再为难，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夏意紧紧攥着手里的粉笔，头也没抬地回到了座位上。
“不会就好好听，这些简单的问题最好上课的时候就把它解决了。实在是没听懂，下课也可以来问我、问同学，不要到了考试的时候才发现你自己不会，那学习的意义在哪儿？”
夏意直愣愣地盯着讲台，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她不敢去看其他同学，怕对上他们的眼睛。
同桌林路与帮她把掉在地上的笔捡了起来，夏意小声道了谢，但一整堂课都没有碰那支笔。
那些让她感到恐惧的电路图一次又一次地缠上了她，她尝试着看清姚正的嘴形，尽管她完全听不到声音。
姚正的声音一贯的催眠，但却没人再敢打瞌睡。
这节难捱的物理课总算是随着清脆的下课铃声结束了。
陈一航破天荒地没有在下课后冲出教室，反而凑到了夏意的位置旁。
“你咋回事夏意？这么简单的题也能错？”十四岁的男孩正处在变声期，声音有些嘶哑却尖利，直直地戳着夏意的自尊。
“关你什么事？”夏意紧抿着唇，拒绝交流的姿态显而易见。
“多大点事儿啊，以后有问题问我，别憋着气。”陈一航还想说点什么，旁边的林路与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别讲了。陈一航完全没意识到林路与的良苦用心，接着道：“你看，电路图转实物图，你就注意……”
夏意又羞又恼，忍无可忍，抬头看着陈一航，说：“谢谢关心。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陈一航满脸愕然：“我哪儿惹着你了？”
夏意烦躁极了：“你哪儿都惹着我了。我求求你马上离开可以吗？”
陈一航梗着脖子，没动。
“算了。”夏意站起来往外走，“你别动了，我给你腾位置，你坐我这儿好了。”
“女生真是麻烦。”陈一航哼了一声，扭头看了眼夏意的背影，没有追出去，转身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座位。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玩笑打闹着，夏意倚在栏杆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绵密的细雨。
她知道陈一航不会追出来，换了谁被这样讲都不会追出来；她也知道陈一航没有看她笑话的意思，他性子直，对人好就是坦坦荡荡的好，但就是太直了，有时候戳得人心窝子疼。
等她忘了这节物理课，或者没那么难受的时候，就去给他道个歉，顺便再给他讲讲说话要委婉一点才好，夏意想。
他的话其实很让她伤心。
夏意将手伸出窗台，细细的雨丝落在她的掌心，清清凉凉的，让人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上课铃响的时候，夏意从后门走进了教室。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坐在第二排的陈一航——他低着头，在书上写写画画。
窗外的雨让世界变得朦胧，少年清瘦的背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夏意与陈一航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夏意对陈一航那天说的话依然耿耿于怀，陈一航或许也因着夏意的态度堵着气，两个人默契地开始了一场小规模的冷战。
倒是那节物理课，其实并没有给夏意带来太大的影响。姚正老师没有因此针对或是格外关注她，依然顶着那个智慧的大脑门孜孜不倦地授着课；善良可爱的同学们也并没有过多关注她在那节课上的局促，或许关注了也早就忘了。除了偶尔会回忆起当时酸楚的心情，也就只有和陈一航的冷战还昭示着那节让她难堪的物理课是真的存在。
一直到周五，缠绵了快十天的雨终于止住了，天空久违地放了晴；冷战了快五天的两个人，也终于有了交流。
周五下午，在马上就可以回家的诱惑下，人心晃动，没有几个人还能认真听讲。讲台上年轻的语文老师讲的唾沫横飞，神采飞扬，下面的学生却大都没在状态，除了几个活跃的积极分子，其他人都悄悄做着自己的事，只偶尔出声附和。
陈一航的纸条传过来的时候，夏意正小心翼翼地一边躲避语文老师的视线，一边做着周末的物理作业。
“我要打球。
放学别等我了，让你爸早点来接你。”
龙飞凤舞的两行大字，让夏意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唇角。
陈爸爸和夏爸爸是大学同学，毕业以后又进了同一家研究所，再后来成了邻居，两家关系越来越好。两家小孩儿打小就认识——同一个幼儿园，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夏意和陈一航自从出生以后就没有分开过。
六中虽然是市里最好的初中，但离家却远的很，夏意和陈一航平时都住校，周末放假才回家。反正都要接送孩子，两家父亲一合计，干脆单周你开车接送，双周我开车接送，省时省事儿，你好我好大家好。
陈一航喜欢打篮球。只要没下雨，周五放学后必然是要打球的，两家父亲来接孩子都是按陈一航打完球的时间来。
这周轮到夏意爸爸接送了。
夏意掀起眼皮，看了眼讲台上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语文老师，放心大胆地拿起红笔，在纸条上批：
“已阅。
驳回。”
然后戳了戳前桌的张子睿，拜托他再把纸条传回去。
陈一航拿到纸条，猝不及防看到了纸上鲜艳的四个大字，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向斜后方，坐在第四排的夏意。
夏意的余光一直瞟着陈一航的方向，见他望过来，于是也抬起头，大大方方地回了个灿烂的笑脸。
陈一航被这笑脸搞的有些懵，回过神后瞪了夏意一眼。
“陈一航。”语文老师注意到了下方小小的骚动，“你站起来把‘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这句话翻译一遍。”
陈一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来得及打开教辅。磕磕绊绊的声音传到夏意耳边，让她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桃花林的尽头有一个水源，哦不，不是，桃花林的尽头就是水的源头，便得，便，于是，于是就有一座山。山上有个小口子……”
“停。”语文老师问：“什么口子？你好歹组个词啊。”
“口……山……”陈一航挠了挠头，“豁口？缺口？,就……反正是个口子。”
“我看你脑子有个口子。”
细碎的笑声此起彼伏。
“刚刚我才讲了这句话的翻译，你站起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你自己看看上个月月考语文你考了个啥？中考只考数学物理英语吗？你费点心思在语文上啊！”语文老师仍觉不解气，想了想又说：“给我把《桃花源记》的翻译抄一遍，下周一给我，听到没有！”
“听到了。”陈一航耷拉着脑袋，闷闷地说。
“你咋回事陈一航？这么简单的翻译都讲不清楚？”夏意悄悄地在心里说。
不远处的少年没精打采地坐在座位上，像是被打击到一样，但没过多久又生龙活虎地接起老师的嘴来。
“原谅你了，陈一航。”
姚正拿着批好的物理试卷走进初二一班的教室时，下面还是乱糟糟的一片，说话的、喝水的、吃零食的，应有尽有。
姚正气得鬼火冒。把一沓物理卷子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然后打开小蜜蜂的开关，大喊了一声：“安静！”
热热闹闹的教室被这一声“安静”打断。看着讲台下55个萝卜头终于安分下来，姚正不由自主地吐了口浊气。
“上课铃响了一分钟了吧？你们是听不到上课铃响吗？啊？还有那个谁，刘子滔，别藏了，教室里不准吃零食你不知道啊？下了课自己拿着零食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姚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你们自己看看上周末返校考出来的物理成绩，比人家二班低了接近两分，普通班都快超过你们班了！一个两个还好意思坐在这儿不干正事，连最基本的上课铃都听不到！”
离讲台近点的学生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纷纷低着头躲避姚正的视线。一帮无法无天的孙猴子像是被戴上了紧箍咒，除了假装认真地听姚正念经，其他什么也不敢做。
姚正见威慑得差不多了，面上还是那副严肃的神色，但稍微和缓了语气：“科代表上来把卷子发了。”
气氛依然有些僵硬，空气也安静得有些可怕。诺大的教室里除了科代表分发试卷弄出的一系列声响和姚正在黑板上写粉笔字的声音，就只有窗外淅淅索索的雨声。
夏意拿到物理卷子的时候，姚正黑板上的电路图和两幅实物图也画好了。
“好了，科代表继续发卷子，其他同学看黑板。”姚正推了下眼镜，用手里的教学专用三角尺敲了一下黑板，“根据已知的电路图连接实物图，这种题简直是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题了。真的是出题老师上赶着给你送分，但是喂到嘴边我们有的同学都不要。”
夏意心里一紧，低头看着试卷上的第16题——弯弯扭扭的线路图上赫然是一把鲜红的大叉。
眉心一突一突的，心里慌得厉害，夏意死死地盯着那把鲜红的大叉，直觉会发生些不太好的事情。
讲台上，姚正拿起花名册，皱着眉头道：“夏意，于敬恒，全班就你们两个人连不对实物图。到讲台上来，一人一边给我重新做一下这道题。”
话音一落，就有好些目光落在了夏意身上。
于敬恒，长年盘踞全班最后一名；而夏意，不算是顶拔尖的学生，但成绩也在中上游。
姚正的嘴一张一合地还在说着些什么，夏意什么也听不到。她的脑子嗡嗡作响，脚上跟灌了铅似的，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狭窄的教室过道像是明星走秀的秀台，夏意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四四方方的电路图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死死地将夏意网在里面，她出不去，甚至不想出去。L1、L2、S1、S2，夏意发誓，她就快要不认识这些数字和英文字母了。
指甲扣进了粉笔，夏意的心像摊在油锅里一样煎熬。旁边的于敬恒还在尝试着连接这些奇形怪状的电灯和开关，夏意却始终没有动手。
“姚老，”夏意嗫嚅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听见自己说：“我还是不知道怎么连。”
姚正看了眼小姑娘耷拉着的马尾，没再为难，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夏意紧紧攥着手里的粉笔，头也没抬地回到了座位上。
“不会就好好听，这些简单的问题最好上课的时候就把它解决了。实在是没听懂，下课也可以来问我、问同学，不要到了考试的时候才发现你自己不会，那学习的意义在哪儿？”
夏意直愣愣地盯着讲台，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她不敢去看其他同学，怕对上他们的眼睛。
同桌林路与帮她把掉在地上的笔捡了起来，夏意小声道了谢，但一整堂课都没有碰那支笔。
那些让她感到恐惧的电路图一次又一次地缠上了她，她尝试着看清姚正的嘴形，尽管她完全听不到声音。
姚正的声音一贯的催眠，但却没人再敢打瞌睡。
这节难捱的物理课总算是随着清脆的下课铃声结束了。
陈一航破天荒地没有在下课后冲出教室，反而凑到了夏意的位置旁。
“你咋回事夏意？这么简单的题也能错？”十四岁的男孩正处在变声期，声音有些嘶哑却尖利，直直地戳着夏意的自尊。
“关你什么事？”夏意紧抿着唇，拒绝交流的姿态显而易见。
“多大点事儿啊，以后有问题问我，别憋着气。”陈一航还想说点什么，旁边的林路与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别讲了。陈一航完全没意识到林路与的良苦用心，接着道：“你看，电路图转实物图，你就注意……”
夏意又羞又恼，忍无可忍，抬头看着陈一航，说：“谢谢关心。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陈一航满脸愕然：“我哪儿惹着你了？”
夏意烦躁极了：“你哪儿都惹着我了。我求求你马上离开可以吗？”
陈一航梗着脖子，没动。
“算了。”夏意站起来往外走，“你别动了，我给你腾位置，你坐我这儿好了。”
“女生真是麻烦。”陈一航哼了一声，扭头看了眼夏意的背影，没有追出去，转身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座位。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玩笑打闹着，夏意倚在栏杆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绵密的细雨。
她知道陈一航不会追出来，换了谁被这样讲都不会追出来；她也知道陈一航没有看她笑话的意思，他性子直，对人好就是坦坦荡荡的好，但就是太直了，有时候戳得人心窝子疼。
等她忘了这节物理课，或者没那么难受的时候，就去给他道个歉，顺便再给他讲讲说话要委婉一点才好，夏意想。
他的话其实很让她伤心。
夏意将手伸出窗台，细细的雨丝落在她的掌心，清清凉凉的，让人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上课铃响的时候，夏意从后门走进了教室。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坐在第二排的陈一航——他低着头，在书上写写画画。
窗外的雨让世界变得朦胧，少年清瘦的背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夏意与陈一航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夏意对陈一航那天说的话依然耿耿于怀，陈一航或许也因着夏意的态度堵着气，两个人默契地开始了一场小规模的冷战。
倒是那节物理课，其实并没有给夏意带来太大的影响。姚正老师没有因此针对或是格外关注她，依然顶着那个智慧的大脑门孜孜不倦地授着课；善良可爱的同学们也并没有过多关注她在那节课上的局促，或许关注了也早就忘了。除了偶尔会回忆起当时酸楚的心情，也就只有和陈一航的冷战还昭示着那节让她难堪的物理课是真的存在。
一直到周五，缠绵了快十天的雨终于止住了，天空久违地放了晴；冷战了快五天的两个人，也终于有了交流。
周五下午，在马上就可以回家的诱惑下，人心晃动，没有几个人还能认真听讲。讲台上年轻的语文老师讲的唾沫横飞，神采飞扬，下面的学生却大都没在状态，除了几个活跃的积极分子，其他人都悄悄做着自己的事，只偶尔出声附和。
陈一航的纸条传过来的时候，夏意正小心翼翼地一边躲避语文老师的视线，一边做着周末的物理作业。
“我要打球。
放学别等我了，让你爸早点来接你。”
龙飞凤舞的两行大字，让夏意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唇角。
陈爸爸和夏爸爸是大学同学，毕业以后又进了同一家研究所，再后来成了邻居，两家关系越来越好。两家小孩儿打小就认识——同一个幼儿园，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夏意和陈一航自从出生以后就没有分开过。
六中虽然是市里最好的初中，但离家却远的很，夏意和陈一航平时都住校，周末放假才回家。反正都要接送孩子，两家父亲一合计，干脆单周你开车接送，双周我开车接送，省时省事儿，你好我好大家好。
陈一航喜欢打篮球。只要没下雨，周五放学后必然是要打球的，两家父亲来接孩子都是按陈一航打完球的时间来。
这周轮到夏意爸爸接送了。
夏意掀起眼皮，看了眼讲台上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语文老师，放心大胆地拿起红笔，在纸条上批：
“已阅。
驳回。”
然后戳了戳前桌的张子睿，拜托他再把纸条传回去。
陈一航拿到纸条，猝不及防看到了纸上鲜艳的四个大字，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向斜后方，坐在第四排的夏意。
夏意的余光一直瞟着陈一航的方向，见他望过来，于是也抬起头，大大方方地回了个灿烂的笑脸。
陈一航被这笑脸搞的有些懵，回过神后瞪了夏意一眼。
“陈一航。”语文老师注意到了下方小小的骚动，“你站起来把‘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这句话翻译一遍。”
陈一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来得及打开教辅。磕磕绊绊的声音传到夏意耳边，让她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桃花林的尽头有一个水源，哦不，不是，桃花林的尽头就是水的源头，便得，便，于是，于是就有一座山。山上有个小口子……”
“停。”语文老师问：“什么口子？你好歹组个词啊。”
“口……山……”陈一航挠了挠头，“豁口？缺口？,就……反正是个口子。”
“我看你脑子有个口子。”
细碎的笑声此起彼伏。
“刚刚我才讲了这句话的翻译，你站起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你自己看看上个月月考语文你考了个啥？中考只考数学物理英语吗？你费点心思在语文上啊！”语文老师仍觉不解气，想了想又说：“给我把《桃花源记》的翻译抄一遍，下周一给我，听到没有！”
“听到了。”陈一航耷拉着脑袋，闷闷地说。
“你咋回事陈一航？这么简单的翻译都讲不清楚？”夏意悄悄地在心里说。
不远处的少年没精打采地坐在座位上，像是被打击到一样，但没过多久又生龙活虎地接起老师的嘴来。
“原谅你了，陈一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