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re!”

    柜姐踩着高跟鞋走到我面前端详我。

    “第一次化妆?有12岁了吗?”

    我嘴角抽动,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凡妮哈哈大笑:“她比我还大一岁,这是她第一次尝试,我觉得他的眼睛已经很好看了,稍微修饰一下就行。”

    柜姐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问了我关于皮肤的一些问题还有对于妆感的要求。我平时在家里也就擦擦面霜,连BB霜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妆感要选什么了。

    多亏了凡妮,她熟悉地敢柜姐沟通着,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专业名词之后,然后柜姐微笑着点头说要去给我拿一款绝对适合我的。

    看见柜姐离开,我赶紧扯过凡妮:“干嘛呢!我不化妆的。”

    我还是迈不过内心那道门槛,凡妮他们五官立体,文化上也更加开放包容,小小年纪打扮起来确实好看,但在刚来美国半年的我看来,化妆多少是有点不学好。

    但我的抗争还没开始就被美国虎妞凡妮一把镇压。

    “坐好了。你都多大了?不再是妈妈的甜心女孩了,你该做做自己了,化妆能让你看到自己更美更好的一面,你会更有自信的,相信我。”

    被凡妮摁在高脚凳上起不来的我只能弱弱转头和她求饶。

    “这就是我自己,不需要靠化妆来寻找。而且,我已经够自信的了。”

    “Well!”凡妮双手抱胸耸耸肩,歪着头看着我,“看来你是不知道了?”

    “什么?”我一脸问号,根本不知道凡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要上的那个学校你又了解过吗?纽约可不是我们安纳海姆那种小地方。这里有全国最多的校园bi-tch,你可不要指望他们像我们一样友好地接纳你,你要知道,一个圈子总是会把那个看起来最不一样的人排挤出去的。”

    我怔在那,凡妮接着说。

    “我希望我接下来说的话不会让你觉得难过,亲爱的。”

    “你本来就是外来者,从各种意义上来讲,你都是的。你是插班生,你是外国人,你来自另一种文化背景,这注定让你一去就格外引人瞩目,如果你再在其他方面看起来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话,毫无疑问,你会被排挤。不管是你的外表还是你的口音,都足以成为他们攻击你的理由。”

    我刚想张口反驳我不会等着受欺负时,凡妮接下来的话把我堵回去了。

    “你想说你会反抗,你会武术可以把那些嘲笑你的人打得哇哇叫——别天真了!还是那句话,这里是纽约,你读的那所学校就连我表姐那个嘴硬的都承认是个‘好地方’,这也意味着那里的人都不好惹。”

    我听了凡妮的话,心情低落下来,难道美国的大城市就是比小城市的种族歧视更严重吗?

    我随口问了一句:“那为什么当初我在斯图嘉文感觉还好啊?”

    凡妮翻了个白眼,拉开旁边的凳子坐下:“你以为是斯图嘉文的那些人更友好吗?不是的。说起来要不是你问我也不会说的,免得你纠结嘛。”

    我的心提起来,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中。

    “你刚来那会儿我不也刚来嘛,姐妹会里我就听说了,是布莱森跟高年级的那些人打了招呼,要是有人敢找你麻烦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凡妮的话轻描淡写,虽然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是亲耳听到还是让我心跳如擂鼓。

    布莱森!

    真的没想到,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会为我做这么多。

    但下一秒我又想到了新的问题:“布莱森?哦!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他说的话大家都肯听吗?他又不是,不是像里斯特那样的人。”

    凡妮叹了口气,活像一个操心的老妈子。

    “我不知道你是这么看布莱森的?”

    看见凡妮一脸不可置信,我感觉解释:“不知道我以前跟你说过没有,在还没放假的时候我们去公园,有一个他的同学欺负他还是我帮忙打回去的,然后回去告诉了理……他父亲,然后第二天去找了校长,他在学校是受了欺负都不说出口的人,我怎么相信他能为我出头保护我呢?”

    “你不信他?”

    我苦笑,“不是不信他会保护我,而是不信他有这个能力能让其他人不来找我麻烦。你懂我意思吗?他又不像是里斯特那种爱运动的每天都混在兄弟会和球队的那种人。”

    我讲完发现凡妮一脸严肃,我懵懵地看过去,凡妮突然爆笑。

    她一边锤柜台一边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的布莱森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吗?为什么在你的描述里他像是小可怜啊!你知不知道那些男生确实一开始欺负他,后来被他狠狠收拾了不止一顿之后就消停多了,等你入学的时候那些人恨不得绕开他走路。他虽然不加入兄弟会也不加入球队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练拳击的,揍人很狠的,没几个还敢招惹他!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我茫然地摇摇头,这个凡妮口中的布莱森好像是个外星人。我知道他练拳,但是从不知道他还跟人打架,还是赢的那个。

    老实说,我以前包括在听到凡妮说的那刻还以为他就是一个爱动手高点小发明的做题家。没想到他的动手能力不仅强还很广泛。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柜姐终于找齐东西过来了,说是他们家的王牌产品,销量非常好的一款,很适合年轻女士,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边说边往我脸上招呼。

    我还沉浸在外星人布莱森给我的震撼中,因此就跟个雕塑一样坐那,等到我在心里转过三百遍布莱森不是个小可怜之后,被柜姐一句“好了”拉回了现实。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谁。

    这是我吗?

    我的头发像云一样松松散散披在身后,眉毛本就浓密只是修了形状,用染眉膏一刷变得更有存在感。眼睛画了眼线,拖出长长的飞起的一角,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好惹。

    我看着自己好像是雕塑第一次发现自己是雕塑一样,转来转去,从各个角度认识新的自己。

    凡妮的头就搁在我身后跟我一起转。

    “还行。眉毛就要这么锋利,眼妆也很吓人——”

    “吓人?”

    “有威慑力的意思。免得他们看见你一脸好欺负的样子就会下手,多的是你一个人应付不来的情况。”

    我被凡妮说得心里惴惴不安,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跟柜姐选好了产品,付过钱包好了给我。

    “喏,拿好了,这是你开学的‘战袍’。你化上妆就会感觉到我陪在你身边一样,是不是很感动?”

    我笑着环住她的腰,闭上眼蹭蹭她:“谢谢你,凡妮!我都不知道你还帮我打听了我的学校。总之,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圣诞节一过,紧接着的就是元旦。

    我家的圣诞节拘泥于人数,也就没那么热闹。妈妈让李阿姨备好材料就先回去陪她儿子,晚上虽然是过的圣诞,但我们还是吃的中餐,只不过做了一只火鸡,应一下节日的特色。

    当然还有特色的就是圣诞树下的圣诞礼物。

    这棵树足有3米高,我当时还是爬在梯子上才把最上面的星星装饰插上去的。圣诞前夕,在装饰家里的同时,最期待的就是拆礼物了。

    我一个人拆两人份的,因为诺亚还小,这件快乐的事就由我代劳了。

    妈妈给我准备的是一只羊脂玉的手镯,她爱这些,也收藏,多半是看好的东西,早早备下了,挑了这个日子送我。

    我自然也开心,拆诺亚礼物的时候特意把他抱到怀里,看他手脚并用爬向礼物却拆不开最上面的蝴蝶结急得哇哇大哭时我这个姐姐才不紧不慢地开始帮忙。

    可别急着说我坏,我妈还在旁边拿相机拍着呢,笑得甭提多开心了!

    妈妈给诺亚的是一套过家家的玩具,但他好像不怎么喜欢,倒是对那个拆下来扔在地上的蝴蝶结情有独钟,晃着他的小短腿就把蝴蝶结往嘴里塞。

    我给妈妈买的是一条丝巾,后来又加了一瓶香水进去。

    都是凡妮,给我说只化妆还不够,要做到人还没见,闻到味道就觉得不好惹才是上上策。

    于是那天我们又去了香水店,闻了好多家的香水就差没把我扔进去泡一泡了,最后给自己的没选上,倒是选了一瓶叫power的,有纯净明丽的花香做前调,然后是辛辣强势的味道充斥周身,最后散开草木厚实温暖的力量,我一试就觉得特别适合妈妈,当即就买了回来,加在了今年的礼物里。

    “不错的香水,我很喜欢。”妈妈喷在手腕和脖颈处试了试,“我都快忘记我女儿这么大了。也是要买化妆品和香水的大姑娘了,真好!”

    她摸着我的头,手腕上香水的味道包裹住我,让我感受到来自母亲的温暖与呵护。

    “今晚给姥姥姥爷打个电话,也让他们知道,我们佳佳长大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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