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来自中国的Avery·xue,很高兴能来到这里和大家成为同学,谢谢大家!”

    我简单说了两句,大卫带头鼓掌之后我就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走下来了。

    我记住了几个反应特别的人——比如在所有人敷衍的时候拍得特别起劲的一个男生还有连眼神都懒得奉送给我的一个女生。

    我暗自垂眸,前者不一定真的友好,后者不一定真的浑身恶意。

    我初来乍到,还是遥遥观望,一视同仁的好。

    我心里思忖了片刻,恍然间发现没有听到讲课的声音,这才看见教室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大卫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后来直接走出了教室,不知道跟外面的谁在说些什么。

    教室里逐渐骚动起来,嗡嗡作响,听不清他们神色各异地在说着什么。

    大约一分钟,大卫搓了搓手,整个人像是喝醉酒一样侧着身子一步一摇晃了进来。

    “各位,我很高兴地通知大家,我们班即将再迎来一位新同学,他现在就在外面,让我们请他进来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所有人的眼睛都往门口瞅,我也不例外。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大卫像捡到金子一样高兴。

    当然,我心中的肯定是暗暗不爽,毕竟前五分钟叫我上去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激动。

    我坐在最后一排,脖子望得老长,一双腿先迈了进来,视线往上——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我眯着眼,看他站定在大卫身边,一副矜贵的公子哥的模样。

    我慢慢把脖子缩回来,侧过身子,一手托腮遮住大半边脸,从指缝中悄悄观察。

    “大家好,我是里斯特·萨默菲尔德。”

    熟悉的声音说出熟悉的名字,简单的一句话让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他踏着掌声一步步来到我旁边的空位坐下,冲那些友好的自我介绍和喝彩声微笑点头,像是来参加粉丝见面会的明星。

    我听见那些男生女生三三两两地小声交谈着。

    “他是那个萨默菲尔德吗?”

    “真的是他吗?”

    “我以前在一场宴会上见过他大哥,还挺像的,应该就是那个小里斯特。”

    “听说他才从加州那边过来,我本来以为他会去他们家族创办的学校的,没想到他会来这!”

    “天哪!真是太惊喜了!”

    “你看他在看哪?他的眼睛好好看啊!”

    ……

    比起激动兴奋的他们,我更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我把头发拨到他那侧挡住脸,期望他不要认出,我可不想上学第一天就出名。

    还好大卫掌握了局面,三言两语就让大家安静了下来开始听课。

    我数学底子好,之前在安纳海姆就属于上课听得打瞌睡的那种,但今天里斯特就坐我旁边,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遮住脸这件事上面了,哪来的那等子放松劲儿打瞌睡呀。

    一整节课我是小心谨慎,还有五分钟就要下课的时候,我刚把托腮托得有些酸麻的手放下时,听到了大卫叫我的名字,我条件反射蹦起来,还把大卫弄得一愣。

    “额,Avery,请坐下——我只是想说有课业上的问题可以在答疑时间来5002办公室问我,他们都知道,当然,里斯特也一样。”

    说完,大卫就收拾教案准备下课了,独留我呆立在原地。

    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般,我慢慢扭动脖子看向里斯特,我仿佛听到了骨骼转动的声音一下下敲击在我的心上。

    “嗨,里斯特,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去请教老师呢。”

    我语气轻快,笑容却僵硬在脸上。

    我发誓里斯特早就注意到我了,他看见我在这没有一点惊讶。

    他垂下眼眸,脸颊气鼓鼓的,短促地哼了一声就把头扭到了另一边,一脸不想理我的样子。

    这孩子还挺傲娇的啊!

    没有得到回应,又自知理亏的我只能在旁人若有若无的打量中尴尬地捋捋头发,然后收拾好东西逃去另一个教室。

    就这么不尴不尬过了一周,等我周末退了两个活动回家住了两晚拿了兔子回来,里斯特还是对我爱搭不理,但我已经没有一开始的尴尬了。

    毕竟那时候我困于我默认了我将会回到斯图嘉文,算是欺骗了他这件事。

    但渐渐的,我发现里斯特在这对所有人都一个样,礼貌客气又透着无端的疏离,那个在安纳海姆的夏天中肆意挥洒汗水的少年似乎真的成为了过去式。

    当然,他确实对我的态度更恶劣点,具体表现在一群人碰面的时候打招呼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漏掉我。

    我对此适应了两次之后就接受良好,反而是伍德发现了端倪,在周四的傍晚,她突然问我,我是不是得罪萨默菲尔德了,她总感觉萨默菲尔德有点针对我?

    当时我正在水池那洗杯子,晚上我没有去餐厅,而是回到宿舍自己打奶昔喝,当然,也少不了伍德的那一份。

    我眼皮子一跳,不知道像伍德这样心明眼亮的人还有多少。

    我嘿嘿一笑,打算蒙混过关。

    “他针对我?有吗?我和他在学校话都没说过多少,我上哪得罪他啊!”

    我在心里默默补充,以前得罪的可不算,过去的我已经不是现在的我了。

    我的故作镇定显然没能骗过心思敏感细腻的伍德。

    她一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一边审视着我,双瞳中折射出锋利的光芒。

    “我不信。”

    她斩钉截铁,倒叫我无从辩驳。

    “他对你和其他人明显不一样,其实我很想说,他看着像是不喜欢你,倒不如说,他很在意你。”

    我内心呵呵,几次扫他面子,他能不在意吗?

    但我打死也不愿意承认我以前和他就认识来着,否则我只能和我现在平静的生活说再见了。

    “你想多了,或许大少爷就是瞧不上我呢。你知道的,他们这样的人喜欢一个人或者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的。”

    这句极其符合圈子里食物链的话让伍德陷入了深思。

    她拧紧眉头,细细思索了一会儿:“……你说的有道理。那他无端针对你总不是好事,你一直躲着他也不是办法——你不要骗我,你没有躲着他,我有眼睛看得出来,我劝你还是尽早跟他和解的好。”

    “他现在对你的态度暧昧不明,聪明人还在观望他的态度不会轻易对你下手,但有的蠢人就不一定了,他们可是会急吼吼地跳出来替我们的王子出气呢!”

    伍德说完就甩手回了房间,我把杯子洗好沥在杯架上,不禁摇摇头——这个克里斯蒂娜,真是嘴硬心软。

    说起我这一周最大的收获莫过于和克里斯蒂娜·伍德的关系突飞猛进了。

    我们大约是做了三天左右沉默的舍友,在我满足于现在互不打扰的礼貌的基础上,我的房间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听见了我那只会骂人的鹦鹉在门板上扯起嗓子尖叫,我一个箭步奔过去打断它的魔法攻击。

    “有事吗?”

    已经是晚上了,我俩都穿着睡衣,我拉开一道门缝,站在里面往外看。

    她脸颊绯红,绞着手,一脸尴尬。

    “你有多余的tampon可以借我吗?”

    “What?”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毕竟我平时也不用这玩意儿,我都是习惯用卫生巾的,还是来了之后才被妈妈科普这边都是用棉条多些。

    但显然,我的迟疑重创了伍德小姐本就摇摇欲坠的自尊心,她几乎是不等我反应就转身离开。

    我赶紧喊住她:“Wait!”

    我飞快跑回房间里拿了一包出来,这还是我为生理期要上游泳课特意准备的。

    “对不起,我来美国之前都是习惯用sanitary towel的,你刚才突然这么一说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窘迫我看在眼里,简单解释了两句我就转身回去。

    我没有问她为什么没有准备这个,也没有问她之前客厅的照片都被她扔去哪了。

    总之,tampon外交之后,我俩正式破冰。

    具体表现在她早上会等我一起出门,一起吃早餐,有相同的课也会选择和我一个小组,为我融入莱蒙着实是出力不小。

    我收拾好岛台,就回到了房间。

    先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谈了谈最近的学习和生活,她也很忙,这个点了还在办公室,我还能听到电话那边嘈杂的人声,没说几句就挂了。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今天的作业不多,只剩一篇小论文了,我花了一个多小时完成,检查了一遍有没有语法错误之后就发到了助教老师的邮箱。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选了一只安神的线香点燃,然后铺开瑜伽垫对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开始练习——多亏了金老师帮我选了一门瑜伽课,很高的学分,较低的难度,很适合我提前修够学分还能锻炼身体。

    我缓慢动作配合着深呼吸,一呼一吸之间,我感觉迟钝的大脑逐渐恢复清明。

    克里斯蒂娜说得对,我应该主动去找里斯特破冰。

    那些人还在观望中,我就收到了那么多“礼貌的道歉”,隐藏在玩笑和不小心之后的真心假意我实在难以辨清。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看来是时候找傲娇的小萨默菲尔德先生聊一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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